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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先幫你報一份仇

  第499章 先幫你報一份仇 

  然後他伸手進被窩裡,細碎地盤弄一陣,將傷口上的綁帶綁得更緊一些。 

  這樣的動作當然令渾身劇痛,他臉色更白,這種天氣,額頭一層細密的汗。 

  手上動作卻沒有停,直到一切妥當,他從被窩邊緣摸出一個小布包。 

  那是他剛才從奼紫身上順來的。 

  打開小布包,吃了一顆之前他不肯吃的葯,他閉眼休息一會,感覺稍稍好了些,便發出呻吟聲。 

  那遼東護衛睜開眼,上前來查看他,見他緊緊閉著眼睛,並無異常,便又退了回去。 

  他一轉身。 

  一道冷光乍現又收。 

  護衛身子一僵,很艱難地緩緩回頭,似乎想看清楚背後發生了什麼,有什麼武器,可以一瞬間割裂他裡面穿的金絲甲,斷掉了他整個脊椎。 

  他更想不明白,就算有這樣恐怖的武器,依舊需要真力灌注,這個瀕死的人,是怎麼做到的? 

  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獲得答案了,他的兩半身體,一半向前,一半原地,撲倒在地上。 

  慕容翊這才緩緩起身。 

  他在床邊頓了頓,緩了口氣。 

  起身時又頓了頓,險些一屁股坐回去,他半蹲著停著,扶著床邊,腳踩著半截屍首。 

  修長手指緊緊攀著床沿,手背上青筋綻起。 

  好一會兒,才又緩了口氣。 

  走第一步時,腿像麵條一樣往下軟,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 

  但再次緩了一口氣后,他慢慢站直了。 

  在門邊,他拿了一件披風披了,整個人從頭到尾都籠罩在黑披風的陰影里。 

  身體站立不住,他黑披風下的手,緊緊握住牆邊,以至於土牆牆皮簌簌而下,留下一個深刻的抓握痕迹。 

  他靠著牆,一步步,一口口咽下不斷湧上的血。 

  才走到了方才聲音發出的地方。 

  通道里沒有人,遼東高手們也熬了很久,在看過慕容翊的狀況之後,決定休息。 

  畢竟只剩一口氣的人,實在沒必要如臨大敵。 

  這群人是遼東王的密衛,向來只承擔保衛他的任務,從不和人打交道,雖然知道這位王子前無來者的瘋,但終於缺少些真實體驗,因此雖然遼東王再三囑咐,說這位世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會殺人,並且殺誰都敢。 

  他們依舊沒太放在心上。 

  定安王不敢派其餘的高手來盛都,畢竟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被慕容翊滲透了,他只能派出一直在他身邊,沒有機會被滲透的那一群。 

  在通道盡頭光線昏暗的屋子裡,蕭立衡的殘餘護衛疲憊地睡在地上,連慕容翊跨過他們的膝蓋都不知道。 

  蕭立衡在榻上休息,劇痛之下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中感覺視野一暗。 

  睜開眼就看見面前一道黑影,一色混沌黑暗中隱約一張蒼白的臉。 

  他第一反應就是去按腰間腰帶上的機關,同時張嘴要喊。 

  眼前冷光一閃。 

  什麼東西翩翩蝴蝶一樣飛了出來,卻比蝴蝶更快,更輕,更無跡。 

  是雷雨之前那一霎天際的亮,瞳孔尚未捕捉便已越千萬里雲。 

  一抹青紫色的光,無聲無息掠過他的咽喉,沒有任何停頓,像名家畫筆最後一筆收尾,決斷而瀟洒。 

  一顆大好頭顱,便輕輕巧巧地和軀體分了家。 

  太快,以至於嘴還大張著,臉上還凝固著最後一刻驚恐的神色。 

  慕容翊喘了口氣,眼神里掠過遺憾。 

  這老貨,本該明正典刑,午門之前,萬人之前,千刀凌遲的。 

  這樣死,是便宜他了。 

  但是這樣狡兔無數窟的老賊,誰也不知道他在大乾到底藏有多少殘餘力量,如果給他逃出盛都,和人勾結,不斷作祟,後患無窮。 

  既然他撞到了他面前,不殺更待何時? 

  他直起腰,唇角淺淺一勾。 

  阿慈。 

  先幫你報一份仇。 

  淵鐵扇在空中微微一盤旋,再次沒入守門的護衛咽喉之內,不帶一滴血無聲穿出。 

  他拎起蕭立衡的頭顱,胡亂撕了塊床單一裹,吊在了腰上。 

  跨過那死屍,走出了門口,只留下一地血腥和半截屍首。 

  通道西側的幾間房內,大部分遼東密衛鼾聲震天。 

  旁邊一間房,慕四朝三和四個護衛面面相覷。 

  作為慕容翊的親信,他們也是被嚴密看守著的。 

  遼東密衛知道慕容翊傷重,奄奄一息,肯定跑不了,倒是怕這兩個武功不弱的親信,會把慕容翊救出去。 

  雖然慕容翊應該知道,現在他出去才是一個死,但是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呢? 

