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蟲子盡職盡責的在前麵開路,不知道這條路到底通往何處。
衛凝原以為他們要走很久才能走出去,沒想到才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感覺到空氣中的濕氣。
“這就出來了?” 衛凝腳踩在草地上,看著周圍濃霧彌漫的叢林一時有些恍惚。
楚瑜暗自呼出口氣,井裏的味道實在是難聞,他提著口氣,話都不敢多說,生怕下一瞬就將早上吃的一點糧食還給大地。
仲以晴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手扶大樹,喘著粗氣,一副獲得新生的模樣。
隻有衛凝看起來最輕鬆,伸了個懶腰左右打量。
濃霧遮天蔽日,看不了多遠,那些冒著光的蟲子出來後像是幻覺般消失不見。
“還是外麵舒服。”衛凝麵上故作輕鬆,心裏暗自提氣,腳下一鬆,身體變得輕盈——她果然還是一隻鬼。
不動聲色的落回地麵,衛凝轉身看著楚瑜道:“楚公子果然不凡,這樣的方法都能想出。”
楚瑜雙手背在身後,修長的身影如同林子裏的大樹一般筆直,渾身散發著冷氣,幾乎要與周圍融成一體,隻是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疲憊。
“我們先回去吧。”
楚瑜不知道是不是被井中那三個倒黴蛋刺激到,不再有閑心和衛凝玩笑,自顧自的順著一個方向走去。
三人出來的地方雖是在林子中,但距離他們落腳的村子並不遠,楚瑜明顯知道出去的路,沒多久就見到村子裏微弱的光線,隻是原本三間屋子亮著燈,如今變成了兩間。
推開木門,荀樂章三個人圍坐在桌子旁,看見楚瑜時皆是一愣,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們三人進門。
“怎麽,看著我們活著回來很驚訝?”仲以晴冷笑一聲,平時看起來很可愛的娃娃臉此時竟有些淩厲——富貴人家的小姐怎麽可能沒有些脾氣。
“你什麽意思?”兩個公子不方便開口,倒是仇玉珂同為女子,沒必要顧及仲以晴的麵子,不悅的問道。
“我什麽意思你不懂?”
“你把話說明白。”
“我怎麽掉進井裏,楚公子怎麽摔進去,你心裏沒數?”
仇玉珂是個爆脾氣的,哪裏受的了這種氣,她猛的起身,不小心將身後的椅子帶倒也沒有理,怒氣衝衝道:“你今天在這給我把話說清楚!什麽叫你們墜井?!我都不知道你們一直沒回來是因為掉進井裏!”
“嗬!”仲以晴冷笑一聲,“怎麽,覺得沒人看見就想抵賴?”
“仲姑娘。”荀樂章道,“雖然不知道仲姑娘經曆了什麽,但分開之後,仇姑娘確實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不曾離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仲以晴:“我又不瞎。”
氣氛僵持不下,眾人臉色都不好看,猜忌在屋裏蔓延著。
衛凝打了個哈欠,拄著下巴竟然有些困。
奇怪,昨天晚上還不需要睡眠,今天怎的就困了?難不成鬼其實是需要睡眠的,隻是睡眠需求要比尋常活人少些罷了。
“累了?”楚瑜終於恢複成原本的模樣,說話聲音柔了如多,附在身上的那層寒氣消失的一幹二淨。
衛凝揉揉眼睛,被楚瑜這麽一問,她覺得更困了。
“今天就這樣吧。”楚瑜原本並不準備插入他們爭執,畢竟他摔下去前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並不知道,所以不能確定誰對誰錯,也就沒有立場插嘴。隻是看如今這情況,其中好像還有其他緣由,並不是能立刻下結論的事情,“這麽晚了,大家也累了,有什麽問題明天再說。”
經過這番爭論,讓仇玉珂和仲以晴同床共枕著實有些困難,如此衛凝便隻能睡在中間。
這一晚,衛凝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白天出去玩鬧一天後,晚上回家極其疲倦,躺在床上很快便睡著,前後兩個姑娘晚上打一架估計都吵不醒她。
再睜眼天已大亮,床上隻剩下她自己,另外兩個姑娘就像睡覺前那樣,一個桌在圓桌旁,一個坐在牆邊,沒有絲毫和好的模樣,桌子上放著幾個白麵饅頭誰都沒動。
衛凝起身坐在床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晚無夢竟也沒有休息過來,渾身還是很疲乏。
她揉揉眼睛走到窗邊擦了把臉,楚瑜又像之前那樣遞給她一個饅頭,衛凝自然而然的接了過去啃了一口。
饅頭吃了一半,荀樂章和房旌從外麵回來。
“呦,終於舍得起床了啊。”房旌陰陽怪氣的看著衛凝說了一句。
衛凝習慣他這副小肚雞腸的模樣,實在是懶得理。
倒是荀樂章,從他們來到這裏,他就沒給衛凝一個正眼,今天卻不知為何,眼睛一直往衛凝這邊瞥。
幾次還好,次數多了衛凝就有些受不了,她啃著饅頭含糊不清的說:“荀公子可是有什麽事?”
