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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北昌行之七十一

  第383章


  阿念與子衿姐姐從廟裏出來,就去朝雲師傅那裏接阿曦和雙胞胎, 阿曦正在跟雙胞胎玩兒, 阿曦一見爹娘來了,扔下雙胞胎就跑過去, 把雙胞胎急的,咿咿啞啞喊個不停。


  阿曦跟爹娘撒過嬌, 又跑回去抱雙胞胎,她自就是個力氣大, 抄起阿昀往肩上一放,阿昀給姐姐折騰慣了, 兩隻手就拽緊了姐姐的衣裳, 然後, 阿晏自發坐到姐姐腳麵上, 阿曦腳往上一送,腿微屈,阿晏就坐姐姐膝上過了, 然後, 阿曦伸手一抓,就把阿晏夾胳膊下去了。


  阿曦就這麽一扛一夾的,把雙胞胎送她爹娘跟前去了。


  她爹她娘一人接了一個,她娘道,“要不聞道師兄都你根骨好哪。”看她閨女扛抱雙胞胎的手法,多麽的與眾不同啊。


  阿念剛把頭上冷汗擦幹,同閨女道,“阿曦啊,以後可不能這樣抱弟弟啊,抱完一個,回頭再抱一個。弟弟呢,摔了怎麽辦?”


  阿曦道,“怎麽可能摔著呀,我心著哪。是不是?臭昀臭晏?”曲指撓弟弟們的白腳丫,把阿昀阿晏逗得咯咯直笑。


  五月豔陽之下,阿念伸手輕輕給閨女抹去鼻尖兒的汗珠,也不禁笑了起來。


  就蠢場之後,阿念終生未再提及生父生母半句。


  好吧,子衿姐姐也不想再提自己公婆之事,死都死了,燒幾柱香盡盡心就是,至於他們本身的事跡,完全不必後人知曉。


  子衿姐姐繼續自己的女學招生工作。


  原是約了周太太見麵,因有了淩娘娘殉葬之事,隻得推遲到了今日。何子衿笑道,“先時相約,奈何家中突然有事,以至今日方與太太相見。”


  周太太是位年約四旬的青裙女子,一身青裙,通身並無金珠玉寶之物,隻是發間一支玉色尋常的翠玉簪子,但其人收拾的極為清爽,相貌間猶可見年輕時的清秀,聞此言微微一笑道,“可見,我與太太的緣法在今日。”


  何子衿並未先女學之事,而是與周太太起北昌府的風景人情以至於曆史淵源來。周太太是知曉何子衿要辦女學的,她既是想聘女先生,還提前做了些準備。她以往也曾受聘於大戶人家,女誡什麽的,也是教過的。不想這位同知太太並不問教習之事,反是起北昌府來。周太太自幼在北昌府長大,於簇自然熟悉,再加上她通曉詩書,對於北昌府的曆史也知之頗深。


  何子衿本也是個愛觀書讀遊記之人,來北昌府這好幾年了,起北昌府的曆史典故來,倒是頗能同周太太到一處去。周太太笑道,“北昌府雖地處邊關,氣侯苦寒,農人播種,隻得一季,不比江南一年可收兩季稻穀。不過,這裏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不瞞您,我少時還曾與家父隨著商隊去過北涼,也曾與家父下過江南,後來成親嫁人,便再未出過北昌府了。”


  周太太的事情,何子衿也打聽過一些,她青年喪夫後並未再嫁,一直倚著娘家生活,這年頭,女人靠著娘家也不是太容易。周太太母親周家老太太活著時,周太太在娘家尚可,後來,周老太太過逝,周太太便自娘家搬了出來,受聘於大戶人家做過幾年教習。


  何子衿就又問了些周太太對於女學的看法,周太太道,“不瞞您,家兄與我您欲辦女學之事。我在家也想過一些,人都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到底,不大戶人家,便是平民百姓,女孩子倘能識得幾個字,親時也能加重些身份。才德才德,世間對女子要求,以德為先,可能與德相提並論的,唯才而已。今女人不必與男子那般學得文武藝,授與帝王家,女學依我所見,能教女孩子一個明白,便是功德。”


  何子衿與周太太一直了半日,中午留周太太用過飯,與周太太道,“我托令兄幫我設計書院的圖樣,太太有空,可代我先看一看,倘哪裏有需改進之處,隻管過來與我。”


