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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狀子

  第55章 狀子 

  見顏雪懷的手指就要戳到他鼻子上了,顏昭石再也忍不住,怒道:「混帳,我是你爹,我會賣了你嗎?」 

  顏雪懷嗤之以鼻:「沒有國公爺救我,沒有我娘養著我,我早就死了好幾回了,你可不是沒有機會賣我嗎?」 

  顏昭石被問的啞口無言,這死丫頭不但牙尖嘴利,而且還搬出了定國公,顏昭石能考上舉人,當然不是傻子,他若是敢說不是,那就是否認了定國公的恩德,這麼多人看著聽著,又有五城司的人虎視耽耽,顏昭石只能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下了。 

  顏昭石不敢說話,孫氏和曾氏就更不敢說了。 

  曾氏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她為什麼要跟著來湊數,她在家裡搖著扇子看熱鬧不好嗎? 

  孫氏也後悔了,雖說顏昭石做了舉人後,就從村子里搬出來,搬到距離舊京五十餘里的縣城裡,可是老三顏昭林好吃懶做,耕不了田,種不了地,郭老太太心疼家裡的田地,讓老大顏昭山和孫氏留在鄉下種田,只讓顏景修和顏雪嬌跟著住到縣城,直到三年前,顏昭山和孫氏費了不少心思,才讓郭老太太同意把鄉下的十畝水田租給別人耕種,這才能住到李綺娘陪嫁的大宅子里。李綺娘在舊京城裡有食肆,京城和縣城兩頭跑,家裡的事自是管得不多,孫氏跟在郭老太太身邊,終於揚眉吐氣。 

  可惜好日子過了沒多久,便又逃難來了新京。 

  孫氏活了三十多歲,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來家裡吃過酒的縣衙主簿,聽說只有九品,這會兒看到五城司的人壓根沒把顏昭石的舉人身份看在眼裡,孫氏嚇了一跳,心裡暗罵李綺娘是狐狸精,竟然搭上了當官的,又想起兒子顏景修曾經說過,京城不比縣城,在這裡掉塊招牌都能砸到幾個三四品的大官,孫氏便更加不敢說話了,低著頭,眼珠子偷偷瞟向這邊。 

  五城司的全稱是五城兵馬司,其實是中、東、西、南、北五個兵馬指揮司衙門的總稱,會昌街一帶是中城兵馬司的轄區,負責這一片的是副指揮程晉。 

  今天這些五城司的人,領頭的就是程晉。 

  程晉是寧安伯的親弟弟,年少時也是舊京城裡紈絝堆里的一員。 

  紈絝們平日里最看不起的是什麼人? 

  不是啃老的,而是吃軟飯的。 

  啃老啃的是自家祖宗留下的家業,沒啥丟人的。可是吃軟飯的卻不一樣了,尤其還是像顏昭石這種吃絕戶的。 

  想吃軟飯你就去入贅,大大方方地吃,沒人攔著你,可你吃絕戶又算什麼?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再說,李食記請五城司的人吃的包子,從來沒有收過錢! 

  什麼叫先入為主,這就是先入為主! 

  何況,顏雪懷還抬出了定國公。 

  程晉看顏昭石的目光越來越鄙夷。 

  他問李綺娘:「你們要告狀?」 

  李綺娘鄭重點頭:「我要告狀。」 

  顏昭石能被女兒噎得啞口無言,可是面對李綺娘,他卻沒有絲毫顧忌。 

  「不知廉恥的毒婦,妻告夫是不敬,你敢告我,衙門先治你不敬之罪!」 

  李綺娘和顏雪懷皆是一怔,還有這事? 

  李綺娘咬咬牙:「衙門要給我治罪那我就受著,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要告狀。」 

  「好!」有人大聲叫好,顏雪懷看過去,叫好的那人原來是董萬千。 

  看到顏雪懷看過來,董萬千沖她揮揮拳頭,做了個要打人的動作。 

  顏雪懷有些納悶,難道她暴露了?否則這位土匪姑娘怎麼就恨上她了? 

  沒錯,顏雪懷並沒有忘記她是怎麼把這家鋪子搶過來的。 

  不過,這對姐弟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自從歐陽惠的兒子被綁票后,顏雪懷就沒有見過他們了。 

  現在這個時候,顏雪懷也沒有時間細想,她聽到李綺娘對呂英兒說道:「英兒,你去把街口代寫狀子的那位先生請過來吧。」 

  呂英兒正要走,就聽到人群里有人說道:「不用去請,我在這兒呢。」 

  眾人看過去,只見一個花白鬍子穿著粗布長衫的老者從人群里擠進來,顏雪懷認識他,這位是劉先生,也是逃難來的,據說是位老童生,在街口支了個代寫書信的攤子,除了代寫書信,也替人寫狀子,不過好像找他寫信的人更多。 

  李綺娘沖著劉先生行了一禮,先拿出一小塊碎銀來,道:「還請劉先生幫我寫份狀子。」 

  劉先生看了一眼顏昭石,道:「剛才我全都看到聽到了,老闆娘不用客氣,等我把狀子寫完,你再給錢吧。」 

  呂英兒連忙進屋取了筆墨紙硯出來,放在平時賣包子用的那張桌子上,劉先生看了看,道:「這紙不行,我得去攤子上取紙。」 

  張五嫂連忙說道:「我家鋪子里有紙,我兒子練字用的。」 

  說完便跑回去拿紙,張五嫂的鋪子就在隔壁,很快便取了紙過來,劉先生看了點點頭,這紙就行了。 

  他把紙鋪在桌子上,正要開始寫,顏雪懷走了過去:「先生且慢。」 

  眾人全都看向顏雪懷,有人在心裡嘆息,血濃於水,當閨女的終究還是不想讓自己的娘去告親爹的。 

  有婦人忍不住說道:「姑娘,你娘多疼你啊,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 

  顏雪懷沖那婦人感激一笑:「嬸子放心,我端得平。」 

  說完,她轉身問劉先生:「先生既能代寫狀子,想來一定通曉律法吧。」 

  劉先生點頭:「略知一二。」 

  「妻子狀告丈夫會判什麼樣的刑罰?」顏雪懷問道。 

  劉先生道:「依大魏律,諸告期親尊長、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雖得實,徒二年;其告事重者,減所告罪一等;即誣告重者,加所誣罪三等。」 

  顏雪懷明白了,妻子狀告丈夫,無論丈夫是否真的有罪,做妻子的最少也要被判兩年徒刑。 

  她笑了笑,對劉先生說道:「那請劉先生寫兩份狀子吧。」 

  「兩份狀子?」劉先生不解。 

  「對啊,既然妻子狀告丈夫要被判刑,那麼第一份狀子,就請衙門先判我爹娘和離吧。」 

  和離? 

  對於大魏朝的百姓而言,「和離」這個詞他們是聽說過的,據說公主郡主們,和丈夫過不下去了,就會和離換一個,但那都是公主郡主們的事,他們周圍可沒有見過哪家的媳婦要和離的。 

  衙門裡允許嗎? 

  見劉先生遲疑,顏雪懷問道:「大魏的律法里,沒有和離嗎?」 

  劉先生怔了怔,說道:「夫妻不睦,是可以和離的,但須有族長里正簽字同意后,交衙門報備,和離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是雖有律法,但.」 

  但是和離的太少了。 

  哪家的女人不是能忍就忍,人活一世,怎麼不是一輩子,能湊合著過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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