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仙魔之戰（一）
三個月後，仙魔大戰一觸即發。
魔族與仙族的數萬將士投身戰場之中，可聽得兵刃相接之聲。
奇怪的是，這一場戰亂之中，卻瞧不見那魔尊寒蛩的身影。
魔族雖說勇猛，可如今群龍無首，餘下的魔將自是撐不起場子的，天族將士久戰沙場，又有妖族暗中相助，自是不會落了下風。
鳳離站在瀝海外的高台之上，時刻瞧著戰事，此時他身上的傷幾乎布滿全身，此時勉勵觀望都覺得有些疲乏。
眼觀現狀，戰事幾乎落定，有帝君坐鎮，仙將士氣大增，將魔族之人盡降，一片歡騰。
正當仙魔兩族準備收兵之時，忽然吹來一道勁風，帶著濕冷的水氣，瀝海之中巨浪翻騰，魔氣大漲，一道身影緩緩從海浪中顯現出來。
那魔族將士一見此人便振臂高呼道：“恭迎尊主。”
“鳳離小兒，你當真以為困得住本尊嗎？”寒蛩落在瀝海之畔，周身魔氣四溢，掌心虛握，布下一道靈陣。“今日正好，先以你們仙族為祭，這封天印與六界，便是本尊囊中之物。”
眼見這靈陣遮住了天日，將整個瀝海陷入暗色之中，鳳離眉頭緊皺。
前些日子他與九歌讓沈殊利用封天印的消息，將寒蛩引來了瀝海，而後他同天界眾仙部下法陣，借用海底的封天印之力，將寒蛩困在了海底的封印中。
可是不想，不過數月的功夫，他竟破印而出，此時還得知了封天印所在之地。
若他不死，得了封天印，六界恐迎來大難。
“糟了。”九歌遠觀瀝海紅光大盛，察覺不對，立刻飛身趕去。
寒蛩的弑靈陣，遠比凝婉致煉製的更加精純，這個把月的封印不僅沒傷了他，反而讓他悟出了靈陣的法門，此刻他將瀝海之畔的仙族全部籠罩在靈陣之中。
鳳離見此，立刻吩咐仙將布戰陣，對抗弑靈陣中的惡靈，而他隻身便朝魔尊所在之處攻去。
身為天族帝君，他不能退。
鳳離傷勢沉重，同寒蛩沒過幾招便落了下風，此時他的修為失了大半，根本無法使出鳳鳴。
“鳳離小兒，你便第一個來祭陣罷。”寒蛩望著鳳離，勾起一個陰冷的笑容來，洶湧的魔氣朝著鳳離呼嘯而去。
鳳離正準備生生受下這一擊，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那魔氣立刻被擋了回去。鳳離見自己被護在一個金色的光圈裏，一道身影緩緩落在他身邊。
鳳離幾乎覺得自己眼花了，他的聲音有些顫。“阿九…..你怎麽會在這裏。”
聽見鳳離喊出的名字，九蓮微垂的眼眸有一絲微顫。再抬起眼的時候，她目光清淺的看著鳳離，眼神無悲無喜，讓鳳離覺得有些陌生。“帝君此刻真是狼狽。”
鳳離愣了愣，便想將她往外推。“快走。”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這裏太危險。
“帝君急什麽，九瓣蓮寂滅在此處，眼下這個時機不是正好。”九蓮的語氣嘲弄，不知道在嘲弄鳳離，還是她自己。
“你說什麽，你怎麽會……”鳳離有些愣忡。
“怎麽會什麽？怎麽會知道帝君心懷六界，急著讓佛蓮歸位？”九蓮定定地望著鳳離，眼底卻是一片涼意，瞬間讓鳳離猶如墜入冰窖，從頭涼到腳。
“不是的……我……”鳳離的唇瓣抖了抖，他很想解釋，可是卻不知從何說起。
“鳳離，當年你教我梵境佛法，讓我入妖龍淵，是存了讓我灰飛煙滅的念想，對不對？”這一字一句，九蓮吐得緩慢，仿佛要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
“……是。”鳳離竟不知道怎麽反駁，九蓮所說，皆是事實。
其實不僅如此，還有當年輪回長生境前，他漠然看著一切，讓她入鏡，亦存了讓她在鏡中結界灰飛的心思。
他縝密的設計了一切，從教她修習淨化之術，到冥界的長生境，妖龍淵，他都在尋找一擊即中，不留下任何話柄的法子。
他其實才是，這世間第一偽善之人。
可是他後悔了。
“原來真的是這樣。”九蓮苦笑道，她還在期待些什麽呢。
自己苦苦尋找了兩百年的人，竟是要自己性命的人。
她百年執著，何其可笑。
“不是的……一開始是……”鳳離還未開口，便被九蓮帶著喟歎的聲音打斷了。
“鳳離，凡界一世夫妻，做不得數。”九蓮唇邊彎起一抹笑來，是曾經蘇鈺與鳳離最愛的笑容。“若你緊抓著我不放，便是為了今日，如今你可以放手了。”
“聽說，我因你而生。那麽這佛蓮你就拿去，歸梵境罷。”說著，九蓮匯集周身魂魄所有的渡化之力，朝著魔尊攻去。她的身上忽然金光暴漲，然後化作七彩琉璃色一般漸漸消散。
消散之前，九蓮望著鳳離，唇角卻是笑著的。
怨嗎？
自然是怨的。
可是她還是希望這個人能活著。
若他死了，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忽然再想起愛上他的時候，再去尋他千萬年。
那樣的日子太難熬，她不願意了。
“不要……”鳳離用盡全力伸手去抓，卻隻能抓住一片虛空，被那強大的佛蓮之力震的口吐鮮血。
魔尊被那金色的光芒吞噬，痛苦地哀嚎著，他的體內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同那金色的光芒呼應著，叫囂著撕裂他的身體。
他不斷掙紮，卻絲毫沒有辦法組織身體逐漸碎裂，歸於虛無。
陣法之主寂滅，弑靈陣之力也消散了，其中怨靈也逐漸瓦解消逝，歸於天際。
一朵綻開的佛蓮落在鳳離的手心。
這朵小小的蓮花靜靜躺在他的掌心之中，幽香如舊，可是卻絲毫沒有半分的靈息，魂魄早已四散。
他的阿九，不在了。
放手？
她叫他如何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