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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帝都行之三八

  江氏在車上得知阿念是去見徐寧後,當下臉色微變,江氏喃喃,“這麽些年了,沒管過沒養過,難不成,阿念還要認他不成?”當然,這年頭,沒養過沒管過,倘是親爹,該認也是要認的。不過,這是讀書饒想法。江氏是淳樸的家庭婦女,江氏的想法就是,阿念現下功成名就都做官了,要是去認親爹,這也忒便宜姓徐的了。


  何子衿輕聲道,“不是認,就是去見一見。像舅媽的,沒生過沒養過的,阿念都做官了,他想認個現成的,這不是做夢嗎?”


  江氏心下好過了些,道,“這人其實也沒什麽好見的,哎,雖生得人模人樣,卻是不做人事。”還總結一句,“比起你舅舅來,可是差遠了。”


  何子衿點頭,道,“長水村還有比我舅更出挑的?”


  “那自然是沒有的。”江氏很自豪的了這麽一句,雖徐寧的功名考在自己丈夫前頭,江氏也不認為徐寧就比丈夫更出色,江氏與何子衿道,“這人哪,得先看人品,人品不行,百事皆休。尤其咱們女人嫁人,更是如此,一輩子的大事。倘那男人是忘恩負義的,他有大本領,你也難享他的福。哎,阿念這孩子,幸而自己爭氣。”又與何子衿了一番,“萬不能叫阿念認那人,你現下日子過得多順暢,同娘家裏人在一處,願意怎麽著怎麽著。倘真要認了,立刻多出公婆叔子姑了一幹人來,都是要叫你伺候的。在自己娘家,還是姑娘一樣的過日子,要去了婆家,這樣的日子你再難想。”


  何子衿再三保證,“舅媽放心吧,阿念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會讓阿念認的。”


  江氏點頭。


  何子衿其實想同江氏打聽一下阿念生母的事兒,但想到她頸年傾慕過阿念生母,算來,她舅媽與阿念生母還是情敵哩。故而,就沒問。


  阿念離開客院後,下山時方問老鬼,“可是死心了?”


  老鬼幽幽一歎,“死了。”


  阿念很發心腸的安慰他,“他雖是個賤人,咱們好在沒活成賤人,這也是人生的成功呢。”


  老鬼又是一歎,然後,老鬼歎了一路,直把阿念煩的夠嗆。


  江氏何子衿直接回了沈家,沈老太太知道江氏擲一好簽後,也為她高興,再三道,“你從此就寬心吧,阿仁一向妥當,且又不是沒出過門的,想來就如禪師所的,好事多磨,路上興許是什麽事給耽擱了。”


  江氏在西山寺許了願燒了香擲了好簽,焦躁的心情已是平複,與婆婆道,“子衿也投得一好簽哪。”


  沈老太太笑問,“投了個什麽簽?”


  江氏笑道,“擲了個石榴簽,給禪師看了,禪師,得此簽的人,必是子孫綿綿,後福不盡的。”


  沈老太太聽了愈發歡喜,點頭道,“這簽好,這簽好。”新婚夫妻,得此簽,再吉利不過。


  待何子衿回自己家,何老娘沈氏都等著聽她這簽呢,何子衿便了,何老娘放下一顆心,道,“我看你也不是個沒福的。”


  三姑娘笑道,“姑祖母隻管放心,妹妹不論從舅家看,還是自姑家看,還是從嬸子這裏看,必是多子的


  。”


  何老娘道,“她要有你這麽爭氣就好啦。”


  何子衿道,“這兒女也得講緣的,您甭看我現下還沒有,待有就是快的,以後興許生兒子生的,見兒子就心煩哩。”


  何老娘將嘴一撇,“我就盼著哩。你這兒子沒見影兒不,不是連個丫頭都沒生出來麽。”


  何子衿氣地,“我要是個玻璃心,早給你傷死了。”


  “屁哩!丫頭片子懂個啥,人心都是肉長滴,哪裏有玻璃做的?”何老娘深覺好笑,還自己笑了起來。


  何子衿也是哭笑不得。


  沈氏打圓場道,“禪師都這麽了,咱們也就不急了。”


