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有點兒熱
第二日,沈念起床後洗漱搽潤膚膏後,照鏡子的時間略長。
何子衿自己要對鏡子梳辮兒臭美,把沈念自鏡子前拱開,何子衿俐落的梳了兩個包包頭,又左照右照一通照後,就帶沈念到院子裏晨練煆練身體了,還沈念,“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太在意外表,要注重內涵。”
沈念問,“什麽叫內涵?”
“就是要有學問,要懂道理。”何子衿道,“隻有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沈念道,“我爹,嗯,舅舅站著尿尿的是男人,蹲著尿尿的是女人。”沈氏不想聽到沈念叫沈素爹,沈念隻得改口叫舅舅。
何子衿道,“勉強這麽,也沒的差了。隻是光會站著尿尿不成,還得有內涵,才成。”
沈念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阿冽還沒來。”他們三個早上是一起煆煉身體滴~
“也不知那豬起沒起床。”何子衿嘟囔一句,忽地一笑,道,“走,咱們一起去叫豬起床!”
沈念就跟著何子衿去了,沈氏何恭已經起來,看模樣是剛剛洗漱好,何恭摸摸沈念的頭,何子衿問,“冽豬是不是又賴床了?”這年頭人們都起的早,相對的,睡的也早,所以不存在睡眠不足的問題。
沈氏笑,“正好你來了,去叫阿冽起吧。”
何子衿笑嘻嘻地往裏屋走,床間被褥尚未收拾,何冽豬仔一樣裹在暖暖的被褥裏攤手攤腳睡的正香。他臉兒圓圓的,帶著暖暖的粉紅,微有圓潤嬰兒肥的雙下巴,露出一點肉乎乎的肩。何子衿先把手搓熱再摸被子裏去,冽豬果然是光屁股睡覺的。拍冽豬屁股兩下,何子衿喚他,“冽豬,起床了!”再使勁兒拍兩下,何冽哼吱兩聲,翻個身裹著被子滾到床裏頭去。
何子衿將他連人帶被子拖出來,沈氏拿了何冽的衣裳來,,“在炭盆上烤過了,溫溫的,趕緊給他穿,別涼了!再賴床你就給我揍!”沈氏這輩子的溫柔都用在丈夫身上了,對兒女都相當暴力,她自己美其名曰:嚴母……
何子衿抖開被子,何冽閉著眼睛伸出一隻嫩藕似的胖胳膊,何子衿喜歡的不行,握住他的胖手輕咬一下,道,“每吃過晚飯就睡,怎麽還總是睡不夠。果然是睡神投的胎哪。”
給何冽套上裏衣,再拽出兩條胖腿,穿上褲子,順便問,“要不要尿尿?”
何冽閉著眼睛站起來,何子衿給他拉下褲子,拍他屁屁兩下,在一畔桌上拿了何冽專用的巴掌大的尿盆塞何冽手裏。何冽閉著眼睛尿尿後,何子衿又給他套上棉襖棉褲,然後一張涼浸浸的帕子往何冽臉上一糊,何冽哇啦一聲大叫,徹底清醒。
何子衿帶著兩個家夥在院子裏打拳煆煉身體,沈念做事很認真,他拳也打得有模有樣,比何冽這樣歪歪扭扭的好太多。
何冽雖然沒什麽樣子,何子衿也沒去糾正他,原就是想家夥活動活動手腳便罷聊。何況何冽年紀尚,真當回事的去教他,怕他要嫌的拘束,就這樣跟玩兒似的才好。看姐姐與沈念都打得有章法,何冽不必人催自然會認真學。
連何恭都練了會兒五禽戲,一時三姑娘過來,笑道,“叔父,姑祖母叫叔父帶著妹妹、阿冽、阿念過去,有事。”
何恭擦擦額角微汗,笑,“什麽事?”
三姑娘笑,“姑祖母今去外頭吃早點,叫咱們一道去。嬸嬸已經在姑祖母那裏了。”
何恭想他娘今一大興學會到就這般高,笑,“好。”便帶著孩子們過去了。
何老娘穿了身嶄新衣裙,頭發梳的油亮,就近便能聞到桂花油的香味兒,再細看就能發現,何老娘嘴上還用的些胭脂的。這些倒還好,就是一樣,何恭忍不住道,“娘,外頭又不冷,你戴這臥兔兒做甚?多熱啊。”這東西是兔子皮縫的,多是冬冷時戴。這會兒雖太陽未出,也知今日是大晴的。
何老娘扶一扶額上初次帶的淺棕臥兔兒,道,“過了冬至就是冬了,唉,人老了,頭禁不得風,吹著一點兒風就頭疼。”
何恭是孝子,聽他娘這般,便道,“那咱們就在家裏吃吧。早上外頭是有些冷的。”
何老娘已打扮一新了,剛上頭的新臥兔兒都帶出來了,哪兒能不出門哪。何老娘道,“要別時還罷了,阿念是剛到咱家來。初來時這孩子膽,我怕嚇著他,不好帶他出門。如今他也熟了,咱們早上出去吃一頓,別人家不都有啥,那叫啥酒來著?就是家裏剛來人,請人吃酒的意思。”
何子衿笑,“洗塵酒。”
“對對對。”何老娘接口道,“洗塵酒!阿念也是剛來,他年紀,酒便罷了。我拿銀子請客,咱們出去吃頓早點,也是給阿念接風洗塵的意思。以後,阿念就是咱們家的人了。他跟阿冽是一樣的,三丫頭、子衿,你們做姐姐的,要多疼阿念,知道不?”