  周太太笑道,“必不負您所停”


  何子衿命丸子捧上一個匣子,與周太太道,“書院雖還在準備,既已談妥,這是三月月銀,還請收下。”


  周太太並未接這月銀,道,“我既受聘於女學,自當是從上課之日起方好算月銀的。”


  何子衿笑道,“我看太太是個爽快人,我家裏事務頗忙,書院建造,怕是沒有太多時間盯著,這本就是咱們的書院,也還想請太太當個監工,把一把書院修造的進程。再者,如今雖還未開始授課,也需準備教材教案,一時需花費時間精力。您隻管收著,收了月銀,以後便稱周先生了。”


  周太太笑,“如此,便不與山長客氣了。”既已受聘,彼此都改了稱呼。


  先定下了周太太,不,周先生,何子衿又去了朝雲師傅那裏一趟。


  朝雲師傅笑道,“唉喲,何山長大駕光臨。”


  何子衿笑道,“師傅莫打趣我。”


  聞道親自端來茶,笑道,“哪裏是打趣,山長請吃茶。”


  何子衿雙手接了茶,道,“我這要辦女學的事,不會滿城人都曉得了吧?”


  “不至於。”聞道笑,“也就是半城人知道吧。”


  何子衿既然敢辦女學,就不怕人笑,何子衿一本正經,“自來傳道解惑,都是功德。我這辦女學,也是為了開辟蒙昧,弘揚大道。”


  聞道笑,“每回聽師妹話,我都想改口叫你師姐。”


  “你要願意改口,我也不嫌老。”何子衿就同她師父師兄的起她那女學的事兒來,怎麽買地皮,建書院,請先生,還有何子衿準備要開的課程,以及,何子衿道,“師傅你比我有見識,依你看,我這書院可有什麽要改進的沒有?”


  朝雲師傅老神在在,“要改進的沒有,隻是還差點兒什麽?”


  “差什麽?”何子衿連忙問。


  “差一個人。”朝雲道長道。


  “差誰?”何子衿以為她師傅要毛遂自薦,不過,她書院可是隻收女先生的啊。


  朝雲師傅不曉得女弟子在腹誹他老人家了,朝雲師傅瞧著女弟子微微一笑,“差誰,這不是你過來的目的麽?”


  何子衿當下鬧個大紅臉,直道,“唉喲唉喲,你你,我這還沒開口呢,就給師傅你看穿了。唉喲,真叫我不好意思。我這還怎麽開口呢?”


  於是,何子衿攤攤手道,“給師傅看穿了,那我就直接了,師傅你能不能把紀嬤嬤借我幾,我想請紀嬤嬤幫我把把關。”


  到紀嬤嬤,就得先朝雲師傅,朝雲師傅很喜歡孩子,不過,朝雲師傅也就僅限於逗孩子玩兒,或者是教孩子一些功課了。其他的,如阿曄阿曦時常一一的在朝雲師傅這裏,照料孩子們的事自然不是朝雲師傅能幹的。聞道這些人都是侍衛,照料孩子他們是生手。這位紀嬤嬤,不曉得朝雲師傅從哪裏找來的,那氣質簡直沒的,尤其非但會照顧孩子,人還十分有學識,還有那舉手投足間的優雅,就能讓人明白,時光賦予女饒,絕對不止是蒼老。


  是的,紀嬤嬤年歲已然不輕,估計同何老娘差不離,但,何老娘跟人家那氣質,根本沒法兒比。


  阿曄阿曦時候在朝雲師傅這裏,便都是由這位紀嬤嬤照料。以往,過年過節的,但凡給朝雲師傅這裏送東西,何子衿也會給這位紀嬤嬤備一份兒的。


  如今,何子衿要招聘女先生,還想請紀嬤嬤幫著把把關,因為,接下來不隻要聘女先生,還要聘一些用於書院管理的嬤嬤,這就需要紀嬤嬤幫著掌掌眼了。


  女弟子開口相求,朝雲師傅便命請紀嬤嬤出來了。


  待何子衿明來意,紀嬤嬤道,“太太容我三日工夫,阿昀阿晏的一些事情,得交給阿溫才成。”自阿曦阿曄大些,阿昀阿晏過來後,就是紀嬤嬤帶著侍女們照顧這兩個家夥。而紀嬤嬤嘴裏的阿溫,則是紀嬤嬤身邊的,一位較紀嬤嬤年輕些的嬤嬤,也是極可靠的人。


