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就……這？
怎麼樣判斷一支槍里有沒有子彈？
面對這個課題，一群之前在車上驕傲的不想和「鄰居」交流的優秀士兵，這時候不得不聚集在一起，試圖用集體智慧來解決這個問題。
三連、七連的五個人湊到了一起，結果二連的兩小伙一看，死皮賴臉的擠進了這個小團伙，還美其名曰：大家一道想辦法。
成才低聲懟了一句：「我看你們是坐享其成吧！」
兩人也不以為意，嘻嘻哈哈的擠進來，剛擠進來就獻計：「我有個注意——」看到自己幾個字就沒人排斥自己，二連的這小伙馬上把計策說了出來：「直接開一槍不就明白了嗎？」
李夢「贊同」的道：「好主意——三多，去找根水管，咱們表揚下這小夥子。」
許木木一愣：「水管？」說著作勢就起來想找水管，李夢趕緊抓住他，順便說：
「插他腦袋裡，看能流出多少水。」李夢這時候才露出嫌棄：「連彈匣都不讓拿下來，你還開槍？你敢這麼說，你把你噴的懷疑人生才有鬼呢！」
雖然嫌棄，但小團伙終究是被二連的這兩貨給擠進來了。
「好了，咱們說正事——咱們先研究下出這個題目的原因，」成才試圖掌握這個小團伙的主動權，率先提出另一種「解題」思路：「換句話說，就是王教官為什麼會給咱們出這樣的題目？」
鄭傑賊眉鼠眼的看了眼周圍，確定教官不在後，嘿嘿的道：「吃飽了撐的？」
李夢心累，這幾個傢伙絕對是故意的，故意搗亂是不是？
「成才說的有道理，」他附和：「教官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出這樣的題目讓咱們研究，目的是什麼？」
眾人思索起來，許三多小心翼翼的道：「為什麼要判斷一支槍里有沒有子彈？」
「鬼才知道。」
李夢不理會其他人對教官的誹謗，閉目深思中想起了王戰之前說過的一句話——把武器當做身體衍生出來的一部分。
他無意識的將手抬起來來回晃動，討論中的眾人不知道李夢在搞什麼，鄭傑則一巴掌拍在李夢手上：「你把手放下去，晃來晃去的像什麼？」
李夢吃了一巴掌后一愣，突然睜眼道：「給我手上放顆石子。」
嗯？
眾人不解，鄭傑沒好氣的道：「你是不是和教官一樣吃飽了撐的？」
還是許三多順手撿了一顆石子放在了李夢的手上，李夢直愣愣的看著手心上的石子，莫名其妙的說了句：「槍里有一顆子彈。」
「什麼鬼？」
眾人一臉茫然的看著李夢，李夢眼冒亮光，自己順手撿了一顆石子又放在了手上，激動道：「現在有兩顆……」
「什麼意思？」
「喂，你搞什麼？瞎子都能看見有兩顆石子——是石子不是子彈！」
李夢卻高興壞了，將兩顆石子換到另一隻手上后閉眼，激動的道：「看，槍里沒有子彈！」
說完，閉著眼睛的他將手上的一顆石子放入：「現在有一顆子彈！」
閉眼再放一顆。
「現在是兩顆子彈！」
面對又演示了一遍的李夢，剛才還嫌棄的幾人瞬間閉嘴，能到這裡的都不是笨蛋，李夢已經演示的明明白白了，他們要是還不懂，那就是蠢貨了！
「根據重量……」成才若有思索嘀咕。
「可這也不對啊！一顆子彈才多重？步槍彈十幾克，幾顆不到2兩，七斤的杠多十幾克能感覺出來？」鄭傑覺得李夢的這個想法有問題。
「如果把手中的武器看做你身體衍生的一部分呢？」李夢睜眼看著鄭傑：「你把手伸出來，上面放一顆子彈，你馬上能感覺到，如果你對份量敏感，放一把子彈你也能猜出來對吧？如果把武器看做是身體的一部分，增加、減少幾顆子彈，難道不能輕易感覺出來嗎？」
鄭傑啞口無言。
其他人也目露亮光，說的……好有道理！
「教官之前特意說過，要把武器熟悉到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正好對應上李夢剛才的解釋，我覺得是這個辦法。」許三多低聲附和。
