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北昌行之一一二
第424章
俊哥兒這次回來, 帶回不少帝都的消息，尤其是兩個侄子的。
俊哥兒道，“阿燦現在不得了了，做了哥哥，每在阿炫跟前嘀嘀咕咕的教阿炫話。阿炫還奶娃子呢，不會，阿燦就人家笨。”
“阿燦這算是遺傳。”何子衿聽得直笑，與俊哥兒道，“你時候，阿冽就常教你話來著。”
俊哥兒先還的眉飛色舞，姐姐一句話就叫他啞了口，俊哥兒麵上很有些不好意思，何子衿還笑眯眯地, “就跟阿燦教阿炫一樣，你時候還特別喜歡跟阿冽屁股後頭呢。阿冽有時出去玩兒不要你, 你都是哭著回來，跟咱娘告狀。”著何子衿還惟妙惟肖的學了一回, “我得不要我一起玩兒。”
何老娘沈氏婆媳哈哈大笑，俊哥兒也不禁笑了, 道, “姐你那時候能有多大, 就記得這麽清楚？不會是學了雙胞胎和阿曄的事來笑我的吧？”
何老娘連聲道, “你們時候就這樣, 你姐的一點兒沒差。時候剛學話不清楚, 哥不叫哥，都是叫得的。”
沈氏又問阿燦阿炫身子可壯實，俊哥兒道，“都是胖嘟嘟的，我一回家就一個兩個的要我舉他們，一舉就得十來次。有一回我，他們再長胖可就舉不動了，哈哈，阿炫聽不懂話，阿燦現在聽得懂了，晚上都不肯吃飯了。”
沈氏道，“你可真是做叔叔的，還嚇唬侄子。”
“我就隨口一。”俊哥兒笑道，“孩子，什麽都當真。”
俊哥兒其實比阿冽這位親爹更受阿燦的歡迎，俊哥兒道，“阿燦晚上都要跟我一道睡，唉喲，見兒的尿炕。這次要不是嫂子舍不得，我就帶阿燦一道回來過年了。”
沈氏道，“阿燦還呢。你一個大男子，哪裏會看顧孩子，如今兒又冷，萬一路上冷著凍著的，你就要慌手慌腳了。”
何子衿又問了舅舅家的情況，俊哥兒道，“阿絳也要娶親了，現在舅媽在張羅阿朱的親事。對了，咱們後鄰梅家把宅子賣了，舅舅買下來了。”
何老娘還問呢，“好端賭，梅家如何賣宅子啊？”
俊哥兒道，“他家老太太、太爺過逝了，可不就得分家麽。聽分家裏可是鬧了一場，他家那宅子雖是舊了些，勝在地段兒好，索性賣了宅子，大家將銀錢一分，另到他處置宅子，各處過活去了。”
“我就知道他家沒個好結果。”何老娘道，“當初家裏閨女對瑞勾勾搭搭的，一見有高枝兒立刻攀了去，如今怎麽著，瑞現在已是六品武官了。要是跟著瑞，再熬幾年，誥命都能當上了。”
沈氏道，“這也是那女孩子沒福。”
“可不麽。寧給人做，也不做官太太。”何老娘想到梅家那事就覺著，梅家有今日真個是報應。何子衿問俊哥兒，“這些年，隻知道瑞哥在西北，瑞哥比我還大幾歲呢，可娶親生子了？”離得遠，各種不便。
俊哥兒笑道，“早就娶媳婦了，聽舅舅，瑞哥是在西北成的親，娶的還是當地一位百戶家的姑娘，現在一兒一女，還是舅舅給取的名字。兒子錦□，女兒叫江紫。”
好吧，這名一聽就是她舅取的。
知道瑞哥在西北一切都好，何家諸人也便放心了。
倒是年前，姚節打發人送年貨時，何子衿聽得一個好消息，江贏又有了身裕用阿念的話，“兒媳婦要出生了。”
結果，第二年剛入秋的時候，江贏產下一子。
這是江贏的長子，雖則不能給何家做媳婦，江贏沒有不盼長子的，大是歡喜。他還在子衿姐姐來參加兒子滿月酒時，很變通的同子衿姐姐商量了：這兩家做親，也可待子衿姐姐再生得女兒，然後，把女兒給他兒子做媳婦。因先時已口頭允了親事，姚節這般，可見做親的心誠，何子衿便笑應了，又覺著姚節這事離譜，她生完雙胞胎後再無動靜，哪裏來的閨女嫁給姚節家兒子啊！