  那不就是個瘋子嗎? 

  六個人大眼瞪小眼,朝三慕四面對房門,因此那四個看守就是背對敞開的房門。 

  朝三忽然看見一條黑影,無聲無息地飄了過去。 

  他對那個身影無比熟悉,哪怕對方披風從頭到腳。 

  他渾身一震,下意識要喊,卻忽然掌心刺痛。 

  慕四在掐他。 

  朝三僵硬著背脊,忍住了想看慕四的念頭,心裡隱約明白了什麼,臉色白了。 

  他用極低極低的聲音道:「不能!」 

  雖然現在警戒最鬆懈,但他這樣出去,會死的! 

  慕四極輕極冷地搖頭,「讓他這樣被押送回遼東,才生不如死。」 

  「可是……」 

  「世子還有一股隱秘力量,你忘了?」 

  有那撥人在手,護送世子回遼東,才有可能獲得自由並翻盤。 

  「可是那群人在……現在根本沒法……萬一……」哪怕是耳語,朝三也不敢把重要內容都說出來。 

  「讓他拚死一試吧。」慕四道,「不自由,毋寧死。」 

  朝三含淚,咬了咬牙。 

  慕容翊無聲地飄向出口。 

  哪怕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他依舊步伐輕盈,不驚微塵。 

  自幼的經歷練就了他對軀體和痛苦的強大控制力,助他在此時,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癱軟在床的時候,依舊敢於殺人和出走。 

  此時奼紫在一處簡陋廚房裡包著湯圓。 

  朝三和慕四開始擠眉弄眼,乾脆吸引守衛的注意力。 

  慕容翊在有意無意的掩護下,已經走到了出口。 

  出口是有機關的,他被背進來的時候還昏迷著,不得不停下來研究。 

  看了一會,他有了點想法,手指伸出。 

  正在此時,一個遼東密衛出房間小解。 

  這個地下密室的設計是一條長長通道到頭,兩邊是房間,只要出了房門,就能看見兩邊頂頭。 

  這人無意中一轉頭,就看見出口處一抹黑影。 

  他下意識走過去。 

  因為睡得迷糊,光線又暗,看人不太真切,他並沒有想到誰逃走,只以為哪位兄弟想出去,就沒有第一時間喊叫。 

  朝三看見一個密衛忽然走過了門口。 

  臉色一變。 

  不好! 

  慕四反應一向比他快。立刻一巴掌就對朝三拍過去。 

  倒顯得朝三變臉是因為他忽然出手一樣。 

  朝三架住他的手掌,大罵:「你幹什麼!」 

  他故意聲音很大,好遮掩掉慕容翊的動靜,最好能吸引方才那個密衛回頭來這裡查看。 

  對面四個守衛愕然看來。 

  慕四一巴掌又拍過去,「越想越氣,娘的,看你不順眼很久了!整天獻媚邀寵的小白臉!」 

  朝三怒極:「整天裝模作樣的白痴!」 

  兩人就地扭打起來,四個守衛腦袋從左到右,從右到左,轉個不休。 

  然而方才走過門口的密衛並沒有過來。 

  慕四對朝三使了個眼色,兩人扭打至門口,互相抱摔了出去,四個守衛跟在後面,幸災樂禍地笑嘻嘻看著。 

  兩人一摔出門,朝三立即將鐵門轟然關上,鐵門外面有牢固的插銷,慕四撲過來,閃電般上了插銷。 

  咔噠一聲。 

  裡頭傳來罵聲和撞門聲。 

  朝三一轉身,看見那個密衛已經到了通道頂頭,而旁邊屋子裡也有了動靜。 

  他和慕四對視一眼,多年相伴,心有靈犀,一個向旁邊屋子猛撲,砰地一聲也關上了那一間屋子的門,咔噠一聲上了插銷。並用自己身體堵在門上。 

  一個向前狂奔。 

  此時慕容翊已經找到了機關,打開了出口,聽見身後動靜並不回頭,披風在拐角一閃而過。 

  後面的密衛已經察覺不對,大喊:「誰?不許出去!」一邊加快腳步。 

  忽覺身邊勁風掠過。 

  朝三發揮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越過他身側,一手將慕容翊往外一推,另一隻手拔刀。 

