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千人指

  吳四明並不咄咄bi人,卻重逾千鈞的話,讓孫尚芳一時間重又汗流浹背,不過現在這裡這麼多頭頭腦腦,哪裡還有他發言的餘地,只好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察顏觀se,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倒是余浦,全然不在意吳四明反諷的話,一臉誠懇的表情:「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們校領導的責任,我一定會給市裡一個說法,也保證這次的教育試點改革的順利進行。」 

  吳四明不置可否地把臉轉向一邊,哼了一聲沒有接話,他旁邊的習紅軍就皺著眉頭道:「余校長,這事已經不是你說給個說法,就可以過去了的,現在全省的眼睛都盯在我們這裡,就看著教育改革試點的成敗,你在這個當口生出這種事來,實在是……」 

  習紅軍低低的嘆了口氣,似乎很是無奈而疲憊,不過這話卻無異於火上澆油,讓吳四明的臉se又難看了幾分。 

  其實拋開和賈理平的關係不談,這一次鬧出這種事情,習紅軍在保全自己的同時,也樂於順水推舟的促成余浦的離任,到時候這麼一座優質的資源掌握在自己手裡,光是每年給那些機關單位的大小領導送去幾個入學名額,就是好大一筆人情債。 

  是以現在一起跟來的七八個人都保持沉默的時候,他卻變著法兒來挑起吳四明的火氣。 

  眾人又沉默了一會兒,等著吳四明一支煙吸了一半,習紅軍又忽然問道:「余校長,現在傷員是什麼個情況?」 

  「脾臟破裂,正在手術搶救。」余浦知道習紅軍和自己一直不對付,但是這個時候也不得不耐著性子好好回答。 

  聽了這話,吳四明才抽了一半的煙也沒心情繼續,重重吸了一口后踩在腳底下,反身看著余浦:「你倒是說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余浦哪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就連孫尚芳,也只曉得是hunhun進了校園鬧事,最後和三班的班主任起了衝突,最後學生群情ji憤之下,就鬧成了這樣。 

  「具體起因我們還不太清楚,目擊的學生大多已經回家了,我們當時急著送人搶救……」看到吳四明的臉seyin沉的快滴下水來,孫尚芳趕緊把話頭一變:「好像是一個老師和hunhun之間起了衝突,然後他的學生上去幫忙,當時沒控制住場面,就……」 

  「哼,你們一高是怎麼任用教師的?為人師表為人師表,就是這樣為人師表的?」吳四明忍不住打斷孫尚芳的話:「居然在學校里和街邊hunhun動手,你們一高是市重點,還是武校?」 

  孫尚芳就吶吶的接不上話來,旁邊的習紅軍「咦」了一聲道:「怎麼我從下面聽來的,是說你們一個高一新生在外面惹了事,這才引得一群hunhun跑到學校裡面去的?還有就是你們那個老師本來可以息事寧人不了了之,但是他非逮著人不放,這才引發了衝突?」 

  孫尚芳和幾個送人過來的校保衛科的人就面面相覷,當時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也只看到一群群情ji憤的學生們圍著小hunhun拳打腳踢,再往前就不知道了,現在聽習紅軍的話,怎麼倒顯得他是在現場一樣? 

  看到在場的人都看過來,習紅軍點點頭嘆了口氣:「我是出門的時候碰上了對門老蔣的兒子,他也是今年一高的新生嘛,好像就是四班,在三班隔壁。」 

  吳四明現在是越聽越氣:「不知道你是怎麼管理的學校,先是學生在校外惹了事,nong得那些hunhun追到校內,後面又是老師處理不當,還帶著學生打群架,你們一高還真是出一些文武雙全的人才啊!」 

  頓了頓又接道:「這個惹事的學生,還有老師,都要嚴懲。」 

  習紅軍就在旁邊接道:「那個學生是要好好教育,他好像是特招進去的?叫什麼楊毅?據說成績一直很差,搞不懂是怎麼進了一高,現在果然出事了。」 

  余浦頓時一愣,三班裡面叫yangyi的學生,可就只有楊一一個,又還是特招,幾乎就能肯定不是別人了,只是這個孩子怎麼會惹上社會上的那些小**? 

  吳四明一聽就火冒三丈:「嗯?特招生?你們一高不是不搞這些特殊化的嗎?據說你余浦是從來不給人開後門的,這次怎麼放進來個害群之馬?是親戚朋友的小孩?」 

  孫尚芳是知道楊一底細那一批人中的一個,聽了這話,就小心翼翼道:「這個學生和余校長真的沒關係,他的成績是差了點,但是寫作上面很有點特長,倒不是走後門招進來的。」 

  「哼?寫作方面有點特長?這就值得你們特招?個人素質好不好也不管?」一個教育局的副局長聞言就不悅起來:「感情現在我們是不要求學生全面發展了,只要有點特長,就能被特招?那你們是在辦學校,還是在開雜技團?」 

  另一個隨同吳四明一起來的宣傳部門幹部,聽了這話點頭道:「想搞特se教學也是對的,但是把關還是要嚴格點!余校長你這次招的這個學生,怕是把全越州教育人的努力都毀於一旦了啊。」 

  余浦皺著眉頭沒有解釋,以他對這個少年的了解,楊一是沒有可能惹這種事的,不過現在事情沒有nong明白真相之前,他也不好妄下結論,只能是避重就輕道:「這事公安機關應該已經介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調查結果的。」 