  何子衿連忙道,“嬤嬤隻管交接,我這裏也不急,就是我身邊兒沒個既老成又穩重,再如嬤嬤這般有見識的人了,所以,才冒昧的請嬤嬤過去幫忙幾日。”


  紀嬤嬤笑道,“能幫到太太,亦是我的榮幸。”


  何子衿總算是厚著臉皮把這位紀嬤嬤也請到了家裏,阿曦阿曄見到紀嬤嬤都極是歡喜,他們自幼就受紀嬤嬤的照顧,很有些孺慕之情。何子衿並不似別的女人,不喜孩子們與自陪伴的嬤嬤親近,怕太親近嬤嬤反疏遠了母子之情。何子衿從不會這般想,她愛自己的孩子,與自己的孩子們感情極深。孩子長成過程中,會遇到許多善意的陪伴,紀嬤嬤就是其中一位,紀嬤嬤這把年紀,無子無女,何子衿倒是願意孩子們親近這位老人家。


  阿曦道,“嬤嬤,你的院子是我收拾的,你看了沒?喜歡不?”


  紀嬤嬤笑道,“見了,非常好,嬤嬤很喜歡,那白玉瓶裏供的荷花很相宜。”


  阿曦美滋滋地,“被褥也是我挑的,沒熏香,曬得蓬鬆鬆暖暖的。”


  阿曄看他妹沒個完,忙插嘴道,“嬤嬤屋裏的蘭草是我選的。”


  阿曦道,“我原想給嬤嬤放牡丹的,可惜現在牡丹花期過了,就放的蘭草。”


  阿曄對他妹道,“嬤嬤又不喜歡牡丹。”


  阿曦道,“誰的,嬤嬤都我像牡丹花一樣,我把牡丹放在嬤嬤屋裏,就像我在嬤嬤屋裏一般。”阿曦無師自通的用了象征手法,可是險把她哥惡心著,阿曄道,“你除了長得胖,不知道哪裏像牡丹花了。”


  阿曦最討厭人她胖的,立刻黑著臉瞪她哥,哼一聲,“今嬤嬤剛來,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紀嬤嬤笑道,“阿曦姑娘並不胖的,阿曄少爺應該再胖一點兒才好。”


  阿曄道,“嬤嬤,我每也吃很多,主要是上學課業重,所以,不論吃多少,也胖不起來。那會胖的,都是閑著的,沒事兒的人,還成吃很多,嬤嬤你,這樣的人,她不胖誰胖。”


  阿曦立刻道,“嬤嬤,你知道為什麽一樣的年紀,有人個子高有人個子矮麽?”阿曦也深知如何打擊她哥的信心,阿曦也不臭臉了,笑嘻嘻的瞥他哥一眼,道,“那個子矮的,都是嘴壞的,成人壞話,吃的飯都用來人壞話上了,當然不長個子了。”


  這回,輪到阿曄黑臉了。


  紀嬤嬤笑道,“你們是龍鳳胎,怎麽總是拌嘴呀。”


  阿曄道,“估計是在娘胎裏就總打架的原因吧。”


  阿曦道,“八字不合。”


  阿曄她,“咱倆一個時辰,八字當然一樣,怎麽會不合啊,笨死了。”


  然後,倆人又唧唧咕咕的拌起嘴來。


  但,紀嬤嬤來家裏,兩人還是很開心的,阿曦讓廚下燒了紀嬤嬤愛喝的湯,阿曄就請紀嬤嬤看自己近來的課業本子。


  紀嬤嬤年紀大了,身邊也有兩位侍女服侍,這兩位侍女,一位叫檀香,一位叫芸香。芸香活潑一些,晚上服侍著紀嬤嬤洗漱後都,“江太太家裏可真是熱鬧。”


  紀嬤嬤笑道,“是啊。”


  何子衿請到了紀嬤嬤幫著把關,原本,何子衿就覺著,紀嬤嬤是個極有氣質極有見識的人,不想,餘幸竟還認得紀嬤嬤。有一回餘幸過來話,見著紀嬤嬤都驚訝的不出話,還問,“嬤嬤,是你嗎?”


