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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世浮殤 第四十一章 向使洛陽二頃田

  趙大勇彈了彈身上凌亂的衣衫,正要離開星位擂台,少年卻在原地一件一件的解下連在身上的限制器。

  隨著他的氣勢緩緩回升,中年武夫也停下了腳步。

  「現在就打?」

  「現在就打,不用擇日。」少年收好限制器,將新分下的十二顆星珠打碎,能量汩汩流轉全身。

  中年武夫嘿嘿一笑,解下了背負在身後的大號石碑。

  剛剛戰鬥之時這石碑可是完全的限制住了他的力量。

  解封完畢的兩人並未離開星位擂台,整個擂台隨著他們的動作發出了不堪重負的低鳴。

  「快,加固星辰賽場,這兩位打出真火了。」

  「沒打盡興?」

  一眾技術人員迅速的操控著,十幾位城主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過來。

  兩個超脫武夫的全力一戰,縱然他們還未達到武夫的頂點,在這個層次中他們已然處於眾人高山仰止的天花板層次。

  源能短暫的充盈到滿點,少年抬起刀,橫放於手臂之上。

  五品天象超脫,實際修為三品頂峰,相當於至少一萬顆星珠合力,一千顆源珠層次。

  若是搭手,對方一拳可打出百萬顆星辰合力。

  武夫每一重境界,基礎的身體素質轉換為源能本源律令,律令的強化擴大武夫的根基,如井水拓寬為泉水,泉水拓寬為江水,江水拓寬為海水,海水拓寬為鯨游四海。

  力士,不動,隱殺,御者,源靈,悟者,武夫五道六天,修成每一重武道體系便是對體能的一次開拓,這是疊加的力量。

  而戰血亦然,五軍十營十二體系,十二種律令疊加出截然不同的諸多修行體系。

  戰血與薪火疊加,戰力自然遠超一般武夫,突破境界也極為容易,先天立於優勢地位。當同一戰爭職業的修行者品階與數量皆壓制另一職業時,即使何老令公等超然武夫也必須要退避三舍,為天下蒼生讓出一條大道。

  戰血必然壓過武夫,正如軍伍將踏碎江湖。什麼草莽豪情,面對著巋然大勢都要煙消雲散。

  這是一個盛世,也是一個個人悲哀的時代。

  大時代下,小人物的呼聲往往如驚蟬悸鳴,聲寒難聽,無奈的消失在天地之間那不過數里的一隅之地。

  有時候,無法高聲不可悲,可悲的是高聲一呼,不過三五里地,二三人聞,一兩聲罵,無一人悲。

  面對強者,亦要出拳,出刀,問道。

  少年沉下身,對方三品頂峰,源能完滿,自身不過相當於三品初境,一百星珠,還未化為源能。

  「敢問神尊,何謂超脫?」少年問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問題。

  一個超脫者問候另一個超脫者,超脫之道似乎大有門道?

