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生處處有驚喜（下一）
李夢覺得自己現在想打入敵人內部的地下工作者——瞅瞅，身邊全都是即將追殺他的「敵人」。
沒錯，李夢把接下來的這個演習認定是「大逃殺」。
他逃，別人追殺他。
就在他還思索接下來的處境和這場明顯就是「碾壓」演習的時候，他宿舍里的戰友先把他「大義滅親」了——楊有吉還在講規則、演習的意義，鄭傑已經迫不及待的先把李夢揪了出來：
「教官，這裡有個內鬼，先把他趕出去啊！」
一群之前還受李夢「恩惠」、被李夢科普的戰友，下一秒秒變和鄭傑一樣的「志士」，一個個揪「內鬼」：
「對啊，先把敵人趕出咱們的陣營！」
「快一邊呆著去！這裡是紅軍的地盤，藍軍哪涼快哪去！」
「要不然……咱們先把這個嘍啰斃了？」
一群「不懷好意」的兵「圍攻」李夢，面對這群翻臉的混蛋，李夢沒敢逞英雄，色厲內荏的威脅：
「哼哼，等會我讓你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這個威脅連他自己都不信。
突擊步槍分隊、狙擊步槍分隊，兩個分隊加起來63個人，就他跟王戰兩個人，面對這麼多人，除了逃命、不斷的逃亡，他想不出能贏的可能。
【我就是個拖後腿的，等會看教官的表演吧……希望教官一拖一能把我拖動。】
「嘿嘿……」
「呵呵！」
一群戰友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他們就像李夢的想法一樣，不認為王教官加李夢能把他們打的潰不成軍——他們更認同蟻多咬死大象的說法。
「走著瞧！」李夢故作氣呼呼的跑路，再不走，他怕這群戰友沒開戰先把自己給PK了。
成才看著李夢「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中鬱悶異常，這不是他想要的陣營啊——這種情況下，即便他一槍爆掉了李夢，也沒有成就可言。
許三多蠕動嘴巴，想跟李夢說自己會手下留情，但沒好意思說出來，看著李夢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心想：我一定不會朝李夢開槍的。
李夢「逃」到了王戰跟前。
這時候的王戰，已經完成了準備，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那邊自信爆棚到快影響天色的集訓隊員，看到李夢狼狽過來，王戰道：
「怕了？」
「怕？這是怕不怕的事嗎？就咱們兩個，對抗整個集訓隊，我……我……這能叫怕嗎？」
「老楊之前說讓狙擊分隊和我們對抗，我覺得一個分隊沒勁，就把突擊分隊也加進來了——什麼感覺？」
李夢嘴角抽搐，半晌才說：「教官……威武！」
王戰渾不在意李夢的馬屁，淡淡的道：「人多，有時候並不是優勢，老楊不會介入指揮，這群小菜鳥又沒嚴密的紀律，對抗伊始，他們有多高的自信，結局就會有多大的失望——走，我給你上第二課。」
「什麼叫……單兵為作戰！」
單兵作戰？
我真是個拖油瓶的嗎？
李夢心裡嘀咕，對接下來自己的表現沒大多的信心，無奈中給自己設定了一個小目標：
比方說……對抗中「幹掉」四五六七八個？
……
王戰帶著李夢先趕到了「戰場」，地圖上就一個圈的戰場，實際範圍很廣，有足夠的迂迴和轉移空間，進入其中后，王戰就教導起來：
「打仗，最重要的是以己之長擊敵之短！你說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打？」
「運動戰！」李夢回答——陣地戰那是消耗戰，他們兩個和63個人打消耗戰？
腦子進了幾十頓水？
「對，運動戰。這麼大的對抗場，我們完全可以從北打到南！」王戰對接下來的對抗信心十足，他繼續道：
「接下來，我們先得教他們一個道理。」
「道理？」李夢不解。
王戰微微一笑：「對，道理——首先得讓他們明白，進入戰場，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嗯？
類似的話，好像在哪聽過。
「你說該怎麼辦？」王戰帶著考量的意味詢問唯一的「戰友」。
李夢尋思一陣，不確定的道：「就在這邊緣設伏？」
王戰詫異的看了眼李夢，有前途！
「對，設伏！他們興緻高昂的模樣，才進戰場會不會做好交火的準備？」
「不會！他們肯定想著咱們兩個像老鼠一樣藏起來，絕對不會想著咱們磨刀霍霍的等著他們！」李夢眼睛冒光，自己之前也是這麼想的，沒想過主動和「敵人」交手，一直想著被動作戰。
但他們為什麼不能主動？
「還墨跡著幹什麼？找陣地啊！」王戰呵斥一聲，李夢趕緊動了起來，找到了一處位置優良的地勢，揮著工兵鍬忙活了起來，王戰在一旁觀看，活像一個無良的監工。
李夢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不用防炮的簡易陣地，將礙事的邊，拿著杠做好了戰鬥準備——這也就是在山營，這樣是在三連，他怎麼可能配兩支長槍？
步入陣地的王戰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李夢：「準備好了？」