  紀嬤嬤笑,“自然是奴婢,餘姑娘還記得奴婢。”


  餘幸忙起身扶紀嬤嬤坐了,笑道,“哪裏能不記得,時候去給娘娘請安,時與嬤嬤相見。我竟不知嬤嬤在北昌府,不然,早就能相見了。”


  何子衿笑道,“我也不知道妹妹竟與嬤嬤相識,不然早請妹妹過來話了。”


  餘幸想大姑姐真是有嶽啊,這會兒話到這份兒上,也沒什麽不能的了,餘幸便與大姑姐道,“姐姐怕是不曉得,嬤嬤原是太後娘娘在娘家時的女先生,後來教導過端寧長公主。我少時去王府給娘娘請安,時與嬤嬤相見。姐姐你真是好嶽,竟請了嬤嬤到你府上。”


  何子衿雖有些驚訝,倒也沒有太過訝意,一笑道,“我嶽一向不錯,這次辦女學,因要聘的女先生和管事嬤嬤有些多,就請嬤嬤過來幫我把把關。”


  餘幸道,“那是再穩妥不過的。”又撫著肚子道,“待我這閨女生了,先預定下姐姐書院的名額。”


  何子衿笑道,“這絕對沒問題。”


  餘幸這存不住事兒的,去祖母家的時候,難免一回紀嬤嬤的事,直道,“我看大姑姐的模樣,竟完全不知紀嬤嬤的來曆。大姑姐真是好嶽。”


  餘太太一思量便曉得,“紀嬤嬤約摸是同方先生一道過來的,你大姑姐從方先生那裏請得她。”


  餘幸笑,“不管從哪兒請的吧,有紀嬤嬤這身份,大姑姐這書院就成了一半兒。”


  “是啊,隻是此事你知道便好,莫要往外處多嘴。”


  餘幸想了想,道,“祖母的是,方先生是個喜清靜之人,倘是從紀嬤嬤這裏叫人知曉方先生,就不大好了。”


  餘太太頜首,“是這個理。”


  紀嬤嬤這把年紀,這個閱曆,已不將身份什麽的放在心上。她在宮裏時本就是五品女官,來,品階比何子衿這位安人還要高一些。不過,她早不看重這些了,倒是看何子衿並不因知曉她的身份而手足無措,仍待她如前,紀嬤嬤反是多了幾分讚賞,想著這位江太太不愧是方先生的高徒,接人待物自有過人之物。


  紀嬤嬤給了何子衿很大的幫助,因為紀嬤嬤委實是見過大世麵之人,年輕時是太宗皇帝宮裏的宮人,出宮後給謝尚書府聘到家為女先生,如此,做了彼時還是謝姑娘的謝太後少時女先生。後來,跟著謝太後到了皇子府,今端寧長公主少時得紀嬤嬤教導,一直到先帝登基,紀嬤嬤就一路進了宮,做了正五品女官,管的就是宮中禮儀。一直到朝雲道長要尋個穩妥的嬤嬤,那時謝太後還是謝皇後,將紀嬤嬤一幹人給了自己舅舅。後來,紀嬤嬤等人就是專職照顧龍鳳胎,如今就是照顧雙胞胎。


  可見龍鳳胎、雙胞胎的幼年教育之高大上了。


  更重要的是,紀嬤嬤既在宮裏做過女官,就知曉宮裏公主郡主的學習科目,何子衿很是打聽了一回,不打聽宮闈機密,就是打聽學習科目,如此,對自己女學的設立科目加以刪減修改來著。


  紀嬤嬤倒是很滿意何子衿選出的周先生,這位周先生別看是女人,極是幹練,因著要忙女學籌建這事,周先生幹脆把家搬過來了,她也沒什麽好搬的,除了幾車書,就是一個貼身侍女。搬過來後,周先生就托牙行把自己的宅子租了出去,一心一意的幫著準備女學之事。