荀樂章偷看別人的時候沒什麽壓力,真被戳破卻好像是被抓包的小偷,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瞪了衛凝一眼。
衛凝有些莫名其妙,轉頭看著楚荀,比著口型問他怎麽了。
楚瑜搖搖頭。
衛凝將最後一口饅頭咽下去,清了清嗓子說:“荀公子,小女雖然出身微寒,卻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若您看上了我,也是需要三書六禮的。”
荀樂章剛咬了一口饅頭就這麽噎在喉嚨裏,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將自己憋死。
“瞎說什麽呢。”房旌拍著荀樂章後背,瞪了衛凝一眼,怒斥道,“荀兄什麽身份,能看上你?你還是找個鏡子好好照照吧。”
衛凝攤手:“我是有自知之明,但保不準就喜歡我這種小家碧玉,原也不是我上趕著去找荀公子,可你看荀公子這一早上一直看我,問又不說什麽原因,難保不讓人想歪。唔……”
“吃你的饅頭吧。”楚瑜將一小塊饅頭塞到衛凝嘴裏。
衛凝嚼著饅頭,看著楚瑜終於把那小塊饅頭咳出來,心中克製不住的幸災樂禍。
這幾個公子哥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這幾個人,還不如楚瑜好。
雖然楚瑜平時壞心眼多了點,但至少不會歧視她,關鍵時候還會救她,若是跟這幾個人一組,衛凝覺得自己就算是鬼也死了八百回了。
“咳咳。”荀樂章咳了好一會兒終於順過氣,“衛姑娘,荀某並非這個意思。”
“那就好。”衛凝在這種事堅決不能自己吃虧,話語上寸步不讓。
荀樂章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又把自己憋著,深呼吸後接著說:“荀某隻是有幾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話都說出來了,不就是要問嗎?我說不許你就不問了?”
“那在下就問了。”荀樂章像是聽不懂衛凝語氣裏的嘲諷,“聽仲姑娘的意思,昨天衛姑娘被楚兄拉住吊在井口時,應該是麵向井外的,可曾看見是什麽人推仲姑娘?”
衛凝皺眉,她確實沒有看見任何人,隻看見那個橋頭女鬼,可是女鬼一直站在楚瑜身後,如何能分/身去推仲以晴?
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看見。
荀樂章道:“衛姑娘,這事兒關係到仇姑娘的名聲,還請你好好回憶。”
衛凝挑眉,聽荀樂章的口氣,怎麽好像自己和仲以晴串通好了故意汙蔑仇玉珂一般?
“沒看見。”衛凝有些不悅,“這種事情沒什麽好隱瞞的,我當時吊在井口,楚公子正在奮力救我,我們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如何使力,哪有閑心關心旁的東西。”
“話都是你們說的。”房旌雙手抱胸道,“你們說你們墜到井中,即是枯井,若沒人救助,你們是如何脫的了身?難不成上天降下大羅神仙單單為了救你們從井裏出來?那幹嘛不直接將你們帶出昆侖丘?誰知是不是你們提前串通好的。”
“你!”仲以晴氣的渾身顫抖。
“怎麽?”房旌冷哼一聲,“被戳破惱羞成怒了?”
“呦。”衛凝學著房旌的動作雙手抱胸往後一靠,看起來就像是地痞,“欺負一個姑娘家很有成就感?”
楚瑜拿著筷子敲了下衛凝的頭,沉聲道:“好好坐著,姑娘家坐沒坐相。”
衛凝趕忙放下手,端正坐姿,一係列動作幹淨利索,一看就是個慣犯。
待她板正做好,才反應過來這邊訓斥她的不是她爹,鼻子一酸的同時瞪了楚瑜一眼。
楚瑜被瞪的莫名其妙,好在衛凝沒再擺出先前的姿勢,老老實實坐在一旁。
衛凝收了聲,楚瑜終於有空檔開口道:“仲姑娘說昨天看見有人推她,那個人像是仇姑娘。”
“不可能。”房旌打斷楚瑜的話,“昨天分開後,仇姑娘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先不說我們並不知道你們後來去了哪裏,就算知道,她哪來的時間去將你們一一推入井中,再返回我們身邊而不被察覺?”
楚瑜點頭道:“確實如此,房兄莫要著急,且聽楚某說完。”
房旌嘴唇緊抿,皺著眉頭一副勉為其難聽你還能說出何等狂言的樣子。
楚瑜笑了笑道:“那口井我們待的時間不長,但僅是那麽一段時間足以讓我們看出其中的不凡,我想推我們下去有兩種可能。”
“其一,對方發現了這口井,想用我們測試井是不是出秘境的關鍵,所以將我們推下去探路。”
“其二,對方有著很我們一樣的線索,所以讓我們三人一起跳井。”
荀樂章目光閃了閃,沉聲吐出三個字:“三人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