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只拉家常,不談國事
()「嗯?」
……
楊一跟隨著眾人下車,來到了那一長排,但卻每家都是獨門獨戶的小紅樓前面,心裡不禁有些緊張起來。他先前也揣測過,左宙舟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敢冒充軍官不說,還直接在另一個衙內和jing察面前囂張無比,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現在進了jing備區大院以後,才發現自己的猜測還是過於保守了,至少可以再加一個等級小說章節。
這次到人家的家裡,不是像和姜楠認識一樣,先有了同學的名義,后加上相處的時間和熟悉,最終才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進入別人家,現在的他上門,對於人家家長來說根本就是突兀而毫無印象的。而且更不用說,姜父也就是一個市委書記,其層次還停留在地方階層,遠未到封疆大吏的水平。可現在要去的地方,剛剛從小光的話里話外,也能知道是軍隊裡面比較有力量的那種實權家庭。
可他心裡在想著要怎麼樣應對這種緊繃氣氛,但事實上,當他見過這裡的主人之後,卻發現實際情況顯得融洽許多,雖然家裡老太太那個「總政治部文化體育局前局長,宣傳部前副部長」的名頭,著實讓他險些連嘴裡的茶水都給噴了出來。
好不容易壓下這種錯愕后,對於左宙舟的家庭情況,他也算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難怪這位tai子dang冒充軍官以後,連糾察到場都不當一回事。當然,左宙舟這麼做,的確要算是為人主持公道,但不管怎麼樣,都是在違法的前提之下,這小子現在居然沒什麼事情,也只能讓人感慨他的投胎技術確實很好了。
事實上楊一併不知道,老太太這還是因為沒有趕上歷次授銜,而最後資歷到了以後。卻又因為某些妥協和交換。這才以大校的銜級就此退了下來,要不然,單單是她在總政里任職的履歷,就足以成為一名女將軍了。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老人,卻在飯桌上很是和藹地笑問著:「你就是《土疙瘩》的作者啊?真的是沒想到。和你一比,別說我們家舟舟了,我看這大院裡面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你強。」說著還不忘像很多老人一樣,不停地勸楊一多吃菜。
大概是出身軍隊,一生都沒有參與到政治中的緣故,當然也不能否認,楊一和他們家幾乎不可能有利益上的糾葛,只會是左宙舟人生中比較讓人放心的朋友。而不是有心攀附過來的那一類小人,所以左家老太太對楊一的態度格外熱情,甚至都沒有一般人家裡,家長們的那種審視之se。
如果把左宙舟的家庭背景換一下,換做是某個zhong yang部長,或者政治局委員的祖父,然後地方上副省級的父親,那麼想必老太太對於自己孫子的朋友。一定不會這麼和顏悅se。能出面招呼一下,就已經算是極致了。又或者左宙舟要是個女生。那麼楊一得到的對待,大約和姜家老太對他的做法也差不了多少。
但現在,老太太的反應卻和對待自己孫輩一樣,邊問話邊熱情地親自給楊一夾菜,當然,也沒少了旁邊一直低眉垂眼不發一言的蘇晚。安安靜靜不多話的女孩子,不管到哪裡都是受人歡迎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過我還是有一點小小的疑問,說出來楊一你可不要生氣啊。」老太太慈眉善目,讓人很難把這個老人跟以前捨身疆場的女戰鬥英雄聯繫在一起:「就是呢,《土疙瘩》這本書,主人公設定的是民國時期的女xing對?那我就很好奇了,你是怎麼揣摩這一類人的心理,怎麼來塑造這個角se的呢?跟你的年齡和經歷不太符合啊?」老太太倒不是懷疑什麼,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畢竟有關《土疙瘩》的抄襲案子,她也曾有所耳聞過,最後的事實就表明了,這個少年的才情的確不是一般的孩子可以比擬的。但即便如此,對於楊一創作這本書的動機和過程,她還是非常的好奇。
而且只看這個小孩子進門以後的反應,其處事不驚的淡定程度,在他這種出身和年齡來說,也是十分之罕見的。明明是個比自己孫子還要小的小孩,可給老人的感覺,卻彷彿面對著一個成年人一樣。不管是言辭談吐還是行為舉止,都極為得體,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生好感。
顯然,這隻能是一個極為早熟的小傢伙,早熟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她所加過的任何一個。
「嗯,怎麼說呢,一是查資料做好鋪墊,為了寫這本書,我差不多把越州市圖書館好越大圖書館的相關書籍,都給翻了一個遍。然後是參閱類似的名家文章,看看那些著名現代作家的筆下,他們塑造出的民國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形象,比如老舍先生的《月牙兒》,《四世同堂》,林語堂先生的《京華煙雲》,巴金先生的《家》,《chun》,《秋》……這些前人的著作都是很好的參考資料。最後嘛,誰就是歸功於我現在的老師季棠鄲先生了,在初稿完成以後,但凡是那些和當時的歷史背景有出入,又或者描述不準確的地方,都是老師幫我一一指出后才得以改正的,這也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了。」楊一笑了笑,徐徐講述娓娓道來。
