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絕招
胡文回家替何老娘催賬了。
何老娘深更半夜的不睡覺,點燈熬油的帶著餘嬤嬤再讓何子衿拿上紙筆,一並清點記錄親戚朋友送來的禮物。何子衿很是不樂意,何老娘,“您這老眼昏花的,熬這個油幹嘛啊,明兒個清點不也一樣,還能省幾根蠟燭哩。”
“知道什麽,這叫當日事,當日畢。”因為又培養出了一位秀才案首,她老人家現在話都比較喜歡拽了個文化詞兒,何子衿,“這兩淨跟著吃香喝辣了,正用你的時候,就懶骨頭懶肉的,以後可怎麽著喲。是把上的禮點清楚要緊,還是蠟燭要緊?怎麽沒個算計哩?”
瞧何老娘的樣子,不點清親戚朋友送的禮,覺也睡不了啊。何子衿自有主意,道,“清點這個倒不急,咱倆先把賬目算清楚吧。”
何老娘裝傻,“放屁,咱倆還有賬啦!昏頭了吧你?”
“怎麽,當初我那金戒子,祖母借來充充門麵,這都幾了,還不還?您老不會是不想還了吧?”
“什麽叫你的戒子,都是老娘我的!是誰給你的,你忘啦?這忘的也忒快了吧?”
“你送我的生辰禮好不好,要這樣有借無還的,以後啥都別了啊!”
何老娘將手一揮,沒好氣,“先把這禮理清楚,再戒指的事兒!”
“到底還不還,給個準話兒!”何子衿可不好糊弄,她上輩子就替公司討要過業務款,江湖人稱討債第一能手。何老娘無非就是臉皮厚,一個拖字兒,其實沒啥道校果然,何老娘瞪著倆眼盤算一會兒,咬著後槽牙道,“點清了禮,就把戒指給你!”
何子衿去房裏拿來筆墨,又加了個燭台,笑眯眯的跟在一畔做記錄員,何老娘感歎,“有錢能使鬼推磨呀。”
餘嬤嬤很是無語,提醒,“太太,這深更半夜的,可別鬼啊神的,嚇死個人咧。”
“怕個毛!就是鬼見了咱家丫頭片子也得給刮下三兩油來。”
燈燭耀映下,何子衿眼裏露出一抹壞笑,“對,尤其是吝嗇鬼。”一句話惹毛何老娘,何老娘跳腳就要罵人,何子衿連忙安撫老太太,“再耽擱下去,一宿也點不完了。記得這裏頭可有不少好東西哩。”
何老娘咕嘟下嘴巴,決定還是要分清輕重緩急的,將手一揮,極有大將風範地,“點吧!”
其實碧水縣這樣的地方,何家又不是什麽顯貴人家兒,親戚朋友們送的也就是吃食、果品、衣料、文具一類。分門別類的記好,匯成禮單,何老娘再分門別類的全都鎖櫃裏了。
何老娘還是比較有信譽的,東西理清,就把金戒子給何子衿了。何子衿揣起金戒子,收拾著筆墨絮叨,“我跟餘嬤嬤跟著祖母受這半宿的勞累,您手指縫裏漏些也不能空了我們哪。要不,以後不跟你半宿半宿的忙活啦。”
何老娘心,死丫頭貪得無厭哩。不過,剛點完禮品,老娘心情正好,腦子也靈光,並未直接拒絕,先把櫃子的鑰匙往褲腰上一揣,擺出死都不會往外拿的姿態,啪啪拍兩下紅漆的老木櫃,唉喲唉喲一幅心率不齊的樣子,“我的傻丫頭,這裏頭還不都是你的。行啦,把心擱肚子裏啊,我就是暫時替你保管著。”
何子衿會上這當?伸出一隻手,“唉喲唉喲,我的親祖母,趕緊,別磨蹭,先變現。”
一巴掌把爪子拍下去,何老娘打個嗬欠敷衍,“明兒個明兒個。”
何子衿擔心真逗得老太太把東西拿出來,何老娘晚上得睡不著覺了,與何老娘敲定明變現的時間,就回屋睡覺了。
待何子衿走了,何老娘還悄悄同餘嬤嬤嘟囔,“別人家一個丫頭三個賊,到咱家,一個頂三十個賊啊。”著,何老娘一麵脫衣裳準備睡覺,一麵瞎美,“以後過日子,誰還能過得了咱家丫頭呀。”
餘嬤嬤:您這喜怒無常的~
何老娘晚上倒沒失眠,她老人家夢話了一晚上,咯咯咯笑半宿,第二起床,嗓子都啞了。何子衿從地窖裏拿了個水梨削了給何老娘潤喉,道,“昨還好好兒的,怎麽一大早就啞了?”
餘嬤嬤笑,“昨晚上太太晚上睡覺了半宿夢話,一會兒秀才,一會兒舉人,一會兒狀元的,連帶笑,叫都叫不醒。待藥鋪子開門,我扶太太去平安堂開兩劑潤喉的湯藥吃吃。”
何老娘一擺手,捏片兒水梨吃了,潤一潤喉,“邪不侵正,沒事沒事,哪裏還用喝苦藥湯子。”與自家丫頭片子道,“昨兒晚我夢到阿念中狀元了,一會兒卜一卜,看這夢可是預兆。”倘是阿念發達的預兆,什麽也得先把阿念定下來!
