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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黃金甲

  第257章 黃金甲 

  棉衣雖然因為趕工有些針腳粗糙,但扯開針線細看,棉花厚實蓬鬆,布料結實耐磨,確實是沒有摻假的好貨。 

  士兵們投來疑惑的目光,鐵慈放下棉衣,示意繼續發放。 

  既然是好東西,事關士兵福利,她沒有攔著的道理。 

  但心中總有些說不清的不安。 

  就在這時,她聽說了囚室的消息。 

  等她趕過去的時候,狄一葦已經在那裡了,抽著最快速度找來的煙槍,仔細地看屍首。 

  鐵慈聞見她身上濃重的煙氣,她這回抽得更凶了。 

  她在考慮換掉狄一葦的煙膏。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這麼個指揮使,還指望和她聯手廓清朝堂,造福天下女子,如果早早被大煙給禍害了她也太虧了。 

  地上的屍首死狀讓她眼眸一凝。 

  因為每個人死狀都不一樣,有人渾身赤紅,有人顏色慘白,有人五彩斑斕像開了染料坊,有人轉眼就爛了。 

  黃明死在囚室里,發現他的時候還在冒煙,像是活活被燒死的,但是身上不見焦痕。 

  而崔軾和其中一個士兵不見了。 

  狄一葦一眼掃過立即道:「封鎖大營,許進不許出。即日查找徐大林和崔軾,同時派百人出營搜尋,告知所有人,發現目標通知大營,不要輕舉妄動。」 

  麾下領命而去,狄一葦才道:「這是怎麼死的?死得五花八門的。」 

  鐵慈道:「出手的人想要掩飾他的手段,所以玩出了這許多花樣,但惟因如此,反而更可以證明所有人都死於同一種手段。」 

  赤雪忽然道:「毒。」 

  「誰在用毒?」鐵慈看著那個死得五彩斑斕的人,「這像毒狂的毒,但你說他已經死了。還說是他的徒弟殺了他……」 

  她住了口,看見赤雪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 

  「崔軾。」她道。 

  …… 

  距離滄田關百里之處,有一座古峪,原本是兩山之間的山谷,其間流過平坦河流,也是北地兵家必爭之地,後來地面震動,兩山愈遠,河流幾次斷裂,最後形成了一處很是奇怪的地勢,地面高低不平,溪流忽隱忽現,行走其間,不是忽然栽入深坑便是跌下河流,甚至還會落入地面落差形成的瀑布,久而久之,此處關卡被廢棄,日常也少有人來。 

  但如果能過了這一片亂石灘,後頭便是寬廣坦途,直通里滄田最近的城池古峪城。 

  天色黃昏的時候,那一片平原上忽然出現了一隊隊伍。 

  人數不少,足有萬人之數,出現在這處早已廢棄的古道平原之上,顯得有些突兀。 

  浩浩蕩蕩的隊伍最前方,是普普通通的永平軍將旗,附近也有一些百姓經過,遠遠看見了,便知道這大概是前往滄田關奪回大乾土地的永平衛軍隊。 

  但這回的軍隊和往日不同,永平軍狄一葦是個小氣鬼,不愛排場花哨,麾下將領士兵都十分樸素,大家看慣了灰撲撲的永平軍,今日的隊伍,卻旌旗嶄新鮮亮,刀槍如雪,士兵衣甲簇新,連馬都是赤原布政使司最大馬場里養出來的名馬驪馬。 

  將旗之下是一匹白馬,白馬上坐著年輕的將領,一襲黃金甲明光燦爛,腰細腿長,甲裙之下黑皮靴鑲嵌黃銅靴尖,盔帽上紅纓鮮亮,僅僅看一個背影,便讓人覺得精神颯爽。 

  將領身邊拱衛著比尋常更多的親衛,刀槍成陣,旌旗如林。 

  年輕將領看著前方景色,這裡是五色原。地氣偏冷,那些往日流泉飛瀑,此刻猶自凍住,鑲嵌在土黃灰白色的高低沙土坡和各色石塊之間,果然像一幅五色鮮明的地面浮雕,而正對大軍前方的是一掛不算很高的瀑布,瀑布呈現階梯狀,綿延數十丈,也已經凍住,結成了一片光滑的冰鏡,隱約能照出大軍的影子。 

