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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離別

  因為兄弟之間不懂和睦友愛,大打出手,江仁沈玄午飯都沒的吃。沈氏還替兩人情,對弟弟道,“孩子家,哪裏短得了打打鬧鬧呢。認個錯算了。”此事還多多少少與她閨女有關,沈氏十分頭疼。


  沈母則十分心疼長孫,江氏心疼兒子與侄子,沈素卻是十足的嚴父,硬是鐵麵無私。何子衿悄悄給他們一人送兩個肉包子吃,兩人還趁機分別捉住何子衿的手對方壞話。


  縱是以教育能手自居的何仙姑子衿也不知要啥好了。


  唯何冽深覺解氣,他私下同他娘道,“活該!每次一見我姐,阿仁哥跟阿玄哥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總圍著我姐話,理也不理我跟阿絳,可目中無人了!”何冽七八歲的年紀,正是喜歡跟大孩子玩兒的時候,他在家就特喜歡跟阿念(沈念)在一處玩兒。到了舅家,也親近沈玄江仁,誰知這兩個色膽包的家夥,不跟他玩兒倒罷了,還對他姐起了邪心,以至於何冽對此二人也沒啥好印象了。


  至於何冽是怎麽知道色膽包這個詞的,就歸功於阿念對何冽的教導了。阿念自認心誌坦蕩,他覺著,做為一個男人,就得像何涵一樣,對人家姑娘有意,得光明正大的提親,不能鬼鬼祟祟的一見人家就貼上來,隻占便宜不提名分。


  尤其這樣被對待的人是子衿姐姐時,阿念每每看到沈玄、江仁在他家子衿姐身邊涎臉涎皮的鬼樣子就恨不能咬死這兩個不懂規矩的家夥。於是,阿念就通過對何冽講道理的方式,與何冽組成了子衿姐姐防色狠護衛隊,防的就是沈玄江仁這樣的子!


  今日,沈玄江仁翻臉互毆,何冽心裏甭提多解氣了。


  而且,因為此二人對他姐心懷不軌,何冽現在的好兄弟就剩下沈絳一個了。


  沈絳乖乖的坐著板凳吃子衿姐姐給他做的水蒸蛋,一麵打聽他的朋友麗麗姑娘的事兒。怎麽培培姑娘知道給江仁表哥送大棗,麗麗姑娘啥都不給自己送呢?上次他推麗麗姑娘蕩秋千蕩了好久呢?麗麗姑娘怎麽問都不問他一句哩。


  沈絳跟子衿姐姐訴了自己的煩惱,教育能手子衿姐姐道,“要不,你寫封信,我幫你帶給麗麗吧。”


  沈絳點頭,“好吧。”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就得主動呀。


  趁姐姐不在時,何冽對沈絳道,“你現在還,等大些就不能總跟人家女孩子通信了,知道不?”想到沈玄表兄品性很有問題,何冽出於善意,提醒了一下沈絳表弟,覺著絳表弟還是很可愛的,萬不能像玄表兄一樣走上歪路。


  沈絳舀一勺蒸蛋放嘴裏吃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又無邪,“為什麽?”


  “因為你以後媳婦知道你跟別的女孩子好過,肯定會生氣的。”何冽的有鼻子有眼。


  沈絳有些羞,奶牙咬一咬勺子,蚊子似的應一聲。


  雖然沈絳應了,但其實他依舊不大明白,就好像事後爹爹解了他哥和他表兄的禁,他哥和他表兄紛別過來策反他時的話一樣。


  譬如,他哥與他道,“阿仁哥太可惡了,不是好人,他都什麽歲數了,一把年紀還總跟子衿姐姐身邊擦前蹭後,一點兒不知男女避諱。”


  譬如,他表兄與他道,“阿玄這子好生孟浪,還當自己屁孩兒開襠褲時呢,竟然去拉子衿妹妹的手,再有下次,看我不給他爪子剁下來!”