我的哪,這都迷信成什麽樣子啦~何子衿道,“等我有空啊。”
“先辦這正經事!”怎地不知輕重哩。
何子衿拿出仙師風範,“占卜這事兒,事關機,您以為隨便就能卜的。何況您要卜的還是文曲星的事兒,更是機中的機,我先得把龜甲和五帝錢的靈性養起來,再得算出吉時與方位來,才能起卦。起卦前更得沐浴更衣,拈香祝禱,才能靈驗。”
何老娘嘖嘖,“你咋這麽譜兒大啊,不就算一卦麽,街上走街串巷的仙師,十個大錢,隨時隨地就能卜。”懷疑丫頭片子故意拿架子。
何子衿道,“那您老趕緊拿十個大錢找別人卜唄。”切,她還不伺候了呢。
何老娘從經濟角度出發,決定不與丫頭片子計較,“算啦,麻煩就麻煩些,去籌備吧。”譜兒大就譜兒大唄,省錢哪。
何子衿一幅大師氣派,“也就您老了,不然換個人試試,不要十個錢,那是打我臉呢,十兩銀子我都不算。”
吹吧吹吧!何老娘肚子裏吐槽,嘴上還得哄著丫頭片子,笑眯眯的啞巴個嗓子招呼,“來來來,吃梨吃梨。”
一時,何恭沈氏阿冽都過來了,見何老娘嗓子啞了,都問候了一回,聽是半夜夢話給啞了,何恭道,“娘,你這一晚上夢話沒停啊。”得怎麽夢話才能把嗓子啞啊。
何老娘人逢喜事精神爽,眉眼間帶著得意,“做了個好夢。”
何冽跟他祖母打聽,“祖母夢啥了?”
乖孫問麽,何老娘原是想的。隻是夢這事兒吧,得多了興許就不靈了呢。何老娘笑眯眯地,“總之是好夢,待卜過再告訴你。”
何子衿嘴快滴,“夢阿念中狀元啦,高心笑了一晚上。”
何老娘瞪何子衿,這長的是嘴麽,分明是漏勺啊!
何恭聞言已是一臉欣慰,摸摸唇上短須,點頭,“好夢,好兆頭。”
“別往外,先叫丫頭片子卜一卜。”自從何子衿在阿念考秀才那日卜了三次,何老娘就挺信她的卦。
沈氏笑,“一會兒讓周婆子煮鍋飴糖梨水,最是潤喉不過。要是明兒不見好轉,請平安堂張大夫過來瞧瞧。”
“不用大夫,多喝水就能好。”何老娘人老愛吃甜的,道,“那飴糖梨水,煮一鍋也就是了。”
沈氏都應了。
待阿念江仁過來,剛用過早飯,胡文就來了。見到胡文,何老娘心下一喜,想著胡文定是給送銀子來的。結果一見胡文竟是空著手,那喜也就沒了。倒是胡文見何老娘嗓子都啞了,笑著問侯,“唉喲,姑祖母,這才一宿沒見,您老這嗓子怎麽就啞了?這都是操心操的呀~一會兒我著人給您老送些龜齡膏來,那是最潤嗓子的。您可得保重身體,不然過幾年咱家阿念弟弟中狀元,沒您的顧看哪兒成啊。”
何老娘道,“還好還好。”瞧著胡文,以目示意,銀子沒帶來,那要緊的事兒跟你祖父了沒啊?一來就絮叨這些沒用的,不務實。
胡文一拍腦門兒,笑,“看我這記性,今兒是特意來辦事兒的。我祖父交待了,讓我接阿念到學裏去。今年書院一共五個考秀才的,也是嶽,中了四個,阿念考的最好,一縣案首,祖父讓阿念到學裏,勉勵勉勵還在念書的學生們。”
阿念倒是沒啥問題,他中案首的當就先去學裏拜謝過先生了,如今山長讓他去學裏傳授經驗,他自然要去的。何子衿笑,“山長還挺會安排的。”
胡文笑,“那是。昨兒念叨起阿念來,一高興,又喝多了。”
阿冽咋舌,“山長還會喝多?”他都覺著山長好嚴肅哦。
胡文揭他祖父老底,“就二兩酒量,一喝就多。”
阿冽心下偷笑。
何老娘咂巴下嘴,再瞅胡文一眼,胡文連忙補充一句,“這事兒幹完了,就發銀子。”
何老娘立刻喜笑顏開的應了,“去吧去吧,該去的,書院培養這孩子一場呢。”又叮囑阿念,“去了好生給講一講,別藏私。”
阿念笑應,這就要跟著胡文一道去,何老娘道,“換身新衣裳,體麵!”打發胡文,“阿文去前頭跟你表叔話去,他昨兒還念叨你哪。”
待阿念換了身靚藍色的文士衫出來,模樣那叫一個俊俏,何老娘先欣賞一會兒,讚了幾句,才一臉神秘的悄悄叮囑阿念,“隨便跟他們就行,別把絕招出來,絕招兒給阿冽就行啦,這才是你親兄弟哩。“一拍阿念的肩,“去吧。”
阿念險跌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