  「打破桎梏,突破極意,無物無我,物我兩忘。」

  「這是別人講的超脫之道,我的道就是力之所及,無所桎梏。」

  「講這種東西太費事了,所以我拋下了那些不成器的小菜鳥們,來到了這裡,期待著能夠一戰的傢伙。」

  不成器的小傢伙,是指綿延千載十幾代傳人的大力神傳承嗎?感覺賽貂蟬大姐看到這場比賽估計會暴跳如雷。

  武道小登峰,打破自身力量限制,達成近乎百分百的力量輸出,武道大造極,完美的揮出倍力之拳。拋卻人類肉體,能夠進行不似人類的戰力爆發。

  武道極意與超脫,對自身一瞬間的力量掌握達到了某種超脫凡俗的層次,一拳之間可百倍星辰全力,一拳之間亦可不動毫毛分毫。

  武夫戰鬥頻率至之高,力量之大,時間之久,儘是武夫一點一滴磨礪的成果。

  「想要探討超脫之道,先打過再說。」中年武夫扔下身上剩餘的束縛,赤著精壯的上身,沖著少年擺了擺手。

  陸阿九沉下身,擺出了之前從未有過的臨戰姿勢。

  他將手合在刀背,刀鋒朝向自身,緩緩的推至腰側。

  然後,慢慢的將刀鋒還至背後。

  橫刀無鞘,這一動作卻將其推入鞘中。

  一抹流光閃過,這一刀刀意之盛衝破了少年原本揮毫至極境的無光刀瀑,閃現出一條肉眼可見的光幕細線。

  一刀,百萬星辰之力。

  中年武夫怒喝一聲,在這一刀出鞘之前,他已經將自身之力完完全全爆發出來,這一擊直接耗盡體內源能。

  但他已失了先機,或者說,在這一刀之下,無人能夠把握住先機。

  這一刀從時間之中斬出。

  它的世界中沒有時間這一概念,自過去至今日,再至未來之間,這一刀從無損耗。

  它的刀勢愈強,帶給中年武夫的危機感就愈盛,這是一種超脫之道的危機感。

  成道之刀。

  兩者的碰撞無有任何氣勢,百萬星辰於其中明滅,這一刀達到了三品武夫的極限,甚至二品武夫也要在這一刀之下留下永不消失的傷痕。

  橫刀所向,萬物辟易。

  「好傢夥,好小子,說是切磋,你拿一身超脫之意來斬我?」中年武夫將這一刀強行抹去之後,整個人大汗淋漓,那一刀激起的驚悚感,是他存在至今日所從未感覺到的。

  以至於,遠在無窮歲月之後,在某個絕地之中一次次出拳,一次次擋住那些不可視之大恐怖的敵人的中年武夫也被這一擊波及,回望向久遠之前的命運。

  中年武夫回過神來,久遠的命運之中的存在凝於一身,從整個宇宙的粒子層面中剝離出屬於自身的一部分,他隱隱感到自身的不同,但卻又無法確切的捕捉。

  「這一刀,叫做同袍。」

  刑蒼,逐鹿,昆吾,龍雀,同袍。

  「願為軍前卒,同袍皆赴死。」少年目光灼灼,中年武夫愷然一笑,亦是抱拳回禮。

  「自今日起,我將為君坐鎮歸墟。」

  中年武夫退出了武林城,作為六位神話人物之一的大力神尊悄悄的來到正日夜興建的武關侯領中,成為了武關城的第一任城主。

  至此,少年的武關領中經濟與武力人才皆有了一定基礎,加上招募的人員與遷徙而來的民眾,總算有了一點興盛的跡象。

  初九正午十八時,領取了聯賽資格的兩位年輕人退出了武林城星辰賽場,回到了他們之前所處的島脈之中。

  紛爭之地此時正處於某種島內民眾一無所知的奇異狀態,日常爭鬥不休的各大勢力後知後覺的注意到自己的老對頭和自家的山主城主一類的人物盡數消失,連帶著島中日常發生的人口失蹤事件也消弭無聲,好像整個島嶼一夜半日之間回到了勢力林立之前的混亂時代。

  各個勢力之間私下碰撞之後反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隱隱知曉這片土地百餘位山主與城主之間謀划的他們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之中。

  如果是四極王朝之中任意一極發現了他們的謀划,那麼接下來便是大兵壓境的清洗,無論是暗中買賣人口還是私下巧取豪奪都不是死罪,但背叛人族,復活神樹這樣的罪行,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這些僥倖生存的下級木種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被戰敗的主人拋棄,直到接到來自武林城的邀請函。

  紛爭之地中心矗立著十八號武林城——臨淵城。臨淵城城主百里霸先,十九號武鬥城主管百里勝的父親,同時也是一位有著百位兒子的有趣之人。

  作為經歷過百里荒原時代,對抗過野獸大軍的倖存者,這位老人和其他老人一般,患有嚴重的後代不足恐懼症,漫長的歲月中養育了一百零一個兒子和一百零七位千金。

  從十九號武林城主管百里勝口中得知這一層關係的陸阿九是懵逼的。高山仰止,人族柱石。一位為了人族捨生忘死繁衍後代的大人物,為了人族的血脈存續發展壯大做出了不可磨滅的生育貢獻的老人家,當真是位值得尊敬的武夫。