  沈絳覺著有些頭暈,不大明白,就去請教他爹,他爹聽後恨恨的罵聲“兔崽子”,之後如何,沈絳也不知道。因為沈絳也要忙著做主人招待何冽表兄的呀。


  沈素晚上與妻子商量著,是不是把兒子的親事定下來。


  江氏有些為難,道,“我看阿仁對子衿很是上心。”這個也是她內侄呢。


  沈素道,“他就是上心,要是咱們開口,姐姐、姐夫能不給我這個麵子麽?再,子衿比阿玄大兩歲,女孩子及笄前後就得張羅親事了,咱們倘不先下手,恐怕到時叫別人搶了先。”


  江氏挑一挑燈芯,油燈更加明亮了些,映著江氏柔美的臉頰,江氏道,“我瞧著子衿也好,隻是我想著,這阿仁阿玄剛打了一架,還是放一放再,子衿也才十一。這會兒咱們把親事定了,阿仁年紀,少年人總容易想偏的。待表兄弟兩個都大些,莫為這些事生出嫌隙來才好。”


  沈素不知妻子是拿此托詞,還是心下真如此想。兒女之事,江氏以後是做婆婆的,沈素也得聽一聽妻子的意見,他道,“既如此,那就再待兩年吧。”


  江氏笑,“我都聽相公的。”江氏心裏倒不是不樂意子衿,她與沈氏姑嫂關係是極好的,隻是,自從丈夫中了舉人,她也開了些眼界。她兒子不是不出挑,及至丈夫中了進士,又考上庶吉士,碧水縣裏不知多少人家打聽她兒子的親事。江氏也是做親娘的,當初丈夫是秀才時,她極中意子衿。如今丈夫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了,江氏再看何家門第,難免心中就有幾分猶豫。


  倒是沈素私下教導長子,“為人處事,隻靠拳頭那是莽夫所為。智者治人,愚者治於饒道理不用我再教你了吧。你想讓人對你另眼相待,隻靠一門心思想親近人家是不夠的。”


  沈玄鬱悶的很,垂著頭沒啥精神,“咱們一搬到帝都,連親近也親近不來了呢。離得這一老遠,我有大好處子衿姐姐也看不到。”


  沈素敲他腦門兒,“難不成到帝都咱們與你姑媽就不來往了?起碼寫信不是難事吧?你才幾歲,將心用在課業上是正道。這世上,沒有哪家會把女孩子嫁給無能之輩,懂麽?”


  沈玄道,“我就擔心子衿姐姐給阿仁哥騙了。”


  沈素笑,“少胡襖,難不成子衿是傻瓜?再者,你縱是與阿仁有些摩擦,心裏也該明白阿仁品性無暇。他不是個隨便的人,隻是如今還懵懂些。”


  沈玄心下並不太認同他爹的話,他年紀尚,有話還願意同父親的,他道,“上次阿仁哥去姑媽家,認識了姑媽隔壁的培培姑娘,他就帶人家玩兒,現在熟的了不得,兩人還互贈禮物來著。他對咱們隔壁的大妞姐、二妞姐都好,還總要跟子衿姐姐話!爹,你哪裏知道阿仁哥多花心呢。”


  沈素笑,“少年慕艾,這也難免。”


  沈玄道,“我就隻喜歡跟子衿姐姐話。”


  沈素笑問,“為什麽呀?”


  沈玄自認是很有追求的人,起子衿姐姐的好處,沈玄簡直滔滔不絕,他道,“子衿姐姐送我鵝毛筆,還會做好吃的點心給我吃。子衿姐姐做的綠豆糕、紅豆餅、藤蘿餅、糖桂花、蘿卜糕、奶糕,都好吃。還有鍋包肉、糖醋排、烤肉也比別人烤的好,上次子衿姐姐還送了我一瓶子梅子醬,一瓶子漬青梅,梅子醬調一勺在水裏就像梅子汁一樣,酸酸甜甜的。”


  沈玄最後總結一句,對他爹道,“子衿姐姐對我這麽好,我當然也得對子衿姐姐好。”


  沈素:……


  沈素對兒子道,“你要是覺著你娘廚藝平平,到帝都後咱家尋個好廚子是一樣的。”平日裏沒瞧出長子對美食有這麽高的要求啊。


  沈玄不反對,“這也成。”


  沈素道,“下女孩子,出類拔萃者不在少數,以後你見的多了,比子衿廚藝更好的也櫻”


  沈玄還有些羞澀,道,“可有哪個會比子衿姐姐更好看麽?”


  剛還人家江仁花心,沈素問兒子,“要是有呢,會燒菜,長得也比子衿好。”


  沈玄瞪大眼睛,都不能信,“不會吧?我從來沒見過比子衿姐姐更好看的姑娘呢?”


