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師父，有個人你得考察下（下）
王戰的記憶力很好——其實不是好，而是變態，過目不忘的那種。
昨天的射擊所有人的成績他記得一清二楚，李夢是最拔尖的一波沒錯，但成績並沒有今天這麼秀！
最關鍵的是剛才射擊狀態下的李夢，是加了負重的！
腿上24斤的負重、胳膊上12斤一共36斤，而且還是在這樣的負重情況下，跑了一公里以後進行射擊的！
最最關鍵的是，那個射擊的節奏。
對於習慣了槍聲的他來說，每支步槍的聲音其實都是不同的，同一型號的步槍發射同一批次的彈藥，在他這樣的高手耳中，聲音也是有區別的，剛才李夢射擊的節奏，王戰不可能聽錯——能在射擊中保持一種有序的節奏，絕對不是昨天李夢在射擊中表現出的水準能辦到的。
他昨天說出的射手的「階別」是自己總結的，並不是扯淡，一個階別的突破，本身的射擊技術就是一個層次的躍遷——他敢肯定，李夢絕對是「突破」了之前的階別。
這才是讓王戰驚詫的地方。
你跑到集訓隊，我教你射擊讓你突破，那是我的成就——可我還沒怎麼教呢，你就自己突破了，你這是來玩的嗎？
看不起教官是不是？
當然，這句嘀咕是藏在王戰心裡深處的小心思，承認……那是不可能承認的。
集訓隊員們陸陸續續的將一個彈匣打空了，早就自覺的在一旁列隊，等待著王戰口中的大餐。
這是學乖了，生怕總是和聲罰人的王戰有弄出幺蛾子——連隊里碰到這樣的班長得想辦法換地方，可集訓隊遇到這樣的教官咋整？
學乖學聰明，熬唄！
在萬眾警惕中，王戰悠悠「飄」來，直奔大餐正題：「下面的大餐是……射擊！」
這……叫大餐？
大多數兵失望，還以為大餐是什麼呢，又是射擊？
剛難道不是射擊了嗎？
李夢卻是心生警惕，敢把射擊叫大餐，接下來的環節，應該……很坑吧？
「射擊是不是很簡單？」王戰哼哼冷笑著：「瞄準、扣動扳機？」
「對了，還得找好姿勢，擺出最標準的姿勢——站姿、跪姿或者卧姿，然後瞄準打靶？」
「對，這個是叫射擊——可是，這個也只是常規的射擊！」發
「接下來的大餐，就是非常規意義上的實戰射擊。」
王戰一個微不可見的晃動，背著的八一杠就到了手上，隨後他左手持槍：「標準的訓練內容，能讓人少走彎路，能讓初學者不犯錯、容易學會，可有個問題，那就是很制式、很機械式。
真正的戰場上，射擊是在任何條件下進行的。
說個前輩提到的例子——你人在小型的貓耳洞防炮，突然看到有敵人來了，怎麼辦？你說！」
王戰隨意點了名認真聽講的集訓隊員。
「當然是開槍打他！」
「那麼，能不能告訴我，你該用什麼姿勢射擊？站姿？跪姿？卧姿？」王戰反問。
「報告教官，這時候還用考慮什麼姿勢嗎？只管開槍打死他！」
「對——這才是實戰射擊的本質，不用考慮姿勢，用最快的速度開火，幹掉敵人！」王戰聲音高亢了幾分：
「接下來的大餐就是無限制射擊！」
「不考慮姿勢、以快速射擊為主！你們跟我走，去7號靶場。」
……
有些事一點就透，但不點的話……那層窗戶紙在習慣和教條的影響，有時候就是一道天塹。
李夢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不管是在老馬跟前還是在一班，所學到的東西都是有固定的標準。
以射擊舉例。
常規的三種姿勢外加坐姿，基本就是他所接觸到的射擊的所有姿勢，所有射擊的訓練，都是繞著這幾種姿勢展開——每個環節都有固定、標準的流程。
李夢自己也習慣了這種標準。
而王戰的這番話，無疑是在「摧毀」他們所習慣的這種標準。
可轉念一想，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前往7號靶場的路上，王戰也拿單手換彈匣這個戰術動作做範例來解釋為什麼會給他們教「無限制」射擊。
其實很簡單，有了一套固定的標準，可以像流水線一樣，把無數未曾接觸過武器的軍人批量訓練合格——但軍隊不僅僅需要這種合格的射手，還需要優秀的射手。
優秀的射手，自然不能受「常規」標準的限制。
這是匯聚了整個T師列兵一級的射擊苗子，優秀如七連僅僅兩人，大部分連隊則是只有一人——在王戰的嘴裡，他們就是火種，負責以後讓射擊天賦好的射手能接觸到這種超常規的東西。
當然，僅僅是接觸，因為正式的培訓，還得由更高一級的集訓來完成，就像這裡。
李夢把這番話理解成：
