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為師

  這個攤主,就是楊一在開學的第一天,曾經仗義出手幫助過的那位賣豆hua的阿姨,男孩自己是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可是當他三五天後無意中光顧這個小攤的時候,卻被一臉感ji之se的阿姨認了出來,那天到了後來結賬,兩人還你推我辭了老半天,最後以楊一扔下錢跑路畫上句號。 

  只是他以後再來的時候,阿姨雖然也勉強收錢,但是碗里的豆hua總是滿滿當當稍微一晃就要潑出來,還總有隨豆hua附贈的一小碟家常泡菜,那鮮嫩的筍丁和薺菜芽,時常會惹得旁邊桌上的學生去找攤主阿姨討要,卻每每失望而歸。 

  「阿姨,你小本生意,真的不要破費了。」楊一就無奈苦笑,推也推不掉,多給錢她更是不收:「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再來了。」 

  「應該的,應該的!」攤主阿姨連連擺手,雖然在笑,可是面se看上去卻異常疲憊:「每次麻煩你幫忙!這點兒小東西,你不嫌棄才好。」 

  「每次?」楊一奇道。這阿姨就一滯,含糊了一下一語帶過:「小楊同學你吃,我先忙去了。」 

  旁邊的女孩把這一幕盡收眼底,一邊用小勺攪動著碗里的雪白和翠綠,一邊意味深長地微笑,直到攤主又忙著去招呼其他學生的時候,她才歪著頭看過來,如水微涼的晨風吹起馬尾和鬢角,弧線優美的眸子如同會說話一樣,讓楊一的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我印象中的姜喃,沒有這麼大的好奇心哦?」 

  「你印象中?你很了解我嗎?」姜喃白了楊一一眼,心頭的悸動卻怎麼也壓不下來。 

  知道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女孩難免又要施展變臉神功,楊一就把那一碟小菜推倒她面前,老老實實道:「開學的第一天,無意中幫了這個阿姨一次,她就記得我了,每次來的時候都要特殊照顧。」 

  楊一那輕描淡寫的樣子,像是在描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但是姜喃知道,其中的過程定然遠比楊一所說的曲折豐滿。 

  她沒有追問,不過心中卻溢出了與有榮焉的自豪感,這個男孩,自己果然是沒有看錯呢。 

  …… 

  回到教室的時候,一群人圍在學習委員高峰的座位前吵吵嚷嚷著什麼,前天楊一和姜喃把他送到醫院,檢查,上藥包紮,又打了疫苗后,本來是想要送他回家的,可是卻被高峰硬生生的拒絕,不過好在他也只是皮rou傷,楊一又一次性幫他把剩下的醫藥費繳清后,幾乎是被高峰趕著出了醫院,還不知道後面怎麼樣了。 

  不過現在看這樣子,這個無意間代人受過的男生,情況倒是還不錯,只是此時他的桌子上堆了滿滿一提包的東西,透過人群的罅隙,那反光的樣子,似乎是禮盒。 

  「哎,高峰,你行啊,居然能讓周紹那種人來主動給你賠禮道歉?」一個男生嘖嘖稱奇道:「是不是請了社會上的油子嚇唬過他?」 

  另外一個對於周家情況比較清楚的男生就不屑道:「算了,人家老頭以前就是越州最大的大哥,誰敢嚇唬這種人的兒子?再說了,高峰你也不可能認識什麼hun社會的?」 

  「不知道,你們不要問了,我自己都不清楚。」高峰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卻沒有什麼享受的感覺,周六的事件自己算不上有多丟臉,並且相信任何一個學生在面對豪宅,囂張的紈絝子弟,還有健壯兇狠的鬥犬時,都不會有合適而強硬的應對方式。但是這件事件終究是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內心深處是不願意去再次提及的。 

