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浮殤 第八十章 一氣呵成決雲烈
只是一具臨時戰鬥集合體而已，輸的起。
這是陸阿九的內心戲。
而少女的內心戲則是不可置信又不屑一顧。
渺小的螻蟻總是認不清自己的實力限制，妄圖以微末的力量來螳臂當車。
這些傢伙難道認不清自己的實力差距，非要拼上性命才能算得上對得起自己心中的所謂道義？
想起那個背對著他們，沖向如神靈一般難以戰勝的敵人的男人，時月的眼神更加冷冽。
看不到動作，沒有源能波動，交錯的一瞬間，自己全身所有的血珀晶石差點被完全粉碎。
只差一點就要傷到他的本心，陸阿九雖然是衝上來擋住這個對手，但攔不住一擊就倒下了，那豈不是毫無意義。
只有這一招了，必須成功，得用一些輔助手段。
少年認真的想到，同時掃了少女一眼。
「真白。」少年認真的點評，又被完全無法捕捉蹤跡的攻擊擊中。
但這一次，黑暗縫隙裂開，借著他與黑日的鏈接，第二重區域的掌控者拉開了終極之門，將陸阿九拉入其中，同時還有被他握在手中的少女玉腿。
雙一品重霄與超脫之神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最終被鎖定了的少女難以抵抗對面那實力深不可測的神靈，被拉入了虛無空間之中。
十位審判者中排位第二，超脫之物，極惡之物，純粹的神。
無實體，無化身，無投影，絕對的無，亦是絕對的神。
這片虛無的空間，便是第二重區域的神之戰籠，也是神所存在的地方。
準確的說，是牠此刻所存在的地方。
即使是被囚禁，依然是這片空間絕對的主宰者。
面對這樣的強大存在，陸阿九反而放鬆了下來。
「歡迎來到下十九城，天威獄黑日牢籠。」
事急從權，出此下策實屬無奈。內心報了聲歉，少年直接開啟了這一區域的審判戰籠。
道歉歸道歉，面對高出一個大品階四個大等級的強者，動作不快就等於原地等死。
在神的空間內，只有虛無，並無實質，而神的考驗只有一個。
無中生有，破壁而出。
完成這一考驗的方法也只有一種，以神識超越神靈。
意海，神識，本心。
這一關考驗的是神識核心的本心。
本心不滅，考驗不止。
暗面之中，剛剛走出遺迹的陸阿九動作僵直，眼前浮現一片虛無，明玉魄以神木龍格擋，也被這股詭異的力量拉入了其中。
他們的身軀倒垂著向著下方的歸墟之眼跌去，還未來得及轉換源能本質的兩人一旦落入那片世界之中，只有與世界外殼碰撞燃燒至虛無這一種結局。
無論是本體還是諸多戰鬥單位，在這一刻都被拉入了獨屬於自身的虛無之中。
意識消失，神識消散，所有一切重歸虛無，這一場考驗真正的難題只有一點，如何喚醒自身的存在。
一切只是簡單的一和零之間的考驗，但卻幾乎無人能夠毫無準備的破解神的考驗。
牠是世間之上的存在，無論人們是否認識到他的存在，牠都存在於世間萬物之上。
當兩人所有一切單位陷入沉寂之時，石心之中的泥胎開始慢慢的脫落，只餘下其中已然化為黃泥雕塑的少年。
意識，神識，本心，盡皆消散，唯餘下枯寂的肉身汲取了一生所有努力的光陰，留下了這一具軀殼。
石心落得更快，徑直落入了下方歸墟之眼的另一面，沒有劇烈的源能對沖碰撞，只有平靜的如水面沒入一滴水滴粒子一般毫無波瀾的反應。
三道身影靜靜的對坐在虛無空間之中，當他們始終無法突破神的考驗，本心漸漸覺得自己已經消亡之時，他們將會徹底的自我崩解，無論再強大的肉體，都只會回歸天地之間。
智者煉心，凡人練體，病者練醫。
這三者之間，陸阿九始終是懵懵懂懂，一無所獲。