  可謂奇景。 

  年輕的將領卻沒有多看一眼,揚鞭策馬。 

  這一隊人兵精馬壯,眼看就要從平原上卷過。 

  忽然「咻」的一聲,眾人抬頭,就見天邊起了烏雲,再一看,那不是烏雲,是漫天的黑色箭枝,遮蔽了半邊天空。 

  「有敵——」 

  「護駕——」 

  箭從頭頂來,而頭頂方向,就是那凍住的流瀑。 

  然後眾人就看見無數黑色流星從流瀑上滑下,坐滑梯一般風馳電掣,一浪一浪地滑過來,說是滑,從低處看來卻像是飛,剛才還在天上,轉眼便近在眼前,可以看見那是一片片雪橇般的扁扁滑板,每個滑板之上坐著三人,最前面的持槍,中間的拿刀,最後的站著,弓箭拉滿。 

  這種陣型和陣容,大乾的軍隊從未見過,而轉眼那從大軍就要滑到近前。 

  可以想見,那最前面的長長的槍,一定能挑翻一批人。 

  中間的大砍刀將翻倒的人頭顱斬下。 

  最後的箭將殘存的人射翻。 

  一個照面,就能讓軍隊完全崩潰。 

  大乾士兵還在躲避應對箭雨,此時想要急退已經來不及,冰瀑之前,隱約可見眼眸驚駭。 

  卻見人影一閃,如日色明光耀過雪地。 

  忽然就出現在冰瀑最下端的冰溝前,那裡長年的水流積成小溪,然後再被凍成厚厚冰層。 

  那冰厚得拿鐵鎬去鑿也不過一個淺坑。 

  那著黃金甲的纖細身影,出現得非常突兀,彷彿一直就站在那冰溝之上一般,手中青藍色光芒一閃,迎著滑下的千軍萬馬,劃一道長長的橫。 

  像是課桌上畫分解線,像是兒童劃線跳格子。 

  像是要用這個幼稚的動作,虛空的一劃,就將狂風一般洶洶而來的大軍攔住。 

  最前面的一批士兵眼底已經露出譏誚之色。 

  上百人鑿一個時辰都未必能鑿開這冰溝,這哪來的傻子,這麼輕輕一劃就想劃開嗎? 

  以為他是雷公電母嗎? 

  一道白光耀過,空氣中噼啪連響。 

  像炸開了無數的油鍋。 

  「咔嚓。」一聲。 

  一道裂縫閃電般出現在她腳下,眨眼便裂出一道長長的溝! 

  最前面的士兵眼底露出駭然之色。 

  怎麼可能! 

  更糟的是,無數人一浪一浪地滑下來,形成的震動,加快了裂縫的崩碎,轉眼之間,細細的一條縫便成了尺許的溝。 

  黃金甲的身影已經不在原地。 

  但是遼東軍無人注意這點,最前面的士兵們已經大吼起來,「停!停!」 

  他們慌忙地去拿滑橇旁配備的用作剎車的釺子,但哪裡還來得及。 

  滑橇觸及裂縫,卡住的卡住,翻倒的翻倒,速度太快的劣勢此刻顯現,沒有人來得及收勢,前頭的還沒爬起來,後續的已經撞上來,砰砰和慘叫之聲不絕,無數遼東士兵如一層一層撞上沙灘的海浪,翻疊在一起,而且眼看著還有越撞越多的趨勢。 

  大乾士兵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大好機會,早已挺槍狂奔而上,兩方士兵連一句喊話都沒有,就宛如兩道巨潮轟然碰撞在了一起。 

  遼東士兵最前面的被撞壓在了最底下,此刻被大乾士兵手起刀落砍瓜切菜,這些士兵日常冰雪上訓練已成常態,反應也很快,立即用武器乾脆擊碎身下碎冰,墜入冰溝,給後頭撞上來的士兵清除障礙,後頭的士兵駕著滑橇直接撞入大乾士兵陣中。 

