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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教訓

  第11章 教訓 

  「可是……可是……」靜妃轉頭看著已經被扒了大衣裳的王嬤嬤,急紅了眼睛,「……母妃就這麼幾個得力的人,如今都……殿下您看在母妃的面上……」 

  鐵慈轉頭看那些停手的護衛,丹霜立即冷聲道:「還愣著做什麼?」 

  護衛們立即三下兩下就扒了王嬤嬤的衣裳,只留了最後一件松江綾的裡衣。他們本就是鐵儼精心選了,跟隨在鐵慈身邊多年的親衛,向來只聽鐵慈命令,見鐵慈不理會靜妃,自然也沒什麼顧忌。 

  王嬤嬤還在嚎哭著求靜妃賜死,丹霜呵呵一聲道:「老貨,你若真覺得羞恥,從此無臉見人,你便自己自盡了唄。盡扯著主子要賜死做什麼?你這不是置主子於難堪不義境地?你安的是什麼心?」 

  王嬤嬤的哭聲猛低,抬眼見靜妃一臉無措,心知無望,只得跌跌撞撞爬起,被侍衛押著順著抄手游廊游宮。一路走一路發抖,跪了一地的宮人內侍們頭也不敢抬。 

  鐵慈又走了幾步,點出一個穿金戴銀打扮得分外不同的,讓小蟲子去搜她的箱子,小蟲子對太女殿下的命令一向執行得徹底,箱子里翻不到,撅起屁股爬床底,最後愣是從那宮女的月事帶里搜出靜妃的名貴首飾。 

  丹霜一臉冷漠。這位娘娘的宮裡,就和篩子一樣。再不整頓一下,遲早牽累殿下。 

  可恨靜妃耳根子軟還剛愎自用,陛下和殿下當初為她精心選了身邊伺候的奴婢,個個忠厚可靠,她卻都不用,反倒悄悄抬舉這些不知上下的貨色! 

  那偷首飾的宮女叫翠環,不知是被靜妃慣壞了,還是天生膽大潑辣,小蟲子將那些首飾砸了她一臉,她愣了一下,便大呼冤枉,「殿下,這都是娘娘賜的!翠環忠心為主,怎敢做這下作事兒!」 

  鐵慈垂眼看了看那些首飾,腳尖撥了撥其中一隻白玉珠兒,那珠子拇指大,裡頭嵌了一塊活動的金絲琥珀,折射著溫潤的金光,十分别致精美。珠子用細細的金鏈栓著,看式樣便知道是上貢的外洋飾品。 

  「這也是娘娘賜給你的?」 

  「是!」翠環眼底露出喜色,答得理直氣壯。 

  鐵慈笑一聲,轉眼看靜妃。 

  「母妃,這是你三十歲生辰時,孤令人送來的生辰禮。是外洋的一個叫里黎加的小國的國禮,你確定你將它賜給宮人了?」 

  靜妃原本迎著翠環哀求的目光,神情有點猶豫,聽見這一句,急忙搖頭:「不不不,殿下您的賀禮,我怎麼會賜給下人……」 

  翠環臉色大變,哀聲道:「娘娘,這個真的是您賜給奴婢的啊!」 

  靜妃手鬆,在她身邊的得臉宮人常有賞賜,翠環這些名貴首飾,一部分是偷偷拿的,還有一部分確實是靜妃賞的,所以她才敢喊冤。 

  此刻聽靜妃否認,她一臉愕然。 

  周圍宮女內侍也微微變色。 

  大家也多有得了賞賜,卻沒想到這位主子這麼經不住事,竟不是個能靠得住的主子。 

  鐵慈抬抬下巴,便有人將翠環也拖了出去。等人出去了,鐵慈又看看那珠子,才恍然道:「哎呀,看錯了!這個不是孤送給娘娘的壽禮啊!」 

  靜妃瞠目結舌。 

  小蟲子一臉崇拜看鐵慈,殿下永遠都是對的,如果殿下錯了,請參看第一條。 

  丹霜眼底露出笑意。 

  如果說前兩個是殿下為靜妃整頓宮務清理不安分的身邊人,那這一次,就是殿下要讓點芳殿的宮人們,明白靜妃是個什麼樣的主子了。 

  這種立不住也靠不住的主子,就少來勾引挑唆了,否則出了事,也不要指望她能護住誰。 

  一連發落了好幾個,還都是靜妃面前最得臉的,滿宮宮人連呼吸都屏住了。 

  鐵慈停步在一個跪在角落的老婦人面前。 

  「孤記得,你是母妃的奶娘秦氏。」 

  老婦人深深磕頭,口稱殿下。 

  鐵慈看她姿態端正,神情從容,點點頭,心裡嘆了口氣。 

  有種人不辨賢愚,總把魚目當珍珠,珍珠當石礫。 

  這位秦氏奶娘,當初她特意找來放在靜妃身邊,是靜妃那個破落家族裡唯一跟隨她從小到大的僕人,忠心耿耿自不必說。 

  只可惜性情耿介忠直,換句話說就是情商低了一點。不僅不會邀寵賣好,還往往教導靜妃管束下人嚴厲,時日久了,靜妃嫌煩,宮人私下攻擊,漸漸便被排擠到了邊緣,如今在這點芳殿,也就管個廚房柴火。 