成才有些酸，他還想藉此機會掌握主動權，成為這個小團伙的核心呢，結果……
泛酸的他，忍不住說：「應該……可能……不會這麼簡單吧？」
「簡單嗎？」陸遠一愣，訕訕的摸著頭：「我覺得挺難，要不是李夢說這個，我都覺得教官是在為難人。」
李夢不確定成才這番話是泛酸還是擔心，他尋思了下，道：「咱們再合計合計，看還有別的方式嗎，說不定我的猜想還真是錯的。」
……
這次集訓的教官陣容龐大的有些過分。
理論上的教官組只有徐明隼他們四人，但T師這邊卻硬生生的又增派了八個人。
美其名曰是協助，可偷師學藝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徐明隼他們並沒有見怪，反倒是很配合的教授T是這邊的教練。
就像現在。
一個T師的教練帶著請教的心態攔下王戰，疑惑道：「王教官，你給他們出的這道科目，之前的訓練大綱好像沒有。」
面對「同僚」的疑問，王戰倒是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說了自己的意圖，他笑著說道：「其實是據槍練習——督促他們練，一個個私下裡怪話連篇，總覺得好多東西華而不實，我就想著給他們整點小花樣。」
「據槍練習？」
問話的教官哭笑不得，他們八個偷師的也跟著琢磨了下，有教練想到了「答案」，但可能是因為對傳奇仰望的緣故，他們總覺得另有深意，沒成想……
答案對他們來說，還真是這麼簡單啊！
當然，他們口中的據槍練習，和常規部隊的據槍練習是兩碼事。
「陳教練，你是不是覺得簡單？」王戰看著哭笑不得的陳教練，笑問：「那咱們猜一猜，這些隊員能猜到嗎？」
陳教練想了想，不確定的道：「應該……能吧。」
「我覺得他們不能，」王戰則很有把握的道：「他們才都是第一參與神槍手集訓，雖然說是在射擊方面入了門，但深奧點的東西一線部隊也不會教，我覺得他們想不到答案。」
「也對。」陳教練反應過來，對他們這些射擊教練來說捅一下就破的東西，一線的兵有時候就是接觸不到。
舉個栗子，因為X建明而讓單手換彈匣這個動作火了，很多人都認為這個動作在實戰中對士兵的極其有用——可一線部隊中，誰要是練這個動作，不被班長噴的懷疑人生才有鬼呢！
高手能在彈匣只剩下一顆子彈時候單手換彈匣，減少換彈匣的時間同時還省去拉槍栓的動作，可普通士兵有幾個能做到？
好多人單手換彈匣完畢還得再拉下槍栓，就覺得自己占掌握了？
因為大多數人根本無法有效的實時掌握彈匣內子彈的數量，再加上用彈匣擊打卡榫的過程很容易造成卡榫卡銷脫落，這種方式在基層反而禁止練習。
但對於少數精銳來說，這動作為什麼不練？
套用一句話：明白的明白，不明白的打死也不明白！
話題換到「人槍合一」。
如果對比武功的境界，人槍合一明顯是個極其高大上的境界，可為什麼只有在教練、教官層次才流行？
因為普通士兵短短兩年時間，根本沒法掌握——更何況這東西還注重天賦，沒有天賦，練習這個其實是極大的浪費，故而這東西在基層就跟單手換彈匣一樣，屬於沒有普及、且禁止普及的技巧、技術。
陳教練本想走，但回頭看到集訓隊員們都聚在一起還在商量，明顯是在浪費時間，他不由問王戰：「王教官，難道讓他們一直耗著？」
集訓就三個月，這一次主訓教官還是集團軍內的傳奇人物，這麼浪費時間，陳教練有些不忍。
「不用，趕午飯我會給他們釋疑的。」王戰回答：「讓他們多思索下吧，中午開始，他們可就沒這麼好過了。」
「集訓隊嘛，過的苦不怕，就怕過得太輕鬆！」陳教練小拍一馬屁：「有徐班長和你們在，他們過得再苦那也是值得的。」
王戰笑了笑，接下了這個馬屁——他很清楚，這個馬屁不是對自己的，而是對他師父的。
他自己……終究還差了一大截呢。
「陳教練，你先幫我在這看下這幫小傢伙，我回去準備下午的訓練道具，待會兒我過來換你。」
「沒問題，王教官你先忙。」