阿念一幅神仙模樣道，“雙胞胎跟龍鳳胎差五歲，我算著，要是咱們命中再有兒女，必是這一二年的。”
何子衿道，“三子一女也不少了。”
阿念倒也認同子衿姐姐此言，哪怕他族中無人，三子一女也得上人丁興旺了。關鍵是，他把孩子養得都很好。阿曄自不消，在官學裏也是有名的成績好，每年過年都是往家拿獎勵的那個。如今，雙胞胎也進學了，唉喲，學裏先生拿雙胞胎當寶貝，班裏但有測試，雙胞胎穩占前兩名。
今北昌府的人，哪怕不是為了拍江知府的馬屁，私下也得一聲江知府教子有方了。還有人都奇怪，“乍他家孩子這般會念書哩。”
當然是朝雲師傅教的好啦！
朝雲師傅眼瞅七十的人了，何子衿就同阿念商量著，給朝雲師傅慶七十大壽的事。
阿念道，“朝雲師傅一向最愛清靜的，此事不必大作排場。姐姐提前預備著，到了正日子，我把時間空出來，龍鳳胎、雙胞胎都請一日假，咱們一並過去給朝雲師傅賀壽。”
何子衿也是這個主意。
朝雲師傅不是個愛排場的人，不過，今年朝廷早早的給朝雲師傅送了十大車的東西，因是離得遠，壽桃壽麵之類的吃食不好帶，但，朝廷很土豪的弄了七個大金桃送了來。
何子衿對於朝廷的土豪作風很是無語，倒是雙胞胎表示：這壽禮真實誠。
朝廷這般大張旗鼓的送東西，李巡撫很有些不安，猜度許久都猜度不出是何緣故。李夫人幹脆道，“咱們與江知府一家向來相熟，老爺何需如此煩惱，我私下問一問江太太，老爺看可好？”
李巡撫道，“別叫江太太多想。”
“我曉得，這些年，我可曾問過那位一句？隻是今年瞅著這般排場，咱們方多問一句罷了。倘江太太不願意，也便罷了。”
李巡撫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對於方先生，李巡撫的態度一向是敬而遠之的，但也不能遠的好像眼裏沒人似的。譬如，方先生居住的街巷，治安什麽的，李巡撫就格外重視。其他的，方先生有什麽要求，當然，這些年，方先生也無甚要求，但李巡撫對於方先生仍是十分敬重的。畢竟，聽他媳婦，太後就這麽一個舅，還年年送東西，這要是方先生有個不順暢，別仕途了，怕是烏紗都難保。故而，李巡撫一向對方先生保持著一定的關注度，卻也絕不會輕去打攪。
李夫人出馬，何子衿並無相瞞，就把朝雲師傅今年七十的事了，李夫人既知道此事，便問了一句，“依你看，我們老爺這官場上要不要也表示一二。”
何子衿覺著，依朝雲師傅的性子，怕是不願意與北昌府官場有所接觸的。不過，李夫人這般問，她自然不能一口回絕，道，“我去問一問師傅，再給你回話。”
李夫人笑道，“好。不論方先生是否願意咱們打擾，還得請你代咱們傳達一下咱們的心意才好。”李夫人顯然也不是個笨人，方先生若是想與官場有所關聯，就不會這些年沒啥動靜了。換句話，這些年都沒動靜的，難道就會因七十大壽而大作排場麽？但，既是知道了，就不能沒這麽句話。
何子衿自然應下。
其後的發展也如何子衿所想那般，朝雲師傅都想沒想就拒絕了北昌府官場賀壽之事。朝雲師傅與女弟子道，“就是你們，也不必麻煩。生辰有何可賀者，這一，與別的日子也沒什麽兩樣。”
何子衿笑，“師傅你想賀不想賀的，我們是想借師傅這大壽的名頭兒過來吃頓好的。雙胞胎還要再過來看金桃呢。”
朝雲師傅聽得一樂，道，“這倆子，在愛財這上頭當真是像你。”
何子衿都覺著自己幻聽，“哪裏！我這麽貪財的！我每年都往我們夫人會裏捐五百兩銀子。”
朝雲師傅見女弟子要炸毛，連忙道，“不是你現在，你時候，你時候。”
“我時候也不貪財。”何子衿強調，堅決不能讓朝雲師傅壞自己名聲。
