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大畫餅和小女生
158.大畫餅和小女生
羅戈的勸誡很有道理,這也是他在社會中闖dang了這麼多年的經驗之談。
胖總所提到的兩點疑問,每一個疑問都切切實實地擊中了楊一的短板之處
第一沒有人手,就無法搭建起這個旅遊開發公司的框架。事情總是需要人去辦的,找不到合適的人手,又怎麼能解決接下來面對的諸多問題呢?一個公司草創之時,這種對人才的需求顯得尤為重要。
而羅戈所說的攤子鋪開太大,就更是點出了思閱和陽一文化現在面臨的問題,先不說書城剛剛開張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等到開年後,緊接著就是穩固顧客搶佔市場的重要時段。還有和貝塔斯曼的合作事宜,與萌芽雜誌社的合作問題,以及榕樹下的戰略制定,這都是要一一花費極大的心思去解決的。
除開這些,還有完全是屬於楊一的一些瑣事,比如搶佔島國的漫畫資源,有些熱門的動漫,楊一不過是只聞其名,實則並沒有看過,這也是函待解決的一個麻煩。
另外還有搜刮國內即將冒頭的暢銷書,那些最早一批在榕樹下為人所知的網路經典,雖然這個平台現為楊一所掌控,但是在這裡寫作的作者們,卻沒有和陽一文化又或是思閱簽訂什麼協議。
如果到時候自己的後園裡面長出了別人的莊稼,楊一又要和誰去說理去?
另外算上過年後,就要幫大舅規劃的進軍餐飲業計劃;還有正式去拜會季棠鄲,跟隨大師學習的安排……
這何止是攤子鋪得太大?簡直就是一盆水潑出去一樣,哪裡都有,卻哪裡又都沒有。
再回頭想想剛才羅戈所說,就連楊一,也不由自主撓撓頭苦笑起來。
「羅戈你聽我說一下這邊的情況。」楊一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簡明扼要地給胖子介紹了老家這邊的狀況,老人們對故土舊宅的依戀,楊海龍那充滿了銅臭和野心的想法,以及大文化產業的模糊概念……
「倒不是我想起風就是雨,主要還是因為這個矛盾很尖銳,基本上可以預見,開年以後那個楊海龍就要行動了……」
「呵呵,小一,人家做生意本來就是為了賺錢,是么叫銅臭?你自己打算接下來這個盤子,就是搞慈善事業啊?」現在兩人完完全全就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彼此也相當熟悉,說起話來也少有什麼顧忌。
聽了羅戈戲謔地反問,楊一倒也不急不躁,只是笑著「哦」了一聲解釋:「那個楊海龍主要就是為了圈錢,他的開發模式,應該是比照白領青旅的模式——佔地,裝修,宣傳運作,然後出租店面和政fu分錢,這樣一來商業化的氛圍就太濃了。更何況,他在開發的時候,是要以不少原住民搬遷為代價的,就像我舅爺那種,很多老人接受不了這樣的方式。」
「嗯,那你呢?」羅戈知道楊一還有後文:「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楊海龍是想要佔據溪止風景最好的沿河老街,倒也不會涉及到整個鎮子的搬遷,他還沒有這個能量。不過即便是這樣,等到開發完成後,受益的也不會是鎮上的鄉親,而是他本人,以及租下沿河店面的那些個體戶老闆。」
楊一說到這裡話頭一轉:「我的意思,是著眼於整個溪止古鎮,不搬遷一家一戶,而是對整個古鎮做一個規劃,盡量保存和復原水鄉的原始風貌。至於我們在這裡面所起的作用,只是引導和監督,比如在衛生方面,以及旅遊資源的分配上……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人家來鎮里遊玩,總要吃飯休息,那麼那些人家可以做成家庭飯莊,那些人家可以做成家庭旅館。會手藝的鄉親就發展工藝品經營,熱情會交往的就安排為導遊……」
羅戈那邊漸漸來了興趣,連連點頭道:「嗯,繼續,繼續。」
「鎮里可以開發的東西很多,把吃住行三個大的方面解決后,那些沒有特長的,就安排到衛生隊里,年底大家還可以按人頭拿到旅遊收入的分紅……總之,就是在發掘資源的基礎上,盡量保持這裡的原汁原味。羅哥你信不信我?」
「這有什麼信不信的,我都快成你的人了。」
「滾!」楊一這一下很是淡定不能了,無端端就想到了紅樓裡面的一段——這胖子有天生的奇趣,一經他人挨身,便覺遍身筋骨癱軟,又兼贅roufei油頗多,使人如卧棉上……
麻痹的二十一世紀腐女!
