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集訓隊」(上)
冉冉升起的陽光下,幾輛蒙著帆布的軍卡在公路上疾馳。
在這些軍卡的車斗中,來自各個連隊的兵,面對和他們同樣優秀的苗子,一個個都流露出了戒備之色,最後還是以各自連隊為「小團伙」,湊在一塊,刻意拒絕了和競爭對手的交流。
唯一的例外就是三連和七連所在的軍卡車斗。
這兩個連隊最近上了團報,在團報上張幹事稱這個兩個連隊是「最親密的兄弟連隊」,是相互幫扶的「典型」連隊——為了不讓外人看笑話,三連的三人、七連的兩人,正用其樂融融的狀表象,來證實他們之間「鐵打」的友誼。
七連的陸遠很「親密」的和李夢相互擠著,並用「關切」的語氣問候著李夢:
「李夢,聽說你們連的考核你丟了第一?別難過,你挺幸運的,起碼是在三連,要是在我們七連,你保准不會丟第一。」
一旁對著成才傻笑的許三多傻乎乎的問:「為什麼?」
正想回懟的李夢被自家的豬隊友專業的捧哏噎岔氣了。
剛剛還回應許三多的傻笑一副友軍態度的成才瞬間補刀:「因為在七連他不可能進入前三十!當然不會丟第一了!」
「李夢很優秀的。」許三多倔強的辯了一句,李夢心道你丫還不如不說呢。
「優秀是有參照物的,在七連,他能稱得上優秀?不好意思,我不是貶低你。」成才笑嘻嘻的特意朝李夢道歉,李夢毫無芥蒂的掛出了微笑:
「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畢竟你自己深有體會。」
新兵連優秀的成才扎心了。
李夢呵呵冷笑,前世自己鍵盤在手天下我有,扎心、噴人的經驗海的去了,想和我斗?
年輕人還嫩呢。
短短几句話,兩個連隊「代表團」假裝出來的和諧畫面瞬間崩塌,兩邊進入到了相互隔離的冷漠模式。
許三多不知道是故意想要讓兩個連隊的「代表團」重溫之前的和諧還是眼瞎看不到,還特意沒話找話的和成才、陸遠交談,但回應他的只有敷衍。
李夢見狀,刻意問許三多:「三多,能跟我說說老馬那邊的情況嗎?」
被成才敷衍的態度鬧的訕訕的許三多馬上來了精神,喋喋不休的道:
「五班那邊變化可大了!咱們準備的花園裡都長出了各色的花,可好看了!對了,班長還帶著人修了一段專門跑一百米的跑道……」
許三多喋喋不休的說著五班駐地的變化,但說了半天,也沒說到李夢最想知道的話題,李夢無奈,只能打斷許三多的訴說:「老馬還好嗎?」
「挺好的,對了,昨天連長還給班長說,給他申請的二等功下來了!班長可高興呢,不知道連長給班長說了什麼,班長還激動的哭了,我問班長,班長還騙我說是眼睛進沙子了……」
「薛林把你的成績給班長說了,班長可高興了,一個勁的說你一定會是比他優秀的兵,還讓我們向你學習呢。李夢,班長還念叨你不夠意思,不來看他呢,我們給他解釋說你想等下次拿到第一名了來看他,班長就念叨說你缺心眼,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許三多巴拉巴拉的說著,儘管他因為興奮語言組織很有問題,但李夢卻聽得很仔細,腦海中如放電影似的,不斷將許三多轉述的話變成老馬的口吻。
「李夢,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乾的不錯!加把勁,下次把第一扛回來讓我看看!」
「李夢,說你小子卻心眼吧,你比猴子還精,說你精吧,你這麼就這麼卻心眼呢?你把第三扛回來,我都高興的不得了,還非得等扛個第一?」
「李夢,好好乾!你是五班出去的兵,就是老馬我的臉面,我以你為榮!」
就像是老馬親自在自己眼前說這些似的,李夢慢慢痴了,心中後悔,自己豬油蒙心了嗎?非得等下次考核拿第一才回去看老馬……
剛開始還嫌棄許三多說不到正點上的李夢,最後像個傻子一樣問許三多關於五班駐地的變化,甚至連幾棵樹現在長勢怎麼樣都要問一聲。
許三多的講述讓時間過的很快。
像是眨眼間的功夫,車隊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幾輛軍卡組成的車隊便停了下來,聽到出神的李夢示意許三多先停下,隨即自己好奇的和其他人一樣把腦袋伸出去張望起來。
「到了嗎?」鄭傑疑惑的張望:「這裡……好像不是師部。」
這一車斗的大頭兵都沒來過師部,但這裡是不是師部卻很容易分辨出來——哪個師的師部里看不到一幢高點的辦公樓?