  大乾士兵陣后,狄一葦拉開面罩,淺色的眼眸毫無感情,「長槍隊,準備!」 

  最前頭的大乾士兵衝上,蹲成三排,長槍斜斜向前,對準了衝下來的遼東士兵。密密麻麻像長了一地青黑色的蘆葦。 

  遼東士兵雖然失了先機,但天性兇悍,對著長槍之林,沒人停下,箭一般地射下來。 

  一手執盾,一手長刀齊齊揚起如雪楊林。 

  此刻就看遼東的刀快,還是大乾的槍硬。 

  大乾士兵有些緊張。 

  頭頂衝下攜風帶雪的遼東士兵給人很大的壓迫感,而他們的槍是新換的,人數也不多,區區三層槍陣防禦,完全沒有信心能夠擋住如洪流一般傾瀉而下的遼東兵。 

  但是他們不能退,這次是誘敵之計,這支看起來人數並不多的軍隊里,有他們的指揮使,還有皇太女。 

  遼東士兵的臉越來越近,他們的盾牌看起來十分堅固,而他們的扁扁長刀也分外閃亮,比自己的青藍色槍尖看起來鋒利很多,風將那些人的臉扯得扁平兇惡,充滿殺機。 

  沒人發聲,也沒人退後,只不過握緊了手中槍。 

  不過一霎之間。 

  轟然相撞。 

  一切像是默片。 

  默片里發生了所有人想不到的事。 

  盾牌觸及槍尖的那一瞬間,就像刀遇上了紙糊的盾,盾牌瞬間被撕碎,那些青藍色的槍尖像被下了魔咒,輕鬆地穿透兩寸厚的盾牌,再穿透盾牌后的士兵頭顱,穿過堅硬的頭骨,刺入第二個人的眉心,從他的後腦穿出,射入第三個人的咽喉。 

  一槍。 

  紅紅白白炸開如霓虹,在青藍色的槍尖上方層層鋪開。 

  借著無與倫比的鋒利和巨大的衝力,一槍便穿透了滑橇上的三人建制。 

  瞬間冰溝上方穿透了無數巨大的人體糖葫蘆。 

  冰溝裂縫被鮮血滲透,成了一片深紅琉璃。 

  冰瀑上下,都出現了短暫的靜默。 

  遼東士兵震駭,大乾士兵也沒好多少。 

  很多人甚至茫然地去摸那槍尖,想看看那槍尖是不是被下了巫術。 

  遼東士兵則在揉眼睛,不敢相信戰場上怎麼忽然出現這種殺器。 

  只有狄一葦的聲音,依舊沉穩平靜,「殺!」 

  士氣大振的大乾士兵衝進了瞬間散亂的遼東士兵中,踩著一地的屍首往冰瀑上方沖,其中尖刀陣型的蠍子營當真如尖刀一般,所經之處如尖刀剖開陣型,這些士兵擅長近戰,手段兇狠毒辣,他們不畏刀槍,迎著鋒銳而上,一個士兵拼著挨了敵人一刀,跳上對方脖子,雙腿一用力,就折了對方脖頸,順手手中刀一個反插,插死了身後的敵人,另一隻手還摳掉了一個衝過去的士兵的眼睛,然後反手將手中的屍首砸倒了迎面的人,趁對方視線被遮擋,腰間陰險地射出小箭,沒入對方的腹部,收回來的刀貼地一旋,割斷了兩人的腳筋。 

  轉眼殺六人。 

  這是蠍子營的常態,日常他們不是比拼誰殺的敵人多,而是比誰在短時間內殺人最多。早年和達延交戰,達延人最後看見蠍子營和血騎就望風而遁,並不是他們是懦夫,而是哪怕長年沙場鏖戰的人,直面蠍子營那種殺人手法都會渾身起栗心底發寒,令人恐懼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他們那種漠視生命殺人如麻的兇殘,缺少人性,不似人間。 