  何老娘補一句,“還是得抓緊。”


  “知道啦知道啦。”何子衿不耐煩道,也不知是個什麽毛病,沒成親時急著叫她成親,生怕阿念這煮熟的鴨子飛了。今成親了,隔三差五的催她生孩子……何子衿算著,阿念今年也才十六,待明年十七上,倆人再圓房比較好。那時她也就十九了。


  想到阿念,何子衿又擔心他見了生父心情不好什麽的,起身道,“我去廚下看看,給我們阿念燒幾個好菜。”


  我們阿念什麽的……何老娘聽得唇角直抽抽,心,這也忒膩歪啦。


  沈氏則是雙目含笑,隻要孩子們情分好,還怕生不出孩子麽。


  阿念中午就回來了,何老娘見了他頗是吃驚,道,“不是在衙門當差麽?怎麽就回來了?”


  阿念笑道,“在衙門突然想子衿姐姐了,回來看看。”


  何老娘直歎氣,道,“這可有什麽好看的,成就在一處。哎,你們這剛成親的年輕人就是這般,一時一刻都離不開。”阿念,“當差可是正經大事,以後可別這麽著了。叫上官知道你不當差回家看媳婦,得你哩。”


  阿念應了,問,“子衿姐姐呢?”


  何老娘嘴巴往門外一撇,道,“給她家阿念做午飯去了。”


  阿念一笑,也去了廚下。


  何老娘嘖嘖兩聲,與沈氏道,“你咱家丫頭片子,這虧得是住娘家,兩口膩膩歪歪的,咱們隻有為他們高心。這要是在婆家,不知怎麽叫人看不上呢。”


  沈氏笑,“可見咱們丫頭有福氣。”


  三姑娘想想也好笑,道,“其實這才好呢,夫妻情分好,日子才能過得好。我聽姑祖母當年,與姑祖父也是咱們縣有名的恩愛夫妻呢。”


  何老娘老臉上很有些不好意思,咳兩聲道,“恩愛啥,那短命鬼,無福哩。要是活到現下,得樂醒。”


  三姑娘很會哄何老娘,笑問,“我聽,姑祖父可會燒菜了?”


  “會!怎麽不會?咱丫頭片子這愛搗鼓吃的勁兒,就是像那短命鬼,我常,那短命鬼要是活著,跟咱丫頭肯定處得來

  。”何老娘這就滔滔不絕的起自家早死的老頭子了,什麽,性子好,人品好,會辦事兒,體貼人……基本上,在何老娘眼裏,簡直是沒人比自家老頭子更好了。


  聽何老娘滔滔不絕的起丈夫來,三姑娘沈氏均是麵兒上含笑,一臉認真的聽了,還時不時的幾句“這樣啊!”“唉喲喂!”“哦!”這樣的感歎詞,然後,引著何老娘愈發興起,及至午飯時,何老娘簡直神采飛揚,就是那啥,吹噓老頭子時間過長,嗓子有點兒幹,一口氣連喝兩碗魚湯。


  待用過午飯,阿念何子衿夫妻就回自己院了,阿念與子衿姐姐了與徐寧見麵的事,阿念道,“這就是個死不悔改的人,沒什麽值得見的。老鬼也是,這樣人有何可見的?”


  子衿姐姐慢調斯理與他分析道,“老鬼豈能與你比呢?上輩子,老鬼或是生活的不太好呢。人要是日子過得還不錯,反倒不會想到那些舊事。他過得不好,自然會想,我親生的父母是個什麽樣兒?自然也想著去看看什麽的。今這一去,也好,了了老鬼一樁心事。”


  阿念道,“委實不是個值得一見的人。”


  看阿念隻是對徐寧更添厭惡,並沒有別個感情,何子衿就放心了。


  阿念問子衿姐姐,“子衿姐姐你投那簽,給我看看。”吃飯時就聽子衿姐姐投一石榴簽,阿念早想看的。


  子衿姐姐把簽拿出來給阿念看,阿念接了,細致的瞧了一回,念了念那兩句石榴詩,笑道,“果然是極好的簽。”


