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喜
這回考試完了,因考試結果要三後才出來,何恭也就給阿念阿冽放了假,讓他們帶著馮家四兄弟逛一逛碧水縣的風景。這種男孩子的行動,何子衿如今已不方便參加了,畢竟與馮家還不大熟呢。
倒是男孩子們一出門,家裏清靜不少,沈氏都要趁這清靜空好生歇個午覺去去乏。何老娘有了年紀,略眯一眯罷了,何子衿沒午睡的習慣,就繼續做阿念的衣裳。阿念的衣裳是很喜歡子衿姐姐做的,阿冽年紀就是個大臭美,他喜歡叫三姐姐做。
何老娘睡醒午覺就打聽她家丫頭片子幹嘛呢?這離得近了,何子衿又是個活潑人,與何老娘就近對相聲,熱鬧的很。何老娘還悄悄在心裏想,怪道看有些人家的老太太總愛將個把孫輩養在膝下,先時她覺著麻煩,其實感覺還挺不錯的。
起碼在何子衿搬過來後,何老娘除了收拾菜園子又多了一件愛好,那就是串門子——串何子衿的屋子,一串好幾趟。
聽餘嬤嬤丫頭片子在做針線,何老娘洗洗臉就遛達過去了。見何老娘過來,何子衿道,“祖母,你醒了?”撂下針線起身扶老太太一把。何老娘不必人扶,自己就坐炕沿兒上了,一麵拎起何子衿做的衣裳看,覺著還成。何老娘道,“鑲什麽邊兒啊,瞎講究。”
“好容易做回新衣裳,就做得好看些唄,這跟講究不講究的沒啥關係。”何子衿笑,“就是祖母你,不也是喜歡叫三姐姐給你做衣裳。”
何老娘嘿嘿一笑,“丫頭片子是不是醋啦?”醋不醋的話,何老娘還是跟何子衿學來的,她老人家其實特有一顆時髦的心,很愛學些時髦話來著。何老娘一幅很給何子衿麵子的口吻道,“我衣裳還有,今年不打算做新的了,要不,你給我做兩雙襪子吧?”
求您老別用這種好似我占大便夷樣子話好不好,何子衿也忙著呢,道,“阿念衣裳做好了,我還得做夏衫呢。”
何老娘瞪眼,“你又要裁新衣?”這敗家女喲~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了~何老娘給何子衿算著呢,去歲一冬就裁了四套新的,每想到這個數字,何老娘就心肝兒疼。故此,今春嚴防死守,憑何子衿把下來,她老人家也不做新衣了。她不裁,一家子便都不裁,這也就阿冽阿念要去書院念書了,何老娘才點頭允他們一人做一件新袍子穿!
“不是,娘給我拿過來的,以前姑媽的衣裳,三姐姐也穿過,我現在身量可以穿了,就是大上要改一改。”何子衿一句話,何老娘瞪著的眼立刻眯了起來,笑眯眯的樣子給何子衿洗腦,“過日子就得這樣,能節儉就得節儉著,過年過節的有身新的,就是好日子啦。”看自家丫頭片子手裏這衣裳快做好了,就叫餘嬤嬤去升炭火,拿熨鬥。
何子衿這些年頗得曆練,連這種原始熨鬥也用得頗為熟練,待衣裳熨好,何老娘在一畔道,“這衣裳啊,三分做七分熨,瞧瞧,是不是平整多了。”得好像她老人家在熨一樣,其實她就幫著抻了抻。
何子衿給她老人家提個醒兒,“祖母,芙蓉樓要不要提前訂位子啊?”
何老娘道,“人家書院還沒張榜呢。我倒是願意請客,就怕萬一考不上,還請啥子客喲。”
衣裳熨好,餘嬤嬤將炭盆搬了出去,何子衿比了比給阿念做的衣裳,嗯,袖子還是一樣長的,估計問題不大。餘嬤嬤倒了茶來,笑道,“阿念阿冽年紀就每念書,這般用功,我就不信還考不上書院。太太隻管把銀子預備出來,到時去芙蓉樓吃頓好的。”
何老娘別看平日裏摳,對待上學念書的事還是很舍得的,聽了餘嬤嬤這話直笑,“這點兒銀子是錢,待考上書院才是大花費呢,每月起碼二兩銀子,這才是學費,餘下書本紙張,哪個不要錢?”