在和平年代，雖然不能對軍隊的訓練掉以輕心，但絕對不能沒有骨幹，想這裡集訓的目的，就是培養極少量的骨幹——戰時，以這些骨幹為核心，能極快的形成極強的戰鬥力。
面對自己的這種理解，李夢只有一個想法：
自己轉士官這道檻，貌似穩了？
他遐想中，跟隨著隊伍來到了7號靶場。
靶場藏在山腳，距離營地有點距離，周圍的高牆，之前以為是菜園子呢，沒想到會是靶場，李夢進去后就被裡面的布局驚到了。
和常規的靶場不同，這裡遍布著坑道，縱橫交錯的坑道密密麻麻，但並沒有相連，李夢仔細觀摩一個坑道，發現坑道並不是平直的，一節坑道中有數量不少的拐角，拐角中還遍布著各種靶子——但不是他們常見的標靶，而是紙質的人形靶，且沒有環數，僅有一個簡單的人形。
很像吃了回扣買回來了一批假冒偽劣尚品的樣子。
「一條坑道的長度在兩百米左右，直線超過四十米必拐，每一節裡面有一到兩個靶子，全都是按照人形裁剪的——從頭跑到尾不停歇中擊中所有的靶子，最後終點有三個活動靶，在最短的時間內擊中活動靶。」
王戰簡單的說了下規則——其實最好的環境是在複雜的地勢上布置這種靶子，就像他師兄那邊布置的無限制射擊靶場一樣，但這邊的集訓畢竟和他師兄那邊不同，最重要的還是安全，因此只能以坑道的形式替代。
「這個我就不做示範了，規則就這麼簡單。去陳教練那裡領子彈，一次二十發，射擊結束后可以重新領。」
「一共21個坑道，一次可以容納21個人同時進行訓練，每個人下去的時候記得帶上紙張，射擊結束后把自己大彈孔糊起來，明白嗎？」
對這種從沒有見過的坑道射擊感興趣的集訓隊員們高聲回答：「明白！」
王戰隨意點了21個人名，「僥倖」上榜的李夢帶著好奇領了子彈，壓完子彈后等王戰一聲令下，就快速的躍入了自己對應的坑道。
出發點是略寬的一個圓形，拐彎后才能進入正式的射擊區域，帶著好奇李夢閃身進入其中，看到兩個人形靶后，在移動中下意識的做出了運動射擊的瞄準姿勢，扣動扳機的時候他卻遲疑了下，隨即放棄瞄準，憑感覺扣動了扳機。
砰
子彈出膛。
人形的靶子紋絲不動，可愛的彈孔並沒有出現……
脫靶？
面對第一個單發的成功脫靶，李夢並沒有在意，而是繼續射擊，這一次他沒有選擇單發，而是以兩發的節奏進行了點射。
砰砰
槍聲過後李夢可以放緩了移動速度，看到了人形靶上的兩個彈孔后露出了笑意，隨即收斂笑意，對著另一個靶子進行了兩發的點射。
命中！
但李夢沒有太過歡喜，已經移動了十多米了，等於距離靶子只有二十多米，這麼近就是個瞎子也能蒙中，他快速的穿行，來到拐角后閃身進入。
在閃入的瞬間，目光就看到了另一個拐角處的人形靶。
他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兩發脫靶。
面對脫靶，李夢沒有發懵，而是保持心態繼續射擊，二中一。
接連兩節坑道讓李夢找到了感覺，接下來的三節坑道內，李夢再也沒有脫靶，每次都做到了命中——雖然有時候是二中一。
因為7號靶場是坑道的這種，為了方便教官觀察集訓隊員的訓練，在靶場上特意搭建了一個高台，此時王戰正和徐明隼在高台上觀察著首批21名集訓隊員的第一次。
王戰學不來徐明隼那種一心急用的變態觀摩方式，這時候專門盯著李夢。
這個訓練方式是山營獨有的，他當初以集訓隊員的身份來到這的時候，第一次進入坑道射擊，他是唯一一個在坑道內20發子彈夠用的人，其他人的子彈都沒有撐到移動靶環節。
其實是有人撐到了——但那是在瞄準射擊或者射擊時候有停頓的基礎上達成的，這樣的成績教官不認。
他倒是要看看李夢能不能比得上他。
首發脫靶！
見李夢先是放棄了瞄準射擊，緊接著在移動射擊首發脫靶，王戰心中嘀咕：
你心態會失衡嗎？
但結果讓王戰意外，李夢不僅沒有心態失衡，反倒是直接用點射的方式補槍了！
而李夢接下來的表現讓王戰更覺意外，面對偶爾的脫靶，李夢依然堅持移動中射擊，而且心態很穩，並沒有出現急躁或者因為移動射擊沒把握而變成靜態射擊或者瞄準射擊。
16發！
李夢在6個人形靶結束后，還剩四發子彈的結果讓王戰眼前一亮——三個移動靶是勻速移動靶，難度不大。
和他想的一樣，最後李夢三發子彈擊中移動靶。
看著李夢刻意把最後一顆子彈傾瀉在靶子上，王戰終於忍不住帶著喜意對身旁的徐明隼道：「師父，有個人你得考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