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2.絕殺
97-2.絕殺
會場里,王剛代表中立方和公證人,講了幾句場面話后,就由得兩邊自由發揮,而台下的人們也都停止了討論,開始睜大眼睛看著兩邊會怎麼樣說道。
而出乎眾多記者們意外的,思閱這邊率先發言的不是羅戈,也不是沈嵩之又或是蘇晚本人,而是一個看起來和蘇晚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楊一把話筒挪近了些,輕咳兩聲試了試聲響,才盯著對面座位上的男人:「利令智昏,勇氣可嘉!希望你等會兒還能這麼鎮定!對了,還沒問你這些畫稿怎麼來的?」
因為是兩方當眾打擂台的需要,所以台上剛剛重新布置了一下,倒像是某個大眾辯論賽一樣——思閱方面全部坐在左邊的位置上,中間是王剛和幾位警察的座位,那個鬧事的男人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右手邊。
「無恥,我看你們才是利令智昏!這些畫稿都是我兒子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卻不知道怎麼流落到了你們手裡!」面對警察和思閱的強勢陣容,這男人絲毫不怯場,反倒是氣勢十足,他孤身一人面對一群人的樣子,居然也是博得了不少同情分。
楊一皺皺眉頭,察覺到了台下那種同情弱者的氣氛,就bi視著那男人:「那你可以把你的兒子叫來也當面對質嗎?」
「我兒子除了繪畫,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男人的聲音陡然悲憤起來:「他也就是你們經常說的傻子!這樣的一個孩子,繪畫就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你們也好意思,也好意思!」
嘩!男人的話引來一片止不住的議論,就像是陣風掠過。而大眾的同情心,毫無遲疑的再次偏向了他。
嗎的,不知道這背後的人是誰,還真是算計到了絕處!楊一心中警惕,不過臉se絲毫不變:「那可以把這些畫稿,交給公安人員做個鑒定嗎?」
中間座位上的曲陽及時跟上:「我是越州市公安局刑偵隊技鑒科的曲陽,現在在這裡對某些證物坐一下初步鑒定工作。」
十多分鐘后,在萬眾矚目的關注目光下,年輕的警官湊近了話筒:「根據畫稿中的文字比對,痕迹鑒定,和公安圖像技術分析得出的初步結論,該畫稿和思閱文化旗下《雲荒.九州飄零》一書的相似度極高,但是具體分析結果,還有待於進行文書製成時間鑒定。」
這是什麼意思?底下的人又luan了起來,這是在說到底是思閱剽竊,還是那男人污衊?
曲陽也對著羅戈這邊輕輕搖了搖頭,看得思閱眾人心中一沉。
其實不用曲陽暗示,楊一就已經知道了結果,《雲荒》的第一卷出版發售於三個月前,如果這些畫稿上的筆跡是鋼筆,圓珠筆,簽字水筆或者其他有se原料筆中的任何一種,都能夠通過文書鑒定,來檢測成稿的時間。
可是這些畫稿偏偏都是鉛筆所作,想要通過書寫原料來鑒定製成時間,無疑是太難了。
也就是說,現在那男人和思閱方面,誰都沒有必勝的證據,可問題是對於現在的思閱來說,不勝不敗就意味著大敗!
到底是記者們見多識廣,率先就聽出了曲陽的意思,一個個也顧不上主持人點名,第一時間就站起來了三四個搶著要發問,不過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后,幾個大男人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回去,只留下一個女記者:「請問這位警察同志,那你的意思,就是現在從技術上來講,是無法確定誰是抄襲誰是受害者,僅僅只能認為兩部作品是雷同的對嗎?」
年輕的警官曲陽在刑偵鑒定上面是一把好手,但是對付起牙尖嘴利的無冕之王卻是大感招架不住,來的時候他的前輩王剛就打過招呼,盡量幫助思閱洗清嫌疑,可是卻又不能在公眾面前太過偏幫,就為難地支支吾吾起來。
這一下那個男人更是大感佔了理:「我說了,你們這個什麼思閱,就是小偷,欺負我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來告你們!」
右邊座位上,沈老先生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他也鑒定不了材料的真偽,可是他看的清人心,旁邊蘇晚漸漸趨於絕望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證據。
就在輿論風chao又要成型的時候,楊一遙遙看著放在曲陽王剛面前的稿紙,心中一動,拿過了話筒:「請問兩位警官,我們思閱可以看看這個稿子嗎?」
「這個……」王剛稍微思考了下:「既然你們是當事人雙方自願調解,當然可以看的。」
那男人張嘴想說什麼,不過看到有警察在場,也就把話又咽了回去,倒是圍觀的人們興緻越來越高。
畫稿擺在了面前,楊一一張張仔細翻閱著,從泛黃的小學生美術本,到半新的信紙,最後是幾張九成新的白紙,似乎是一個完整的時間段過渡,而最上面的幾張,鉛筆畫的線條都起了模糊的mao邊,整個畫的風格和蘇晚亦是幾乎如出一轍。
難怪專業人員也是安能辨我是雄雌了!
不過……這些造假的黑手還是留下了一個漏洞啊!瞬間發現疑點的楊一,剎那間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強壓下心中的興奮,抬頭目光炯炯地盯著那個男人:「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警察,最後冷哼一聲:「高德喜。」
「哪裡人?什麼工作?」楊一緊追不放。
高德喜這次不幹了:「我什麼工作也要跟你說嗎?你是什麼人?」
楊一就看向正中座位上的王剛,這位支隊長估計也是覺得愧對羅戈,就對著高德喜蹙起了眉:「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再說今天要是沒有結果,到了局裡你們還是都要從頭交待。」
高德喜就悻悻從鼻子哼出聲來:「越鹽鎮農民,種地的。」
楊一聽了這話,嘴角翹起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而熟悉他這個笑容的羅戈,心跳陡然加快起來。
這小子,莫非真看出了什麼問題?