左家老太太就點點頭:「不錯不錯,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很少人看老一輩作家的文章了,其實拋開現在所謂的『不合時宜思想』,裡面有很多還是值得品味的,但是我看現在的書店裡面,那些外國人的大部頭倒是一個版本接一個版本,還有什麼『少兒閱讀版』,什麼『國外名著課堂』,怎麼就看不到我們自己國家的著作呢?剛剛你說的那些書,哪裡又比外國人寫的差了?」
楊一完全沒想到,這位老太太在文化領域,居然還是個「老年憤青」?可是看左宙舟等人見怪不怪的模樣,顯然這些觀點她也不是第一次提起了,於是只能嗯嗯啊啊的先答應下來。
見楊一老老實實一副聽從教誨的模樣,左家老太太也是心情大好,繼續笑道:「你和左宙舟是剛認識的?認識時間段不要緊,關鍵是彼此有話說,能夠共同勉勵共同進步。我們這些當長輩的。說的那些話他們也聽不進去,說不定三言兩語有什麼不合,就會激發他的逆反心理。要是出現了這種情況,你們這些做朋友的,就最好能多勸告他一些。」
老太太見楊一懂事成熟,倒也拉開了架勢把他當做個知心晚輩,可這些話落在旁邊左宙舟的耳朵里。就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其實有過這種經歷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理解,自己朋友上門做客,結果卻被家長一頓猛誇,最後還拿來當做標杆或明或暗地敲打自己,那種尷尬和無奈啊。簡直就不用再提了。
看到左宙舟便秘般的痛苦神se,楊一心中好笑,但想了想還是幫了說了幾句好話:「怎麼說呢,我其實也就是在寫作方面還算超過同齡人一點兒,但其他方面,也未必就比左宙舟他們強了。只能說大家互相監督,共同進步。另外說句實話,有些時候。父母對於子女的教育才是最重要。也是最講究方式方法的,其他人再如何親密。也代替不了父母的作用。」
他都撿老太太最樂意聽,且最容易聽得進去的話來說,然後再看看旁邊依舊死魚樣子的左宙舟,暗道兄弟能幫你的,都已經儘力了,至於是不是有效果,那就得看天意才行。
兩邊這麼熱絡地聊了半晌后,氣氛也就格外融洽了,老太太過來,是專門照看幾個孫子孫女的,而左家老爺子還在京城那邊,左宙舟的父母和叔伯們不回來,這裡也就只剩下了祖孫幾人,外加一個做飯收拾的阿姨。沒有了左宙舟父輩們的干預,吃完飯後,老太太乾脆親自泡上茶水,把人帶到了擇菜的小院裡面坐下:「那楊一你呢,你除了寫書之外,還做些什麼?剛才你好像是說,已經不在學校裡面了是?」
楊一就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其中很多情況都讓老太太聽的嘖嘖稱奇。儘管少年在描述的時候,已經盡量把自己那些讓人稱道的經歷,做了淡化處理,可落在老太太眼中,還是不停地誇獎著。
聽到說起羅戈,老太太就介面道:「原來羅家小子是和你在一起,他們家我倒也認識,以前是部隊裡面的工程兵幹部,然後專業到了地方上的水利水電系統裡面,現在小羅是調到了江北省的住建廳,應該是這樣?」
老太太嘴裡的小羅,實則是羅戈的祖父,按照他們老一輩人的交情來算,羅戈的爺爺比左老太太要小上近一輪十多歲年紀,不過羅家是正常的生育,而左家連續兩代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晚婚,也就鬧的左宙舟的父母和祖父母,比羅戈的父母祖父母都大,可他自己卻比羅戈小了七八歲。
楊一就點點頭,不過他對羅家的情況也不甚了解,只能聽老太給他講述。
「那你的那個陽一文化呢,這麼小就辦公司,感覺吃不吃力?」
左老太太從部隊的職務上退下來后,就甚少過問以往的事務了,心態也從以前的時刻戒備,逐漸轉變為不設防的情況。尤其是現下和楊一交談,本來就是孫子的朋友,自己問幾句話,也不擔心傳到外面,就更是放鬆起來。而楊一不管見識仰或思想認知,都比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強出不少,甚至很多都非常對她自己的胃口,是以兩人這一番談天說地,倒也頗為投洽。最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三言兩語就給轉移到了陽一文化上面。
「還好,一些ri常事務,都是羅哥在處理,我就是給他一些大方向上的建議,然後就只管寫好我的書就行了。」楊一這話看似有些不謙虛,說什麼給人大方向上的建議,但在左家老太太看來,卻是深以為然,至少某些東西,她也從各種媒體的報道中有過了解,幾乎和楊一的講述毫無二致,倒是後者多了更多不為人知的細節。
「那你現在呢,不是說想要搬遷到魔都這邊嗎?這又是為什麼?」
左家老太太這個問題,到讓楊一有些不好回答了,如果他和左宙舟的交情更深一些,有些話說說倒也無妨,但現在只是初次見面,就把事情都全部抖露出來,怎麼看都有一種處心積慮的感覺。而且對方又是軍隊系統人士,就算說給對方聽了,也未必能給陽一文化爭取到什麼助力。
想到這裡,楊一第一次含糊起來,對著老太太笑道:「戰略轉移,畢竟和魔都比起來,越州還是有些先天條件不足,而且陽一文化成立的初衷,就是為了發揚華夏的傳統文化,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也需要和當下最為流行的chao流相融合,而不是一味的追求復古,那就是原教旨主義了,未免有失偏激。所以在綜合考慮了以後,我跟羅哥才決定,把公司搬到魔都這邊。」
「是這樣啊,嗯,這個考慮不錯。」見楊一忽然言辭模糊起來,老太太倒也沒有深究,只是點點頭道:「不過不管出於什麼考慮,關於自身的建設還是要做到位,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別人就算有心想要找事,那也是不會成功嘛。而且你現在都還是個小孩,羅家那小子也不算太大,只要努力了,不可能沒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