……
二連、三連和七連七個人組成的小團伙，再找不到第二種「解題」方式后，只能放棄浪費腦細胞的行徑，此時都窩在一起無聊的瞎扯淡。
「誒誒，你們說咱們是不是真的來集訓了？」
「你不看看你在哪？」
「可是……我們現在在幹嘛？」
一句發自靈魂的問題讓眾人啞火。
是啊，他們在幹什麼？
這時候，李夢幽幽的道：「我在練習『人槍合一』……」
瞎扯淡的眾人回望之前悄無聲息的李夢，才發現李夢這傢伙早就把帶來的杠抱在了懷裡——跟報了個寶貝似的。
「是這樣練的？」鄭傑代表眾人發出了懷疑——確定是這麼練的？
可為啥總覺得不正經？
「肯定不是，可我難道就不能和它培養下感情嗎？發槍時候咋說的都忘了？」李夢刻意哼哼兩聲。
搗亂很成功，眾人再沒有心情瞎扯淡了，開始研究到底該怎麼把手中的武器，練的變成身體的一部分衍生、延伸。
其實李夢這時候心裡隱隱有個想法，但不是很確定。
他的想法完全可以用賣油翁中的那幾個字概括：
無他、唯手熟爾！
其實軍中的很多科目，說白了就是這六個字。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
這句話說白了，本就是這六個字的翻版！
正思索呢，王戰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靶場。
「同志們，現在有沒有頭緒？有的話可以出來說下。」王戰目光搜索了一陣，和他預料的一樣，沒有人有「答案」。
陸遠他們幾個意動，想說出李夢的猜想，可又怕搞錯了丟人，猶豫了下，終究沒有站出來將李夢的答案公布——再說了，李夢自己都沒有站出來，別人替他說想什麼話？
「既然沒有人想到，那我先給你們演示下。」
王戰說著將拿出了彈匣，目光在人群中掃過，看到李夢后，下意識的用手指點道：「就你了，上來。」
李夢、許三多還有陸遠靠的最近，三人詫異的對視，不知道教官具體喊誰。
「李夢，就你了。」王戰見狀直接點名。
李夢趕緊上前，但心裡卻疑惑，教官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從來到這裡到現在幾個小時，就點過一次名而已，他……怎麼會記得我？
王戰等到李夢上前，直接將武器和空彈匣一併交給了李夢，並道：「你去那邊找陳教練裝彈，子彈任意裝填。」
「是！」
李夢應是，跑過去裝子彈。
陳教練直接交給李夢一盒子彈，李夢接過後忙忙碌碌的開始往彈匣里「壓子彈」，可一旁陳教練的目光卻逐漸古怪了起來。
李夢壓子彈的手法很賤，除了第一課是裝進了彈匣的，其他子彈是直接從彈匣的另一面滑到子彈堆的，別看他忙忙碌碌的在壓，其實……就往彈匣里塞了一顆！
賤，真賤！
陳教練心中古怪不已，這傢伙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啊！
「辛辛苦苦」壓了N多的子彈，給人的感覺是裝滿了整個彈匣后，李夢極其專業的將彈匣插入槍械，然後小跑而回，向王戰復命。
一直觀看著李夢壓子彈的受訓隊員們，這時候都在猜測彈匣里到底壓了多少子彈。
「以我對李夢的了解，一定是在25到29之間。」鄭傑低聲道：「越是接近滿彈，我琢磨越是難猜，他肯定是往這個數字區間壓的。」
許三多還沒應聲呢，七連的陸遠先應聲了：「有道理，李夢還真是這樣的人。」
許三多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心道：你們和李夢很熟悉嗎？
「別說話，教官要報數字了！」成才低語提醒，嘀咕的幾人立馬息聲。
王戰雖然沒有刻意偷看，但還是在移動中看到了李夢不斷裝彈的畫面，他當時還心裡嘀咕：這小子還真認真，不會以為離滿滿彈匣越近就越不容易被估算出來？
我這是根據份量計算，又不是瞎蒙，裝多少有影響嗎？
