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次，當經銷商拉走的貨物，遠遠超過之前所支付的貨款，經銷商可能動歪心思，不來拉貨了，貨款也不給了。
即便打官司，貨款也要不回來。
這種案例，在後世很常見。
此類情況多了，後世的各種企業，除非為了瘋狂擴大市場，一般情況下，都不允許賒欠貨款，都是錢貨兩清。
劉潔了解了牛其才的真正想法後，沒興趣與他談了。
牛其才的做法，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
如果允許他賒欠彩電，等買完彩電，錢都進他手裏了，他要是不想還錢，玩兒消失，到那時，想找他都找不到。
還有一種情況，他沒銷路，彩電賣不出去，在他手裏積壓幾個月。
他撂挑子不幹，讓他們把彩電拉回來。
彩電出去旅遊一圈，出現磨損，還可能壞掉一些，這個風險也要由他們彩電廠承擔。
劉潔敏銳地想到這個問題，她果斷拒絕牛其才，不和他談合作，請他哪涼快哪呆著去。
牛其才這家夥不死心，天天來纏劉潔。
他已纏了劉潔十多天了。
他還亮出他的籌碼。
假如他帶走2萬台彩電，卻沒賺到錢，他就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彩電廠。
如果劉潔讓他用命償還，他就找一棵樹，上吊自殺。
如果劉潔讓他在彩電廠打公還債，他願意打工一輩子。
總之一句話，牛其才說他是個負責任的男人，不會逃避的。
他連續好幾天，都這麽說。
劉潔內心動搖了。
如果牛其才是那種負心漢男人，連續幾天給出這樣的承諾，卻沒有結果，他可能離開，換一家彩電廠，去忽悠。
像牛其才這麽執著的人，倒是非常少見。
牛其才又信誓旦旦地承諾。
從他的表現來看，不像是壞人。
劉潔糾結了。
可是，一次性給牛其才2萬台彩電，牛其才又一分錢不支付，風險太大了。
他們彩電廠生產的電視，出廠價至少兩千元。
2萬台彩電，就是四五百萬貨款。
這是一筆巨款。
在這個年代，能買幾十套房子。
劉潔自己做不了決定，就把吳富貴叫來，向吳富貴匯報，請他判斷這件事，要不要與牛其才合作。
說白了，她自己承擔不了這麽大的風險。
就把事情匯報給老板，聽從老板的建議。
吳富貴聽了這事，對牛其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心。
他在後世，看過很多的商業報道。
在開放的初期，出現過一些草莽英雄。
這些人，最初一窮二白，什麽也沒有，但是，膽量大，眼光準，他們白手起家，有的用罐頭換來飛機。
劉潔說得牛其才，聽起來也有這方麵的特征。
吳富貴讓劉潔把牛其才叫來，他想和牛其才聊一聊。
牛其才倒是非常好找。
他就在工廠大門外蹲著呢。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劉潔親自接待他。
之後幾次，劉潔也都見見他，聊幾句。
但是，最近這幾天，他每天都來纏劉潔。
搞得劉潔挺無奈，也很苦惱，就給看大門的大爺下了命令，不讓牛其才進入工廠。
牛其才進不了工廠，就在大門外蹲著。
很快，牛其才就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劉潔把吳富貴介紹給他。
聽到吳富貴是彩電廠的老板，牛其才伸出熱情的雙手，“老板，你好。”
他緊緊握住吳富貴的手，搖晃著。
吳富貴打量牛其才。
他穿著半新不舊的衣服，身材挺瘦弱的，眼睛裏帶著血絲，頭發亂糟糟。
看起來，挺狼狽的。
吳富貴估計，這個家夥可能連旅店都不舍住，夜裏應該在路邊，或者找個角落，隨便湊活一夜。
牛其才的形象，不算帥氣。
但是，他的眼睛裏，有特別的神采，仿佛帶著無限的豪情。
吳富貴麵無表情，與他聊天。
聊的內容，非常的散亂。
問他老家在哪裏，這些年的經曆，做過什麽工作，有沒有去其他的彩電廠，用同樣的套路，忽悠人家與他合作。
牛其才講了他的經曆。
他生在一個小山村，家裏姊妹弟兄六個，他是老大。
家裏窮的揭不開鍋，他出來闖蕩掙錢。
在外打工兩年，沒掙到啥錢。
近來聽說彩電市場火爆，特別是在他們晉西省，彩電供不應求。
他考察市場，發現老百姓們喜歡帶遙控的彩電。
他又了解到，青竹彩電是市麵上唯一的遙控彩電。
於是，他不遠千裏，來到汴梁，來到彩電廠。
至於其他的彩電廠，他壓根沒去。
他很堅定的說，他隻認準青竹彩電這個牌子。
除了青竹彩電，其他彩電，免費送他，他都不要。
吳富貴這些年閱人無數，他的眼睛就是火眼金睛。
一個人說的話是真是假，他從他對方的神態和眼神裏，就能看出來。
牛其才說的話，不像是假話。
“小牛啊，我可以與你合作。”吳富貴緩緩地說。
輕飄飄的話語，進入牛其才耳中，仿佛驚蟄時的一聲春雷，震得他全身顫抖起來。
“老……老板，你說道是真的？”
一旁的劉潔，伸出手指，在吳富貴的胳膊上，捅了捅，勸吳富貴要慎重。
吳富貴卻很篤定，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睛。
他能看出，牛其才是個想做事業的男人。
他願意賭一把，與他合作。
牛其才抓住吳富貴的手，緊握幾下，又覺得不妥，鬆開他的手，後退一步，尷尬道，“對不起，老板，我太激動了。”
吳富貴手向下壓，“你別激動，聽我說完。”
“我雖願意與你合作，但是，我第一次給你供應彩電，數量不是你想要的2萬，而是這個數。”
他伸出兩根手指。
牛其才激動的表情，變得失落。
“兩千嗎？老板。”
吳富貴搖手，“兩百。”
“啊！”牛其才失望歎氣，“太少了，不夠賣的。”
他雙手合十，“老板，求你了，給我2萬台彩電吧。”
吳富貴說道，“別嫌少。”
“有句話叫，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你需要向我證明，你有銷售能力。”
“如果你連兩百台彩電都銷售不掉，我就對你的能力產生懷疑，認為你隻會吹牛皮。”
牛其才急忙辯解，“我很厲害的。”
吳富貴淡淡的說，“厲不厲害，不是你自己說的，而是看你做的。”
“我這就做給你看。”牛其才擼起袖子，大幹一番的架勢。
“還有一件事。”吳富貴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