哪個師的師部會寒酸的只有一排簡易的平房擱那?
李夢想到了自己前世看過的眾多影視劇和小說中的劇情,嘴角不由抽了抽,提心弔膽的說了句:「該不會是被忽悠到了地獄吧……」
「地獄?」鄭傑對這兩個字有誤解,笑道:「喂李夢,你是不是沒睡醒?地獄?你咋不說還是十八層地獄呢!」
李夢沒理會鄭傑「無知」的戲謔,一臉戒備的打量起了周圍,生怕這時候鑽出來一群塗滿了迷彩的彪形大漢,然後給自己說:
歡迎來到地獄!
想到這個可能,李夢打了個寒顫,心道:
倫家還沒做好準備,不要這麼突然……
李夢擔心的畫面沒有出現,這個明顯不是團部的「秘密基地」中走出來了幾個士官,和頭車上的軍官握手交流一番后,幾個士官朝著車隊大喊:
「同志們,到目的了,下車集合!」
聽到這聲音,李夢驟然放心了。
語氣這麼親切,絕對不是他想象中的「地獄」——最熟悉的兩部影視劇的老A和狼牙中,不管是裝兇悍的齊桓還是板著一張臉要吃人的狗頭老高,都不會用這麼親切的語氣喊人。
好奇的士兵們紛紛從車斗中跳了下來,快速的集合列隊,一名三級士官拿著花名冊站到了隊列的前面:「同志們,先點名,點到名的出列到我後面列隊。」
「王剛!」
「韓浩!」
「趙建軍!」
這名三級士官點名點的很慢,每點到一個人都會刻意的抬頭看一眼出列的士兵,然後才重新埋頭點下一個名字,起初李夢沒覺得奇怪,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規律,這名三級士官點名的間隔,好像都保持在同一個頻率。
疑惑中他開始快速、有節奏的計數。
接連計數了幾遍后,李夢一臉古怪的確認了這個事實,心中詫異,眼前點名的這個班長好古怪啊,居然把點名的節奏控制的這麼整齊劃一——確定不是強迫症?
「李夢!」
「到!」
隨著點到自己的名字,李夢結束了心裡的計數,出列后正想朝後面列隊,不想才出來,就聽得這名士官道:「你先等等——我剛點名的時候,你好像在想什麼,跟我說說你在想什麼!」
啊?
李夢傻眼,自己不過是偷偷計數而已,這就被發現了?不對啊,對方點名時候,只是抬頭看了眼出列的兵,怎麼會注意到自己?
對方看李夢猶豫,笑呵呵的問:「不方便說嗎?」
李夢馬上道:「報告班長,方便!我只是在計數。」
「計數?」
「報告!我感覺您每次點名的時間間隔是一致的,所以特意在心裡計數。」
「哦?那結果是什麼?」
「報告,您每次點名的間隔始終一模一樣。」李夢回答。
他回答的很標準,每次都喊的是報告——這是防套路呢,雖然他覺得這裡不是「地獄」,但……小心無大錯嘛。
「有意思,過去吧。」點名的士官笑了笑,卻沒有繼續追究,反而示意李夢刻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