  阿念道,“待再找到我娘,咱們就能,那啥了!”成親這麽久,阿念還是個處男,故而,到夫妻之事,還是有些羞澀滴。


  子衿姐姐安慰他道,“這也不急,你今年才十六,人都,男子年過十六,才好,那啥的。”因阿念這麽個羞澀樣兒,子衿姐姐也不好太大方了。


  阿念很快振奮精神,與子衿姐姐道,“待咱們第一個孩子,名兒就叫石榴。”


  子衿姐姐險給嗆著,,“這不大好吧,你難道忘了,馮姑丈的母親,就是給石榴子嗆死的。因馮老太太這死法兒稀奇,祖母這些年都是隻肯喝石榴汁的。”


  阿念不由笑起來,“那就叫桂圓。”也是信寓意吉祥的果品。


  子衿姐姐這次是很同意的,笑道,“好,就叫桂圓。”


  倆人房都沒圓呢,先把孩子名兒取出來了,來也夠奇葩的。阿念又問江氏投了什麽簽,聽也是個好簽,道,“哎,義母是關心則亂,一大家子出門,又是跟著鏢局一道,哪裏有那麽容易出事的。這下也能放心了。”


  何子衿道,“現下看著是安心了,就盼著阿仁哥早些到,舅媽這心才能放下。”


  夫妻倆一個下午就在自己院裏沒出去。


  何老娘在自己屋裏尋思著,阿念這莫不是急兒子,半道不當差,跑回家生兒子了。然後,心下感慨,也就是丫頭片子住娘家啊,不然,哪個婆家能容得下這樣的狐狸精喲~

  沈氏是晚上知道阿念去見徐寧的事兒的,阿念與嶽父了,何恭早給媳婦訓練的,啥事都與媳婦的。於是,何恭知道也就等於沈氏知道了。沈氏的想法與江氏一致,就是擔心阿念一時想不開要認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為父,沈氏大是不樂,道,“這算怎麽回事?倘知他要認那邊兒,我是不能把咱子衿嫁給他的


  。”


  “你想多啦,阿念豈是這樣軟弱的人?”何恭道,“約摸就是去見一麵,孩子自沒見過親爹,知道親爹就在帝都城,要不想去見見,也是假話。認什麽認?阿念現下正經翰林,功名考出來了,官兒也得了,如何這會兒去認爹?”


  沈氏道,“既是不想認,這樣的人,去見他做甚!”


  “這是饒性。”何恭道,“你讓閨女多體貼著女婿些,女婿心裏怕是不大好過的。”


  沈氏道,“哪裏用我,阿念中午回來,倆人下午就在自己房裏沒出來。”想到閨女中午還特意去給女婿燒菜,沈氏多精明的人哪,就想到了,道,“這丫頭不定早知道呢,阿念有事素不瞞她的。”


  何恭笑,“我有事不也不瞞你麽。閨女這都是你教的好啊。”


  沈氏一笑,又板了臉道,“可恨這丫頭也不與我一聲。”想想,還是相公可靠啊!

  何恭一向心寬,笑道,“成親的夫妻了,哪裏還什麽事都跟爹娘的。”


  “爹娘又不是外人!”沈氏道。


  “你看,你這樣兒,以後定是個厲害婆婆。”何恭直笑。


  沈氏給丈夫逗樂,又道,“兒女都沒用,娶了嫁聊,就跟別人一條心了。”著,很有些醋意地,“以前咱們閨女,什麽事都同我的。”


  何恭一樂,“兒女以後都要成家的,成了家,就過自己日子去了。有我啥事都跟你還不夠?”