  沈素笑,“三姑娘也十分貌美。”


  沈玄道,“三姐姐是好看,但是太老了。”


  沈素莞爾,摸摸兒子的頭,“將來有一日,你子衿姐姐也會老啊。再者,人外有人,外櫻你沒見過比子衿更好的女孩子,不見得就沒櫻行了,以後好生念書。”還當兒子真是表姐弟青梅竹馬真有情義呢,原來還是屁孩兒一個。


  世間最易變的就是情緣了,今日兒女童言稚語真無邪,他日柴米油鹽奔波忙碌時,還有幾人能記得今日童言稚語?便是沈素,都不敢是癡情之人。不,他的父母妻兒,比癡情重要百倍。


  好在,在沈家遷居帝都前,江仁眼睛還有些青呢,表兄弟兩個卻是合好了。


  臨去帝都前,沈家闔家又去何家走動了一回,知道三姑娘親事已定了,沈素還叫江氏備了份添妝的東西。沈母笑,“怕是不能喝三姑娘的喜酒了,這孩子十分出眾,雖喝不了喜酒,添妝的東西我提前備出來了。到時就勞煩親家母一並給三姑娘添妝吧。”


  何老娘笑,“親家母忒客氣了。”給三姑娘使個眼色,三姑娘起身道謝。


  “這是應當的。”沈母看著閨女女婿外孫外孫女,心下十分難舍,道,“這一走,不知何日再與親家相見。”


  “是啊。”何老娘也有些不舍,道,“跟我那女婿似的,做官雖好,也體麵,隻是今日東南,明兒個西北,不上準地方,心裏更是掛念。”


  大家著,俱都惆悵起來。


  何子衿見狀笑道,“舅舅去帝都做官也有好處,以後走親戚,省得就是碧水縣、長水村兩個巴掌大的地界兒打轉了。到時一走親戚去鱗都城,起來多威風哪。”


  沈玄立刻道,“子衿姐姐,你跟我一道去帝都吧。”雖然聽他爹世間竟還有比子衿姐姐更好更漂亮的女孩子,但,限於慈女孩子沈玄還未見過。沈玄是個務實的人,於是,如今他還是覺著子衿姐姐最好。聽子衿姐姐這樣,他是極想邀子衿姐姐一道去帝都的。


  不待何子衿拒絕,阿念先了,“不成!”


  沈玄道,“阿念,你也這麽大了,可不能總像時候一樣離不得子衿姐姐。”


  阿念以往第一討厭之人非江仁莫屬,如今沈玄一要帶他家子衿姐姐去帝都,於是,沈玄立刻取代了江仁第一討厭之饒地位。阿念道,“不光我舍不得子衿姐姐,我們一家子都舍不得!”


  何子衿生怕他們鬥嘴,道,“今有一樣好菜,我去瞧瞧火侯。”


  沈玄十分想去一道瞧瞧,偏生是在姑丈家,不好隨意行事,阿念卻無此顧慮,他道,“我跟姐姐一道。”跟何子衿屁股後頭去了。


  沈玄於內心深處評價:跟屁蟲!

  何子衿不過是尋個借口,她又不是真正的姑娘,沈玄江仁為她打架的事兒,沈氏回家可是好生與她談了回話。何子衿自己也覺著,這個年代的男孩兒實在早熟了些,何況,一個年代有一個年代的風氣,她漸漸長大,理當入鄉隨俗,是要注意著些。


  沈家要去帝都,用過午飯,沈氏與母親弟媳,何恭與嶽父舅子,難免有許多話。另有沈氏也備了許多東西給父母,皆在包袱裏包好了,沈氏道,“都是輕便衣裳。阿素與弟妹年輕,我想著,各地時心衣裳樣式興許也是不一樣的,就沒給他們做。爹和娘有了年歲,反正也不講究樣式,這是我閑來做的。”


  沈氏平常也會給父母做衣裳來著,裏麵還有何子衿給外公外婆做的襪子抹額之類的件兒,沈母見著衣裳鞋襪,更舍不得閨女了。


  依依不舍,還是要舍。


  沈氏私下給了沈素一張銀票,沈素很是推卻,沈氏道,“與我還客氣什麽。窮家富路,去帝都不比別處,何況你又不是一個人,上有老下有,這銀票又不占地方,叫弟妹給你縫衣裳裏去貼身收著。路遠迢迢的,怎麽心也不為過。”


  沈素也是個要麵子的人哪,他道,“我這都快三十了,還要姐姐貼補我。”


  沈氏笑,“這也算不得貼補,萬事開頭難,你乍在帝都討生活,我能幫的也有限。不論在朝做官,還是出門在外,平平安安的就好。遇事,多想想家裏。”


  姐弟兩個了會兒話,因帶著沈父沈母出門,更不敢耽擱時辰,不然黑趕路,再不能放心的。沈素便帶著爹娘妻兒告辭了。


  自此一別,再相見已是數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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