楊一惡狠狠在心裡罵了一句,然後回到原來的思路上:「羅哥你也聽我一句話,這種旅遊模式,在現在的資源還沒有普遍開發的時候,也許沒有足夠的競爭力。但是等到『古鎮商業化』這種模式爛大街后,我們的溪止,不說是國內獨此一家,也絕對是少有的原生態精品旅遊點!那個時候,估計光是這個鎮子,就能讓你數錢數到手軟。」
楊一前面說的話,羅戈本來還在細細思考,但是一聽到最後一句「數錢數到手軟」,立刻也不淡定了。
只聽見羅總在那邊咬著牙花子迸出一句:「小一你給我交個底兒,咱們要是搞這一塊,現在要投入多大?什麼時候能有回報,到時候又能有多大的回報?」
三個問題,個個都直指核心——錢的問題。
楊一也不由得無奈地嘆了口氣:「羅哥,我一沒有做市場分析,二沒有做風險評估,這些東西哪裡能說出個准數?但是能保證的是,以後一定能賺錢!」
開玩笑,前一世裡面,陽朔光一條西街,每年都要從那些小資手中掏出多少白花花的銀子?而麗江一個古城,每年的旅遊收入又是多少?
而溪止的各種資源更好,地理位置更加優越,拋開各種自然產物不說,就連各種文化資源,放眼全國也是少有。
宰相祠,文公廟,還有曹公在石頭記裡面提及、被稱為「雪lang箋」的極品宣紙,鎮西頭有全國最大的竹鄉,南面是碧se接天的蓮花菱角……
守著這些東西還不能賺錢,那要有多麼低下的智商才行?
「你保證?」
「我以少先隊員的身份保證!」
「龜兒子板板!」
兩個人商討了一陣,羅戈明知道楊一給自己的是好大一張畫餅,可又被重生者無恥的形容詞所打敗,譬如什麼全國第一鎮,什麼絕無僅有,什麼遊人如織,什麼天生一個聚寶盆……最後終於是流著淚哽咽著應道:「別說了,別說了,我干還不行么?反正被你攛掇著發瘋也不是第一次了。」
然後還意猶未盡地補充一句:「嗎的,自從認識你以後,我總覺得自己的智商直線下降!」
楊一心中暗笑,所謂弱智光環,難道不就是重生者的天賦技能么?
兩人既然打定了主意,羅戈自然是要出謀划則的,胖總在電話裡面沉yin一陣后,慢慢說出了他的打算:「這件事情,看似是商場上的無難題,其實還是官場上的問題!」
「羅哥請指教!」楊一現在清醒得很,如果說到利用先知先覺的優勢分析一下國內外大勢,裝裝神棍,那麼自己勉強還算是合格的,可是具體到某一地的人情關係時,就只能聽從胖總的建議。
羅戈在那邊也不矯情:「溪止是桐江區的下屬單位,區委書記馬正芳是官場上難得一見的妙人,不怎麼爭權,很有些無為而治的意思,但是人望官聲都很不錯,也沒有貼上那個派系的標籤,算是個好官。現在的區長黃海,雖然是曹建國提拔的人,但是這個人怎麼說呢,『刻薄而寡恩』,『能同甘苦不可共富貴』,所以背後不滿他的人倒是一大堆,所以要這件事情,還要落在副區長孟昶的頭上!」
「呵,羅哥,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啊!刻薄而寡恩,你也會弔文了?」楊一嘿嘿一笑后反問道:「既然有黃海這樣的人攔路,怎麼又要找到一個副區長頭上呢?」
羅戈滿不在乎楊一的調笑,只是悠悠然說了一句話:「黃海馬上就要退了,而那個孟昶,他的愛人叫姜雋。」
「姜叔的……」楊一的口氣驚喜不定。
「遠房表侄女。」
楊一情不自禁狠狠握了一下拳頭。
「那就這樣,我先掛了,小一你把這個事情做一個詳細的計劃,我大概初七回越州,到時候一起去孟區長家走一走!不過你還是先提前給姜叔打個招呼。」
「恩,羅哥我知道的,那你忙。」
沒想到自己一路上頭痛了半天的問題,在羅戈這裡三言兩語就得到了破解,這讓楊一的心情也輕快起來。
之所以臨時起意做這些事情,並非為了金錢方面的考量,如果只是為了錢,使勁兒抄抄抄就好了,那才是一個重生者最應該去做的事情。
可是就像楊一一直以來,那些縈繞不去的,聽起來有些可笑的夢想,盡量保留一些原味的,純正的華夏文化,不管是曲線救國也好,還是利用再次融合於時代也罷,總而言之是盡一份人事和心意。
就像一直在做的漫畫修編,還有現在的古鎮開發。前一世裡面見多了那些不夜城似的古鎮,到處是金mao鬼佬和小資酒,幾乎如同一個模子下複製而出,哪裡還有半點「古舊」的氣息。
倒是眼下這個契機,似乎能夠讓還是嫩芽的陽一文化,能夠把根系扎得更加廣大一點。
……
「嗨,侯易!」
一聲脆嫩的招呼,但是聽起來卻有些遲疑不定。
沉浸在美好展望中得楊一沒有回頭,他對這個名字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直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他才醒轉過來,這好像,是在叫自己?