餘嬤嬤道,“這跟大爺以前在許先生私塾念書倒差不多。”許先生的私塾就是這個價,當然,許先生的考前衝刺班更貴,半年就要二十兩。不過,聽家裏兩位爺,衝刺班也就那樣,並沒有去上。
何老娘喝了半盞茶,與餘嬤嬤道,“這哪兒能一樣,我聽請的先生都是極有名氣的,還有進士老爺呢,許先生才是舉人。能得進士老爺上課講授學問,這二兩銀子花的也值啊。”兒子自聽許舉人講課,結果隻考到秀才。孫子若能得進士老爺教導,以後起碼得考個舉人吧。何老娘美滋滋的想,尤其近年前家裏風調雨順的,田裏收入一直在穩定增長,又有了阿念和丫頭片子的二百多畝田地,何老娘起二兩銀子的學費,也就稍稍釋然了。
餘嬤嬤很會捧哏,“還是太太有見識。”
何老娘眼睛笑成一線,何子衿瞧一瞧外頭的色,見沈氏來了內院兒,何子衿隔窗喊了一嗓子,沈氏就直接到了何子衿的屋子,笑道,“家裏有客人,可別這般大呼叫的,顯著失禮數。”又向何老娘問安,道,“母親中午睡的可好?”
何老娘道,“老了,不比你們年輕人貪睡,我早起來教丫頭片子熨衣裳了。”
多少年的婆媳了,何老娘對兒孫都沒的,就是對沈氏,時不時的就要來上一句,幸而沈氏心地寬,臉皮也厚,她笑一笑,“不知怎地,用過午飯就犯困,非得睡一會兒才校”
何老娘道,“你就睡吧,反正家裏有我呢。”幸而沈氏還會做個生意啥的,不然修來這麽個懶媳婦真得愁死。街坊四鄰的看看,誰家媳婦像她家這個中午要歇午覺啊,人家媳婦哪個不是趁著中午家裏人歇午覺自己偷空做活計來著。就她家這個,婆婆早起來熨衣裳了,她還在自己屋呼呼睡哩。
“這都是母親疼我。”沈氏笑眯眯的險把何老娘噎死。
婆媳兩個打了回機鋒,沈氏起正事,“孩子們去出玩兒,回來該餓了,我叫周婆子去預備些吃食。”
何老娘點頭,“是該備些,嗯,我剛也要跟周婆子,丫頭非央著我教她熨衣裳,竟忘了。”
何子衿表示:別人是飛來橫禍,她是飛來黑鍋~
沈氏又道,“這幾家裏有客,廚下消耗也大,剛我叫翠兒稱了二兩銀子給周婆子。”
何老娘撣撣衣襟,開始裝傻,“哦,這些事啊,你看著辦就行了。我是活一年少一年,這家早晚還不是你們的,你做事自來周全妥帖,我放心。”按理現在何老娘管家,家中一應開銷都在何老娘手裏,哪怕這銀子沈氏出了,何老娘也該補給她。但何老娘就如同得了暫時失憶症一般,完全不提二兩銀子的事了。
沈氏笑,“還是得母親瞧著些,我心裏才有底呢。”
其實有個會做生意的媳婦也不賴,沈氏手裏錢活,時常補貼一下家裏,除了懶一些愛睡午覺,也沒啥。何老娘心胸立刻開闊了,也不挑沈氏的不是了,反是道,“家裏這些事,你就看著辦吧。我就教導一下咱家丫頭,她年歲也大了,慢慢兒該學的事也得學起來了。”
沈氏笑笑不再什麽。丈夫哥兒一個,唯有一個姐姐還是遠嫁的,就像婆婆的,這家以後還是他們夫妻的。以前手裏沒有,婆媳關係平平,沈氏自然不會有補貼家裏的心思。如今這十來年,她手裏漸漸寬裕,除了鋪子收入,還漸置了百十畝田地,自她生了兒子,婆媳關係也好了。家常過日子,本就是個糊塗事兒,真要丁是丁卯是卯的,過不了日子。反正隻要婆婆跟前兒過的去,即便補貼一二,沈氏也是樂意的。主要是孩子們還,沈氏不願虧待了孩子們。