朝雲師傅隻得道，“好吧好吧，不貪財不貪財。”就是每次賺了銀子，唉喲，那個眼神兒喲，朝雲師傅現在想想都記憶猶新，跟雙胞胎見到金子時的眼神無二嘛。當然，女弟子有了銀子肯捐出來行善事，這一點，朝雲師傅也是很喜歡的。
何子衿見朝雲師傅高興，就與朝雲師傅起過壽的事來，並不是什麽大排場，就女弟子一家過來吃頓飯。這般安排，朝雲師傅還是比較滿意滴，又知會了女弟子一聲，“今年也是羅老頭兒的七十整壽。”
何子衿笑道，“我記著呢。師傅你的生辰在十月，大儒先生的生辰在臘月，來還是師傅你年長一些。”
“是啊，奈何他不曉得尊重我這位兄長。”
也就羅大儒不在跟前，不然，必得要辯一辯朝雲師傅是否值得他羅大儒尊敬之事的。
朝雲師傅的壽辰，除了朝廷送的十大車東西，也收到了不少壽禮。
何子衿與阿念帶著孩子們給朝雲師傅拜過壽後，諸人就送上自己的賀禮，阿念是送了朝雲師傅一塊極好的硯台，何子衿是知道這塊硯台的。還是阿念在沙河縣抄馬閻兩家時所得，據阿念是極好的硯台。朝雲師傅看過後，也是一番賞鑒，可見的確兒是塊兒好硯台。阿曄送的是自己寫的百壽圖，阿曄則是給朝雲師傅做的衣裳，朝雲師傅讚道，“這針線比你娘可強多了。”
阿曦她娘表示，“她做東西慢，就這麽身衣裳，做了足有一個月。要是我，一就能得了。”
朝雲師傅表示，“呐，這就是一個月和一的差別了。”
阿曦偷笑。
雙胞胎是壽禮是一起送的，一對金人，可是把朝雲師傅給驚著了，道，“如何送這樣貴重的物什。”
雙胞胎之一阿昀道，“祖父，我們原是想把自己送給你的。”
雙胞胎之二阿晏在一畔點頭，“但是，姐姐，我們送過很多次自己了，這回不叫我們送啦。我們就湊零兒金子讓匠人照著我倆的模樣，打了一對金人送給祖父啦。”現在想想，雙胞胎都覺肉痛。不過，這也就是祖父啦，換成別人，雙胞胎是啥也舍不得的！阿昀還叫祖父猜，“祖父，你，哪個是我，哪個是阿晏？”
朝雲師傅細端量一二，直接就指出來了，阿晏大為驚訝，“我爹我娘我哥我姐他們都沒猜對！祖父你怎麽一猜就對啦！”
朝雲師傅道，“這個掌心有顆痣，怎麽會看不出來啊。”雙胞胎唯一的區別就是，阿晏右掌心有一顆胭脂痣。
雙胞胎不禁對朝雲祖父十分敬仰，因為，隻有朝雲祖父注意到了啊！
朝雲師傅對於雙胞胎這份壽禮也十分感動，因為，在知道雙胞胎多麽愛財的情形下，雙胞胎還肯把自己攢的金子拿出來打對金人送自己做壽禮，朝雲師傅就覺著，自己多年心血沒有白費啊！
雙胞胎叫朝雲師傅感動了一鼻子，何子衿就送自己的壽禮了。何子衿的壽禮是自己做的壽桃壽麵，是的，當的壽桃壽麵是何子衿親自做的。這些年，何子衿親自下廚的時候不多了，但其手藝絕對是有升無降的。就那壽桃，是借了桃脯的香味兒，聞著跟桃子一樣香，雙胞胎麵還沒吃，就先分了個壽桃吃。壽麵就是手擀的雞湯麵，提前燉出雞湯來，將雞湯活在麵子，然後擀出的長壽麵。來，這還是朝雲師傅食譜裏的方子。澆頭也是何子衿燒的，一種是朝雲師傅喜歡三鮮，羅大儒偏愛的酸菜肉比，還有就是雙胞胎最愛的大排麵，龍鳳胎喜歡的山菇燉雞，阿念與子衿姐姐吃的是清清透透的青菜麵。
羅大儒一人吃三碗，何子衿都怕他撐著，羅大儒摸著肚皮道，“子衿你這手藝，真是沒的。”
何子衿笑道，“羅叔叔喜歡吃，我時常過來做就是。”
雙胞胎埋頭啃著大排，都不忘話，齊聲道，“我娘做的炸雞也超好吃。”他們倆生辰，是從來不要吃麵的，而是讓他們娘給做炸雞吃。好吧，北昌府一半的孩子都喜歡吃江家的炸雞。
何子衿與他們道，“慢慢浚”大排真不是很好啃，奈何雙胞胎愛吃，而且，他們要求一人吃兩塊，可不就有的啃了麽。