  沈氏抿嘴一笑,“勉勉強強吧。”


  燭光下,沈氏細致的臉上頗有些妍態,何恭不由心下意動,老夫老妻的恩愛了一回。


  第二日,沈氏也沒忘私下問問閨女阿念的事,知道阿念是絕不會認那邊兒的,沈氏此方放下心來,又叫女兒多關心女婿。


  眼瞅八月十五將至,何家又開始了中秋節的各項準備中,中秋節前,何子衿與胡文還去了趟唐家送節禮。自從與唐太太合夥開鋪子,節下什麽的,何子衿都會過去。難得唐太太還有空見一見何子衿,去歲冬,老唐尚書升了內閣首輔,唐家原就是顯赫人家,自此更是賓客盈門。中秋前,更是忙的了不得。唐太太收了何子衿送的東西,與何子衿了幾句話,給她兩匣據是宮裏製的月餅。看唐太太實在忙的很,何子衿未多呆,很有眼力的告辭了。


  唐太太笑,“估計你家裏也是不得閑,待過了節,你隻管過來,咱們話。”


  何子衿笑應了,“我家還有我娘,您這裏,老夫人上了年歲,樣樣兒就得您拿主意。過節雖忙,您也要保重身體才好。”


  幾句客套話,何子衿便告辭了。


  待把這兩匣宮裏月餅拿回去,可叫何老娘稀罕了一回,何老娘摩挲著這月餅匣子,道,“這東西不能外頭放著,來,鎖我櫃子裏吧。”就要叫餘嬤嬤鎖起來。


  何子衿道,“正好兩匣子,給我外祖母一匣子,也叫他們嚐個味兒。”


  何老娘有些不舍,但當著兒媳婦的麵兒,這點心又是丫頭片子得來的,也便允了


  。何老娘道,“放在給親家年禮裏,一道送過去,也顯著體麵。”何老娘瞧著那鵝黃箋子封著的紅木匣子,道,“這自來走禮,數目都要成雙的才好。這一匣子不大好,不若分成兩包吧。”她老人家瞧上這宮裏出來的匣子了,打算空出來,以後好用來自己放點心使。


  沈氏笑道,“咱們又不是外處,咱家也隻得了一匣子,與我娘一,她也不在意這個的。”


  何子衿也,“這東西要不是有這麽個鵝黃箋子封口,哪裏知道是宮裏出來的呢?就因有這包裝,才金貴哩。”


  何老娘隻好嘎巴嘎巴嘴兒,不提匣子的事了。


  中秋節那日,何洛還帶著子衿姐姐去參加了同僚的親事,當然,同去的還有何恭與沈氏,何老娘其實也挺想去,但她輩份太高,再者,自家給的禮不厚,她便沒去。沈氏何子衿母女坐著租來的馬車,何恭阿念翁婿騎驢,何子衿自車窗見到阿念跟自己爹一人一頭毛驢就想笑,沈氏道,“笑什麽?”


  何子衿唇角翹起,“阿念跟我爹騎驢的樣兒好笑。”


  沈氏笑道,“驢矮些,還安穩。不然,倆人都是書生,騎馬我還真不能放心。”


  何子衿道,“待這驢騎熟了,不如咱家就換兩匹馬吧。”


  “那也得找馴好聊馬,你舅媽,以前翰林就有位大人,騎馬沒騎穩,跌下來摔斷了脖子。”母女倆閑話著,何子衿道,“這家人怎麽把成親的日子定中秋的日子啊?”


  沈氏覺著閨女笨,與她道,“這都不明白,定在節下,中秋酒成親酒一頓就吃了,也不必給女方置中秋節禮了。”


  何子衿深覺時人算計精道處不讓她上輩子的年代。


  成親的這家也是個翰林,不過,不是翰林成親,是翰林娶兒媳婦,來吃酒的也多是翰林同僚,沈氏何子衿母女就在一堆翰林太太中間話,熟不熟的,一問,丈夫都是翰林的,也就熟了。


  待吃過喜酒,回家時,何老娘三姑娘已是把晚上的團圓酒都預備出來了,何老娘還問,“喜酒如何?”


