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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你叫我以後還怎麼見她?!

  497、


  「她見過誰?!」


  黑夜白月之下,綿寧眼中陡然生寒!

  五州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深深低頭,小心地道,「回主子……側福晉她,彷彿倒是見過幾回前任克勤郡王家的福晉;還,還給他們家送去過些東西。」


  「果然!」綿寧狠狠一拍院牆。


  五州不敢再說話,綿寧站了一會子,忽地抬步直衝內院走過去。


  整個阿哥所里基本都熄滅了燈火,管燈火的媽媽里正逐屋地進去查看,冷不丁瞧院門一開,一道拉長的身影,被月光投映在地下,像是一條刀痕。


  都這個時辰了,還有男子在後院里隨便走動,那燈火上的媽媽都嚇了一跳,剛想開口呵責,卻這才瞧清楚了是阿哥爺。


  媽媽趕緊問安,綿寧卻沒等燈火上的媽媽張嘴,便寒聲道,「下去吧。」


  十七歲的皇子,平素看著謙恭有禮,是個懂事的少年。可是這一會子,終是拿出了家主的威嚴來,倒唬得那媽媽都嚇得頭皮發麻。


  綿寧沒工夫多看那媽媽面上的神情,便大步流星直走進側福晉富察氏的屋子去了。


  都這個時辰了,院子里有動靜,正房想聽不見都難。


  雖說是阿哥所,可是後院就這麼大點兒地方,正房和廂房都挨著,哪邊兒有點動靜,又怎麼會聽不見呢。


  「我聽著,怎麼是阿哥爺的動靜?」舒舒已經躺下,聽見動靜撩開帳子問。


  上夜的絳雪便起來要點燈,卻被舒舒給攔住,「別掌燈!」


  絳雪便趕緊爬起來,走到窗邊去,幸好窗外是中秋的月色,清亮如銀燭。


  絳雪一看之下便趕緊走到舒舒睡炕邊兒來回道,「……奴才瞧著,是主子爺。」


  舒舒一皺眉,「這麼晚了,阿哥爺怎麼這會子過來了?」


  這個時候過來,阿哥爺便也不能做旁的,只能尋地方兒安置了。可是這還在國孝期里……


  絳雪知道主子心下的疑問,蹙眉道,「阿哥爺是大步流星地進了側福晉的房了……」


  絳雪原本以為說出這話來,主子心下必定是難受的,這便說得小心翼翼。可是卻不料想,聽完她這話,主子卻倏然揚眉,眼中湧起喜色來。


  「阿哥爺終於來了!」


  絳雪聽得有點迷糊,也不敢問,只能小心瞄著主子。


  舒舒已是興奮地坐了起來,雖不點燈,可是坐在黑暗裡的一雙眼,卻還是映滿了窗外的月光,光華灼灼的。


  「等著吧,那頭兒就要有熱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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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側福晉房裡,富察氏也早就歇下了,全無防備阿哥爺會這個時辰了忽然來到。


  聽見門上的動靜,還是荷香故意揚聲給了她知會,可是她也來不及整飭什麼,幾乎整個人披頭散髮地就從睡炕上滾下來,這才趕得及在隔扇門處迎住二阿哥,趕緊給請安。


  「起來吧。」二阿哥卻不容她行禮,聲音低沉而急促。


  阿哥爺來了,而且直入她的睡房,她心下歡喜得不知道該怎麼好……


  畢竟也還是害羞,這便趕忙顧左右而言他,「……荷香,阿哥爺來了,還不趕緊點起燈來,倒要阿哥爺摸黑是怎的?」


  「不必。」還不等荷香答應,就又先被二阿哥給止住了。


  「你們都下去。」二阿哥依舊用那般低沉急促的嗓音吩咐。


  荷香和二阿哥的跟隨太監等人,便都趕緊躬身退下。荷香還親手將隔扇門給關上了。


  荷香她們自都是心下歡喜的,以為二阿哥終是年輕,這幾年的孝守下來,已是打熬不住了。


  宮裡規矩嚴,二阿哥不好去嫡福晉房內,這便來了側福晉房中。


  ——雖說服內生子是十惡之一,但是若只是同房,只要不生子,外人如何知曉?關起門兒來,只要家裡人嘴上有把門兒的,那就無妨。


  阿哥爺終究是十七歲的年輕人呢,正是血氣方剛,這點子心情,誰能不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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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們都退下去了,側福晉富察氏這邊兒更已是羞得骨頭都酥了。


