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臍帶血
一道門，隔著她和他。
他在裏麵生死不明，她在外麵失魂如魄。
隨同的警察讓她去洗洗身上的血，她卻置若罔聞，坐地上神情呆滯地盯著手術室的方向……莫離，莫離……她的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掌心的汗濕了手中的血，弄得兩手、袖口都是他的血……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情緒在等待中失控，她有了困獸般的迷茫和煩躁，撲到門上用力地拍打那扇厚重的大門：“出來，莫離，你給我出來……為什麽還不出來？為什麽還不出來？你在裏麵做什麽？醫生護士，開門，開門……”
隨同的警察把她拉開，讓她不要妨礙醫生搶救：“莫大少不會有事，院長的醫術也是……”
話沒說完，手術室的大門忽的從裏麵拉開，出現的人不是護士，不是院長，不是莫離，而是莫離的助理醫師，他快速地閃身出來，又匆匆關好門。
與此同時，程清瑤瘋了似的一把抓住他，忐忑不安又迫不及待地問：“莫離呢？莫離怎麽樣了？他怎麽還不出來？他還要多久才能出來？他……”
“他沒事，你放心！”
“他沒事為什麽還不出來？快四個小時了……”
“四個小時又怎麽樣？四個小時的手術是很尋常見的，並不算什麽。你放心，他真的沒事，你看看我，他要有事我能這麽輕鬆？”莫離傷重，但還好，送醫及時，又有重力被肩膀化解，沒釀成大禍，助理醫師摘下口罩竭力的寬慰她。見她還是不信，就帶她去洗手洗臉，再帶她去學習室。
坐在高處隔著玻璃，她能清楚的看見手術室的情況！
莫離趴在床上一動不動，身上連著許多儀器，程清瑤看不懂太多，但能看懂心髒儀，它一直在規律的上下起伏著。這就說明他還活著，這就說明他的心髒還在跳動，她狠狠的吐出一口氣，眼淚又洶湧而出。
有護士在抬頭間看見她，跟院長說了說。
院長扭頭看來，朝她點點頭，做了一個Ok的手勢，又朝她伸直了五根手指。
助理醫師給她翻譯：“院長告訴你，他的情況很好，再有五分鍾的時間就能結束手術送回病房。”
程清瑤雙手合十，表示對院長的感謝，隻是那眼淚怎麽止都止不住：“這樣的結果最好，我就怕他跟媽媽一樣，突然撒手就不要我……”這是她心中一輩子都抹不平的痛，說到傷心處她哭得岔氣說不上話。
助理醫師長長歎息，伸手撫摸她的後背，幫她順氣：“阿姨除了頭上有傷，身上還有多處受傷的地方，她受的傷比他重很多很多，又錯過了最好的救治時間。其實，阿姨的手術也是在這裏做的，和莫醫生同一張手術台，我和譚夜櫻就像現在我和你這樣坐在這裏，觀看了救治整個過程。”
“……”程清瑤的眼淚流得更猛，其實剛一進來這裏她就能猜到一點，因為有許多鏡頭莫名其妙的就在眼前重合。她看到了許多從未見過的場麵，彌補了心中最深沉的遺憾，媽媽是走了，可媽媽還是執念的留下了磁場與她做最後的正式告別。
“不到半個月時間，你身邊最重要的兩個人就陸續出事，這種痛苦和心理陰影我懂。但是，你一定要相信莫醫生，他從來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男人，他值得你依靠和信賴一輩子。”
“他的傷重不重？”
“不算太重，也不算太輕，中度腦損傷。”
“中度是什麽意思？”
“簡單一點說就是，腦震蕩伴有輕微的腦挫裂傷。”他巧就巧在用肩膀化解了部分的力量，不然全部力量敲在腦袋上，神仙來了估計也救不了他。
程清瑤還是聽不懂，太專業的術語，換了一種方式問：“腦損失難不難治？會有什麽樣的後遺症？”
“難不難治還沒法確定，接下來的三天還要反複的做腦部CT，確定腦部損失程度以及修複程度。後遺症也是很難說，恢複的好估計沒什麽，恢複的不好估計會時不時鬧個頭疼什麽的……”沒說完，院長開始收工，莫離已經處理完畢，頭上裹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院長也轉身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去病房。
她趕緊起身，又不知道病房在哪裏，再轉身拉上助理醫師。莫離要住的病房肯定是最好的病房，獨門獨戶的單間，遠離病區的喧鬧，裏麵還有陽台，廚房，浴室，衣櫃。對對對，衣櫃，衣服。
叫助理醫師幫忙跑一趟，回家給他拿些洗換的衣服過來，他這種人受不了髒，也用不慣外麵的東西。
助理醫師剛走沒多久，莫離被推回來，麻藥沒散，他還在睡著。失血過多，臉色很蒼白，唇色也是青的，她叫他沒有反應。三名醫生合力把他小心的抬上病床，護士給他掛好藥水接好儀器，
院長站在一邊，仔細地叮囑她：“這三天你哪裏都不要去，就在床邊守著他。他可能醒不過來，但是他一定能聽到你的聲音。你現在是支撐他的唯一動力，手術的時候他半昏半醒，卻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好！”程清瑤一隻手不夠擦眼淚，兩隻手一起捂在臉上，整個哭成了淚人。
“腦部的傷會出現很多病理反應，嘔吐就是其中一種。你要仔細地看著他，別讓他嘔吐的時候嗆到氣管。床頭有鈴，他嘔吐或者煩躁的時候，你按鈴叫醫生和護士，這幾天我也都在。”
“好。”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
程清瑤被嚇到，嚇得眼淚全部滯在眼中恐慌地看著他，不知道他這麽鄭重，又是想說什麽大事。
他卻咳咳兩聲，揮揮手讓她放鬆：“別緊張，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告訴你一聲，他的血型和我們的血型不一樣，能和他配對的血型少之又少莫家也沒有，他剛才輸的血都是他自己這些年貯存在醫院的救命血。你們不是結婚了嗎？結婚了不就會有孩子嗎？你生孩子的時候，在這裏生我會幫你處理，如果不在這裏生，你就一定要記住，無論孩子的血型隨了你還是隨了他，你都一定要留住孩子的臍帶血。無論代價多高，你都要好好的保存，那個血可能會成為孩子至關重要的救命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