第六百三十五章 萬惡的舊社會
太素仙宮山門前，靜悄悄一片，鬧出這般大動靜，也無一人前來查看，守山女冠早已不見蹤影，唯有一艘十數丈大小，氣勢磅礴的黑色雲舟挺立。
吳明一口一口喝著悶酒，不知什麽意思的眼神，斜睨著二女，橫看鼻子豎看眼，怎麽都覺得，往日也沒見倆丫頭這般文靜啊！
許秋瀾和靜怡見氣氛不對，早就躲進船艙了，任由一男二女大眼瞪小眼。
殷婉清螓首耷拉到胸脯，有一搭沒一搭的瞅著沒有碰過的酒杯，全然一副心虛狀。
反倒是楚懷玉，平素冷著臉，此時頗為文靜的小口抿著酒，沒有絲毫表情的絕美臉龐上，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哼！”
吳明重重放下酒杯，唬的殷婉清差點跌下凳子，瞅了眼吳明黑鍋底似的俊臉，又低下了頭。
“打不過人，就拿我們姐妹撒氣，算什麽男人！”
楚懷玉也不是好惹的，鳳眸圓睜，瞪了回去。
“嘿！”
吳明氣樂了，黑著臉道，“兩位做事這麽不地道，就不該給個交代？”
打不過楚人王是事實，他認了，以後找回場子就是，可被倆丫頭誆的找不著北，被賣了還樂不可支的幫人數錢，吳明就受不了了！
楚懷玉美眸波光微閃，螓首不自然的微微撇開，大抵也是有些心虛。
“你好歹是吳王耶，人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你這王爺比宰相品級高了許多，難道還不能……”
殷婉清小聲道。
“不能！”
吳明心裏這個氣啊，多半是大男子主義作祟，這幾年栽他手裏的豪傑天驕不知凡幾，偏偏被幾個小娘耍的團團轉。
最可氣的是，到現在還蒙在鼓裏，懵懵然不知所以然！
“小氣！”
殷婉清縮了縮脖頸，低不可聞的嘀咕了聲。
“你想讓我們道歉，還是聽實話？”
楚懷玉幽幽道。
“實話！”
吳明硬邦邦道。
身為大老爺們，逼人家小姑娘道歉，這麽沒品的事兒還做不出來。
“我先說！”
殷婉清如蒙大赦的抬起頭，大眼睛滿是委屈道，“還不是都怪你，鬧出這麽大動靜，嚇跑了那混蛋！”
“怎麽能怪我？哪個混蛋？”
吳明撓了撓頭。
“哼哼，你想對付賀家就對付吧，直接收拾幾個無關緊要的小輩兒就是了，可惹的師尊親自出手，連魔君都驚動了，那混蛋見勢不妙，豈有不跑之理？”
殷婉清氣鼓鼓的瞪著吳明，好似在說，不怪你怪誰。
“呃！”
吳明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茬。
若真如此，還真是他有錯在先，畢竟算計太素仙宮，想借坤念之手，掣肘二女，結果事情弄的大條了。
八成是殷婉清的目標，會錯了意，唯恐坤念這尊半聖對付他，結果一走了之，讓殷婉清的算計落了空。
“什麽人隻得我們三人聯手對付？”
吳明道。
“一個比你無恥千萬倍的壞種！”
殷婉清恨恨道。
看她這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吳明心裏一合計，估摸著是得罪狠了，但也無比好奇加佩服，何方神聖敢招惹魔君之女，不怕睡覺都難安嗎？
“照你這麽說，看來那家夥是壞的流油的那種人了，有機會定要領教一番！”
吳明摩挲著下巴道。
“你連楚人王都不敢惹，就不要想這些沒用的了！”
楚懷玉諷刺道。
吳明臉頰一抽，怒目而視。
都說打人不打臉，都沒找她算賬，蹬鼻子上臉了還？
“有種你打啊，我保證不還手！”
楚懷玉湊過去，一副認打認罰傲嬌狀。
吳明也不知哪根弦不對，鬼使神差般輕拂了一把，入手滑膩如脂，更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雛子幽香，沁入鼻翼，回味無窮。
“哇！”
殷婉清捂著臉，尖叫跑進船艙。
楚懷玉滿腦門黑線，青筋暴跳，被揩油的是老娘好不好，你哭個什麽勁兒？
“咳！”
吳明幹咳一聲，趕忙正襟危坐，做正人君子狀，肅然道，“是不是被你哥欺負了？”
正欲發作的楚懷玉，俏臉陡然一白，嬌軀明顯顫抖了下，連灌了三杯酒，臉色仍舊不自然的點點頭。
“衣冠禽、獸！”
吳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檀木圓桌哪裏經得起他一掌，登時四分五裂，嘩啦啦散了一地。
船艙門口處，三女探頭探腦，好奇觀望，發現不是吳明欺負楚懷玉，嗖的把腦袋縮了回去。
“你……你想哪兒去了！”
楚懷玉一呆，俏臉酡紅，狠狠跺腳道。
“禽、獸不如！”
吳明咬牙切齒道。
“你要再不正經，我便不跟你說了！”
楚懷玉深吸口氣，強抑把吳明按下暴打一頓的想法道。