  雖進宮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是阿哥爺還沒正經八百地寵幸過她呢。她知道一來是孝期,二來是嫡福晉盯得嚴,三來又是阿哥爺房裡早擺進去的那兩個侍妾分了寵去……


  可是阿哥爺在國孝期里打熬不住了,大半夜地直奔她的房門兒來,她的心下還是歡喜得砰砰直跳。


  窗外靜寂下來,整個紫禁城都睡了;窗內也沒人再說話,可是站得這麼近,還是能聽見她和阿哥爺兩人的心都跳得砰砰的。


  她鼓起勇氣來,輕聲道,「時辰不早了,阿哥爺明兒還要早起進上書房……妾身這就伺候阿哥爺歇下吧?」


  她勇敢地伸手,向二阿哥前襟的衣紐子。


  可是指尖兒還沒能碰到布料,她的手腕卻「砰」地被二阿哥給一把捉住。


  她以為阿哥爺是要自己來,或者這就要牽著她的手同赴鴛帳……她羞澀得更是要抬不起頭來。


  可是就在這個當兒,耳邊卻傳來二阿哥冰冷的聲音,「我來,是要問你幾句話。你據實回我即可。」


  富察氏的一顆心呀,從高高的山巔,百花盛開之中,霍地直墜谷底,溺入千年寒潭。


  羞澀便隨之煙消雲散而去,她抬起頭來,失望又驚愕地望向二阿哥的眼睛。


  「……這麼晚了,阿哥爺只為問妾身的話而來?那阿哥爺請問吧。」


  綿寧眯眼凝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熟悉是因為她已是他的側福晉,陌生則是因為她進宮以來,他竟還從未與她這般近距離地暗夜獨對過。


  「我問你,前任克勤郡王恆謹革爵之後,你可曾與恆謹福晉有過來往?」


  富察氏心下微微一晃,這便小心道,「回阿哥爺的話兒,前任克勤郡王恆謹的福晉與妾身乃是堂房的親戚,妾身自從進宮之後也多蒙她照顧。故此她家蒙難之後,妾身也總歸不能袖手旁觀。這便見了幾回,勸解她罷了。」


  綿寧手指加勁,「你只記著你們是堂房的親戚,難道竟忘了那恆謹是因何獲罪?他衝撞皇后,這在我大清歷史上都屬罕見,這樣的人你竟不避得遠遠的,還要顧著你母家的親戚,反倒要親近起來?」


  富察氏手腕被攥得生疼。阿哥爺儘管語氣還算平和,音調也不高,可是他這手上的勁道,幾乎已經要將她的手腕給掐斷了一般。


  富察氏忍不住哽咽,「阿哥爺……克勤郡王他,他們一家人都只認阿哥爺您啊。那恆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阿哥爺您啊!」


  「我不稀罕!」


  綿寧惱怒地一揮手,富察氏順勢一個趔趄,直接跌到在地上。


  綿寧坐在炕上,居高臨下,周身森然,「我再問你,今日三阿哥之事,可與你們有關?」


  富察氏恐懼得周身輕顫,哭著道,「恆謹被革爵,王爵轉到堂房去,叫他們一家子都失了指望……恆謹福晉心下自是記恨。」


  「她是在我耳邊叨咕過幾回,可是妾身終究年輕,也幫不上她什麼,妾身只是隱約知曉她們必定有所動作而已,其餘的細節,妾身全無參與,也更不知曉啊……」


  「阿哥爺,如今宗室王公們的心都向著阿哥爺您,都擔心皇上會因為皇后而棄長立幼,故此他們早就對皇上在國孝期內先立皇后不滿,由此也都不喜歡那三阿哥……克勤郡王的作為不僅僅是代表了他自己,更是代表了所有的王公大臣啊!」


  綿寧面上卻並無半點喜色,「王公大臣們?呵,他們原來如此擁戴我,我倒從前未曾想到。」


  綿寧眸光放遠,穿過窗欞,掠過夜色,直達夜空中的明月。


  「我幼時,他們還曾經嫌棄過我額涅母家曾為包衣,故此他們說我的身份也沒有那麼貴重。怎地如今有了老三,他們倒都轉過來擁戴我了?」


  「再者,他們一個個的……竟都如此莽撞,還敢說是為我著想?恆謹前次衝撞皇后轎輦,已是重罪;這才四個月,竟又出了老三這事兒,一件一件全都幼稚到了極點,叫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


