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無所有

  林湘自己也覺得相當不好意思，拚命地掙紮著，終於把肖珂推開了。


  肖珂其實完全是真情流露，但是其他人並不能夠理解肖珂的心情。


  當李大壯和石頭發現肖珂竟然淚流滿麵的時候，他們表示相當震驚。


  “你至於的嗎？都親得流淚了，這是有多感動。”


  林湘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其實我也並沒有把全款都拿過來，我連夜找我們歌舞團裏的老師和團員借了借，隻湊了6700塊錢。然後我和家裏人說我需要買演出服，讓他們再給我寄2300塊錢過來。不過這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應該會在期限之內把錢拿到的。”


  林湘這麽說完之後，李大壯和石頭也不由得站了起來，圍繞在她的身旁。


  “林湘，你簡直就像是天使一樣。天使就是拯救人類於危難之中的。我現在相信你和肖珂是真愛了。”


  “就是。肖珂這小子也不知道上輩子積了什麽德，竟然找了你這麽一個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的女朋友。”


  李大壯和石頭完全是由衷地感到心裏泛酸。


  在他們的眼中，林湘實在是太完美了。


  一個女人能夠為一個男人做到這種份上，真的實在是太難得了。


  林湘卻微笑了起來：“因為我對肖珂有信心。雖然說他現在遇到了一點小挫折，但是隻要他能夠重拾信心，將來肯定會賺到比這些還要多的錢。”


  肖珂不由得想起自己在上一世的時候，林湘曾經也是如此相信他的。


  當他剛剛下崗的時候，林湘還鼓勵著他一起出去擺攤賣煎餅。


  但是攤煎餅也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要攤得好吃，同時還要起早貪黑。


  這些困難，肖珂勉強能夠克服。但是有一次，他竟然在街上遇到了自己的大學同學。


  那個大學同學穿得西裝革履，然後摟著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孩子，上前來和肖珂搭訕。


  “你真是肖珂，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剛才我在車裏麵的時候，就覺得你像，沒想到真的是你。”


  肖珂這時候瞟了一眼這個大學同學身後，發現在街邊停著一輛寶馬。


  這個同學和肖珂是同班的，當時學習成績墊底，家裏的條件也不好。他就到南方去打工了。沒想到幾年過去之後，他們兩個人的人生際遇完全不同。


  最讓肖珂感到恥辱的是，這個大學同學身邊的女孩子非常嫌棄地對他的同學說：“這就是曾經和你一起在北方大學上學的人？真難相信落魄成這個樣子。要不然的話，給他500塊錢吧。這樣的話，他就連續幾天不用出攤了。天氣這麽冷，他老婆的手都生了凍瘡了。”


  結果，肖珂把林湘撇在了那裏，獨自逃跑了。


  肖珂有時候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但是他已經習慣逃避了，於是就開始用酒精麻醉自己，而且再也不願意上街去丟人。


  而林湘卻因為年紀已經很大，並且長時間沒有練功，就連嶽嶺市的地方歌舞團都已經進不去了。


  在肖珂徹底撂攤子之後，林湘隻能夠自己一個人推著攤煎餅的小車子，行走在冬夜的冷風之中。


  那段時間，肖珂不知道林湘忍受了多少的煎熬與折磨。


  他隻是知道林湘突然之間就跟他提出了離婚。說這種日子，她真的再也過不下去了。


  那一天林湘哭了，肖珂也哭了。


  兩個曾經非常相愛的人，就此分道揚鑣。


  重生回來之後，肖珂所遇到的那個林湘依舊是對他充滿信心，無條件相信他的那個林湘。


  肖珂伸出手，輕輕地摩挲著林湘的臉頰：“你怎麽這麽傻呢？你把一輩子都賭在我身上，值嗎？”


  然而林湘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李大壯就馬上說道：“你們如果想說這麽讓人覺得惡心的話，能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去講？這裏還站著兩個大活人呢。”


  林湘也不好意思繼續留在他們的房間裏麵了，於是把錢留了下來之後就離開了。


  之後的事情變得很簡單，林湘把錢湊夠了，然後由肖珂交給了青嵐服裝店的總店長。


  當肖珂準備離開的時候，青嵐服裝店的總店長突然從地上拿起了一包東西。


  “這是剩餘沒有賣掉的衣服，還給你們。以後想賺錢的話，不要再搞這種邪魔歪道了。”


  肖珂心情非常複雜地接過了那一包衣服，然後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


  當他行走在深海市的街道上時，路過一家音像店。


  裏麵傳來了《一無所有》的歌聲。


  “我總是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而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老崔的沙啞嗓子，把這首歌唱得淒淒慘慘。


  肖珂不由得在寒風凜冽之中，裹緊了自己唯一的一件棉衣。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混到了這步田地。


  這首歌和他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太搭配了。


  如果照這樣繼續發展下去的話，肖珂不僅不會在南方有任何的建樹，而且還會走前生的老路。


  他會一事無成，然後林湘也會對他失望透頂。


  他曾經的豪情萬丈都會變成空夢一場。


  他會改變不了所有人的人生軌跡。一切都會像上一輩子一樣繼續地發展下去。沒有人能夠幸免。


  肖珂想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很無能。


  心裏頭的那種重生喜悅已經完全被挫敗感打垮，然後占據了整個心房。


  當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時，肖珂把那一包衣服放在了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上麵，捂著自己的頭，開始哭了起來。


  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哭泣，也不是那種矯揉造作的哭泣。是那種發自內心，對於自己無能為力的傷感。


  他以為一切都會變好的，但是最終他卻欠了林湘那麽多錢，並且帶著李大壯和石頭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卻並沒有獲得一個完美的結局。


  他覺得很對不起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的兄弟。這種自責和壓抑不是說輕易就能夠排遣掉的。


  肖珂哭了一會兒，把心裏麵的那種負麵情緒基本上排遣掉之後，他抹幹了眼淚，然後又來到了雅詩服裝廠。


  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能夠讓廠長再把殘次品作為鋪底貨供給他，然後他再租賃出去，也許能夠翻本。


  但是廠長這一次再麵對他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和藹可親。


  廠長也沒說多餘的話，隻是把《深海日報》擺在了肖珂的麵前。


  上麵是關於肖珂以及李大壯，石頭三個人對青嵐服裝店發表的道歉聲明。


  他們三個人的頭像都被印在了報紙之上。


  本來俊朗無比的肖珂，在報紙上的形象卻顯得很頹廢。


  肖珂第1次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這副樣子，他覺得他的眼睛裏麵已經沒有光了。


  “年輕人有時候不要太急功近利。當初我還納悶兒，你們怎麽就這麽快把所有的衣服都銷售出去了，原來走的都是旁門左道。如果像你這樣做生意的話，我自己就可以把這些貨全都銷出去，根本不需要你們這些中間商。”


  肖珂對廠長鞠了一躬：“謝謝您之前肯幫助我。其餘的話，也不需要您多說，我知道我應該走了。”


  肖珂帶著那一包衣服走出了廠長辦公室之後，廠長露出了惋惜的表情，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