  蠍子營的兵王,一場戰役下來,身上掛滿的耳朵能夠拖出一丈。 

  無盡的殺戮,才成就了今日的赫赫威名。 

  狄一葦打仗,也談不上詭計多端,她就是把手下的兵練到極致,練到人所不能,練到無所畏懼,天下戰陣,千變萬化,鐵拳皆可破。 

  遼東士兵也沒想到,這些看起來是普通士兵的戰士,竟然就是名震天下的蠍子營。 

  他們那種殺人的勁頭,勇士也要畏懼。 

  之前居高臨下衝鋒而生的豪氣,竟然被這一波槍尖串肉和殺人展示,硬生生壓下去了。 

  黑色的衣甲如翻卷的泥流,漸漸淹沒了遼東士兵的白甲陣型。 

  遠遠的,有人驚駭地放下了千里眼,回頭看向身後人,「大王!那是……」 

  大旗下的老者神情意外又不意外,「淵鐵和蠍子營。皇太女手中果然有淵鐵武器,她竟如此大方,直接拿出來給了狄一葦。」 

  「那咱們……」 

  「本王剛收到消息,裘無咎被她重傷,失蹤於亂軍之中。」定安王緩緩道,「大乾有此繼承人,周邊諸藩諸國必無寧日。如今便是拼著和大乾正式開戰,也一定得早日將此女除了。」 

  「候大王示下。」 

  「按原計劃。」 

  「是。」 

  …… 

  人群中,鐵慈沒有動。 

  她在等待。 

  等待淵鐵武器帶來的反應。 

  身邊狄一葦也很安靜,煙槍抵在腰側,她用手指輕彈。 

  鐵慈忽然側頭對她道:「指揮使,一個優秀的將領,大局觀最重要是不是?」 

  「當然。」 

  「所以就算是我要單獨行動,大軍也不該因為我改變作戰計劃,那是個人的事,不應該有任何人因為他人的私事犧牲。狄指揮使,如果發生任何事,都請你不受影響,按你的節奏指揮作戰。」 

  「行。」 

  天邊忽然驚起一群野鳥,撲啦啦飛過山崖。 

  轟然兩聲炮響,響在身後兩側。 

  鐵慈回頭,就看見身後山崖之後,轉出兩支軍隊來。 

  左側旌旗飄揚,慕容兩個大字鮮明,旗下眾將簇擁,隱約中間黑甲深紅披風的男子,位於中軍。 

  右側則都是輕騎兵,執行衝刺撞陣任務的那種,這種騎兵隊速度快傷亡大,隊伍中間隱約有兩輛大車,看上去像是拉著重型輜重的。 

  看上去,左側像是定安王親臨,右側則像是敢死隊。 

  鐵慈忽然拍馬,向左側軍隊迎去。 

  她身後浩浩蕩蕩,跟著一支軍隊。 

  軍隊都是騎兵,刀出鞘弓在弦,殺氣凜凜。 

  兩邊都在倒抽口氣,都沒想到皇太女竟然像個敢死隊一樣搶先衝出去了。 

  她急什麼? 

  不是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嗎?她這樣的身份,本該就做個吉祥物,居於後方指揮就已經足夠振奮士氣,令大家感激涕零。親臨戰場,也該居於中軍保護之中,就沒見過這種身份恨不得單槍匹馬一夫當關的。 

  雖然大家都承認她有一夫當關乃至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的能力,可戰場凶危,瞬息萬變,萬一出了什麼岔子,皇朝可就沒有繼承人了! 

  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她急什麼。 

  狄一葦的喝聲難得這麼響亮,「回來!」 

  知道你要跑,可你也不必跑這麼快吧,這邊布陣還沒完畢呢。 

  「我是主將,我命令你回來!」 

  馬背上黃金甲的女子充耳不聞,只胡亂揮揮手。 

  那邊包抄過來的軍隊也並不猶豫,直奔鐵慈而來,嗡地一聲箭雨如烏雲,罩向鐵慈。 

  馬背上鐵慈身子一矮,繞馬一轉,直接轉到了馬腹之下,輕輕鬆鬆兩腿夾著馬腹,馬跑得更快了。 

  她身邊還有一騎紅馬,馬上站著一個黑甲女子,在縱躍的馬背之上拉弓,很遠的地方就開始三箭連珠,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射箭機器。 