他心裡嘲笑，可當接過槍后，王戰卻懷疑人生了。
份量……沒有想象中的重啊！
他不由屏息凝神，仔細感受著手裡的杠的變化，慢慢的他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再看看一旁一本正經沒有表情的李夢，王戰心道：
你特娘還真是個天才！
他拿著槍再次確認了一番后，終於肯定了答案，隨即笑了起來，道：「本來想說李夢你先下去，不過……我覺得還是讓他在這多站會。」
集訓隊的隊員們懵逼，不知道教官為什麼會這麼說，唯有李夢明白，人家……這是「推算」出來了啊！
和他想的一樣，想要確定槍里有多少子彈，就必須對槍支瞭若指掌，就必須深諳槍支的每一絲變化——也對啊，只有這樣，才能更充分的發揮槍支的性能，才能做到很多看似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射擊。
王戰這時候單手將槍舉起，問散坐的集訓隊員們：「同志們，在我報數字前，我們先玩個小遊戲——你們先說，彈匣里現在有多少子彈？」
「滿的！」
「二十九發！」
「二十六發！」
集訓隊員們嘈雜的報著猜想的數字——李夢在壓子彈的那會很奸詐，明明是把子彈沒壓進去，他還裝模作樣的在途中刻意遮擋了幾下，即便有人根據他的動作，也絕猜不出他到底「壓」了多少。
而現在就跟他預想的一樣，眾人只是根據大概來瞎猜。
王戰等到眾人報完自己猜的數字后，「看樣子同志們的答案很統一嘛，從24到30——不過……我要是說你們都錯了呢？」
他沒有賣關子，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頭：「事實上，裡面，只有……一顆子彈！」
幾個集訓隊員見王戰伸出了一根指頭，還以為是十發呢，沒想到王戰竟然說……只有一顆！
一顆？
不可能吧？
李夢明明壓了那麼久的子彈。
他們望向李夢，想讓李夢的否認，但李夢肅然站立，根本沒有反應。
王戰沒有讓集訓隊員們多等，直接卸下了彈匣，示意過來幾個人檢查，又不服輸的士兵不信邪的上來檢查。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面對著孤零零的一顆子彈發愣。
「是我猜的准嗎？不是！
因為這和猜沒有任何關係！
其實很簡單，只不過是我完全掌握了這把武器，我對這把武器太熟悉了，熟悉到我閉著眼睛都能把它分辨出它哪個位置上有什麼痕迹。
這把武器的份量對我來說，就跟我自身對我這雙手的了解一樣清晰，不管彈匣裡面塞了多少子彈，我只要用多出的份量除以每顆子彈的份量，我就能清楚的計算出具體的子彈數量。」
王戰的解說讓眾人生出一種「卧槽，原來這麼簡單」的感觸。
但……
許三多、鄭傑和陸遠他們六個人卻面色古怪。
因為教官的答案，和李夢猜的幾乎是相差無幾——就連說辭都近乎一樣。
王戰注意到許三多他們的神色變化，但想當然的以為是這幾個兵「震驚」李夢的裝彈呢，他繼續道：
「當然，做到我這樣，還需要時間沉澱，我也不要求你們做到和我一樣。所以，我的要求是……」
他目光環視眾人，一字一頓的道：
「我的要求是，你們必須非常非常的熟悉手中的武器，熟悉它的每一個零部件，熟悉它的每一絲的變化，熟悉它的份量！我不要求你們面對一支武器一口判斷出它有多少子彈，但我要求你們必須在拿到手裡的第一時間，就判斷出手裡的武器裡面，到底有沒有子彈！」
肅然站立的李夢愣住了，要求……這麼簡單嗎？
原以為是00級的難度，沒成想正式的要求下來，居然是打了一折的那種。
之前一直思索如何訓練自己計算出彈匣內裝了多少子彈的李夢，這時候還真滿腦子就兩字：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