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浮殤 第四十三章 老驥伏櫪志千里
初十下午二十四時，天色將晚，一支由武林城與何家兄弟私人衛隊組成的四品小隊趁著紛爭之地勢力聯軍多次調動的混亂時機突襲紛爭之地島脈鏈接源星環島的中轉中心，一舉鑿開聯軍與外界聯通的艦隊腹地，至此紛爭之地徹底喪失了與外界聯通的主導權，唯有何家以王朝名義迅速的召集外界遊俠進入紛爭之地劃分領地，封疆裂土，最高可實封至七品鄉爵，積功為四品伯爵。
很快一些長期混跡江湖的遊俠兒遍捕捉到了其中關鍵的信號。
王朝分封律令上下層級嚴苛，各級實封爵爺可在領地或是自領領地之中實封的爵位最高不得高過低於自身三等的品階。
王朝一品王，二三品公，四五品侯，六七品伯，八九品子，十品男，十品之中最低一等為公士。
封爵制度沿襲王朝軍功以及實力層次，十品二十等，又有二十等中各分五級的細細劃分。對於任何一等階的武夫而言，想要取得相對應的爵位至少要斬殺十萬以上同等階的異族或是等比例的高等階異族。
七品鄉爵看似不高，實則已經是四品武夫對應的爵位制度，需要對等的斬殺四品生命體至少十頭以上。
陸阿九第一次實封便是七品鄉爵，對於當時實力表面為六品超等五品九等的他而言，相當於斬殺了一千頭五品頂峰或是一千頭四品生命體。
越階殺敵，乃至越界滅國才能積攢起百萬倍於武夫同品階的爵位實封所需的功勛。而積功則是來自對於實力不足但卻功績遠超封爵地位的軍功爵者的一種榮封，榮封高一品乃至高几品都是可以存在的情況，海量功勛堆積成王朝今日金字塔型的軍功爵制，並以此建立了王朝的武力經濟以及政治等一系列體系。
在這樣嚴格的秩序之下，公然招募武裝並實行王朝軍功爵制以征服紛爭之地，往日的王朝私領大多早已飽和，這些勢力繁多的源星島脈反而鮮少有人去觸及，海外資源豐富，近河資源反而無人問津，想要搶佔這一片空白區域要面對的就將是與源星人口不相上下的整個源星環島勢力的暗中反制。
這個新興的勢力究竟想做什麼並不重要，對於遊俠們而言，開拓一片領地世代相承，託庇於某位強勢勛爵之下也是一個極好的人生歸宿。
畢竟最後一場大戰，東征戰役已經結束，想要再度攀升自身的地位，要面對的就是深不見底的歸墟戰場或是一觸即發的神恩王庭君臨王庭朔月王朝三者之間的終極戰役，這一戰將徹底結束源星四分的局面，無論是否願意，四極王朝之間都將迎來一場殘酷的決戰。
值此亂世當前，給自己的家人尋求一個獨立於四極王朝之外的勛爵領地暫避鋒芒就成了人們逃避戰亂的首選。
林老三就是這支湊熱鬧的遊俠隊伍中的一員，他是一個老行伍，也是一個老江湖，虛歲三百載，實力五品九等天象頂峰，修行力體御三道皆至五品登峰造極。
他的實力還可以再進一步，只可惜年輕時便被傷到了薪火，也無法轉為戰血修行，一身潛力早已被挖掘的七七八八，此生可能再無寸進。
林老三的兒子才十八歲，屬於老年得子之中的超常發揮選手，年輕時野獸與王朝之間戰爭頻繁無休，等到中年才娶了一個同為天象境的武夫妻子，否則以他的實力層次，尋常女子與他之間絕無可能誕生後代。
他們進入臨淵城后很快便被請到了城主府，一位相貌憨厚的中年武夫接待了他們，對方待人接物人情練達熟稔無比，顯然在武道修行之外自身地位也是非富即貴的那一種。
很快他們的猜測便得到了認證，接待他們的正是城主的親子，十九號武林城的主管，更進一步便是城主大人的中層管理人員，作為頂級勢力的一員，對方對他們可以說是平輩論交，絕無怠慢。
來到一處大廳內，其中已經有了一千多名四五品的武夫，均是薪火武夫，人到中年想要立下功名已經是千難萬難，又被戰血橫壓一頭，此次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都趕過來湊湊熱鬧，看看能不能得點好處。
確實有著天大的好處，但卻沒有幾個人敢於立刻接下。要他們做的事情可是往火山口裡扔炮仗一樣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他們就將被隨後而來的狂濤駭浪打成篩子。
百里勝並沒有與他們多交流，反而有一位老者始終有意無意的觀察著他們。
「各位似乎心有疑慮？」
「老夫百里霸先，三品武夫，歷百里荒原百年血戰，今日人族戰血固然強橫，但武夫難道就失去了血性？」
「瞻前顧後，窩窩囊囊，何日能為子孫後代取得一絲先機？」老人毫不客氣的問道，隨後便留下一紙戰書。
是夜，三品武夫百里霸先親自帶隊，召集了百里家一百位四品武夫，也即是他的一部分兒女們，再加上一千餘四五品遊俠空襲了木種的老巢——桃花源。
此戰一戰功成，包括少年在內都沒有想到百里霸先老前輩居然傾全族之力壓在了他的身上，為他親自帶隊掃平了紛爭之地有能力抵抗的勢力。