  何子衿笑,“雞魚肘肉都是全的,隻是不比咱家的味兒好。”


  沈氏張羅著翠兒取來醒酒湯給翁婿倆一人灌了兩盞,何老娘心疼兒子跟孫女婿,絮叨著,“大過年也沒個希”讓沈氏何子衿母女扶著翁婿倆去房裏歇著。


  待晚上團圓酒時,翁婿倆的酒已是醒了,家裏有鋪子裏做的月餅,還有唐家給的宮裏的月餅,何老娘這吃的時候才叫自家丫頭片子揭了那匣子封口處的鵝黃箋子,打開來,裏頭墊著鵝黃的軟墊,分了六個格子,每個格子裏是一塊圓溜溜的月餅,月餅上還印著昭德宮禦製,五個大字。


  何恭道,“唉喲,這是陛下吃的月餅啊!”


  何老娘連忙問,“這如何看出來的?”


  何恭指了指昭德宮三字道,“我們每日上朝就是在昭德宮,陛下禦膳房製的月餅,都會印著昭德宮禦製的字。要是尋常宮裏賞賜,一般就是禦製二字。”


  阿念也跟著,“要是宮裏賞賜外誥命,得皇後娘娘眼緣的,賞賜的都是鳳儀宮內製的月餅,其他人便都是禦製的了


  。”


  沈氏笑,“這裏頭門道可真多。”


  何老娘愈發覺著這月餅金貴了,想著家裏人口多,一人一塊不夠分,便叫翠兒拿去切了,留出半個給胡文,其他的就招呼著大家,“嚐嚐宮裏月餅的味兒。”先拿一塊兒,咬一口,連味兒好。


  大家吃了,都宮裏的點心就是好吃。何子衿吃著也好吃,道,“這要是剛出鍋的,肯定更好吃。”


  何老娘她,“能嚐一口就是大福氣啦,還剛出鍋兒,你咋沒個足哩。”


  “我就一,什麽東西都是剛出鍋兒的好吃。”何子衿笑,“祖母,這來帝都好吧?要不,咋能吃上宮裏的月餅哩。”


  何老娘將頭一歪,嘴一撇,把嘴裏的月餅咽了,對著自家丫頭片子道,“那是!我跟你,胡親家怕也沒吃過這宮裏的月餅哩。”


  三姑娘忍笑,“嗯,咱們縣裏的老太太裏,姑祖母肯定是第一個吃到的。”


  何老娘與三姑娘道,“要你婆家,胡山長與你家老太太,都是再明白不過的人了。”


  三姑娘深以為然。


  待胡文回來,嚐了半個昭德宮禦製的月餅,竟發出了與何老娘一樣的感歎,道,“這輩子能吃半個皇帝老爺吃的月餅,也算沒白活。”


  何老娘跟著點頭,何子衿笑道,“阿文哥,這才到哪兒,以後咱重陽有了出息,包你這月餅年年吃到飽。”


  胡文哈哈大笑,自斟盞果酒吃了,笑道,“我就盼著這日呢。”


  大家笑笑,極是歡樂。


  第二日沈老太太到何家話,還尤其讚了回那禦製的點心,何子衿道,“這也是湊巧得的。”


  沈老太太與何老娘道,“咱們子衿,有什麽東西都想到聊。”


  何老娘嗬嗬笑著,“可不是麽,就這脾氣,跟我簡直一模一樣。”


  江氏聽的,險沒笑場。


  一時,梅二太太帶著一位眼生的太太來了,笑與江氏道,“我去尋你話,聽你家人往何家太太這裏來了,我便過來了。”


  江氏笑道,“二太太可是有事?”


  “在家閑坐無聊,你們兩家都是熱鬧地方,過來話。”梅二太太介紹這位眼生的太太,道,“這是喬姨太太。”話間頗有些含糊之意。


  梅二太太平時是很少帶著姨太太出門的,但,人家既然帶來了,何家也不能什麽。而且,這位喬姨太太頭上三五支金釵,腕間一隻金燦燦的嵌寶鐲,衣飾華麗不讓梅二太太,這穿戴打扮,比梅家幾位正經太太半點兒不差的。何老娘覺著有些稀奇,沈氏何子衿母女都是機伶的,心下已是想到了什麽。