離自己三步之外的紅梅樹下,居然是童年的玩伴,女孩楊劍正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目光裡面包含了很多的東西,耐人尋味。
「呃,是你啊,楊劍。」楊一有些發愣,似乎眼前這個人,還是那個小時候抓著自己衣角不放,nai聲nai氣叫著「小易哥哥,帶我去玩」的假小子女孩。
轉眼小學,兩人一起走在古鎮安寧靜謐的江南老街上,四月熏風,chun光燦烈,自己甩著紅領巾,一手還攢著一隻大大的螞蚱在前面跑,她在後面咯咯笑著追。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楊一的外婆去世,他也從古鎮去到了母親身邊,從此和女孩見少離多。直到初一那年的年底,再次回來的時候,卻聽說女孩已經跟著家人去了外地。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是也足以構成一個緬懷的小小理由,楊一從記憶中脫身而出,看向楊劍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對過去美好時光的想念:「好久不見了,還好?對了,我現在叫楊一,一二三四的『一』,不叫侯易。」
「楊一?」短髮的女孩子在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然後笑了笑:「哦,對,聽說你早就改了名字的。」
楊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眼前的女孩雖然在笑,但眼睛裡面卻沒有從前那種喜孜孜的意味,總有幾分疏離。
也不奇怪,認真算起來,都分別五年了,最近三年更是毫無聯絡。而處於成長期的孩子,都是容易忘卻的,他們會不斷碰到新的風景,新的朋友。舊日的風箏,要麼就是堆放在雜物箱的最角落那裡,要麼就是早已斷了線。
「怎麼在這裡,出來逛逛么?」楊一忽然覺得沒有什麼話可以說,這一次的重逢,似乎只是意外大過驚喜。
倒是旁邊的楊劍心中滋味雜陳,剛剛她在看到楊一的時候,就很是猶豫了到底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在內心的衝動和驅使下,還是叫住了楊一,可是現在卻有些後悔起來。
明明父親都對自己說過的,不要再和這個男生有來往,為什麼鬼使神差之下,自己還會這樣做呢?
「哦,是啊,爸爸中午吃過飯就出去了,我媽又是抱著麻將就不放的牌簍子。」
「呵呵。」楊一笑了笑,這丫頭,還是那麼口無遮攔。
倒是楊劍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內心對自己的這種狀態有些氣惱,就笑著轉移話題:「以前你搬走了以後,好多同學還跟我打聽你呢。不過後來聽說你從你媽媽的廠子弟小學畢業后,就考上了越州市三中?」
「嗯。」
「三中以前也挺好的……」說了半句話,楊劍就不知道接著說什麼了。
雖然很想要在以前的玩伴面前不落下風,尤其是從父親口中得知了楊一現在的情況后,楊劍的心情就一直很是複雜。
懷念?憐憫?不屑?對自己以前巴巴跟在他後面的羞惱?可能都有一些。
說道心理的成熟,楊劍不會遜se於楊一在一高的那些機關幹部子弟同學,甚至說她堪比一些已經踏入社會的小年輕也不為過。
畢竟這幾年一家人跟著父親東奔西走,她所見識到的東西,遠不是天天學校——家庭兩點一線的學生可比,早已經初具了cheng人的世故。
所以現在偶遇之下,因為一時間的失據,反而更想要在楊一面前凸顯自己的優越感,這才說出了「三中以前也很好」這類話。
「以後也會好起來的。」楊一笑了笑,畢竟是自己待過三年的學校,說沒有感情,那也是騙人。並且現在三中是薛海清主政,想來在老頭子的管理下,三中重回市重點的行列,應該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但是對於楊劍來說,楊一這話就不太平和了,隱約有和自己叫板的架勢,就像是兩個誰也不服誰的孩子鬥氣。
自己剛剛的話裡面,就是隱含著三中現在不行的意思,他卻偏偏說以後會好起來,為了那點兒可笑的面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