「農民?你這個農民的口才也太好了點!」楊一譏笑一聲:「你最遠到過哪裡?上海?北京?香港?出過越州範圍沒有?」
「你這話什麼意思?沒出過遠門我兒子就畫不出來這些畫了?」高德喜臉一垮忿然不平:「我的確沒有出過遠門,沒有什麼見識,一輩子就圈在越州了,連我的兒子也是!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就沒有見識,不代表我兒子沒有出息……」
「你兒子有沒有出息不管我的事,我就想知道,他平時畫畫的紙,都是在哪裡nong來的?」
「你自己不會看?作業本,美術本,文具店買的信紙!」高德喜聽了楊一的問話,心中有些發起mao來。
「你想好了再說!到底是買的,還是別人給的!」楊一目光如刀的盯著高德喜,步步緊bi:「這最後幾張白紙?真的不是別人送的嗎?」
「當然是我自己買的,就在鎮小學旁邊的文具店裡面!」高德喜一看到楊一單獨抽出來的那幾張白紙,一顆心差點沉到了屁眼,卻還是咬緊牙關不鬆口。
就是要故意誤導你這垃圾!讓你分不出心思來想其他的借口!楊一冷笑一聲,終於一字一頓拋出了足以致命的證據:「不錯不錯,你們一個鎮小學旁邊的文具店,居然還有島國原產的專業漫畫用紙!看來我們越州市連一個鎮都比不上啊!」
「你胡說,這紙就是我在文具店買的……」高德喜驚慌失措之下,從椅子上彈起來,又兩tui一軟坐回去,自己明明還比較過,除了有點點發黃,那幾張紙和文具店裡面的白紙根本就是一個樣的,難道是這小子在唬人?
「哦?那要不要,我們現在叫人去把那個店老闆叫來問話!看看他有沒有從島國進口這些白紙!或者,我們去公安局鑒定一下這些紙的原產地!」
楊一的聲音通過話筒化為電bo,在整個廣場上回dang,也在高德喜的腦海中迴響,質問的他張口結舌。
當時兒子年級上的那個年級主任賈理平找上來的時候,就說讓自己兒子把畫稿臨摹一邊后,立刻燒掉原畫,可是在看到裡面的幾張白紙,自己那傻兒子又在上面隨意畫了幾筆后,就抱著紙張再也不放了。
高德喜和自己那個只知道畫畫的兒子又講不通道理,如果拿走了這些紙,只怕他是絕不肯老老實實畫畫的。
再加上這個農民又認為這些不過是幾張空白的紙張而已,什麼東西都沒有,哪會出什麼岔子,還顯得更雜luan更真實,這才夾在了一摞畫稿裡面。
沒想到,就是這個小小的疏忽,現在卻成了對方最有力的證據。
楊一也在心中冷笑,他開始把這些畫稿拿到手的時候,就覺得異常眼熟而不對勁,仔細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種稍微帶點煙熏黃的紙張,不就是上一次集英社野村申奈拿出來過的那種漫畫稿紙么?
再仔細回憶了一下能夠接觸到這些稿紙的人物,以及陡然聽到的越鹽鎮——上次從余浦那裡就知道了,賈理平這個yin魂不散的垃圾正是被發配到了那裡!
真相在這一刻呼之yu出,而楊一也從一開始,故意反覆質問,是不是有人送出的這些紙張,就是為了打草驚蛇!免得這個嘴硬又狡猾的農民一下子頓悟過來后,又扯出諸如「這紙是在外面撿的」,這種胡攪蠻纏而又無法查實的鬼話。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是不是還要改口,說這些紙又是從其他地方nong到的!」楊一冷笑連連,深蘊除惡務盡的重生者,把高德喜最後一條路也堵了個嚴嚴實實。而此時,廣場上有聲音漸起,越來越大,如同由遠而近襲來的機群。
「我就說晚晚不是抄襲的!你們還不信我!」遠遠廣場的一角,幾個擠不進中心的小女生興奮地嘰嘰喳喳著,中間的林默默一臉的驕傲,只是女生口中的稱呼著實熱情的離譜。
她同伴的心思根本就沒有放到她的身上:「什麼叫晚晚,你和晚大很熟悉嗎?我倒是覺得那個男生好厲害,簡直快比得上福爾摩斯了!哇塞,他辯論的樣子好帥!」
林默默氣急:「我本來就認識他,他還在我家吃過飯呢!還說要把晚晚介紹給我認識!」
「神經哦你!一邊去,不要妨礙我們看帥哥!」林默默身邊的幾個小女生,本來都是《雲荒》的讀者,可是現在,分明卻有向楊一粉絲髮展的趨勢了。
而這個時候底下的記者們早就炸了鍋,一個個又有往前涌的架勢,最開始那個提問的女記者還指望著女士優先,就是沒有一個人往她這邊看一眼,各個自顧自地伸長了脖子和話筒。
「請問這位……這位先生,你是思閱文化的員工么?」
「請問台上的這位小同學,你和思閱文化是什麼關係,和蘇晚小姐又是什麼關係!還有,你是怎麼發現紙張問題的?難道你也是漫畫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