隨即便是一邊倒的壓制性戰鬥，越來越多的武夫順風加入之後，周邊的混亂島脈也時常受到襲擾，很快雙方之間的摩擦便開始加劇。
此時陸阿九與明玉魄已經來到了第一座混亂之城，位於島脈東南邊緣的麟甲城。
此地盛產四品星源以及衍生的五品星雲礦，天象武夫吸收星雲修行事半功倍，這也是混亂之城的主要礦產之一，但可惜此地的商品銷路遠在億萬星辰之外，當地原住民即使襲擊商人勢力也得不到任何好處，氏族首領們便通過販賣手中的氏族成員來獲取足夠的資源壯大己身，進而攻打其他氏族，販賣更多的氏族成員成為開採礦藏的礦工，如此周而復始，即使一座城池周圍出現數量眾多的氏族戰士也難以動搖商會的統治，雙方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這裡的圈人運動極為猖獗，只要實力不夠被擒下，基本是被隨意發配的結局，僅僅數個小時的時間過去，少年的十萬多分身就有大半搭上順風車進了角斗場或是礦場，有些甚至還成了風月場里的呆萌小廝。
兩人行至此處，門口便有著大幅光幕布景展示著一場場原始蠻荒的角斗廝殺，各種光怪陸離的星際珍獸被運送到混亂之地的五十餘座混亂之城中，各種戰鬥實驗的進行催生了越來越多的生物變種，連此地的原住民和一些沉迷其中的武夫們都接受了或多或少的改造，融合了一些星空珍獸的奇特器官。
生命探測改造人體器官改造合成軀幹改造，幾種主要類型的改造成為成熟的體系，一些原住民為了身份上的與眾不同將自身肉體改造的面目全非，在城中各處巡邏的便是這些原住民中的歸化者，已經完全源星化的原住居民。
「兩位，兩位，是來挑戰角斗場還是來參加獄獸戰的呢？」
一個個子矮小手臂怪異，瘦削異常的小孩在兩人進城后迅速的跑來，他的腿部被改造成某種獵食者的腿部，蜷曲反關節帶給他極快的奔跑速度，不知是犬類還是豹類的腿部因子，已經將他的腿部完全異化。
修為不過七品左右，居然已經改造到這種程度？
兩人避過奔來的小孩向前繼續行走，小孩卻持之以恆的再度跑來，絲毫不在意兩人明顯抗拒的態度。
「我知道您們都是島外來的客人，都是貴人，但您們初來這危險的地方，即使是想要滿足廝殺的慾望也要注意自身安全不是？」
「我請求兩位雇我為嚮導，我的收費很低，兩位可以在城中隨意遊覽，我肯定給兩位安排的妥妥噹噹。」
「大言不慚，你有麟甲城護衛令符嗎？私自招攬商旅客人，小子是要找死？」
兩人還未來得及拒絕，已經有人盯上了這個四處奔跑的小子。
「哈巴拉大叔，您說笑了，我有令符，我老爹以前跟您是城衛軍的同僚，我有令符，您看。」
少年握著令符只敢伸出一角，卻不防對方大力一拉就將他的令符搶到了手中。
「嘿嘿，臭小子，居然敢藏匿城主頒發的護衛令符，這是你那死鬼老爹巴爾坎的令符，你叫巴爾坎嗎？巴爾家族的臭小子，還敢欺瞞我，我早就懷疑你偷藏令符。」
「說，你私藏令符，圖謀不軌，想要做什麼事，是不是私通外賊，想要搶劫老爺們的商隊？」
頭帶綠盔的紅須大漢哈巴拉一出場便給自己加滿了戲份，戲份比一般故事中的主角台詞還多，像少年這種不愛說話的好幾天都湊不夠他這幾分鐘的台詞量。
強行加戲，恐嚇小孩，這樣的行為在哪都有夠下作的。
但兩人連停都沒停，鬆了松筋骨，直接繞過這城衛兩人繼續前行。身上兩件大氅造型的限制器是真沉，加上模擬星球質量的螭龍甲背負在身，兩人行動速度比小孩可慢了太多。
「兩位大人，您們要為我做主啊，哈巴拉搶走我的令符，斷了我的生路，您們要幫幫我啊。」
少年繞過他，小孩又跑了過來，堵在他們前面。
一些路過的武夫和旅人，道路兩側商店裡的客人都是漠然的旁觀著這一幕，這種司空見慣的劇情，他們才懶得多管。
「小子，想活就滾一邊去。」陸阿九冷冷的說道。
小孩故作驚慌的磕了一下，往他手中橫刀撞去。
血線閃過，哈巴拉咽了口口水，小孩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身軀。
「你們兩個，站，站住。」陸阿九出手之後，哈巴拉反而定下了神，他可是小五品實力層次，這麼一個七品武夫，再怎麼著也威脅不到他。
雖然巴爾塔這小子不知怎麼被人一刀砍了，但自己還是有借口把這兩人拿捏在手中。
少年突然的暴起引動周圍不少目光的窺測，但卻也沒有人輕舉妄動。
少女提起神木龍，一手虛空召物顯示出至少神合登峰的水準，比之提著橫刀看起來就是個走江湖的小角色的少年要更引人注意。
可惜了，兩個七品實力，就算天資再好，還能夠逆天不成？
「如何？」少年豎刀戳地，看向那個城衛。
巴爾塔在一旁捂著嘴巴不敢哀嚎，生怕被再補上一刀，眼中閃著怨毒，卻低著頭不敢有絲毫透露。
他從七歲起就跟著哈巴拉，哈巴拉是他父親的兄弟，也是他的繼父，七歲那年，巴爾坎被殺之後母親被哈巴拉強佔，他也成了哈巴拉的私有物。