  他不知道怎麼關閉機關,就自己擋在了出口。 

  轟然一聲巨響,一扇門從牆上彈出,用身體抵住門阻擋的慕四倒飛而出,撞在牆上噴出一口血。 

  一大群密衛狂奔而出,想也不想便對慕四拔刀。 

  通道盡頭,朝三一刀向對面密衛砍下,餘光看見這一幕,目眥欲裂,卻已經來不及了。 

  卻在此時奼紫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圓走了過來。 

  正看見慕四倒地,密衛的亂刀將砍下。 

  奼紫手指一彈,指甲里細微粉末灑落湯碗之中。 

  然後她將湯碗砸向人群。 

  熱湯濺開,密衛們紛紛大叫後退。 

  不可避免被濺上熱湯,有人伸手去撣,隨即大叫:「有毒!」 

  潑在衣袖上的,衣袖已經出現了洞。 

  毒比刀鋒更令人畏懼,密衛紛紛後退,奼紫一把拖起慕四,一反手撒出一把粉末,抓著慕四就往通道口沖,一邊問:「世子呢!」 

  慕四指了指出口。 

  奼紫臉色發白。 

  通道口,那密衛躲過了朝三的一刀,反手還擊,兩人糾纏幾招,朝三不敵,被一刀刺中手臂,衣衫染血。 

  朝三眼角一瞥,看見世子已經頭也不回出去了,心中欣慰又擔心,都沒感覺到疼痛。 

  對方趁他分神,一刀當頭劈下。 

  好在此時奼紫慕四到了,慕四一聲不吭撞過來,手中冷光一閃,哧地一聲沒入對方背脊。 

  朝三已經趁這機會爬了出去,隨後是奼紫慕四。奼紫出去的時候,又撒下了一把毒藥,喝道:「看我無影追魂粉!」 

  這一聲讓追過來的人稍稍止了腳步,三人便都沖了出去,然而就這麼一耽擱,卻已經找不到慕容翊的身影。 

  慕四當機立斷道:「他們肯定要追,我們分三個方向,就算找不到世子,也可以分散目標,也方便隱藏,若能出城,老地方見。」 

  慕容翊屬下在各處有多個聯絡點,城外也有固定的地方,大家都知道。 

  三人點頭,趁底下人都還沒出來,分頭散入大雪中的城南。 

  城南貧民窟里,此時依舊很多人搜尋,但因為這裡太過雜亂,巷套著巷,屋連著屋,給搜查帶來了很多困難,進展很是緩慢。 

  朱彝披著大氅,坐在一個臨時搭著的小棚子里坐鎮指揮,依舊凍得不住跺腳。 

  他旁邊是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看著眼前屋檐都要被雪壓壞的矮屋,和不斷被盤問的面色枯槁的百姓,眉頭皺得死緊。 

  他勸道:「大人,城南是人丁最密,道路最多,屋舍最亂的地域,他們既然要逃命,自然第一時間借這裡的地形脫逃了,斷無在此停留之理。這天寒地凍的,您又何必在此受苦,再說,這宮裡不是至今還沒傳出抓捕令?」 

  朱彝聽見這個就頭痛,心中怨念地嘆口氣,道:「尤大人,我們做臣子的,當主動為國為君分憂,宮中現在諸事紛擾,一時顧不上追擊兇嫌,但若因此耽擱了緝拿的最好時機,就是我等的不是。」 

  尤副指揮使心中暗暗罵娘,果然文人最會扣帽子,也只得唯唯稱是。 

  朱彝打了個噴嚏,道:「我一路追著對方過來的,我可以肯定,應該就在這片區域,可能藏在了哪間民房的地下,還請指揮使安排人再好好找找。」 

  尤副指揮心中叫苦。 

  這些低矮棚屋,擋不了風遮不了雨的,怎麼安排地道? 

  如果連地下也要搜,那豈不是要把一間間棚屋都翻個底朝天?麻煩不說,那臭氣也受不了啊。 

  但轉念一想,聽說盛都大營叛變了,外城都在打仗,這麼一說,光是搜捕一個受傷的逃犯,還是個輕鬆活計。 

  當下便自己親自去安排了。 

  朱彝嘆一口氣,站起身來,打算去小解。 

  他掏出帕子,擤了擤鼻涕,心想若不是瞧出這些傢伙不上心,自己一個沒有領旨的文臣,何必在這裡守著。 

  他出了棚子,四下看看,想找個隱蔽的地方小解,茅廁是不要指望了。 

  但是周邊棚子挨著棚子,幾乎沒有任何隱蔽的地方,他又做不到撒在別人家門口,只好多走幾步尋找地方,不知不覺越走越遠,直到看見一株大樹,樹下有井,因此周邊沒有棚屋,這大雪天氣,也沒人來打水,四面無人。 

  他大喜,快步走到樹后,解放之後,渾身舒暢地系著褲子。 

  忽然聽見似乎有些動靜,探頭一看,正看見一個人,從井裡爬了出來,和他打了個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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