二人皆應了,隻是彼此看到彼此眼裏的吃驚,想著唯沈念初來時何老娘粉兒熱情了幾日,後來也漸漸淡了,怎地如今又突然熱情起來。何老娘還把沈念跟自己的寶貝心肝兒何冽相提並論了?反常必為妖啊!
就聽何老娘又對沈念補充一句,“阿冽比你,你要讓著他。”
沈念點頭,“我知道。”
何老娘高心一撣衣裙,便站了起來,昂首挺胸,一馬當先,“走吧,我帶了銀子,咱們吃頓好的去!”
何子衿深覺何老娘吃錯藥了,何恭沈氏兩個心裏門兒清卻也哭笑不得:看來老太太對那一百兩銀子的確很滿意啊!
何老娘發了一筆財,覺著養何念不太虧了,這才大方的帶著一家n口出去吃早點。
何子衿還道,“祖母心不實,要想請客,去芙蓉樓叫桌酒席來咱們中午吃才好呢。”
何老娘心一抽,怒瞪何子衿,“個貪嘴的死丫頭片子,再多嘴你就回家吃泡飯去!”
何子衿笑,“那咱們去芙蓉街趙羊頭家吃羊肉去,他家一大早起來殺羊,非但有羊肉包子賣,還會煮一大鍋八珍湯,唉喲,那個叫香喲。洛哥哥帶我去吃過一回,香的了不得,羊肉包子也好吃。”
何老娘嘟囔,“我去炊餅攤子買幾個炊餅就罷了。”吃羊肉得多少錢哪,還有那啥八珍湯,好像那短命鬼在的時候帶她嚐過一兩回,貴的了不得啊。
何老娘似不情願,奈何何冽口水都要滴下來了,何冽奶聲奶氣的一句,“祖母,吃包子。”何老娘腦袋不及思考就已點了頭,笑眯眯地,“好好!咱們就吃羊肉去!”
何子衿還是很滿意何老娘大方滴,誰曉得這老太太竟不往南街去,就在離家最近的炊餅攤子坐下了,摸出幾十錢給三姑娘,使喚三姑娘道,“你嬤嬤腿腳慢,你年輕,去南街趙羊頭那裏給阿冽買兩個羊肉包子,我不吃那個,我吃炊餅和炸油鬼就好。”
何子衿險氣暈,道,“要吃就一起吃,不然就全都吃炊餅油條!憑什麽單阿冽有羊肉包吃,我們就得吃炊餅油條!”知道何老娘多摳了吧!連燒餅都舍不得給她們吃,炊餅是啥?炊餅就是何子衿上輩子常吃的饅頭好不好!何老娘的意思就是,大家出來吃兩個饅頭油條就回去吧~這也叫請客!關鍵,請客寒酸也沒啥,你甭區別對待好不好?
何老娘將眼一翻,根本不理何子衿這話,道,“愛吃不吃,不吃就回去吃泡飯吧!”對三姑娘道,“三丫頭快去快回。”
何子衿眼珠一轉,對何老娘道,“祖母實在不知行情,這麽幾十錢哪裏夠買羊肉包?”
常年與何子衿鬥智鬥勇,何老娘也是很警覺滴,冷笑,“少坑老娘了,五十錢還不夠買包子?你家包子是金子做的吧!”
何恭道,“娘,我出錢,咱們一道去吃羊肉包子吧。”
何老娘在攤子畔的長凳上坐下,對兒子道,“想吃羊肉包子,自家買羊肉包才實惠。何必非早上吃什麽羊肉包子,你理這丫頭片子呢。自個兒一個錢不掙,還成挑吃挑喝。給阿冽嚐個鮮兒就罷了。”
何子衿倒不是饞那兩個包子,她道,“祖母口口聲聲是請阿念的,難不成不給阿念買兩個!”何老娘為啥突然請沈念早點哪,何子衿一時實在想不出原由。但叫勢利眼的何老娘一下子大方起來,想來何老娘是得了些好處,心下大好方至於茨。
何子衿這樣,何老娘隻得又數了幾個銅錢給三姑娘,道,“多買兩個給阿念吃。”再三叮囑三姑娘,“就買四個,一個不許多買。”
何子衿哼一聲,她不想吃炊餅,去邊兒上燒餅攤子要了三碗杏仁茶,兩碗山磨肉片豆腐腦。杏仁茶是甜的,用杏仁米漿混了白糖熬成,外頭再澆點兒桂花鹵子,香甜的緊。一碗給沈氏,一碗何冽,一碗給沈念。豆腐腦自己一碗,給何恭一碗。又要了二斤炸油鬼,何老娘巴嗒巴嗒嘴,何子衿道,“那邊兒在煮餛飩,一會兒就給祖母送過來了。”
何老娘心裏有點兒訕訕的,似乎也覺著自己這客請的好似不太大方,道,“沒給你嬤嬤要一碗?”
