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激流洶湧
()那邊的馬勇宏見鎮民開始了sao動,眼睛一轉笑呵呵地迎了上來,堵在眾人面前:「老鄉們,你們不要激動,我們明輝對溪止進行開發,這是大勢所趨,不是哪一個人說不行就不行的,遵紀守法看清形勢,這才是對你們最有利的做法嘛。」
「遵紀守法?」被人簇擁起來的祖宗耄老之中,楊一的三舅公楊天英格外冒火,被歲月侵蝕出刻痕的臉上寫滿了絕不退讓的決心,就像是分明已經垂垂老去卻依舊頑強守護著自己領土,直至最後一分鐘的獅子。和他的目光微一對視,哪怕馬勇宏也是越州地界上的強橫人物之一,可現在也仍舊是下意識躲閃著這種目光:「你們現在沒有得到我們的同意,就想進鎮里搞強拆,這就是你說的遵紀守法?。還有,什麼時候我們溪止的事情,需要外人來指手畫腳了?大勢所趨?我們祖祖輩輩住在這裡的人都沒有說什麼,外人一句話就算是大勢所趨了?我說這是放屁,是不要臉!」
「你這個老頭子怎麼說話的?我們有zheng fu方面的批文!」馬勇宏挨了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臉上也愈發掛不住起來,他此刻心頭的火氣,距離勃然大怒也差不太多了。如果不是顧忌到現在人多,簡直跳起來抽面前這老頭兒的心思都有。 「什麼批文?那些老房子的遺留問題到現在都沒有解決!哦,你以為到去請幾個官兒吃喝一頓,然後給他們送點兒錢,就能把土地證和產權弄到手了?我跟你說,想都不要想!溪止這邊,我們三大家裡面任何一家不同意,就沒人能動那些老房子!」楊天英毫不示弱地頓了頓手中的拐杖,一步不退地站在馬勇宏身前。
不等馬勇宏叫罵,旁邊幾個老人也一起站了上來,紛紛七嘴八舌地訓斥起來:「就是,那些老房子以前也都是我們三家族人的私產,怎麼現在我們自家人都不清楚,就被外人一張嘴賣出去了?我跟你們說,現在不是五六十年代了,還興搞什麼充公的把戲!我們不會跟zheng fu對著干,但zheng fu也要給我們三家一個交代,這些房子的產權,還有土地使用權,那都要經過合法公開討論才能定下來,在背後買賣不屬於集體土地國家土地的地皮,某些人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盤。」
「上一屆區zheng fu來清量土地的時候,都沒有說這些土地是公家的,怎麼你們一來就有土地批文?批文是哪裡的?不是哪個貪官一拍腦袋送給你們的把?」
三姓老人此時所說的,同時也是明輝集團看中的那一片地面,是溪止鎮上遺留已久的老問題了。那一片頗有些歷史的老房子在鎮子的西北角上,也都是鎮上三大家裡面一些人的祖產,只不過在新中國建立后,由於之前的戰亂疾病等等原因,以及後來的一場場運動衝擊,使得那些房產的擁有人或背井離鄉,或者早早離世,近二十棟老房子,被明確指認了遺產受贈人的還不足一二,剩下的幾乎都算是無主之地。改革開放以後,溪止古鎮的村委會——實則也就是三大家的宗族,乾脆把其中幾件院落拾掇出來,充當了倉庫用地,這才給不明內情的人一種這些院子都是公家財產集體土地的假象。
而在九十年代中後期,當華夏第一個土地儲備中心在魔都那邊成立后,作為距離魔都最近的沿海城市,越州理所當然也仿照起了長三角老大哥的做法,同樣成立在土地儲備中心,來對越州,尤其是越州近郊和周邊重點郊縣城鎮的土地,做過大規模的清查工作。上一次市土地儲備中心和區zheng fu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對這些院落的歸屬權產生了質疑,或者說是某些基於私利的想法更為合適。而理所當然的,鎮上三大姓氏的老人們自然不會同意這個說法,在跟zheng fu工作人員好一陣嘴仗以後,有關這些院落的爭議也就暫時擱置下來。
但毫無疑問,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為今天的這一場衝突埋下了伏筆。
「怎麼?白紙黑字,你們想不認就不認?我看你們是老糊塗了?」馬強作為明輝集團里,聯繫上下層的基層幹部,同時也算是實際做事情的打手頭子,見自己的堂哥被幾個老人圍起來一陣絮絮叨叨的呵斥,頓時就怒上心頭,一股子火氣沒頭沒腦地直衝天靈蓋。本來現在就是大熱天,雖然說鎮子口的綠化做的不錯,但畢竟是新近改造,在那些樹木移植過來之前,為了保證成活率,也是減掉了大部分樹葉,只留下少量的枝枝椏椏在上面,這時候人一多起來,哪還能保證不被太陽曬著?
天氣不好,事情不順,自然讓馬強的憋火直接爆發出來:「你們這些老狗*ri的我跟你們說,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就算把你們都搞一頓,你看到時候公安怎麼說?法院怎麼判?給臉不要臉,還真的以為自己碰不得?草!」
馬強本來還顯得憨厚臉龐,此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刻意做出來的凶戾面孔,再加上大魚大肉灌出來的滿身橫肉,倒也很有些讓人心悸的架勢。而對面的古鎮居民雖然也有著保衛家園的勇氣和不忿,但終究都是些本分人,見對方露出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模樣,完全不準備講道理了,也不免有些惴惴。
只是老人們都一步不讓,年輕後生,還有那些壯年漢子們,又怎麼會讓自己的叔伯父輩們面對危險,自然也是握緊了手上的農具,權充作武器舉了起來。
這時候,旁邊那幾個旅遊局的辦事員也著急上火起來,眼看著一場調解就要變為群體xing衝突,他們這些直接當事人哪裡還做得住,趕緊攔在兩撥人馬中間使勁兒說和,但效果卻只是聊勝於無,幾乎就沒人聽得進去他們的勸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