  吳四明鼻子哼了一聲:「這還用你說,我都已經給趙書記關照過了,讓他派人低調介入,關起門來我們自己處理,倒是你,把學校那邊的工作安排好了沒有?」 

  已經時近兩點半,外面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間雜著兩聲尖銳的哭號,一下就打斷了眾人的話頭,就看到遠遠的樓道另一端,走來了兩個面se嚴肅的公安,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有節奏的步點,讓原本就焦灼的空氣里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一男一女兩個公安旁邊,跟著一個高顴骨長臉的中年女人,看到圍在搶救室外面的一圈人,那乾癟的哭號立馬升了兩個調:「這個小雜種啊,跑到別人學校裡頭幹什麼,那也是你能去的地方?現在被打死了好啊,免得我cao心!」 

  吳四明這邊一群人立刻皺起了眉頭,這個傷者的親屬,怕是很難纏了。 

  那個男公安吳四明也認識,是政法委書記趙剛手下的得力幹將,市局刑警隊的隊長高德喜,這個人出馬,說明市裡對這件事還是很重視的。 

  在人前,這位刑警隊隊長倒是做足了禮數,身子站得筆直,對著吳四明道:「吳市長,我們這邊已經基本調查取證完畢,根據筆錄來看,是一夥社會人員和一高某學生的si人恩怨,被教師何岳制止的時候,由於該教師採取措施不當,引發了集體的鬥毆情況。」 

  果然是習紅軍說的那樣!這下一群人看著余浦,就更是連連搖頭嘆氣了。 

  「另外,剛才我們有同事在去一高排查參與鬥毆的學生情況時,發現有一名叫楊一的學生沒有按時到校,他正好就是和傷者同伴結怨的學生,並且有多人證明,他是參與鬥毆的第一個學生,所以現在我們正在尋找當中。」 

  高德喜的話已經是很委婉的了,所謂的尋找,換一種正式的稱謂,就是通緝了。這一下余浦的臉se終於也是微變,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呆立在那裡。 

  孫尚芳看到余浦這幅模樣,心裏面對楊一這個以前還有幾分欣賞的學生,也是不可抑止地泛起了惡感,在旁邊擔心地小聲道:「老余……」 

  余浦臉se很是不好看,似乎一瞬間老了很多一樣:「你先代表學校,去和傷者家屬談談,我自己靜一下。」 

  …… 

  越州一高,三班的教室里,氣氛沉靜的有些壓抑,原本這些學生們都把中午的事情當成了一場熱血的青chun劇,有到校比較早的學生,還在熱議著整個班師生齊上陣痛扁hunhun的精彩橋段。 

  可是到了上課鈴打響,當進來的不是化學老師,而是班主任何岳陪著政教處主任和年級組長,另外還有兩名穿著警服的人時,一些學生就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對了。 

  然後就是在校領導和老師的安撫下,對中午參與了打鬥的學生一一排查,只是當時湧上去的人太多,也有夾在中間又退下來,退下來又被身後的同學推上去的人,是以哪裡還調查的清楚,這些學生們不承認,兩個公安倒也不好使用專政手段,只拉了何岳一個人做了筆錄。 

  但是最後離開的時候,一個人無意間問了句「三班所有的學生都到這裡了」,卻發現居然還有一個無故曠課的學生。 

  然後一調查下去,再和剛剛從hunhun們那裡取來的口供一對比,發現這個叫楊一的學生居然有重大問題,這一下兩個公安就警覺起來,還就楊一的事情問了不少學生。 

  等到政教處主任陪著兩名公安離開,年級組長走出教室前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學生啊,這次一高的名聲算是完了。」 

  完了?完了是什麼意思?幾個大人一走,底下的學生們立刻就嗡的喧嘩起來,有人不滿道:「什麼叫一高完了?以前又不是沒有打架的事情,我哥說他們以前鬧過比這還大的呢。再說這次還是那些hunhun們主動鬧事,難不成讓我們受欺負不還手啊?」 

  旁邊有學生就試探著道:「是不是還手把人打出mao病了?要不怎麼會來公安局的人?」 

  前面這個學生就反駁:「班頭兒才是差點被打出mao病呢?校醫不是說了,他有點輕微腦震dang么?剛才來的時候,紗布上還在滲血!」 

  「那人家問我們有誰參與鬥毆幹嘛?對了,楊一下午沒來,是不是他……」 

  教室里陡然沉默了一下,然後就有人遲疑道:「不會,我覺得楊一不像那種人,再說好像還是他第一個出手幫班頭兒的。」 

  這個學生也參加過周六的聚會,在打狗事件后,無形中就對原本沒有什麼交往的楊一有了幾分好感,所以這時就質疑道。 

  他的話居然還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當然,姜喃眼中的憂se,卻沒有隨著大家的出言支持而減輕半分——難道真的是楊一知道自己下手太重,所以躲著不敢來上學了么? 

  就在教室里鬧哄哄的時候,政教處主任去而復返,看到教室里這幅場景,本來就還沒有消的氣頓時又騰起三丈高:「鬧什麼鬧,這次事情完了,你們三班集體嚴重警告一次!」 

  一時間萬簌俱靜,但是不少學生的眼中,卻顯出了極大的忿忿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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