  這騎術和腿力和眼力都十分了得,遼東士兵眼底也露出敬佩之色,因此放箭放得更快了。 

  兩馬齊頭並進,那披了甲的兩匹馬也十分神駿,當得起風馳電掣四個字,硬生生頂著箭雨,接近中軍。 

  鐵慈忽然騰身躍起,落在她自己馬頭上,略微停留,隨後在箭雨襲來前翻下。 

  如是三番,她身形飄逸,利落又瀟洒,遼東軍以為她在炫技,差點給她喝彩。 

  她們一路狂飆,身後跟著的是血騎,狄一葦的兩大王牌之一,以善於長途奔襲,耐力持久,手下從無活口聞名,血騎一向只在地勢平坦的平原訓練,大營離永平百里,因此狄一葦出事,血騎沒受到太多影響,卻在狄一葦奪回軍權之後,第一時間就出現在了大營。 

  血騎紅衣紅甲,所經之處如火燎原,三千人能跑出三萬人的氣勢,明明馬比不上鐵慈和丹霜,但就是能緊跟不輟。 

  面對迎面而來的箭雨,血騎也和鐵慈一樣,齊刷刷一個翻轉,都轉到了馬腹部之下,遠遠看去馬背上都無人,像一群紅色幽靈軍隊。 

  兩邊快要撞上時,血騎忽然散開,人人從馬腹之下翻身而起,一聲哨聲后,銀光閃耀,長蛇飛舞,他們手中忽然彈開長長的鎖鏈,鎖鏈飛舞出一個個大圈,霍霍纏向對方騎兵的馬腿馬頭。 

  騎兵一般不會使用這種長武器,畢竟身不能離馬背,過長的武器會陷入被動,密集衝鋒型的騎兵,軟性長武器會相互糾纏,誰也沒想到血騎居然會用這種鎖鏈一樣的武器,久經訓練的血騎顯然非常有經驗,揮出的無數個銀色大圈囊括所有卻又互不交界,霍霍聲響不絕,很快纏住了對手,鎖鏈尾端的棍子狠狠地打在敵手的背上後腦上手臂上,一旦碰著,必然筋斷骨折。 

  只是一個衝鋒,斷裂慘叫之聲不絕,又一聲哨響,血騎騎兵收回鎖鏈,面無表情提馬踏過一地屍首,三人一組,手中鎖鏈銀光流轉,半空啪地搭在一起,繞著敵手疾馳,兩相交錯之間,便將數個敵人捆在了一起,血騎並不停留,向前方狂馳,被鎖鏈捆住的騎兵被帶倒,被勒斷骨頭,被馬蹄踩斷脖子…… 

  就像銀色的鐮刀割稻,成片成片的倒。前鋒重挫,後方飛馬旗語不絕,遼東人也不愧善戰之名,很快就穩定下來,中軍陣型變幻,和前鋒割裂,隔開了和血騎之間的距離,選擇以密集箭雨先壓下血騎的衝鋒。 

  而大旗之下的重甲老者在眾人的護擁下開始向後退。 

  那匹紅馬上的黑甲少女忽然一個翻身躍起,越過馬頭。 

  幾個血騎騎士騰身而起,以身軀架橋,將她抬住。 

  立時箭如狂雨向她而來。 

  少女從頭到腳都覆甲,黑甲之外還穿一件青藍色的薄甲,面對迎面箭雨怡然不懼,對著那匆匆後撤的老者方向,穩穩拉弓。 

  人群中忽然有人抬頭,目光驚駭。 

  他認識這件薄甲!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在帳篷里,看著主子一根一根地打磨淵鐵,將那鐵杵生生磨成針,指上傷痕纍纍交疊,才成了舉世無雙的鋒利絲縷,再一根根編織成這件薄甲。 

  是葉辭嗎?! 

  不!這身形…… 

  對面,少女松臂。 

  「嗡。」 

  淵鐵箭如流光,孤身迎箭雨而去,所經之處,火星四濺,木屑紛飛,無數箭矢箭頭炸開,箭桿碎裂,箭雨里竟然出現了一道空白通路,那是淵鐵箭破開空氣和阻攔所形成的真空地帶,下一瞬那箭就到了中軍旗下! 

  離旗幟還有三尺,哧地一聲,大旗裂成兩半。 

  旗下重甲老者駭然抬頭。 

  忽然一把抓過身後被捆住的慕四,頂在了自己身前。 

  他抓得過於用力,將慕四的半邊面罩抓下,日光斜射,照亮慕四霍然抬起的臉。 

  半空中的黑衣少女如遭雷擊。 

  與此同時,有人驚呼:「一開始那個黃金甲女子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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