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帝都風雲之二十四
第472章
朝雲祖父突然冷豔高貴了一把,阿曦原以為朝雲祖父不大高興呢,結果,朝雲祖父完全不受影響,還教導阿曦,“遇人不能太和氣,該有架子時就得有架子,不然,人缺你好欺了。”
阿曦點頭受教。
待到得朝雲祖父的別院,阿曦扶祖父下車,見雖已入秋,別院仍是草木扶疏,景致極佳。不過,阿曦道,“我聽我哥和雙胞胎,是一處山腳下的泉眼哪。”
朝雲祖父道,“他們曉得什麽,他們去的都是人人都去得的地方,那處泉也不錯,但煮茶,還是這裏的水更好。”
阿曦隨朝雲祖父穿花圃過回廊,此處園林景致之美,依阿曦看,連朝雲祖父現居的宅子都比不得的。阿曦也不急著煮茶吃了,她道,“這園子可真好看。”
朝雲祖父笑,“現在景致尚不是最好,外麵梅林,待入冬梅花盛開,那景致,闔帝都都有名的。花園裏還有一株梅樹,是當年大鳳朝武皇帝所植。這裏的宮室,乃前朝明月公主所建,宮外兩株梅樹,一株為明月公主手植,一株為前朝末年名臣薛東籬所種。如今尚不到花開的時候,待得梅花開時,再來賞梅不遲。”
阿曦瞪大眼睛,“唉呀,祖父,難不成,這就是傳中的梅林行宮啊!”這行宮,她雖沒來過,但在朝雲祖父的藏書裏看到過記載,行宮裏最有名的三株梅樹,就是剛剛朝雲祖父的那三株了。
“這行宮還真沒個具體名字,因在西山,以前都叫西山行宮。我母親以前每年冬都要過來住,因常舉行賞梅宴,也有人叫梅宮。太皇太後年少時住過幾年,太皇太後喜歡寬闊恢宏的屋舍,園子未曾大動,不過,有些屋舍,在修繕時是按太皇太後的意思來的。”朝雲祖父指給阿曦看,“前朝以繁複華麗為美,我母親當年其實並不喜這種修飾,不過,那會兒開國未久,朝廷也不富裕。就一直住著,未曾大修。”
阿曦道,“屋舍園林,最美不過漢唐。我娘,前朝思想保守,故而,不論詩詞,還是建築,都是往細處做文章,雖夠精細,卻失於格局。”
朝雲祖父頜首,“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帶著阿曦到了一處山石堆疊之處,有細泉水自山而落,積出一個清潭,潭中清可見底,幾尾鯽鯉在潭底悠然自得的擺尾遊曳。
阿曦讚道,“這魚可真肥。”
朝雲祖父笑,“那一會兒撈兩尾來燒菜。”
阿曦再無意見的。
當,喝過香茶吃過肥魚遊過花園,阿曦與朝雲祖父興致極高,索性在行宮裏住兩日。
待回家時,阿曦與她娘起在行宮的事,阿曦道,“娘,我可是開了大眼界長了大見識,簡直美極了。我一直以為行宮都是很威風的地方,不是那回事兒,修的特別漂亮。娘,你去過沒,可好看了。”
何子衿還真去過,不過,那次去是陪阿念見淩霄,不是啥好事,何子衿就沒,聽著閨女嘰嘰喳喳的跟她形容行宮的風景。
何子衿問,“你祖父心情還好吧?”有些擔心朝雲師傅觸景傷情。
“挺好的。我跟祖父還約了冬去賞梅花呢。”
“那就好。”
阿曦問,“娘,你知道曹斌是誰嗎?”
何子衿道,“姓曹,是曹太後娘家人吧。”
“這個我猜到了,我跟祖父出門,就遇著這個人了,他給我們讓路了,還上趕著跟祖父攀親,不過,祖父沒理他。”阿曦道。
何子衿道,“師傅又不認識曹家人,他也不愛交際,自然不會多理這些俗人俗事。”
阿曦初來帝都,覺著帝都實在是個大地方,而且,人情世故比北昌府複雜許多。不過,她娘也開始帶著她在帝都走動,露露麵什麽的了。
阿曦生得貌美,況她親事早定,而且,定得很不錯,性子也是個大方性子,再加上,何子衿帶她走動的多是親戚家,如沈玄的嶽家宋家,還有阿曄的嶽家蘇家,還有就是餘、杜兩家,來都是姻親。再遠一些的,譬如唐家。
反正長輩們看阿曦都不錯,阿曦跟她娘出門的時候,也遇到過有些閨秀暗地裏打量她,阿曦自己沒什麽,她甚至知道這些女孩子為什麽打量她,多是因阿珍哥那玉樹名聲。
阿曦自身相貌條件擺這兒,再者,她自信的很,才不怕人看呢。而且,阿曦現在很有心眼兒,她就是外出做客,從來都是帶足了丫環,而且,斷不走什麽橋邊水邊的,以免發生事故。更鮮少與人嬉笑玩耍,她是初來帝都,並不認識幾個朋友,阿曦牢牢記住朝雲祖父的話,人不能太沒架子,反叫人瞧。
於是,阿曦的社交就是從車馬丫環的排場開始的。
因她並不愛玩笑,那些人頂多就是偷偷打量她幾眼,並不敢與她輕言笑。如此,阿曦倒是得了個端莊氣派的名聲。
如姻親蘇家的姑娘,還會時常下帖子請阿曦過去話,與在北昌府一樣,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圈子。阿曦受別饒請,也會在家擺個茶點會請別人過來玩兒。
如此,阿曦在帝都的交際就這樣不急不徐的展開了。
看閨女來鱗都也沒有水土不服,何子衿就放心了。
這人吧,心情不一樣,氣色也不一樣。
要不,怎麽有那句老話叫,相由心生呢。
何子衿便是如此了,她這進宮給大公主郡主授課都是眼帶喜色,大公主與嘉純郡主年紀不一定看得出來,卻是瞞不過太皇太後的眼睛。因何子衿也兼職陪太皇太後話解悶的差使,時間久了,太皇太後本就是個隨和人,雖然太皇太後的氣質不大隨和,但,太皇太後在家常事務上絕對平易近來。太皇太後還打趣一句,道,“看你麵帶喜色,莫不是有什麽喜事?”