  紀嬤嬤有了年歲,就需要有這麽個人打下手,周先生也是有幾分傲氣之人,不過,縱不知曉紀嬤嬤的身份,叫她給紀嬤嬤打下手,她卻是願意的。


  何子衿這裏,一方麵聘女先生,一方麵又開始製定女學的學規,另外,上課用的桌椅板凳、食堂用的鍋碗瓢盆,女先生、嬤嬤們住處的床榻案幾,樣樣都得準備。


  哪怕不必何子衿親力親為,可樣樣也需她點頭才能去辦。


  一時間,委實忙的不可開交。


  何子衿出去應酬,時常聽到有人打聽她這女學之事,譬如,新到任的柳知府家的太太就,“我隨著我們家老爺也到許多地方去過,現在倒是各州縣都有書院,倒是沒聽哪裏有女學的。”


  這位柳太太已過了不惑之年,娘家姓孔,出身魯地孔家,乃孔聖人後代,據最是遵禮守法的一個人。平日裏,最看不慣的就是……哎,怎麽呢,最看不慣的就是北昌府這些晴白日隨便出門逛的當地女子。這位柳太太隨柳知府就任後第一次設宴,就了,“再未見過這等不開化的野蠻之所,女子不戴帷帽,竟可上街!全不知禮法為何物!”


  好吧,叫這位柳太太一,簡直沒幾個知禮法的了。


  柳知府畢竟新到任,柳太太設宴,請的也是知府衙門裏的各官員太太,怎麽呢,就是大家品階都不如她,所以,憑她怎麽唄,大家聽著就是。


  今柳太太提女學之事,何子衿笑道,“是啊,不過我想著,朝廷既讓各州縣開辦書院,想來這辦書院是件積功德的好事。我家裏女兒,時常羨慕哥哥們能去書院念書,我想著,倒不若辦一所女學,倘有願意一道念書的女孩子,也可做個伴。”


  柳太太語重心長道,“江太太這話就錯了,女孩子家,即便念書,在家裏念一念女誡女訓也就夠了。重要的還是針指女紅。”


  何子衿道,“這些課程,我那書院都有哪。”


  柳太太歎道,“這女學,出出入入的可得安排好,莫進閑人才是。”


  “這個您盡可放心,我那女學裏,都是嬤嬤先生,上學的女孩子,不見半個男子的。”


  柳太太此方頜首。


  周通判的太太最與這位柳太太不睦,主要是,周太太是個颯爽性子,出門向來都是騎馬的,有一回柳太太見著,很是了周太太一回。周太太私下與何子衿道,“我看,就是孔聖人在世,也沒咱們這位知府太太規矩大。”


  何子衿笑道,“這有什麽法子,誰叫咱們不是聖人後代呢。”


  周太太一笑,打聽起何子衿書院都開什麽課程來,道,“我家裏閨女,哥哥姐姐娶的娶嫁的嫁,侄子侄女又都,她一人念書很是無趣,請先生吧,也沒有那樣樣都全麵的先生。要是你書院辦好了,與我一聲,幹脆叫她去書院念書,還有個伴兒,能結識些朋友。”


  何子衿笑道,“那可好,我還怕招不到學生呢。”


  周太太道,“隻要你書院夠好,種上梧桐樹,還怕引不來鳳凰麽。”


  何子衿笑道,“周姐姐真是妙人,把咱們孩子誇得一朵花似的。”


  周太太也是一笑,“我不比你是個斯文人,但也就是這麽個意思了,再,孩子都是自己的好麽。”


  何子衿與阿念起這位知府太太的性子,笑道,“柳太太這般講規矩禮法,不知道柳大人性子如何,好不好相處?”


  阿念道,“柳大人新到,眼下三把火還沒燒呢。”


  何子衿打聽,“這位柳大人是個什麽來曆?”


  阿念道,“聽是帝都靖南公府旁支子弟。”


  何子衿是知道靖南公的,帝都一等一的權貴,何子衿聽是柳家子弟,不禁道,“眼下靖南公大權在握,這位柳大人,怕是來者不善。”


  阿念道,“柳太太這樣先落周太太麵子,再落姐姐麵子,這位柳大人,怕是要壓一壓我與周通判的!”


  何子衿還真未多想,她道,“我以為柳太太就是古板些,難不成她是故意的?”故意周太太在外騎馬有失禮數,還對她的女學擺出不大讚同的意思。


  何子衿道,“沒有這樣一上來就得罪饒吧?不都是拉攏人麽。”


  “等等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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