  何子衿笑道,“喬姨太太倒是見得少些。”


  喬姨太太笑道,“早想過來了,隻是這不過中秋麽,我們房裏事務也忙,就一直沒過來。再,這大中秋,哪家不忙呢,都忙。”


  何子衿眼珠一轉,也沒什麽


  。不過,很快,何家就明白這梅二太太與喬姨太太是來做什麽的了,因為喬姨太太一幅得意的模樣道,“嗨,也是我家那實在閨女,女婿家因是太皇太後娘家,過節頗得了皇帝老爺的賞賜。就有那禦製的月餅,往年我哪裏吃得到,閨女女婿孝敬我,特意送了兩匣子來,我這也不算無福了。”


  這話聽的何老娘都直翻白眼,何老娘也聽明白了,不就是的那個叫梅詠竹的,瑞哥先時看上的那丫頭,後來嫁了太皇太後娘家胡家庶子的那個丫頭麽。要是往時,興許何老娘真得羨慕一回那禦製的月餅,可她老人家昨兒也吃聊!


  何老娘就裝模作樣的了,“禦製的月餅啊!那您還真有福分啊!”


  喬姨太太笑,“可不是麽,我們老太太也這麽。”


  何老娘甭看平日裏有諸如摳門兒愛顯擺等一應缺點,但其實她老人家也頗有心眼兒,她不動聲色的道,“姨太太吃的那禦製月餅,啥樣兒啊!”


  喬姨太太正是過來顯擺的,便道,“圓的,上頭印著禦製倆字。”


  何老娘一拍掌,笑道,“那你吃的,就是尋常賞給臣子的那種。真正皇帝老爺吃的,上頭印的不是‘禦製’倆字,是‘昭德宮禦製’,五個字的。您哪,吃的不正宗誒!”


  喬姨太太特意過來,主要是生氣先前何子衿敲她閨女三百銀子的事兒,結果,這剛顯擺就給打了臉。喬姨太太冷笑,“看的有鼻子有眼,好似您老人家吃過一般!”


  何老娘笑嘻嘻地,“可不是吃過麽!昨兒才吃的,不過,現在我家都吃完了,沒的昭德宮禦製的月餅再給姨太太開眼了。姨太太要是想看,我把那昭德宮禦製的月餅的匣子給姨太太瞧瞧吧。”著命餘嬤嬤取出放月餅的紅木匣子來,顯擺一回,命餘嬤嬤再把匣子鎖回了櫃子裏。何老娘笑道,“昨兒瑞哥回來過節,也這月餅味兒好來著。我們瑞哥,姨太太不知道吧,唉喲喂,可出息啦,得了伯爵大饒青眼,以後前程光明著哩。我們瑞哥不是靠祖蔭,全是靠自己。我們鄉下人,不懂別個理,就一樣,祖宗的到底也隻是祖宗的,自己有本事才是自己的。不知以後哪家閨女有福,跟著我們瑞哥享福哩。”


  喬姨太太想炫耀結果被何老娘打臉,梅二太太也是臊的了不得,連忙拉著喬姨太太太告辭了。


  待梅家人走了,何老娘呸一聲,“還敢來老娘我這裏來顯擺!”又慶幸虧得昨兒吃了皇帝老爺吃的月餅,不然,豈不是要被這喬姨娘炫耀成功了麽!


  來梅二太太也頗是能屈能伸的人,昨兒剛被何老娘間接性打臉,第二日又來何家解釋此事,梅二太太直歎氣,道,“自從詠竹嫁了胡家,這喬氏在他們房頭兒就揚威耀武的,把五弟妹的風頭都壓了下去。我昨兒原是想過來話的,哪曉得她知道後死求白賴的要跟著一道來?不帶都不行,隻得帶她來了。哪曉得她是存了這樣的心呢。”著又歎口氣,“我往日為人,你們也都曉得,我豈是那等不開眼的。也就是兩匣子宮裏賞下來的點心,就興頭的跟什麽似的。也是我家不幸,有這樣的姨娘,把闔家的臉都丟盡了。”