但這些年過去，巴爾塔並沒有太多復仇的雄心，哈巴拉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但他是個合格的混亂之地原住民，他教會了巴爾塔如何去偷去騙，如何分辨對方強弱，欺凌弱者跪舔強者是他學會的基本操作，各種方式將熱血上頭或是置身事外的外鄉人拉進火坑送進角斗場是他的基本業務。
直到今天被突如其來的砍了一刀。這個人難道沒有一點身為人類的同理心？
作為一個合格的惡棍，巴爾塔早都知道了一些大人之間的隱秘，如每晚在母親的房間里繼父嘶吼著威脅母親就範時經常說的那幾句話。
如果不願意侍奉我，那就讓你的兒子和你的老公一樣去送死。
知曉了這個秘密之後的十年時間，巴爾塔無時無刻不在小心謹慎之中度過，他生怕自己泄露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崇拜哈巴拉的力量，他的暴力，野性，還有自私的本能，掠奪一切的佔有慾。
這才是男人，曾經的父親是氏族首領，卻每日陷在氏族事務之中，而今他在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之中如魚得水，很快他就能夠再進行一次改造。
可是，這個外鄉人和他差不多大，卻一招就砍斷了他的狗腿。
真的是，太心急了，忘了該去跪舔強者。
巴爾塔思緒混亂之時，又聽到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呼聲，那是隔壁風月場見多識廣的老闆娘，就連接受象族改造的小巨人都不能讓她面露驚容，稱得上深不見底，寬廣似海。
但此時老闆娘都受驚了。
小心翼翼的抬起頭，那個少年依舊是反握著刀柄的姿勢，沒有多看他一眼便繼續前行。
而視線的另一邊，紅髮大漢手臂連著腦袋。。。
唔。巴爾塔吐了一地。
少年對異族從不留手。
他們實在是低估了少年對於改造獸形的人類的厭惡程度。
藉助著兩根樹枝踉蹌著回到家中，巴爾塔喘了口氣，死了好啊，死了他的產業就歸我了。
他的表情帶著一絲不正常的潮紅，有些興奮的走進許多年未曾走進的房屋內院。
早已經有人來過了，巴爾塔望著有些陌生的女人屍體，那些鄰居比他的反應要快，實力也強太多，這裡面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垃圾還有母親的屍體。
男孩眼淚混著血水淌下，有些瘋狂的嘶吼著。
「沒了，都沒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刨開內屋床底下的一塊地磚。
裡面躺著一枚戒指，那是他的父親的珍藏，後來他一直沒有見過，但母親在他幼時經常給他講戒指中的老爺爺和貧窮少年勵志成長的故事。
她曾有意無意的給他說過，戒指被放在最危險也最安全的地方。
裡面有一米見方的狹小空間，存放著巴爾坎和哈巴拉積攢的一半身家。這個溫柔的女人有著特別的魔力，讓他們放心的將財富保管在女人的手中。
「如意如意，隨我心意。」
「爺爺，我是你孫子啊。」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我的老祖宗。」
「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要。。。」
「怎麼都沒用啊。」
少年有些失神，來不及包紮的傷口已然失血過多，他的意識已經恍惚。
「捕捉到關鍵辭彙——沒用。」
「匹配中，廢材相近辭彙，可以激活。」
「激活成功。」
「審查血脈。」
巴爾塔一個拿不穩，激動的晃掉了手中的戒指。
兩道身影站在他的房間門口，來不及感到任何情緒，巴爾塔直接跪伏在地上。
「您們有什麼喜歡的拿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
「饒我一命。」
戒指跌落在血泊中，吸收了一點鮮血，綻放出玲瓏光彩。
「哈哈哈哈，我巴爾塔就要大殺四方了。」
「莫欺少年，呃。」最後一句話還未說全，少年雙目失去焦點，茫然的倒下。
「檢測到血液成分，雜血，生命體征虛弱，已死亡。」
「艾美瑞克款方舟醫療儀器為您服務。」
一個護衛服裝的漢子撿起那枚戒指，獰笑一聲，將戒指碾成一團廢鐵。
「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有著史前的老古董，出自某位某個時代特有譜的老者全力打造的特殊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