這中午壽麵吃的，一席酒菜大家動的都不多，個個吃麵吃的滿足異常。
一家子直呆到吃了晚飯才告辭的，朝雲師傅心情很是不錯，待得一家子走時，還給了雙胞胎一人一個金桃，是叫雙胞胎存著當私房。
阿念剛想拒絕，雙胞胎已是歡喜不盡的謝了祖父，一人一金桃險沒砸腳麵。金子重的很，這金桃其實還是空心的，但也好幾斤呢。雙胞胎玩兒命才抱在了懷裏，他們很想求助一下父母哥姐啦，但，看看爹娘，爹娘正跟祖父話呢。看看哥姐，哥姐隻拿白眼瞥他們，肯定是嫉妒祖父隻給他們金桃，而沒有給哥哥姐姐金桃啦！
當然，朝雲祖父很想著人幫忙啦，偏生女弟子給朝雲師傅使個眼色，朝雲師傅看雙胞胎的模樣也深覺好笑，便裝看不見了。
於是，雙胞胎隻得自力更生吭哧吭哧的自己把金桃抱回家。
事後，據雙胞胎，他們把金桃抱上車，到家時，又抱下車，一路抱回自己屋鎖箱子裏，把腰都累酸了。
朝雲師傅還明知故問，“怎麽不叫你們爹幫你們拿啊？”
雙胞胎之一阿昀瞪大眼，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我爹了，要請他幫忙，就得分一半給他！”
雙胞胎之二阿晏跟著點頭，“寧可自己抱啦！”
朝雲師傅偷樂半個月。
及至臘月間羅大儒過壽，江家也是一家子過來祝賀，亦是人人都有壽禮。這回，雙胞胎就打了對銀人送羅大儒，羅大儒故意問，“上回你們祖父過生辰就是金的，怎麽輪到我就是銀的了，這也忒厚此薄彼了吧。”
雙胞胎之一阿昀很為難道，“可是，可是那金桃是祖父給我們的，不能動啊！”
雙胞胎之二阿晏連忙與羅大儒介紹，“羅爺爺，這銀人與金人是一樣的，都是我倆了。等以後我發了財，保管給羅爺爺打個金的！”這位還不知不覺間點亮了吹牛技能。
羅大儒便做勉強色，“好吧。”
朝雲師傅很是不滿的瞥羅大儒一眼，“行啦，別逗孩子們啦。”
羅大儒對於朝雲師傅的拆台行為很是不滿，道，“你今不話就是給我賀壽了。”
“哼哼！”朝雲師傅哼哼兩聲以示羅大儒這種想法完全是在做夢。
羅大儒還朝雲師傅個大白眼，阿曦笑眯眯地，“今是羅祖父的生辰，就不要拌嘴啦！”
朝雲師傅，“得好像誰願意與他拌嘴似的。”
“你不願意你還非要話，隻要你閉嘴，一準兒拌不起來。”
阿曦道，“祖父你不會是想借拌嘴就不送羅爺爺壽禮了吧？”大家壽禮都送了，就朝雲祖父沒啥表示，也難怪羅爺爺不滿了。
朝雲師傅眉梢一挑，“我是那樣的人！”
羅大儒別開眼，“是不是的，得看你怎麽做了。”方昭雲過壽，他可是提前一就把壽禮送他了。結果，輪到他過壽，方昭雲還沒啥表示呢。
朝雲師傅輕咳一聲，命聞道把自己的壽禮取了出來。朝雲師傅手抄了一份經書給羅大儒，羅大儒是個佛教徒，羅大儒接過經書還呢，“平日裏沒見你抄啊，什麽時候偷偷抄的，還不叫我知道。難得你這片書，以前那此事，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朝雲師傅氣的，吩咐雙胞胎，“趕緊把經書給我搶回來！”
雙胞胎就是朝雲師傅的狗腿子啊，朝雲師傅一聲吩咐，倆人作勢要搶，羅大儒已是揣懷裏去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羅大儒與朝雲師傅也不禁相視一笑，這些年的磨難與坎坷，多少故人已雲，唯他們彼此還能賀一聲壽，不能不不是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