  但是今天早上周紹偏偏又找上門來,幾乎所有參加過周六聚會的學生,對於這個紈絝子弟的蠻橫做派還記憶猶新,心裏面因為反感而有了芥蒂的也不在少數,就都遠遠皺著眉觀望,猜測這個人是不是來找楊一的麻煩。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個在周末被楊一當著他的面,打了他的狗的狠人,居然不是來找麻煩,反而是提著一包禮品來道歉,雖然還有幾分拉不下面子的模樣,但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超乎這些學生的想象之外了。 

  「楊一。」女孩遠遠地看著高峰那裡,黑曜石般的瞳孔映著窗外的風景。 

  「嗯?」 

  「真的是沒想到呢,我以為他是不會罷休的,沒想到居然會主動來賠禮道歉。」 

  楊一就笑著搖搖頭,這個女孩固然是冰雪聰明,但是畢竟缺少了些社會經驗:「奇怪嗎?其實你想想他那個保鏢頭子對著姜叔叔的秘書前倨後恭的樣子,就應該明白,還是某位書記大人的名頭讓他家的大人忌憚了啊。」 

  姜喃皺皺眉,轉瞬間就明白了楊一的意思,表情複雜起來:「其實他又沒有直接惹到我,我爸還不至於去計較一個不認識人的所作所為。」 

  「是啊,本來沒有惹到你,大可以到高峰家si底下解決的事情,卻偏偏這麼高調地公開來做,難說是不是專門做給某人看的哦。」看著姜喃小嘴微崛的樣子,楊一心裡忍不住痒痒起來:「要知道不管多惡棍的男人,也不想在心儀的女生面前丟了印象分,說起來,我是不是可以送你一個表字呢?就,字禍水!嗯,魅魔也不錯!你好,姜魅魔同學。」 

  面對市委書記都能從容自若地侃侃而談,怎麼在他女兒面前,反而不是嘴癢就是心癢呢——楊一認真想了想,最後很無恥地把自己這種行為,歸結到了面前這小妮子蠱huo人心的能耐上。 

  「你才禍水呢!你才魅什麼呢!」姜喃耳朵一紅,薄嗔著拿筆搗了楊一一下:「怎麼可能專門為了我給高峰道歉,要作秀也是做給大家看才對。」 

  楊一嘿嘿一笑:「無所謂啊,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說起來周紹給人道歉,倒也算一高里讓人跌眼鏡的事件,一些參加了聚會的學生,看著周紹的眼神雖然還是帶著些許的畏懼和厭惡,卻也不再像躲避洪水猛獸一樣。至於那些沒有親身經歷的學生,就更是難以因為這件事對周紹形成什麼具體的惡感,反倒是覺得這個囂張人物居然也有知錯的時候。 

  …… 

  一上午的時間,在數著指頭的無聊中慢慢消磨過去,相對於一周只有兩節,總是顯得不夠上的體育課,今天上午的數學還有外語就難熬許多。終於是到了下課鈴響,楊一急匆匆地收拾東西,卻發現姜喃居然還走在了自己前面。 

  「今天媽媽回來了,先走了哦。」姜喃有些開心地回頭一笑,讓楊一心中溫暖,這才是現在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有的模樣啊。 

  等到他收拾好東西也要出去的時候,卻發現何岳走在了前面,想著這位班主任多半是不樂意和自己同行,楊一就有意地落在了後面。 

  而已經走出教室的姜喃,正滿心欣喜地小步雀躍,卻不料被一堆眼歪嘴斜吹著口哨的人攔了下來:「美女,跟你問個事情好不好?」 

  問話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破破爛爛的黑se牛仔夾克,一隻手背上刺著不成形狀的龍紋,此時正夾了3塊錢一盒的雙喜煙,肆無忌憚地吞吐。 

  不過等他們看清楚姜喃的外貌后,後面幾個小hunhun模樣的人中有兩個就遲疑起來,一人拉了拉為首的小青年:「三哥,這個女的也是我們以前班長,都是認得到的人。」 

  「班jb的長,都他媽外面跑的人了,莫一副嫩比樣子!」為首的那人約莫是很少看到姜喃這樣清雅嫻靜的女孩子,一時間眼珠子都有些挪不動,一巴掌把後面小hunhun的手打開,就攔到姜喃面前:「幫哥哥帶個路認個人怎麼樣,回頭請你去宵夜。」 