石心一路落入一處渺小的凡間世界，煙火氣息繚繞的山村草廬之中，一位垂垂老矣的樵夫正在費力的卷著旱煙，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
墜入凡間的，不是那些神魔鬼怪天使外星生命等等之類的生物，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三歲孩童。
命運並未給予他任何饋贈，反而向他索要了最為昂貴的財寶。
在那一天，黃泥驟然出現在他的體內，只餘下一團炁體本能的抗拒吞沒，演變出自身最為完整的時期來抵抗這外力的侵蝕。
如同排斥反應一般，外界的陸阿九對以前一無所知，內部的陸阿九對自己一無所知。
無名，無姓，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唯有被選中的那個承受著一切的孩童。
懵懵懂懂的孩童痛苦的呼吸著，那種體內堵塞的痛苦令他幾乎難以做出任何行動，男孩踉踉蹌蹌的來到這個世界，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孩一般無助。
衰朽之年的樵夫隔著茅草縫隙看著孩童，又仔細的傾聽了一下周圍的動靜。
在確定沒有其他生物之後，他才顫顫巍巍的提著斧頭走出茅屋。
雖然只是個孩子，但也夠吃半個月的光景。
斧子落下，泛著黃泥的孩童毫無反抗之力的被砍傷，驚訝著這個從天而降的孩子驚人的肉體韌勁，樵夫再度加了把力氣。
堪比七品練體境界武夫的一擊落下，孩童再無聲息。
一條纖弱的手臂架住了斧頭。
黃泥凝成石斧，對著樵夫狠狠地扔出。
只是一擊，樵夫踉蹌倒地。
孩童的體質還是太過脆弱，儘管先天后天進補了無數次，依舊無法容納已經初步有了趨利避害自我保護本能意識的黃泥。
同屬先天，黃泥亦是難得的奇物，只是對於生物而言，它是無葯可解的毒藥。
正如癌細胞一般，掠奪是它唯一的天性本能。
但在宿舍瀕危之時，黃泥就會短暫的奪取身體主權。
汲取著樵夫體內的源能，模擬分析探索單位，黃泥快速的搜索著周圍的生命氣息。
這個世界的實力上限、武夫層次、凡人層次一概模糊，周圍的生命氣息在它探測到附近時便已察覺。
這是一片叢林法則至上的區域，生命體們本能的學會了隱藏源能以及生命波動。
這片區域周邊或是中心區域絕對有著極為強悍的高等生命體。
黃泥人性化的思索了半天，便被孩童捏住了脖子。
「你是什麼東西？」孩童如神靈一般，俯瞰著周圍的一切，以及手中本能顫抖著的黃泥。
黃泥更具人性化的不敢掙扎叫囂，好像眼前這個孩童是它從不認識的另一個生命體一般。
這個生命體殘餘的魂魄，是那個樵夫。
這個世界完全不同於黃泥在陸阿九體內模糊感應中的那個世界，那片名為朔月的星河之中人們普遍以武力為尊，主修肉體，幾乎沒有可以制裁它的存在。
但眼前這個樵夫施展的手段便超出了黃泥對於生命體的認知。
「老夫為真人上師耕種此地多年，竟然會栽在這樣弱小的一個怪物手中。」
這個世界的源能太過稀薄，沒有源能補充，孩童之體的陸阿九難以汲取力量恢復，黃泥也衰弱到了一個低谷，竟被一個小小的七品層次的武夫佔據了肉身。
不過是類似神合天地的手段，居然有這樣神鬼莫測的能力？
但形勢比人強，黃泥老老實實的縮成一團，人性化的搖尾乞憐。
感應著這具羸弱的肉身，老樵夫冷冷的揮動利斧。
黃泥大半被斬開，但也脫離了束縛。
剛剛還在求饒的黃泥立刻化為一柄老人從未見過的武器，連續發射一連串的黃泥爆彈。
如果陸阿九此時仍然存在意識，便會發現黃泥所使用的戰鬥手段古老而原始，完全不是他所使用過的戰鬥方式，反而酷似源星歸墟時代之前的戰鬥手段。