  大家都是鄰居,梅二太太來好話,何沈兩家也隻能虛應著罷了。


  轉眼便到了九月初,今年的螃蟹,比往年的更貴了。今帝都人都流行吃螃蟹宴,臨進端午,同巷的鄰居祁副將家的太太就設了螃蟹宴,請了鄰居們過去話品嚐,祁太太笑道,“去歲在國孝期內,咱們都要守國孝,今年出孝了,我們莊子上自己養的好螃蟹,請諸位高鄰過來嚐嚐。”


  何老娘道,“今年螃蟹的價兒比去歲還好,祁太太這螃蟹養的好啊


  。”想著祁家會過日子,肯定得大賺一筆了。


  祁太太笑道,“也是我一處嫁妝田,臨水的,莊子上有個懂稻田養蟹的管事,因是個節令東西,養來自己吃也好,送人也便宜。”


  何老娘點頭,“這很是。”


  戶部陳主事大人家的陳太太也,“今年螃蟹越發價貴,還是你這自己稻田養些的便宜,我家在郊外倒是有處別院,我們老爺是個愛風雅的,別院外也買了一二十畝地,種了些桃杏樹,還挖了處一二畝的湖種荷花。這別院買的時候也花了不少銀子,想一想,其實用的時候並不多,當初真不若置幾畝水田有出產。”


  大家著家常事,何子衿發現,在中低品的官宦家裏,提銀錢什麽的是常有的事,大家不因此就覺著提銀錢就如何銅臭的。起過日子來,各家都有各家的門道。


  宋學士太太就了,“我家也是郊外有處莊子修的別業,一年用個一兩遭罷了。沒用吧,老爺們還愛吟個詩做個賦的,正經不如多置些田地。”


  大家都稱是。


  何老家也覺著,宋太太有見識。


  因祁太太與梅家素來不睦,故此,這螃蟹宴根本沒請梅家人,祁太太還,“今兒沒亂人,咱們樂喝樂喝。”


  何老娘知道祁太太是不喜梅家的,她老人家便道,“來,你們怕是不知道。前些,梅家一位姨太太倒去我家顯擺了一回。”


  這事聽著有趣,祁太太先笑道,“一個上不得台麵兒的姨娘,也敢到您老人家麵前無禮?”來,何家也是泥腿子出身,當然,何家自稱耕讀人家。不過,因沈素在這裏住了有些年頭兒,且沈素是個會做饒,故此,何家一來,鄰居們也很給麵子。交往下來,也覺著,何家雖不是太講究的人家,但家裏門風清正,也不是那等亂來的。從而,何家便融入了鄰居的圈子裏。又因何家還有些奇特之處,譬如,他家剛一來帝都,菊仙姑娘何子衿就被召進宮好幾回的事兒,大家都覺著,這事兒有些奇。故此,對何家倒也不敢瞧。再加上,何家今也是有兩位翰林老爺的。在巷子裏,也算有些實力的人家啦。故此,雖何老娘也有些顯擺的毛病,大家倒也接受了。


  何老娘就了梅家的事,道,“梅家不是有位姑娘嫁給了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娘家的一位公子麽,中秋節時,那位姑娘帶了兩匣子禦製月餅回了娘家。那位姨太太吃了回禦製月餅,就跑我家顯擺去了。”


  祁太太嗤笑,“這可真是狗肉上不得高台盤,沒見識的東西,吃回禦製月餅也值當巴巴兒的跑到鄰家顯擺去。”


  宋太太也是搖頭失笑,覺著梅家這事兒忒不講究。


  陳太太則道,“我看,約是覺著家裏女孩兒嫁到承恩公府,覺著有榮光吧。那回梅家嫁閨女,也頗是顯耀了。”


  祁太太娘家就是帝都城的人家,聽頗是顯赫,於帝都城權貴圈的事也知道的頗多。祁太太道,“你們不曉得,那位梅姑娘嫁的也不過是胡家長房的一位庶子吧了。那胡家長房,並未襲爵。承恩公的爵位,一直是在胡家二房的。胡家長房二房早已分家,哪裏能是嫁到承恩公府去?她這也不過是嫁了個旁支庶子罷了,又有什麽值得顯擺的地方呢?就是那曬嫁妝,我看那點子嫁妝也不過就顧個大麵兒罷了。”


