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引見
第6章 引見
“明明我都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務必過來和你打招呼的,居然又拿我的話當作耳旁風!”
在山頂上建的宅子能大到哪去,雲依一麵碎碎念著,雖然江朝沒有搭話,但這段本就短暫的路,也因此變得更加短暫。她很快停在了一扇門前,壓低了聲音道:“嗯……雖然也不能這麽說……畢竟她確實有去和你打招呼,但是太短了、太短了,這麽短完全不能交流出什麽感情來啊!”
江朝眼角微微抽搐,轉身要走,又被雲依手疾眼快地拉住。她目露凶光,雙眼瞪得老大,盯得江朝險些就要流下冷汗。
“在下……”他抿了抿嘴,剛開口說了兩個字,雲依的巴掌就不輕不重沒有半點聲響地拍在了他的肩上。
江朝今年二十有七,年紀比雲依幾人大,身高自然也比他們高上些許。此時雲依摁著他的肩膀,雖然氣勢強大,但別扭也是真的。意識到這一點的雲依勾唇笑起來,氣勢卻比方才要更強了些。
而身處在這份氣勢下的江朝,也若有所感的閉了口。
確認了江朝短時間內不會再說話了的雲依笑容和善地放下了手,後退一步道:“小尋安不善言辭,所以一會進去後,就勞江朝哥多擔待咯。”說罷,她轉身要去推門,那門卻趕在她碰到前先開了。尋安站在門內,表情平淡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恩?”她發出一聲氣音。
江朝分明感受到周圍若有若無的壓迫感瞬間潰散無影。他猜不到雲依執意帶他過來究竟是要他和尋安培養出什麽感情,但現在被尋安抓個當場後瞬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乖巧得像隻貓一般站在一邊不斷向他求助的樣子,他倒是一點不覺得意外。
好累……他在心裏深歎一句,麵上卻認命了一樣上前一步,拱手作輯:“……在下江朝。那日之後一直沒有登門拜謝。今日與雲依姑娘正好聊起此事,就托她引見了。”
尋安的手始終沒有從門框上放下來。他盯著江朝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又轉去盯著雲依。早前就說過,風尋安生得一張精致好看的臉。雖常期在外顛簸有些消瘦,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
此刻她麵上平淡,一雙眼睛卻透著無辜和疑惑。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早前還趾高氣昂一副羅刹模樣的雲依此時也隻是一激靈,心虛又勉強地笑著:“正、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哈哈……江、先生,既然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就不多打擾你們了。我還找天亦有點事,先告辭了!”
她轉身就走。
一連串“噔噔噔”聲漸漸細弱下來後,兩個注視著她走的那個方向的人,也都慢慢轉回了目光。江朝麵無表情的望著尋安,尋安同樣麵無表情的回盯著。
許是今日本不打算見客,尋安比起那日顯得懶散了些。她今日沒有束發,隻穿著一件內衫。外袍簡單的披著,沒有穿在身上。他赤著一雙腳,渾身散著股木香。相比之下,多年來習慣了不論何時何地都打扮整齊的江朝就顯得十分規整。一頭白發打理整齊束了高尾,該穿該帶的也一樣不少。
兩個都不是擅言之人,四目相對,氣氛也變得遲緩起來。最後,還是江朝先開了口道:“……如果尋安姑娘今日不方便,在下改日再來亦可,不便打擾的話,日後也會盡力繞行。”
他話剛停,那邊尋安就放下了一直抓著門框的手,側開一步讓出通路,雙眸直視著他,邊道:“進來。”
尋安的房間不大,但很空。東西甚至比江朝的那間客房還少。無床無桌,唯二兩個置物架上,放滿了各種樣式的孔明鎖。江朝站在門外,隻往裏一瞧就知道方才聞見的那股木香從何而來。
房間雖空,但也不是規整的。地上滿是木頭碎屑,牆上幾隻壁虎攀爬,幹淨的除了那兩個置物架和上麵的小玩意,就剩下一個高窗下的一畝三寸地。上麵鋪著層雪白絨被,不遠處放著個置衣架。似乎是床,卻也不是太像。
“腳。”江朝剛踏出一步,那邊已經直直走到絨被上連腳下踩著的木屑都不清就坐下了的尋安就又出了一聲。他頓住腳步,低頭去瞧,正看到滿地的木屑堆裏藏著的一把小巧精致的刻刀。
“……多謝。”他眨了眨眼睛,將已經要落腳的步子再擴大了一些。第一步險些中招,之後自然就知道留些心神。好歹是內力深厚的習武之人,江朝很快到了尋安坐下的地方,然後站著不動了。
尋安脫了外袍,此時隻有一件白色內衫,單薄得很。好歹是個女人家,身材又長得標致,江朝心直,見她毫不在乎的這樣穿著,一時隻覺得耳朵逐漸灼燒起來,眼睛不知眼睛該往哪放,最終隻能凝在她手裏捏著的東西上。江朝眼細,瞧見那依舊是個小巧玲瓏的孔明鎖。也沒多問,眼神停留不久後,又繼續偏移,抬起來盯著牆上的窗戶。
或許也不該說是窗戶,隻能說是用斧子隨意砍出來的一個口子,能讓光線漏進來罷了。但,和他的房間相同的一點是,那扇窗戶的雕刻過分精妙,卻都是繁華不實的花紋。江朝無心去想這些,他看著那扇窗戶,漸漸想到了別的事去。
說來奇怪,此時雖也是相對無言,但比起剛剛在門口時,現在的氣氛,卻不顯得過分尷尬遲緩了。
大概一炷香有餘,尋安先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開口道:“你在看什麽?”江朝這才猛得回神,低下頭來去看與他對視的的尋安,不加思考地回道:“那窗戶的花紋有些精巧,在想何人所製的。在下的房間也有不少這樣做工精細的物件。畢竟現在雕刻師匱乏,而擁有此等神技的雕刻師,更是少之又少。”
他頓了頓,這才發覺自己在說什麽,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下去,“方才我見尋安兄的房間裏滿是木屑,也有刻刀,所以正在想該不會這些都是出自尋安兄之手。”
尋安“噢”了一聲,又低下了腦袋。他的聲音穿出來,甚至激不起湖麵漣漪:“不是我。”這話說得江朝一呆,生平頭一次追問道:“那是何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