黃泥化為抽象化的實體，迅速的脫離陸阿九的身軀，爆彈落在樵夫佔據的陸阿九身上，樵夫還要追擊，身軀凝固硬化在原地無法動彈，只得再度飛身而出，進入周圍的生命體之中。
一條毒蛇自草叢之中驟然抬頭，噴射出數道毒液。
黃泥照單全收，快速的分解著其中蘊含的世界本源信息。
再度十數發爆彈用出，樵夫離體而出，沒入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中。
樹葉異化為飛刀一般的尖銳武器，向著黃泥攢射而去。
叮叮噹噹的聲響不斷發出，沒入毒蛇體內的黃泥操控著毒蛇撐起鱗片，整具身軀被它強化為鋼鐵一般的質地，極高密度加持之下，即使是百萬倍於人類的七品武夫全力一擊也未能打碎一片鱗片。
雙方之間你追我趕，連續不斷的攻擊下兩道脫離了本體的存在都在極速的消耗著自身本源。
黃泥剩餘的部分極速的侵蝕著陸阿九的身軀，試圖再度激活他的體內自我保護系統。
隨著先天炁體的本能反應，這具本應是天賦絕佳的武道軀體開始了緩緩的活動。
樵夫迅速的附身到周邊的草叢之中，數千根草木極速成長，將毒蛇捆縛其中，一顆顆種子從毒蛇體內鑽出，在之前的附身之時他便已經在其中隱伏了不少草木種子，等待著對方踏入其中。
雙方開始了最後的角力，黃泥剛剛覺醒的意識只能蒙昧的遵循本能記憶中的戰鬥手段，樵夫賣了一個破綻，草木便已經將它根深蒂固的捆縛在原地。
沒有源能可以侵蝕，很快黃泥便衰落了下去，直到氣息完全消失，軀體化為一攤泥塊凋落在地。
樵夫再度附身陸阿九，將一簇篝火扔進草叢，劇烈的燃燒之中，可供附身的物體被全部燒盡。
泥塊之中傳出生命體掙扎的顫動，但過了一會，便再沒有其他反應。
與此同時，虛影包裹周圍的樵夫仔細的以靈魂滅絕的手段掃蕩了這一片區域，將草木殘魂收入手中的利斧之中。
這個世界的人類戰鬥意識和狠辣程度遠非普通的朔月居民可以媲美，日常與猛獸的廝殺造就了他們骨子裡對一切事物的防備。
小心謹慎的檢查了這具被先後附身的軀體，感應到其中只有肉體的本能波動，樵夫才慢慢的放鬆了警惕。
這具軀體身具寶藏，實在是難得的天賦絕佳之人，正好替換他那具衰朽的軀體。
這種事情在這個世界稀鬆平常，只要主人沒有詢問，他就可以昧下這具軀體，避免了這一次每隔七十年都要更換一次寄居軀殼的麻煩。
寄居軀殼實在是太貴了，每一次更換都正好卡在他未來七十年的工資線上。可惜少了這麼些天的口糧，今天必須進山再打獵一次。
老人已經更換過三次軀體，前兩次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之體。
他們這個世界的人類先天便可以修行氣這一種神奇的能量，實現自身依附於氣而生。
但凡人之體層次太低，實在不能承載太過長久的靈魂，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必須更換一次身軀。
這具身體很年輕，而且在自發的極速成長，還能夠自動的汲取氣。
老人正在幻想著日後的美好生活，突然感覺到自己靈魂的不受控制。
一本其上空無一字的古籍輕輕一刷，老人靈魂便不受控制的被刷入其中，與他一起的還有剛剛已然化為泥塊的黃泥。
陸阿九提前準備的手段開始了發動，石心之中，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年眼中金光流轉，回憶起了自己之前所經歷過的一切。
藉助暗面的記憶體晶元，以及預先陷入與世隔絕的本心與本我，構築石心之中的第三重防禦。
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啊，陸阿九忍不住環顧四周。