  「你們這哪裡是在幫我,你們根本是在陷害我!你們當汗阿瑪和皇后阿娘是誰?他們經過多少事,他們就看不穿這事兒背後的動機么?」


  綿寧懊惱地攥起拳頭,本想砸向炕桌,可是又怕這暗夜裡的動靜太大,最後反倒一拳摜在了自己額頭上。


  「明明這與我半點都無關,可是卻都會被人算在我的頭上!——你們叫我以後,還怎麼見汗阿瑪,還怎麼……見小額娘啊?!」


  富察氏有些驚慌,卻還強自鎮定道,「皇上那邊,反正春貴人已經承認了嘛,皇上不是已經下旨叫那春貴人禁足一年?那這件事就已經塵埃落定,皇上不會再追究了。」


  「至於皇後娘娘那邊……」富察氏狠了狠心道,「總歸三阿哥漸漸長大,那皇後娘娘必定一顆心都只為三阿哥謀划。她怎麼會記著從前與阿哥爺您的情分去?」


  「再說,皇後娘娘雖說是阿哥爺的皇母,可是她終究不過只比阿哥爺大六歲而已。這個年歲,放在誰家都不過只是姐弟的區別,哪兒就能論到母子去了……阿哥爺又何苦非要拿她當額娘一般敬重著?」


  一說到皇后,富察氏倒是有些咬牙切齒的。


  這咬牙切齒倒不是說皇后對她做過什麼,她是出於對自己處境的懊惱——其一,嫡福晉就是鈕祜祿氏弘毅公家人;其二,阿哥爺房裡那個得寵的侍妾,原本就是皇後娘娘跟前的使女!


  看著眼前年輕的少女,滿眼的怨恨,綿寧便只覺更為陌生。


  綿寧忽地伸手,單手便捏住了她的脖子。


  富察氏怎麼都沒想到阿哥爺會忽然如此,驚得雙眼圓睜,氣息也越發不暢。


  綿寧咬著牙,輕聲道,「不管是你,還是那恆謹的福晉,抑或是你們沙濟富察氏所出的哪個福晉……你們都給我記住嘍:我的事,我自己會記著,不用你們管。」


  「日後,你們誰再敢對皇後娘娘和三阿哥動手,別怪我到時候狠心,不必等皇後娘娘覺察,我就先親手結果了你們去!」


  綿寧這麼說的時候,聲音雖平緩,兩人的臉也挨得極近,就彷彿是伉儷之間的喁喁細語,可是富察氏卻能感覺到,阿哥爺的手指越收越緊,到最後她已然無法呼吸。


  就在富察氏都覺著阿哥爺會活活兒掐死自己的當兒,綿寧忽然鬆了手。


  氣息驟然重新沖涌回來,富察氏站立不穩,從綿寧掌中跌落,匍匐在地,大口大口地吸著氣,涕淚俱下。


  綿寧森然地站著,「你是我的側福晉,我不會將你的事說出去。但是並不等於我是在護著你……我護著的,不過是我自己。」


  「若你不是我的側福晉,我管你是什麼沙濟富察氏,又是孝賢純皇后的母家晚輩,我都很樂意替皇后額娘親手結果了你去……我今日留你一條命,也望你好自為之。記住,在這個宮廷里,你便是我的側福晉,你也永遠只是我皇家的奴才……萬事,都輪不到你擅自做主。」


  若說方才阿哥爺掐她脖子的那一下,是對她身子的警告;而此時阿哥爺這一段話,則是活生生戳碎了她的心去。


  富察氏想哭,卻嗓子眼兒干啞著,竟都找不到了眼淚。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啊?


  她所做的,難道不是一個當妻子的,對自己夫君的輔助么?難道自家阿哥爺就不想要那個儲君之位,難道他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獨享的機會,卻被晚出生了十多年的三阿哥給搶走不成?


  綿寧說完了話,看都不再看富察氏一眼,轉身便冷冷地離去了。


  「主子……阿哥爺出來了!」守在正房窗邊的絳雪興奮地低喊,「阿哥爺果然不是留下來過夜的!奴才瞧著阿哥爺的身影,倒有些怒氣沖沖似的!」


  舒舒擁被而坐,輕輕掀起唇角,「是她太自不量力。她以為她是誰?沙濟富察氏出過一個皇后,已是他們祖宗保佑。他們家沒那個氣數再出一個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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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早,綿寧過咸福宮而不顧,反倒先來到儲秀宮門口,求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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