隻是,沈氏再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她既補貼了家裏,自然要叫婆婆知道。何老娘這性子也有趣,隻要是得了實惠,別個也便不大計較了。
故此,如今婆媳頗是融洽。
完家事,沈氏也瞧了回閨女做的衣裳,沈氏對折比了比,肩袖尺寸都還對襯,針腳也均勻,沈氏笑,“這針線已是不錯了。”拍一記婆婆馬屁,“都是母親肯教導她,這才搬來幾日,衣裳便做的有模有樣了。”
“主要丫頭也有靈性,不然,倘遇著個不開竅的,憑怎麽教,也教不會的。”何老娘當人不讓地,“這丫頭是像我。”然後,第一百回起來往事,“我初做衣裳那年也就十歲,拿出去別人都不信是我做的,都是針線鋪子裏的師傅做的。”接著,何老娘瞅何子衿一眼,很大方的表示了讚賞,“丫頭雖比不上我當年,也差不離啦。”
母女二人聽何老娘吹了通牛,待下午也涼快了,何老娘去看顧菜園,沈氏到廚下幫著準備晚飯,何子衿去茶爐子上煮了一大壺涼茶放著,戶人家講究不了太多,家裏忙起來,人手不夠,便要一起幹活兒的。
何子衿見沈氏臉色有些不好,忙問,“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沈氏撫胸順一順氣,道,“有些氣悶。”
何子衿忙扶了沈氏坐在院裏瓜藤架下的竹椅裏,“興許是廚下油煙大,你在院裏坐會兒,我跟周嬤嬤她們弄菜就行了。”先跑屋裏給沈氏倒了盞竹葉茶。
沈氏喝了茶稍稍好些了,何子衿又問,“什麽時候覺著不舒坦的?”
沈氏笑,“沒事,別瞎擔心,就是偶爾這樣。”
何子衿心下一動,不禁道,“娘,你不會是有了吧?”隻是,阿冽都八歲了,當然,她娘年紀也不大,今年才三十歲。
何子衿這一句,正給發現媳婦又坐著偷懶想來一問究竟的何老娘聽個正著,何老娘當時的心情變幻就甭提了。何老娘三步並作兩步過來,連聲問,“真有了?幾個月了?”
何老娘是婆婆,問倒罷了,隻是當著閨女的麵兒,閨女都十二了,自生了兒子,這快十來年了都沒動靜,這突然間……沈氏臉兒上有些窘,道,“我也不好確定,就是兩個月沒換洗,時不時覺著精神短,聞著油腥味兒有點兒不舒坦。”
何老娘一拍大腿,兩眼放光,“這還有什麽不確定的!定是有了!”何老娘喜笑顏開,半點兒不嫌媳婦偷懶了,連忙道,“以後別去廚下了,想吃啥你就,覺著累了就歇一歇。”然後,何老娘仿佛沈氏親娘沈太太附體一般問,“要不要再去睡一會兒,我看著怎麽精神不大好?”
沈氏還淡定,“母親放心,沒事的,坐一坐就好了。”
“阿彌佗佛。”何老娘雙手合什,念念有詞,“這都是佛祖保佑啊,咱們老何家三代單傳,你可一定要給咱們老何家再生個孫子才好。”又叫翠兒去平安堂請張大夫。
沈氏忙道,“今事忙,還是有空再去吧。”中午孩子們在外頭吃的,怕是吃不好,故而晚飯定要豐盛些。
“哪不忙,這可是大事,半分耽擱不得。”何老娘十分看重媳婦的肚子。
餘嬤嬤從菜園子出來,笑,“我去跑一趟吧,平安堂又不遠。”
何老娘笑,“這也好。”
於是,考生們的考試成績還未出來,何家先有一喜:沈氏有了身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