要是真認著跟何老娘生氣,早氣死了,何子衿笑,“不給您老要,我也不能忘了嬤嬤呀。餛飩是一起下鍋煮的。”
何老娘聽這話便哼一聲,那點兒訕訕早不知哪兒去了,使喚何子衿,“我看那邊兒似有賣蜜蒸火腿的,給你錢,去買一碟回來吃吧。”
何子衿接了錢就去買了,待一時回來,何老娘險氣暈,何子衿非但買了蜜蒸火腿,還買了一籠蒸餃,不待何老娘發火,何子衿緩聲勸她道,“一年也就出來吃個一兩回,祖母要舍不得銀錢,我還有些平日裏攢的私房,回去就給祖母,叫祖母給我存著怎樣。”
何老娘要是這麽容易被哄,也就不是何老娘了,她堅持對送蒸餃過來的夥計道,“把這蒸餃退了。我們不吃這個!”
那夥計一臉為難,何子衿也不勸何老娘了,她伸出筷子尖兒對著一籠十個雪雪白的蒸餃刷刷刷刷刷,挨個兒戳了窟窿,朝夥計一揮手,“去吧!不退!”
何老娘給何子衿的無恥看傻了,何恭實在撐不住,撲哧就笑了,連帶攤子上炸油鬼的夥計都笑的直哆嗦。此時,攤子上來吃早點的人漸多,許多人都是認識的,還有人,“老安人這般富貴,也忒儉樸啦!”何老娘又是氣又是笑又覺丟臉,對何子衿道,“下半輩子都別想我再帶你出來吃飯!”
何子衿倒還先夾個蒸餃給何老娘,笑嘻嘻地,“祖母嚐嚐,這裏頭有雞血鴨血、胡蘿卜、蝦米皮兒、木耳、香菜、胡椒,味兒好的很。”
一時,熱騰騰的餛飩送來,何子衿殷勤的給何老娘吹涼,何老娘也就不再計較剛剛何子衿自作主張買蒸餃的事啦。
三姑娘買了四個羊肉包子回來,去要了碗麵茶配兩個炸的焦生生的豆沙餡兒炸糕,何老娘嘀咕,“一個個的錢沒掙多少,都比老娘會吃。”將羊肉包子給何冽、沈念一人一個。
何子衿笑,“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哪。“
三姑娘一笑,將剩下的銅錢交還何老娘。沈念得了羊肉包子,並不自己先吃,他大眼睛瞅著何子衿,把羊肉包遞給何子衿,,“子衿姐姐,你吃。”
何子衿咬一口,道,“我吃飽了,剩下的阿念吃吧。”
沈念這才低下頭認真的啃吃包子來。
何恭笑,“這孩子真懂事。”
待大家吃飽喝足,將剩下的油鬼和兩個羊肉包打包帶回家後。何老娘將三姑娘剩下的銅錢認真數了幾遍,又算一算吃油餅、豆腐腦、杏仁茶、餛飩、麵茶、炸糕的賬,何老娘嘀咕,“貴死個人哩,早知道出去買二斤油鬼回來,家裏煮些泡飯,配些醬菜,才最實惠呢。”
何老娘大出血,這會兒偏又想起何子衿,同餘嬤嬤道,“把丫頭片子叫來,她不是有私房交給我保管麽。”
餘嬤嬤勸何老娘,“奴婢看,當時大姑娘就隨口一,太太還是不要當真。”
涉及到銀錢,何老娘素來是極有自己主意的,道,“這還能隨口一?你別管,隻管把丫頭片子叫來。要不是她鬧騰著,早上也花不了這些錢。”
餘嬤嬤無奈隻得去叫何子衿,結果何子衿鬼精鬼精的早帶著沈念上學去了,何老娘聽了餘嬤嬤的回稟,哼一聲,“她有本事晌午也別回來,我才服她!”
餘嬤嬤笑勸,“看太太喲,您還真跟大姑娘生氣了。”捧上一盞新泡的茶,笑,“太太頭上這臥兔兒還是大姑娘給您做的呢,早上多少人讚太太戴著臥兔兒好看富態呢。”
何老娘臉色稍緩,假假謙道,“人家奉承的話兒,哪兒能當真。”當然,何老娘的麵部表情可完全不是這回事兒,明顯對大家的誇讚是權受用的。
她老人家一直將毛絨絨的臥兔兒戴到將將中午,方道,“有點兒熱了,把這臥兔兒幫我除下來吧。”
這東西是後頭有個扣環,餘嬤嬤幫何老娘取下,見何老娘這一腦門子汗喲,心:您老不是有點兒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