  「你是娘娘家裡的老人,自家也沒人了,本該就在娘娘身邊伺候一輩子。」鐵慈道,「今日便回娘娘身邊去吧,好生提點著娘娘。」 

  秦氏不卑不亢,磕頭領命。 

  鐵慈又點了幾個被黜落的宮人回來伺候,便揮揮手,宮人們如蒙大赦散了,一個個輕抬步屏氣息,點芳殿從未這般肅穆過。 

  靜妃直挺挺站在原地,一張臉白得和紙糊一樣。 

  鐵慈看她一眼,沒打算打一棍子再給顆棗兒,也沒指望這麼一招就能打醒她,直接轉身。 

  靜妃忽然撲了過來,拽住了她的衣角。 

  鐵慈立即轉頭去扶她,畢竟這當娘的半跪著的姿勢給人看見,她又要被朝堂上那群老夫子教訓。 

  靜妃卻揮開了她攙扶的手,盯著她哀聲道:「殿下,您是不是對娘有什麼不滿?」 

  「沒有。」鐵慈看一眼自己被揮開的手,乾脆一把將她拎起來,在地上端正放好,退開三步,才溫和地道,「您是生下孤的人,孤只有崇敬愛戴您的份。」 

  「娘是不是哪裡做錯了?」靜妃盯著她,眼裡漸漸朦朧了一層水汽,「殿下是不是生氣了?」 

  鐵慈搖頭,溫和地道:「娘娘想多了。今日之事,確實是孤僭越了。只是孤怕娘娘面慈心軟,便宜了這起子小人。娘娘如今也算看清楚了這些人的面目,日後便好生用著秦嬤嬤等人也便是了。」 

  靜妃看了秦嬤嬤一眼,微微皺眉,臉色一肅,道:「既然娘沒有做錯,殿下為何要這般……作踐您的母妃?」 

  丹霜倒吸一口冷氣。 

  對那些不懷好意的宮人無邊寵愛,對親生女兒倒出言果敢。 

  仗著孝道如天是嗎? 

  鐵慈平靜地看著靜妃,婦人依舊美妙如少女,一雙眸子盈了淚,便如夜色中染了露的白山茶。天生的嬌弱清麗之美。 

  於溫室中呵護,於風雨中遮蔽,於嚴寒酷熱中時刻珍重,免於流離磨折才能培育出來的美。 

  這樣的美人哀凄地盯著她,姿態輕弱,語句卻如重鎚。 

  一錘又一錘。 

  「……是因為母妃娘家勢弱,不能給你助力是嗎?」 

  「……是因為母妃無用,不能在宮中為殿下後盾是嗎?」 

  「……是因為……」 

  「夠了!」 

  驀然一聲低喝,驚破這一刻令人窒息的質問,鐵儼大步走來,每幅袍角似乎都攜著風。 

  靜妃已經好久沒有見過皇帝,一驚之下便是大喜,下意識理鬢角撫衣服,都沒注意到鐵儼說了什麼。 

  她歡喜地迎上去,鐵儼卻在幾步外便停了腳步,臉色鐵青,眼神微冷。 

  「靜妃。皇太女愛護你,但這不是你可以大放厥詞的理由。」 

  「你真以為自己沒錯嗎?」 

  靜妃微微張著嘴,一臉愕然凄然地看著他。 

  鐵儼嘴角微微一壓,心頭掠過厭煩之意。 

  當年是怎麼覺得這般神情楚楚可憐的? 

  「你既不懂,朕便撥冗說給你聽,免得你心生怨望,還真以為慈兒忤逆不孝。」 

  「皇太女如果要在太後面前盡孝,盡可以自己去,你身為母親,代為盡孝是什麼事兒?豈不是顛倒綱常?那就不僅坐實了皇太女對太后不孝,還對你不孝!你這是沒事找事給她招非議!」 

  「你還忘記了皇太女身份!她不是普通皇族,她是儲君!是未來的大乾天子!她只需要熟讀帝王書,學史學武,學經學義,謀國用兵,政經教民!她不是後宮婦人,不需要那些邀寵手段,那些手段使出來,只會折了她的尊嚴!你身為她的母妃,不思為她鞏固權位,還要用這些伎倆侮辱她,要說作踐,你才是!」 

  「不是朕瞧不上你,憑你自己還做不出這等噁心事。八成是你身邊,也不知道漏進了什麼貨色,教唆了你。慈兒好心幫你肅清,你還說這些混賬話來傷她!」 

  「給朕滾回去。從今天開始繼續禁足,好生閉門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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