難得見到她顯露小兒女嬌羞一麵，吳明暗歎，現在的人太簡單了，這麽明顯的梗都不懂，白瞎了他一番聲情並茂的表演！
“你也被他打了一拳吧？”
吳明雖是在問，神色卻極為篤定。
“嗯！”
楚懷玉幽幽點頭，美眸中恨怒交加，又灌了杯酒，“那年我十二歲！”
“畜生！”
吳明恨恨道。
“信不信我揍你？”
楚懷玉手中酒杯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
“我是為你抱不平啊！”
吳明雙手一攤，委委屈屈道，“十二歲啊，花兒一樣的時光，正該是享受愛護的年紀，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竟然下的去手？下次見麵，非把他打的爹媽都認不出來！”
“噗嗤！”
楚懷玉哭笑不得，眉宇間的鬱結之氣，明顯淡了幾分，口中卻道，“你要真這麽做了，我爹娘饒不了你！”
“不是吧？令尊令堂如此重男輕女？”
吳明誇張道。
“半聖意誌不可逆！”
楚懷玉幽幽道。
吳明心頭連跳了幾下，沒敢接茬，慫了！
乖乖，父母都是半聖，兒女如此妖孽，楚家深不可測，至少他現在惹不起。
“我哥認為，我是他的封聖機緣，爹娘也默許了！”
楚懷玉笑了。
笑的有些戚惶，有些慘然，有些怒恨，交織之下，絕美的容顏，近似扭曲，竟是有些怨毒！
吳明默然。
機敏如他已猜出大致緣由，八成事關楚懷玉伴生妖靈。
論天賦才情，楚懷玉不比他見過的任何奇女子差，甚至底蘊更勝一籌，按理說拜一尊半聖為師並不難。
可問題就出在，她有兩尊半聖的父母，即便是聖者，也不會插手，畢竟這是家務事。
但坤念不在此列，這老道姑壽元將盡，管你是半聖或聖者，她都敢掀桌子。
這也是她不顧約定，直接找上坤念拜師的緣由。
至於殷婉清，多半是個添頭，也可能是坤念對魔教的態度，她老人家現在天不怕地不怕！
以其半聖眼力，殷婉清這點道行，一眼就能看穿！
當然，也有可能是更深層的布局，隻是吳明看不出來。
“萬惡的舊社會啊！”
吳明哀歎一聲。
太素仙宮被逼得賣閨女，楚懷玉被親大哥盯上，連爹媽都默許了，至於殷婉清，估摸著也是家事。
否則的話，誰敢跟魔君之女結下生死大仇，嫌命長了嗎？
能讓殷婉清甘為家賊，出賣魔教隱藏的暗子，被坤念拔除後，又好死不死的驚走了對頭，沒關係才是怪事。
根據前後點滴線索，稍作推斷，基本就仈九不離十了！
唯一摸不準的是，那位縛龍魔君，與此女關係，是否為父女。
楚懷玉腦門黑線再起，她發現吳明的想法，著實有些跳脫，往往說出的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偏偏又覺得不是什麽好話。
“師父也有師父的難處！”
楚懷玉能感到吳明對坤念怨氣不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吳明揉著眉心，他自己也是滿腦門官司，很不耐的擺擺手，話鋒一轉道，“如果我在你動手前，把楚人王宰了，你爹娘那兒……”
話到一半，嗖然住口。
這話怎麽說都覺得不對味啊！
當著妹妹的麵，說要殺她親哥，還請她勸說爹娘，再沒品也不帶這麽幹的！
“好啊！爹娘那兒，我會勸說！”
楚懷玉巧笑倩兮。
吳明嘴角連抽，雙眼一翻。
這丫頭沒安好心，還想再坑他一次。
有望成聖的兒子死了，二老不發瘋才怪，你就一賠錢貨，能勸的住？
到時候，上下嘴唇一碰，三寸不爛之舌說出花來，估摸著楚家二老就算不親自出手，也會把所有資源一股腦給這丫頭，然後讓她替兄報仇！
至於殺人兒子，再做女婿，這種狗血劇情，更是不用想了！
就衝二老重男輕女這德行，絕不會為了一個賠錢貨，放下殺子之仇！
“得，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咱們好聚好散！”
吳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多謝公子寬宏大量，此番歸程，路途遙遠，小女子僅以水酒一杯，預祝公子一帆風順！”
楚懷玉清冷的容顏驀然溫婉柔和，大家閨秀般以袖掩麵，一飲而盡。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祝你一路順風！”
殷婉清跑了出來，抓起酒壺，咕嘟嘟猛灌。
喝完酒，兩女也不多留，飄然飛下雲舟，直入山門，倩影無蹤，看的吳明怔然出神。
“這是她們留給你的！”
許秋瀾遞上一個納袋。
“老妖婆好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