何子衿摸摸自己臉,笑,“我家裏,要大喜事沒有,喜事倒是有一件,我爹調回帝都任職,祖母、父母都回來了,我家阿曦也回來了。”
太皇太後對江家的情況顯然有所了解,頜首道,“啊,你那長女。”
“是。”何子衿到閨女就是滿麵掩都掩不去的驕傲,“那孩子,自出生就沒離開過我。我們來帝都前,因我娘家兄弟們也都在帝都,長輩那裏沒個孩子未免寂寞,這孩子就留下來陪伴長輩了。孩子懂事,我做母親的自然高興,但也著實牽掛。我這輩子,頭一次與孩子分開這麽久。”
“做父母的,多是會牽掛孩子的。”太皇太後道,“你家長女,很懂事。”
何子衿原不是個輕浮人,倘是太皇太後讚她,她一向矜持的緊,很知低調。可太皇太後一讚她閨女,哪怕心裏知道這興許就是一句客套話,但身為人母,何子衿就是忍不住當真了。她笑眯眯地,“娘娘謬讚了,她就是個實心腸的孩子,不敢與那些有賢名的閨秀比,卻也還成。”
聽何子衿這話,太皇太後都不由莞爾。
這做父母的,要是起自家孩子來,那絕對是滔滔不絕,無所節製。如何子衿這自仙兒做到大仙兒的也不能免俗。太皇太後喜歡與何子衿話,無非是何子衿不大拘謹,些家長裏短的,太皇太後日裏萬機,隻當聽個有趣,休息一下。何子衿呢,叫她國之大事,她活兩輩了,也沒能在國之大事上活個明白,她也就會家長裏短。以往還克製些,這回太皇太後與她起自家孩子,唉喲,何子衿那簡直起來沒個完了。打龍鳳胎時候的事就絮叨起來了,“阿曦打兒就實誠,別人家孩子如何嬌貴,我們阿曦三歲之前都沒生過病。時候性子就好,晚上醒了,哼唧兩聲,喂一次奶就繼續睡,從來不夜裏鬧人。阿曄就不行,打兒就挑,尤其吃東西,跟貓兒似的。明明出生早,時候個子都長不過阿曦。阿曦學站了,他還坐著呢。阿曦學邁步了,他就在一邊兒搗亂,拽妹妹的腿,絆妹妹個跟頭什麽的,都是壞主意。自己瘦,就笑話阿曦胖,其實,阿曦一點兒不胖,時候孩子家不都圓圓潤潤的,就他挑吃挑喝,細脖子頂個大腦袋,每次變換季,我就心裏念佛,隻怕阿曄著涼生病。不過,阿曄就是瞧著瘦,身子挺結實,自生病極少。而且,時候那些欺負妹妹的壞主意,長大些,就很有些做哥哥的樣兒了。以前阿曄比阿曦矮,阿曄笑話阿曦胖時,阿曦就會笑話她哥矮個兒。阿曄為些很是憋氣,自己想出個主意與我商量,叫我給他做鞋子時鞋底加厚半寸,這樣他就同妹妹一樣高了。”
太皇太後笑,“真是古靈精怪。”
“可不是麽。孩子時候,那主意真是一會兒一個,有時總叫人哭笑不得。”
“你家裏也有丫環使女,如何還會做針線?”
何子衿笑,“大部分是丫環做,我就是閑了,給孩子們做個一件半件的。我活計一般,我們阿曦好針線,她比我有耐心,做活細致。”
“那孩子,念書可好?”
“做學問自是不成,她愛讀些遊記史書之類,覺著有趣。經書就少些,太過深奧,她這個年紀,還讀不大懂。”何子衿笑,“念書也並不是為了讓她做學問家,隻是想,念書明理,且能開闊眼界。再者,做學問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倘她有心於學,隻要堅持研習,就是做學問了。她這個年紀,離做學問還遠。倒是喜歡孝敬長輩,或者是帶著弟弟們玩耍,或是與我分擔些家事。”
江家來帝都時日尚短,何子衿得太皇太後眼緣的時日更是不長。太皇太後很了解何恭人,知道這是個謹慎人,平日裏話雖不拘謹,但,何恭人往往十分注意話的內容,哪裏有這般問一答十的時候。
何恭人眉眼帶笑,太皇太後都受了些感染,含笑道,“來,你家長女的親事,還是先帝賜的親呢。”
“是。”何子衿眼中含笑,“阿曦與阿珍也算青梅竹馬,時候,阿珍出外求學,就住在我家。他家裏沒有妹妹,那會兒我們阿曄年紀還,阿曄心裏是喜歡阿曦的,男孩子時候淘氣,像阿曄就時常與阿曦拌嘴。阿珍大幾歲,時常護著阿曦。”
一個饒幸福,是可以看出來的。
就譬如何恭人,要何恭人,論才智,在帝都了隻能算個中上。論誥命,更是剛勉強踏入中階誥命的門檻。論出身,更不必提,勉強算個書香耕讀之家。
但,這個人日子過得很好。
這一點,太皇太後看得出來。
大約是何恭人誇自家孩子誇得太來勁,太皇太後道,“下回進宮,帶你家閨女過來,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