操縱一次無字之書便已消耗了他大半的真力，這個世界的源能極難汲取，剛剛他一直隱藏著等待兩個老陰幣兩敗俱傷，此時奪回了身體的主權，但卻也難以脫離這個世界。
如今的他源能極度匱乏，只餘下一身十方練體的體魄，而這個世界強大的生命氣息在粒子世界之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無數隱匿的龍虎之形隱伏于山林之中，這是氣息強大的生命體獨有的標誌，僅僅這一片老樵夫耕種的區域便有著數百不下於源星天象境界武夫的普通生物。
老樵夫的武力值的確難以匹敵外圍的這些野獸，難怪活的這麼從心。
要先恢復源能，再度解析這個世界的本源規則。
少年俯下身子，以手觸摸地面，此時的他已經恢復到兩米身量，手掌貼在地面之上，分解出無數基本物質粒子。
這個世界並不是沒有源能，而是物質結構比較緊密，源星充沛的源能來自於伏羲冕日與媧皇冕月雙星照耀之下的充沛星辰之輝。
而這個世界的物質來源則來自於星球內部中空的世界，那裡存在著星球的內部世界。
如同人體內的基本細胞單位一般，內外兩重世界，而內部的細胞核心供能著整個細胞單位的運作。
類似老樵夫這樣的耕種者，則是細胞之上無數活躍的微型生命體，在無形中遵循著適應星球生存的規則。
這是一顆活體星球。
略一思索之前發生的所有信息，陸阿九便明白了本體為何會墜落在這裡，而且只有他的這一具身軀。
另一具身軀恐怕還漂流在外界，此時他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必須先生存下來。
隨著他的動作，樵夫草廬周圍的草木植被紛紛分解為一摞摞整齊的材料。
少年掀開鍋子，空無一物。
打開米缸，只有一半余米。
廚房之中，剩下半點葷腥。
眼前的場面充分展示了一個單身老漢獨自一人生存的求生大挑戰。
他有什麼錯呢，他只是想把我宰了吃肉而已。
草木植被有什麼錯呢，它們只是剛好可以食用的雜草而已。
熟練的翻鍋，炒菜，煲湯，將麥籽皮掃落，以千倍速碾壓為粗糙的麵粉，再度翻起擀麵杖做出麵條。
打上不知名的野生動物蛋，將燒烤過了點頭的樹木果實碾碎給飯菜澆上汁。
一個真正獨居耕種的老人不可能不懂得這些基本的生活手段，也不會任由耕地荒棄在外。
除非他本來就只是將老樵夫的身體當做本體的棲息地，而且只是來到這裡工作，並不願意額外的勞作。
從老樵夫那乾脆利落的斬首動作，以及並不嫻熟的宰制肉類的手段可以看出，他從未熟悉過自己寄居的軀殼，反而保留了某些長期殺戮才會有的凶暴手段。
觸碰到一塵不染的桌面時，少年如觸電般迅速閃退。
桌面之上浮起一塊懸浮的虛擬屏幕，其上浮現一排文字。
「輸入開機密碼？」
虛擬觸摸屏幕無法提供任何幫助，少年不敢亂動，就在此時，屏幕自動的打開了。
「工作編號：靈神區第一百五十八區域，第三十三號。」
「工作時間：二百七十年。」
「剩餘工作時間：十年。」
一行血紅色的文字佔據了屏幕的正中央部分。
「你想要了解靈魂的意義嗎？」
「你想真正的死去嗎？」
屏幕下方只有簡單的一個是。
陸阿九試探性的點擊了確定，也許因為世界規則不同，什麼都沒有發生。
「還以為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少年鬆了口氣，隨即看到桌面角落一個小小的方塊。
有更小的字在下方備註。
「機密文件：學習資料？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