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債
這聲嘹亮的喝喊，在黑夜中無疑顯得十分顯眼。
幾人循聲望去，隻見聲音傳出的方向正站著幾個人。
陳宏誌、高永新、霍東滿、楊朝新皆在其中，而被這幾人簇擁著的正中央，則是一臉怒容的龔旭。
“爸……你，你怎麽來了？”
看到龔旭忽然出麵，身為兒子的龔冥一陣心虛。
龔旭自然沒有給他好臉色，而是冷哼道：“哼，怎麽，你都說了這是咱們龔家的地方，我還來不得嗎？！”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給我閉嘴！”
龔旭怒瞪了他一眼，隨後帶著眾人走到李牧身旁。
李牧一怔，好奇的問道：“龔先生，你怎麽來了？”
沒等龔旭回話，陳宏誌便先苦笑道：“就咱們破旅店那個跟沒有一樣的隔音，再加上挖掘機這麽大的動靜，誰還能聽不見啊，我見情況不對勁，就先給龔老先生打了個電話。”
聽到陳宏誌的解釋，李牧也大致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跟著隻見龔旭，指著那個叫宏哥的人，大聲嚷道。
“方才你們說龔家的家事不該外人插嘴，現在能在這個家裏真正當家做主的人來了，你們可以滾了吧？！”
有了這話，宏哥帶來的那些手下們頓時腳步遲疑下來。
他們全都回過頭望著宏哥，等著他的信號。
誰料在這種情況下，宏哥卻沒有半點慌張，反而一副樂嗬嗬的模樣，冷笑起來。
“老爺子，你說的的確有道理，但恐怕不能如你所願啊。”
“這話什麽意思？你們還打算明搶不成？！”
龔旭猛地一瞪眼，一身虎氣盡顯。
要知道，盡管老爺子年過耳順，但好歹曾經也是高手，如今發起怒來，仍隱約帶著幾分當年的威風。
隻可惜這份威風嚇唬普通人還可以，想嚇唬宏哥這種常年遊曆在黑白邊界的人來說，未免有些太小兒科了。
隻見宏哥再度拿出手包，從裏麵抽出了一疊合同。
他一邊抖著合同，一邊得意的道：“老爺子，你可睜大眼睛看好了，這份合同上可寫著你兒子的名，今天我聽你的，不推這破棚戶，但明天你們龔家，就得給我背上五百萬的違約金！”
頓了頓，宏哥眼睛虛眯起來，冷聲道：：“怎麽樣啊，老爺子，不知道你這把年紀，五百萬還還不還的起啊？”
五百萬……
這個數字一處，龔旭頓時臉色驟變，忍不住後退半步。
這個從無數風雨走出來如鐵打般的漢子，在如此巨大金額的債務麵前，無力的就像是個孩子一般……
他忍不住轉過頭，怒瞪龔冥，咬牙切齒的憤恨出聲。
“龔冥……你看你做的好事！”
龔冥此刻也終於回過了神，他給自己強打一口氣，隨即聲嘶力竭的道：“爸，這事你不能怪我，要怪隻能怪你！”
“怪我？”龔旭怒極反笑，“天底下還有兒子怪老子的？”
“憑什麽不行！”
龔冥嘴唇緊抿，沉聲道：“爸，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什麽打算，你是不是想把武館的傳給楊朝新？！你別說謊，你抽屜裏留的那封轉讓書我都看見了！”
“你……”
龔旭一時語塞。
龔冥憤憤不平的道：“爸，我知道你一直對我不肯繼承你這身功夫有意見，但再怎麽說我都是你兒子，而不是他！”
“自打楊叔死了以後，楊朝新拜師到咱們家，從小到大，衣服我都是穿他穿過的，玩具是他玩剩下的，吃飯也是他先上桌動筷子，我有的時候真的懷疑我是不是你親兒子！”
“這些也就算了，我不爭，我忍，誰讓他願意繼承你的衣缽，替你完成你那些未了的屁事，但這次，我忍不了！”
“那合同的違約金你看到了，五百萬，那是咱們家一輩子都拿不出來的錢，但隻要賣了這破武館，隻要賣了這塊一文不值的破地方，人家也願意出五百萬收購！”
“那可是五百萬啊，爸，我這一輩子沒找你要過什麽，你就把這塊地給我吧，有了這塊地，有了錢，咱們家就不用過現在這種苦日子了！”
說到最後，龔冥的聲音，已經有些聲嘶力竭起來。
“爸！你清醒點好不好，我，我才是你親兒子！”
一番話說完，現場一片靜默。
尤其是楊朝新，他更是忍不住低下了頭。
這麽多年，他一直把龔冥當親弟弟看待，從未想過龔冥會如此看待自己，果然正如龔冥所講的一樣，他隻不過是龔家的寄生蟲嗎……
“把頭給我抬起來！”
就在這時，楊朝新耳畔，響起了龔旭的低沉聲音。
楊朝新一怔，下意識道：“師父，我……”
“你不用覺得愧疚什麽，更不用覺得虧欠什麽，我教的你本事，轉讓武館，不是因為我寵溺你，而是因為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贏得的！”
頓了頓，龔旭抬起頭，直視著龔冥。
“兒子，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麽偏心楊朝新嗎？”
“好，我告訴你！”
“楊朝新工作的頭幾年，他每個月的工資，都拿來貼補了咱們家的家用，當初你成績不好，是他低三下四的花錢找人，替你報上了好學校。”
“你去外地讀大學的時候，家裏的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他來照料，為了能讓你安心讀書，楊朝新打了兩份工，為的就是不讓你因為錢的事替家裏操心！”
“還有武館的這塊地，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麽我寧可把這塊地轉讓給楊朝新，也不給你嗎？我告訴你，那是因為這塊地，本來就是他們楊家的東西！”
“什麽？”
這話一出，不光龔冥傻眼了，就連楊朝新也一陣錯愕。
龔旭咳嗽兩聲，虛眯起眼睛，回憶道：“楊朝新他爹臨死的時候，把朝新托付給了我，讓我收他做徒弟，還說學費就是他們楊家的這塊地。”
“這麽多年來，楊朝新為這個家付出的，早就已經足夠彌補我對他的教導之恩，養育之恩，所以我早就想著要把武館物歸原主，還給他們楊家了！”
“我告訴你，我龔冥就算窮死，餓死，也絕不能厚著臉皮奪了人家的東西，反正我到了這個歲數，也活不了幾年了，我就是今天死在這，也絕不能在九泉之下，對不起人家的在天之靈！”
頓了頓，龔旭伸手一直宏哥，沉聲斷喝。
“五百萬也好，一千萬也好，那是龔家的債，跟楊家的東西武館，我還是那句話，這塊地你們碰不得，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