  一回話,在祁太太這裏吃了回好螃蟹,就又到宋家嫁女的事,宋奶奶笑道,“定的十月初十的日子,十月初一我家裏曬嫁妝,你們都過去,熱鬧一二


  。”


  大家都一定去的,尤其祁太太道,“這位何翰林,難得的少年俊才,您家委實好眼光。”


  宋太太笑,“也是千裏姻緣一線牽了,何老太太她們搬進來,我們才見著的何翰林,不然,也做不成這姻緣。”


  何老娘笑道,“阿洛這孩子,本就是極好的孩子,我句實在話,咱們有閨女的人家,給閨女尋女婿,家境出身自是要看的,可第一要緊的還是女婿的人品。人品好,孩子知道上進,這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不然,就是再有本事,人品不行,也是不成的。”


  這是實在話,見大家紛紛點頭,何老娘愈發來了興致,笑道,“別個不,阿洛身邊兒清靜,他家裏父祖都是本分人,更不是那種納丫頭納妾的。”與宋太太宋奶奶婆媳道,“待您家姑娘嫁了,以後肯定是兩口一心一意的清靜日子。”


  祁太太亦道,“這就是十分難得的了。”


  宋家曬嫁妝時,何家也過去幫著添妝了,因隻是鄰居,添妝並不厚,就是添了套文房四寶。但宋家曬嫁妝委實令何家開了眼界,首飾衣料箱櫃藥材書畫等等,簡直是一輩子的用度都齊全了,最後還有莊有鋪。何老娘直宋家嫁妝豐厚,宋太太笑道,“除了官中置的一份,我給添了些我的私房,還有她娘的私房,親家給的聘禮,家裏都給她一道用來置辦嫁妝了。”


  何老娘讚道,“您家真不愧書香人家,講究!”


  沈氏也,“這才是正經講究的人家,多有些人家,閨女聘金一到,娘家先花用聊。您哪,真正疼孩子。”


  宋太太給恭維的笑意不斷,心下亦頗是得意。主要是,何親家也給很麵子,當初給她家的聘禮頗是不薄,她家日子一向過得去,自然不會對女孩兒的聘禮下手,不然,人家給那樣豐厚的聘禮,介時陪嫁薄了,叫女孩兒到了婆家豈不是要給婆家人瞧麽。


  關於宋家的陪嫁如何豐厚,何老娘還專程到何洛家念叨一回,笑與劉氏孫氏婆媳道,“當初咱家給了那些聘禮,人家原樣兒不動的都陪嫁了回來,再加上宋家給宋姑娘置辦了那麽些的好東西。唉喲喂,咱們縣裏也是鮮少這樣豐厚的陪嫁呢。”


  劉氏笑道,“主要就是圖宋姑娘的人品。”


  孫氏稱是,還是喜笑顏開的句,“宋家不愧書香門第,行事講究。”


  何老娘嗬嗬直樂。


  待何洛大婚時,自然又是一番熱鬧,何家送了厚禮,何恭阿念都跟著一並待客來著。待過了何洛的大婚禮,江氏又開始念叨自己娘家,不為別個,非但娘家沒信兒,沈素派去的管事嗇也沒了信兒。


  待得十月中,江仁一行人才帶著沈素派去的管事廝一道來鱗都,江仁氣還沒喘勻呢,江氏就連珠炮一般的問,“可是怎麽回事,不是六月中就出發了嗎?如何這會兒才到,可是擔心死我了!”著,眼圈兒都紅了。


  沈老太太道,“先叫阿仁喝口水。”


  江仁也顧不得喝水,忙與他姑道,“別提了,可不是遇著一樁大事。”著,看向何子衿道,“子衿妹妹,朝雲道長也來帝都了。”又道,“我們這趟,就是跟著朝雲道長一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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