  「李明,劉正亮?」姜喃厭惡地皺著眉頭就要繞開,沒料到卻在人群裡面發現了兩個初中時期的三中同學,這兩人學習成績一向墊底,中考的時候多半也是被刷下來的那一批,平時是很難引起姜喃關注的,倒是意外的在這種場合下碰到。 

  「哎,你垮個臉什麼意思啊?」看著姜喃一臉嫌惡的樣子,問話的hunhun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伸出一根指頭沖著姜喃指指點點,全然沒有一絲風度和顧忌。 

  「你們那來的人?跑學校裡面搞什麼!」就在姜喃厭惡地皺皺眉頭,又一次想要繞過去卻還是被攔下來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何岳的喝問。 

  年輕的教師剛才一眼就看到這伙不同於學生打扮的人,流里流氣的樣子很是扎眼,本來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盤問,就發現自己最得意的學生薑喃居然被糾纏上了。 

  這一下何岳的臉se立馬沉了下來,他原就對這些流里流氣的半大孩子很是嫌惡,再加上又是年輕氣盛的脾氣,怎麼能容忍這些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鬧事,當即衝上去訓斥道:「想搞什麼?在學校鬧事?」 

  這時也有人陸陸續續地走出教室,看到平時難得一見的一幕,不少女生就遠遠的圍觀起來,像是在幫何岳打氣一樣指指點點,還有一些男生看到自己的班主任和貌似hunhun的人對峙著,就也紛紛上前,一時間場面熱鬧起來。 

  攔住姜喃的一群人中,除了為首的那一個,其餘一些人都是剛剛從學校里流落到社會上,多年的學生生涯尚且記憶猶新,心裏面還存著對教師的敬畏。現在看到何岳氣勢很足的樣子,再加上周圍已經聚了不少圍觀的學生,看過來的眼神都很是敵視,就不免有些心虛,有幾個人嗤了一聲,卻沒有正面回答。 

  當先的那人雖然沒有被何岳的氣場震懾,不過看到手底下的小弟這個樣子,也不免打了退堂鼓,但是這種人喜歡講究所謂的面子,所以滿不在乎地橫了一句「要你管」后,又故作弔兒郎當地回身招呼了一下,就要離開,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絮絮叨叨:「麻痹真是霉火,找個人都能碰到個bi太平洋警察。」 

  本來這些人就此離去,何岳估計也就罷手了,畢竟他的身份是學校教師,不是保安,不過在聽到領頭hunhun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就誤以為這些人是專門來找姜喃的——事實上一高的歷史里,也不乏外校學生又或是剛從學校流落到社會上的小hunhun,專門來校內圍堵某個女生的先例。 

  這一下就惹惱了脾氣火爆的何岳,又擔心姜喃會陷入時時被小流氓sao擾的境地,他就黑著臉一把拉住要走的那人,威脅到:「還不得了了,來一高sao擾了學生,想走就走?跟我到保衛室去說清楚,今天不說清楚,就打110來,判你們個流氓罪。」 

  領頭的那個hunhun一開始被抓住的時候,回頭眼睛一瞪還想著耍橫,不過在聽到何岳這話后,臉上明顯多了幾分慌luan,就去扒開何岳的手:「放不放,老子問你放不放?」 

  周圍的學生嗡嗡的鼓噪起來,何岳看出了對方的心虛,手上反而抓的更牢了些:「你還蠻不得了?你問那個放不放?」 

  「抓你麻痹啊!」領頭的hunhun大抵是耐性到了盡頭,加上又被何岳先前的話唬住,驚怒之下卻又脫身不得的情緒,猛然間轉為不計後果的暴戾,就從腰間猛然抽出半截鋼管,對著何岳的胳膊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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