  這並不是開玩笑,兩百多子嗣之中但凡基因優良一些的,至少都能像這位近二品武夫一樣修行出百年四品的境界,人族能有今日之千萬四品的盛況,這些老人家們絕對是標兵級人物。

  要想擊敗野獸,先要攫取野獸最強悍的能力。於是乎,千百年戰爭時代之後,人族依舊頑強的衍生出了比戰前多百倍的四品武夫,其中湧現的天才武夫越來越多,各種修行體系日新月異,完美的避開了一個逐漸死亡的世界的通病,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

  這樣的老牌武夫雖然不過問紛爭之地的局勢,但他在這裡無疑是定海神針一般的人物,所以此次得到他的幫助,很快紛爭之地的諸多勢力便被一一召集。

  之後清理木種,掃清殘餘的行動便有武林城負責,作為分潤,當少年掌握紛爭之地后,武林城作為盟友,在這裡將擁有最為優勢的地位。

  兩位四品武夫成為了橫掃紛爭之地的領頭人物。何家何烈風,何烈花,作為開山大弟子,何烈風將自家小兄弟拉進了武籙一脈的修行體系之中,為了幫助弟弟重塑人生信念,這位長兄可謂是煞費苦心。

  見到明玉魄的何烈花臉上表情豐富多彩,但仍舊是裝作不識,帶著從何家中帶出的親衛隊開始清掃紛爭之地的勢力。紛爭之地鏈接的諸多源星環帶島嶼人口總計有億數之眾,六品至四品武夫便有一半以上的數量,想要征服這裡變為自身私領,除了強絕的武力之外,更多的是需要一位內政能手。

  文文弱弱,身形不過一米五的何烈花接下了這一職務。同時來自武林城的金財神和流鶯兩位近三品武夫也成為他們的臂助之一。

  還有遠道而來的兩位同袍。

  城主府中,雙胞兄弟面對一躍成為他們小叔叔的少年恭敬無比,少年無論是實力還是行事都是他們最為崇拜的一類,兩人很快成了他的小迷弟。

  凌大哥和賽貂蟬大姐帶來了足足有百位先鋒軍中同袍,一群人喝酒聊天就這樣過了一夜。

  中間拉著不相熟但卻有些眼熟的弟妹輪番敬酒,夾帶著誇讚自家小兄弟如何如何英勇善戰,如何如何對感情一竅不通,如何如何冰清玉潔。

  被眾人夾在另一邊的少年注意到司君大人今日格外不同,清麗素雅的她與軍中形象判若兩人,也難怪這些同袍都未認出這一位便是鐵面無私人人畏懼的鐵閻羅監察司駐軍監督,反倒是各種膽大妄為的言論頻出,拉著弟妹喝了半日半夜的酒。

  少女司君從未見過如此場面,平日里鐵血肅殺的同袍們解甲歸田后歡聚一堂飲酒慶賀,各種嬉笑怒罵滾作一團,女子們豪放不羈大口飲酒,這一刻,他們都是兄弟,全無上下之分。

  少年飲醉了酒,抱著她與她共飲一杯,酒液自傾倒的酒杯中倒下,少年被澆了一臉,尤自興奮的拉著她共飲。

  是夜,被強有力的手臂拉在懷中的少女被擠到床榻一角睡了一夜,面對著毫無防備的少年,她最終沒有將他直接推到一旁,反而任由他抱著睡著了。

  至少很老實,沒有什麼不規矩的動作,少女滿面通紅的想到。

  初十六時,準時醒來的陸阿九悄悄的看向懷中。

  少女睡著時像一隻貓。

  然後,自己怒火衝天。

  小心翼翼的放好尚未確定關係的明姑娘,少年開始考慮剛剛那樣吊著她,自己會不會被打死。

  少女睡得很舒適,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小時候一般,棲息在矗立於不周山頂端的神木之上。四肢雪白的大白貓感覺腳下山石晃動,忍不住抓緊了地面。

  爪子抓住的地方空落落的,她醒了過來。

  怎麼沒有了?少女百思不得其解,床上躺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難道自己做夢和那傢伙睡在一起,還做夢回到了神山頂端的巢穴之中?

