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中央國術館的往事
李牧邁步上前,在劉老身旁落座。
待李牧坐穩後,劉老這才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他兩眼。
“不錯,果然是藝高人膽大,想不到你還真敢來。”
“平生未做虧心事,何懼夜半鬼敲門。”李牧神色如常,淡然道。
“李師傅這是把我們都當成暗地裏的鬼了?”
劉老嗤笑著搖了搖頭。
“放心吧,我們這幫人雖然上不得台麵,但臉總歸還是要的。”
頓了頓,劉老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兩口。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李師傅用的應該是羅疃八極吧。”
“你見過?”李牧好奇的挑了挑眉。
“年少時,經曆過北拳南下,有幸見識過一點。”
劉老抿了一口茶,繼續道:“當年的羅疃八極,因為神槍李書文而發揚光大,他一生弟子不少,但得其真傳的卻隻有三個。”
“大弟子霍殿閣為末代皇帝的禦前侍衛,在東北創霍氏八極,二弟子劉雲樵成了軍統的頭號殺手,後去了灣島,創立了海衛七組,三弟子李玉海化名李健吾,如今他一脈的弟子,就在燕京內部任職……”
頓了頓,劉老放下茶杯,歪著頭,看向李牧。
“不知李師傅,是出自哪一脈的?”
“家師,四代八極宗師,張景星。”
一句話,頓時讓劉老哭笑不得,杯中茶都險些灑在桌上。
“你開什麽玩笑,四代張景星可是李書文的師傅,難道你這個年紀輕輕的大小夥子,還能跟已經作了古的人是師兄弟?”
李牧沒多解釋,該說的他已經說了,信不信,是對方的事。
“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請你過來,主要是為了讓你放寬心,我們新精武會的人懂規矩,擂台的事,不會帶到台下,更不會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行了,你走吧。”
劉老說完,做出一副擺手送客的架勢。
“等等。”
就在這時,李牧忽然開口,打斷了劉老的動作。
“怎麽了?”劉老疑惑的扭過頭,望向李牧。
“你問完了話,該輪我問了吧。”李牧平靜道。
“嗬嗬……”劉老似笑非笑的瞧著李牧,“你小子想問什麽事?”
“當年中央國術館解散的事。”李牧目光灼灼。
一句話,頓時讓劉老臉色驟變,如遭雷擊。
半晌,他的聲音驟然陰冷下來,嗬斥出聲。
“中央國術館已經閉館七十餘年,這裏的事,怕是跟你沒關係吧!”
“我既然問了,那就是跟我有關。”
李牧麵無懼色,繼續追問道:“中央國術館解散時,是杜月娥最後拍了板,立下了不利國術發展的規矩,這裏的事,恐怕沒這麽簡單吧!”
“前輩已逝,當年立下的種種規矩,如今還在遵守的也沒剩幾個,舊事既已塵封,何必還要再挖出來,徒增煩惱?”
劉老再度端起茶杯,偏過頭,不再去看李牧,語氣冷漠。
“更何況,當年的中央國術館,多是北拳一脈的人,你找我一個學南拳的人問,怕是問錯人了吧?”
“是不知道,還是不願說?”李牧虛眯起眼睛,冷聲問道。
“不知道怎樣?不願說又怎樣?”劉老轉回頭,同樣虛眯起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有些凝滯。
“那就……得罪了。”
話音落,李牧悍然出手。
好快!
盡管先前在擂台上,劉老已經見過李牧出手,但如今親身感受,卻跟在台下觀戰時所感受到的,截然不同!
好一個八極李牧,冀平輸的不冤啊……
劉老心中感歎,手上功夫卻一點不落。
他左手端茶杯,右手悍然提起,撞向李牧的手腕。
劉家拳……撥草尋蛇!
李牧沒心思跟糾纏,麵對劉老提起的右手,毫不猶豫下落砸去。
“砰!”
李牧的手腕和劉老的手背,在半懸空中撞到一處。
頓時,劉老臉色驟變。
他能感覺到,一股暗勁從李牧手腕傳出,直接印在了他的手背上!
周身無處不發力,蠅蟲片羽不加身!
這李牧居然是……化勁?!
“啪!”
劉老左手茶杯再也持握不住,跌在地上,摔成粉碎。
不等他回過神,李牧的另一隻手已經切了上來,抵在他的咽喉哽嗓。
“咳,咳咳……想不到李師傅年紀輕輕,居然是化勁宗師!”
“這下,你肯說了?”李牧挑眉道。
“你先撤手,我慢慢跟你說。”
李牧鬆開手,劉老喘了幾口粗氣,方才漸漸平複下來。
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李牧後,他方才緩緩開口。
“我先前說過,中央國術館的事,我們南拳參與不深,我知道的那些事,也不過是北拳南下時,從北方武師口中道聽途說來的,多少是真,多少是假,還得等你親口問過他們才知道。”
“你隻管說,至於那些人,我自會登門拜訪,親口去問。”
這小子……明明隻是個小年輕,怎麽展現出的氣度,反倒跟他年少時見到的老一輩宗師一般?
甩掉心中那絲異樣的別扭感,劉老沉聲道:“當年中央國術館創立之初,的確輝煌過一陣,輸送了不少人才……”
“不過戰爭全麵打響後,金陵失陷,國術館被迫南遷,上頭也停止發放經費,有不少教師和學生難以為繼,幹脆就在半途離隊,自謀出路。”
“等國術館在川渝重建時,整個館內就隻剩下了二十餘人,原本在館內不受待見的杜月娥,一步步跟到川渝,反倒成了國術館的領頭人。”
“再後來,國術館雖然在川渝境內組織培訓,舉辦比賽,但終究難成氣候,1946年遷回金陵時,別說經費,就連館址都沒了,在困苦中堅持了兩年以後,1948年,國術館正式宣布解散……”
“那杜月娥呢?”李牧急聲問道。
劉老瞥了眼滿臉急切的李牧,搖頭輕歎。
“傳聞國術館解散時,杜月娥心灰意冷,立下國術館學藝之人,不可在大庭廣眾下登台打擂,不許私問師承等規矩後,便再渺無音訊。”
“有人說她後來去了灣島,有人說她去了國外,還有人說她哪都沒去,隻是收了個徒弟,一直都在金陵隱居。”
“至於你問我杜月娥為什麽要立下這些規矩,或許這其中有沒有什麽隱情,我就不清楚了,這裏麵的事,全天下恐怕也隻有兩波人清楚。”
“哪兩波人?”李牧追問道。
“一個是傳聞中,杜月娥晚年收的弟子。”
“另一個,則是當年陪杜月娥一同,堅守到國術館解散的陳氏太極拳宗師,陳子榮的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