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關禁閉
C大開學的前一夜,是沐尹潔在城郊拘留所度過的第四個夜晚。
或許對她來說,也是一個難忘的夜晚。
隔壁監室原本住著三人,其餘兩人被罰刑拘期滿,相繼離開,剩下那名在沐尹潔看來避之不及的社會大姐大。
而與沐尹潔同一個監室的三人,其中一人也在同一日得以釋放離開,這麼一來,為了便於監管,隔壁僅剩下的那個社會大姐大,被警員安排轉到了沐尹潔這邊的監室來。
那是晚飯時間,普監區的人得以到大活動室去,各自手裡端著塑料餐盤,低頭吃飯。
用餐時間會供應一些榨菜火腿腸之類的獨立包裝食物,放在平常看起來很一般,但相比盤中的水煮白菜跟肥肉渣已經好很多,有些人會買。
錢從哪裡來?
從進拘留所開始,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張卡,裡面一般存著來自家人匯入的錢,為的是讓在拘留所里的親人能過得好一點——即便是這樣的地方,沒有錢依然會不太好過。
沐尹潔從進來這裡開始一直沒有食慾,連飯菜都不想吃,注意力也放不到眼前的環境上,整個人陷入被拘留跟不知何時會犯的癮頭裡,消沉掙扎,渾渾噩噩。
好不容易熬到第四天,意識到不吃飯就沒有力氣,半夜還會餓得翻來覆去睡不著,她開始好好吃飯。卻因為從小嬌生慣養吃不慣太差的飯菜,在中午飯後不久就反胃噁心,把吃下的全吐了。
這一天晚飯,注意到別人去買火腿腸,再看看自己盤中的青菜肉片,沐尹潔也跟著去買了一些。
買回來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一道人影跟著在她身邊坐下。
抬頭,正是才從隔壁轉來與她同個監室的那個社會大姐大,好像別人都叫她「楠姐」。
楠姐放下餐盤,在沐尹潔身邊坐下,直接伸手從沐尹潔餐盤前拿過她剛買的榨菜火腿,撕開包裝就倒進自己飯里,吃起來。
那一刻沐尹潔是有火氣的,沒想到在這裡也會被人欺負。
楠姐卻一邊剝開原本屬於她的火腿腸,一邊轉頭朝她一笑:「怎麼?」
這裡一個個灰頭土臉,倒是她一看就是豪門千金,皮膚白皙模樣嬌滴滴,放眼一看,跟其他人有很大區別。
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是算準了沐尹潔敢怒不敢言。
而沐尹潔看著對方露出的手腕上有英文與玫瑰花的刺青,知道自己不能衝動。努力忍下憤怒,端著餐盤挪開遠一些,又去買了一份榨菜火腿,然後繼續低頭吃飯。
每個監室都有獨立的衛生間,但是跟床位隔開的那一道牆是透明的,也就意味著,誰在裡面洗澡,外面同監室的人若想看,是一目了然。
晚飯後回到監室,大概是因為空虛無聊,沐尹潔的癮頭又有些上來,縮在自己床上蜷著身子不動。
後來同監室的另一女子第一個洗澡出來,先躺下了,沐尹潔忍過癮頭全身無力都是虛汗,受不了身上的臟,掙扎著起身去洗。
那時候,一人已經躺下入睡,一人坐在床邊摺紙玩兒,正是那個楠姐。好像進這裡是常客,所以精神一直不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沐尹潔淋浴到一半,有人進了衛生間來,霧氣里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頭看身後動靜,只看到一個女人向自己靠近——
那一刻,她忘了驚叫,卻因為倉皇而腳下一滑摔倒,進來的人伸手抱住了她。
是那個楠姐。
……
白慧是在隔日上午得到的通知,也就是C大開學這一天,匆匆趕往城郊拘留所。
雖然沒有辦法撈人出來,她一直在盡量打點關係,只希望沐尹潔在這半個月里能盡量少吃一點苦。
也正是因為她的打點,讓她及時得到了消息。
拘留所會見區,白慧見到鐵窗后的女兒,沐尹潔神色憔悴面容蒼白,眼神驚恐,像是被嚇傻了。
報信的人說沐尹潔摔了一跤但不算嚴重,當時看她這模樣,白慧當即就哭了出來,著急問她怎麼了,沐尹潔也不說,只是看著母親一直求她救自己出去。
她忘不了昨夜在衛生間發生過的事,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她腦海浮現起那些場景只覺得噁心想吐。
正在洗澡的她被同為女人的人抱了,還往自己身上又親又摸,那人是混黑`社會的,不管從身材還是身手,她都無從反抗……
如果不是最後有警員巡視過來她及時發聲呼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當時她不顧自己全身光`裸跑出衛生間,胡亂抱起床上被子遮掩自己,看著警員將那個楠姐帶走,那人還滿不在乎地對警員說:「我這是想要幫忙節約水源,女的跟女的,一起洗怎麼了?」
怎麼了?
她根本就是個變態!
沐尹潔渾身濕透,頭髮濕透,抱著一床薄棉被站在床邊又冷又氣,一直發抖,牙齒把嘴唇都咬出血來。
讓她覺得像是噩夢一樣的那個楠姐被送去關禁閉,禁閉室是一個比監室更可怕的地方,空間狹小無門無窗,除了一張床只能容下一個坐便器,吃喝拉撒全都在那兒,那種壓迫感很容易逼瘋人,算是拘留所里很嚴重的懲罰。
沐尹潔卻覺得不夠,她整夜無法睡,屈膝抱著被子,手指幾乎把被套摳出一個窟窿。
一想到洗手間的情景,氣得想要殺了那個意圖猥`褻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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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雲居,深夜餐桌上,四周安靜,花瓶里的蘭花香味幽淡。
夫妻二人對坐,情天慢慢喝著湯,從藺君尚那兒了解了大概的原因。
原本拘留十五天苦一點也不是不能熬,但昨夜拘留所里發生的事件,讓白慧一定要將自己女兒儘快弄出來,裡面人太雜,往下還有那麼多天,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再傻,白慧也知道,自己撈不出人,定然與藺君尚有關聯。
還記得前兩天酒宴那夜短暫交談,藺君尚曾提及「誠意」二字。
上午在拘留所見到失了魂一樣的女兒,白慧回來之後想了很久,明白藺君尚這一切不過還是為了沐情天。
他要的誠意,是她為自己曾經對沐情天的傷害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