  可是那真實的觸感,以及結實的頂在腹部的樹榦難道也是錯覺?

  不過,確實有點奇怪。少女臉龐通紅,像被煮熟了一般,趕忙起身打開方寸之間,泡進了雪山之中的溫泉之內。

  這裡是她的方寸世界,銀裝素裹,神木通天。不周山上神木龍,神木上居西山神。

  人身,虎尾,豹爪,貓耳,白毛三尺,身長一丈。居住於通天之柱不周山上,與太古神話之中環繞天地之龍銜燭之龍相伴而生的西山之神。現今考古認為是古時貫通伏羲冕日與女媧冕月之間的天地之柱,托起源星的璀璨奇觀——不周天柱。

  不知是否是某種因緣天定,少年體內山藏之中所成山神亦是銜燭之龍,與西山山神牽連甚深。

  龍與虎,古人信仰之中最為濃墨重彩的兩種形象,亦是撐起大劫之後漫長的數千年時光的武夫們所顯化的天象異觀,他們也這種象形力量支撐著人族,前赴後繼的奔赴古老戰場,戰勝歸墟野獸等一個又一個敵人,銜燭之龍與西山虎神兩種星象卻極少出現,或者說,很少有武夫有實力凝聚如此體內山神。

  意志力,看似虛無縹緲實則源自於人體精妙的構造,以遠高於野獸生物的人腦產生刺激人體爆發出超凡本能的物質,這種物質的開發推動了人體的進化,但與此同時,人類仍無法揭開意志力的表面謎砂,窺見其運轉的本質。

  但它切實的讓人類無比確信以自身的力量可以移山填海,摘星拿月,並以此為目標一次次向人間之外的世界不斷拓展。

  百里霸先觀察著少年,一個合格的同盟,不論是有所預謀還是機緣巧合,他先是破解了此地的陰謀,又在比武之中連戰連勝,令得武林血斗場十九號武鬥城起死回生,又接連擊敗第六位第五位神話武者,縱然老人親自上陣,也未必能擊破那六位超脫武者,他們的實力絕非極意武者可以揣測。

  山高萬仞,天高三尺,即使極意離超脫只有一步之遙,三尺之距,這一步依舊是咫尺天涯,高山仰止。

  也許這是一個機緣,這位年輕的武夫值得投資。雖然他身陷危局,但未必不能扭轉乾坤。

  還有何家那兩位,他們將身先士卒為這位少年打下這億萬人族的私領,這裡運作的好,足以和歸墟之地連成一片,打造一個盈利的寶地。

  「小勝,跟我去武庫。」老人掃了一眼旁邊頭也不敢抬的百里勝,中年主管縱然在外敢於抗衡,回到家裡亦是異常畏懼他的老父親,乖乖的隨著對方去往武庫。

  少年渾然不覺外界變化,全身心投入練拳之中。武夫練拳正如書生讀書,步入朝堂更要日夜讀書,不然早晚落得個身死名敗,不得善終。

  武夫一道更為純粹,拳頭大,脾氣大,力量大,聲音大,日日練拳,不以筋骨為能,不以天賦為憑。

  少年打了足足三個小時,院子外人來人往,院內裡屋少女司君卻是一步也不曾踏出,只是悄悄打量,思索著對方身上哪裡有可以抓握的樹榦。

  若是少年天生是一個無憂無病的快樂少年郎,有一對愛他親他的父母雙親,他又如何會在逆境之中一步步有今日化龍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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