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醫者不自醫，沒有他的前程似錦

  蘇姒把蘭博基尼開進禦桂園的地下停車場，停好車看手機的時候，她的微博粉絲已經漲到了80多萬。


  後台全是99+的評論和私聊，她想要回複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坐電梯來到了十四樓，在開鎖之前，蘇姒特意確認了一下門牌號。


  上次狗係統騙她之後，導致她每次回家都要確認一遍門牌。


  不過這次輸入門鎖的密碼，房門還是沒打開，蘇姒忍不住抬頭又看了一眼，對的啊，就是1402，怎麽打不開？

  電梯抵達的叮咚聲突然傳來。


  “咳咳。”


  熟悉而壓抑的低咳聲讓蘇姒身體瞬間緊繃，慌亂地按了一遍門鎖密碼，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腳步聲漸漸傳來。


  她的心跳不由快了幾分。


  低垂著腦袋，纖長柔軟的手指按在門鎖上，做出一副準備開門的假象。


  “沒電了。”


  腳步聲停下，她身後傳來低沉冷漠的聲音。


  “啊？”手緊緊握住門把手，蘇姒狀似平靜地說，“那我找物業來處理。”


  還沒拿出手機，就再次聽到了他的回複。


  “不用，在這裏等我。”


  片刻之後，傅憬拿著充電寶回來，把門口的蘇姒推開了些，伸手打開了門鎖側麵的小凹槽，有一個USB接口，可以連接外接電源。


  蘇姒站在一邊，怔怔地看著他。


  妖冶俊美的容顏如記憶一般，帶著很強烈的衝擊感，可以說，傅憬是她見過最美的男人。這副美貌的皮囊下，掩蓋了所有的黑暗和瘋狂。


  如今肌膚蒼白，容色病弱，那種冷漠病態的感覺反而更甚。


  哪怕他們之間早就變得和前世不一樣，但蘇姒太清楚他骨子裏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所以每次見他，還是忍不住感到緊張。


  這份緊張到底來源何處，是擔憂自己重蹈覆轍，還是蝴蝶效應後，她已經無法預知未來後的迷茫，亦或者是對傅憬突然改變的不理解。


  她不清楚。


  “輸密碼。”


  傅憬轉頭看她，冷戾的桃花眸深邃無波，沒有夾雜著任何她前世熟悉的感情，聲線冷漠。


  為什麽會這樣呢？

  她和那個白月光長得不一樣了嗎？

  還是，今生他已經放下了那個人？


  想起這些，心裏漲漲的，前世的記憶壓得她喘不上氣。


  蘇姒“哦”了一聲，慌亂地輸了密碼。


  等到門打開了，傅憬拔掉充電寶的數據線，轉身就走了，沒有多說一句話。


  看到那道頎長挺拔的背影，似乎比前世清瘦了些，帶著難以言喻的沉冷和孤寂。


  樓道裏的燈滅了，好像天地間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在黑暗裏獨行了很久很久。


  那一瞬間，心間的澀然，漫延到了眼眶。


  蘇姒眨了眨眼，轉身進了屋裏，背靠著門，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你姒不姒撒：謝謝

  （空白）：嗯

  看著他漆黑的頭像，蘇姒總是會想起，他前世的頭像是他們的合影，微信昵稱叫做前程似錦。


  前程似錦，歲月無憂。


  他們的臥室掛著他親手寫的題字。


  她曾諷刺他惺惺作態，她的錦繡前程因他的囚禁而付之東流，她的青春歲月因他而毀於一旦。


  何來似錦前程，何來無憂歲月？

  但是。


  這些都是前世了。


  如今的他毫不知情，因他而深刻的記憶讓蘇姒覺得像是一場夢。
——

  傅憬，我對於你來說，僅僅隻是替身嗎？

  是不是，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手裏的酒杯慢慢滑落，砸碎在地上，聲音清脆。


  陽台外的冷風吹來，靠在酒櫃邊的人漸漸回神，沒有管腳邊的玻璃碎片，拎起酒瓶就直接喝。


  蘇姒，你真是犯賤。


  在他的心裏，你隻是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


  居然還是會，有點喜歡他。


  蘇姒覺得，她病了。


  和前世的傅憬一樣，她也有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斯德哥摩爾綜合症。


  人質情結。


  被害者對加害者產生情感，這是人在求生欲和自保意識作用下的本能反應。


  她拎著酒瓶，走到了陽台上，轉頭就能看到隔壁1401的陽台。


  那裏沒有任何亮光，黑漆漆的一片，好像屋裏的人不在一樣。


  “醫者不自醫。”


  望著1401的陽台，蘇姒自嘲地喃喃了一句。


  猛地喝了一口酒，卻因喝的太急，嗆得喉嚨火辣辣的疼。


  “咳咳咳咳……”


  她咳得紅了眼眶，漂亮的丹鳳眼裏溢出了淚珠，強烈的酒精刺激下，她隻覺得天旋地轉，視線模糊了起來，索性歪倒在地上。


  1401的客廳。


  傅憬沉默地站在陽台邊的陰影處，看著蘇姒望著他家發呆，看著她猛喝酒被嗆到，然後自暴自棄地躺在地上吹冷風。


  因為家裏沒開燈，窗簾遮擋在前，外麵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站在這裏。


  蘇姒躺了很久。


  傅憬看了很久。


  隔著緊閉的落地窗，似乎都能感覺到門縫中泄露進來的秋夜寒氣，那外麵該多冷啊。


  蒼白寡淡的薄唇抿了抿，他終是抬步離開了房間，走到了1402的門口。


  門鎖的密碼。


  剛剛看見了。


  輸密碼的動作頓了頓，傅憬皺起眉心。


  她看見他突然闖進來，會不開心嗎？


  會不會更討厭他？

  沉思片刻，他轉身回了自家的客廳。


  回到原來的位置，通過陽台的落地窗發現蘇姒還躺在那裏。


  傅憬：“.……”


  討厭就討厭吧。


  也不差這麽點。


  他又來到了1402的門口，這次果斷地輸入了密碼，然後步履匆匆地走到陽台，把躺屍的蘇姒抱進了臥室。


  懷裏的身軀，冰冷一片，如同那年車禍，他在滿地血泊中，崩潰地抱著她冰涼的屍身。


  傅憬怔了怔，繼而漆黑的桃花眸裏湧起瘋狂無法克製的執念，將她緊緊壓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執著小心地喊她，“姒姒，姒姒醒醒……姒姒，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我再也不關著你了，姒姒……姒姒你醒一醒……”


  低啞顫抖，陷入回憶的男人紅了眼眶。


  身下的人兒有些不舒服地哼了一聲，然後動了動，往他懷裏縮。


  傅憬這才回神。


  她還活著。


  沒有死。


  所有的崩潰和瘋狂如潮水一般褪去，他在她的額間落下輕柔的一吻，克製至極。


  然後幫她蓋好被子，關上了陽台的門，這才轉身離開。


  隻要她還在，還活著。


  哪怕這輩子都隻能在黑暗的角落看著她展翅飛翔，光芒萬丈，他也心甘情願。


  沒有他的前程似錦，歲月無憂。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