李夢以為自己準備的簡易陣地惹王戰不滿，忙解釋說：「教官，他們沒炮，咱們是佔了便宜就跑，沒必要準備標準陣地吧？」
佔了便宜就跑？
挺貼實的嘛！
王戰心裡感慨一聲，用教育的口吻道：「作戰總是有個核心的。比方說阻擊戰，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阻擊敵人！但在阻擊敵人的核心思路下，可以考慮用騷擾、滾筒戰術等等來遲滯敵人的行動，而不是一味的固守一處陣地，和敵人沒命的拼殺、消耗。」
「而我們現在是運動戰，運動戰的精髓是什麼？運動！在運動中消滅對手！」
「你說你缺了什麼？」
李夢環望自己構建的陣地，思索道：「退路？」
「對，安全的退路！咱們佔了便宜就撤，可不能冒著幾十支突擊步槍、狙擊步槍的火力撤吧？你選陣地的前提，就該是將退路準備好。」
李夢恍然，自己只顧著找個射界良好的位置了，對如何撤離還真沒考慮清楚。
這個位置的壞處就是沒有優渥的撤離條件，他只能拿著工兵鍬再找陣地，重找一處陣地后，他快速挖了起來，餘光看到監控的王戰後，忍不住一臉的猶豫：
教官啊……就不能在我要挖的時候說明嗎？非得等我幹完活了你過來教育——這是為了加深我的印象嗎？
過來人的王戰淡定看著李夢幹活，對於李夢的怨念視而不見——他是過來人，吃過這樣的苦頭，現在當教官，當然得將優良的傳統持續發揚啦！
這一次李夢挑選的位置做了兩重考慮，總算沒有被王戰挑刺，兩人靜靜的藏身在簡陋的陣地中，等待「敵人」的光臨。
半個小時后，人影出現。
楊有吉其實很想對這幫小菜鳥數哦：傻瓜，不要選擇靠近山營的位置作為切入點！
雖然想提醒，但考慮到懸殊的兵力對比，楊有吉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就像王戰冷眼看著李夢忙碌，等李夢忙完才「教育」一樣，對抗中吃過虧，總比在實戰中吃虧的好。
沒有楊有吉的提醒，六十三個自信心爆棚的集訓隊員，就這麼大模大樣的進了對抗場，從靠近山營的位置進入的。
老實說，他們還真不是王戰口中的「烏合之眾」，雖然沒有軍官和骨幹的帶領，但六十三個人還是按照各自的小組進行行軍，眾多的小組看上去還有模有樣的相互掩護、相互配合。
雖然就連李夢感覺這所謂的配合和掩護是樣子貨。
看著獵物接近，從沒有「實戰」的李夢，這時候按捺不住了，悄悄的問：「教官，打嗎？」
「多少距離？」
李夢估量了下距離：「三百米五十米左右。」
「所以呢？」
李夢訕訕，心急了，心急了。
行進的隊伍變成了搜索、警戒隊型，各個小組中都有人拿著地圖，目光盯著圈定的對抗範圍，思索著目標藏身的位置，在他們看來，這場對抗更像是搜索、交火、勝利。
可偏偏「驚喜」如約而至。
在他們跨入對抗場深入了兩百米后，槍聲驟然打破了對抗場的平靜。
砰砰
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兩支杠快速的點射，煙霧也隨之開始冉冉升騰。
在槍響的第一時間，陸遠就下意識的趴下規避，但嗤嗤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來，如影隨形的煙霧也讓他意識到了什麼，乾淨伸手去觸摸頭盔。
在煙包上，他感受到了煙霧的噴吐。
這……就死了？
陸遠臉色發白，怎麼會這樣？
這不是他想象中的對抗啊，才進戰區就中彈陣亡？才進來就陣亡？
怎麼……才進來就陣亡啊！
不止是陸遠震驚和茫然，第一時間「陣亡」的六個兵全都是陸遠這樣的反應。
這絕對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對抗啊，才進戰區，他們就嗤嗤的冒煙了？
頭頂冒煙，
這麼……容易嗎？
這番突襲打懵了才踏入戰區的集訓隊員，他們總以為自己有多優秀的軍事技能，能在戰場上以一當十，痛擊敵人，可人生第一的「實戰」演習，卻受到的是迎頭一悶棍——他們自以為深刻在骨子裡的反應，這時候只有下意識的規避。
直到點射停止，戰場歸於平靜后十多秒后，才有人反應過來，高喊：
「火力壓制！」
「他們在哪！」
「點方向！有個反斜！」
「狙擊手，盯住他們！」
「掩護，包抄！」
各種各樣的喊聲在混亂中響起，挨了一悶棍的集訓隊員，反應紛亂——沒有統一指揮的弊端這時候就顯現了出來，多個小組各行其是，有的小組組織火力壓制，有的小組或左或右開始突進，但這樣的反應並沒有有效的配合，只有各行其是。
一句話，陣勢看上去很龐大，但沒有完善組織、配合和掩護的情況下，真要是在這布置一定兵力的阻擊力量，一場必然的潰敗是註定的結局。
但他們運氣很好，因為阻擊者已經……跑了。
沒錯，是跑了。
在快速的幾個點射過後，李夢正持槍搜索伏倒的人影，卻聽到王戰喝聲：「撤！」
雖然覺得自己還能「打死」幾個敵人，但命令下來，李夢還是在第一時間收槍、轉生，撈起八五狙背起就跟著王戰撤離。
兩人健步如飛，靠著反斜安然脫離了交火——其實這不叫交火，因為對面這時候連還擊都沒有做到。
每天勤練不綴的五公里不是白跑的，每天腿上、胳膊上的負重也不是白帶的，李夢跟著王戰，輕易就跑到了一公里開外，躲在了一處窪地中，各自用狙擊瞄準鏡觀察。
嘖，被伏擊的「敵人」，到現在還沒出現在之前的陣地上呢。
「教官，咱們跑的有點快吧，他們反應很遲鈍，我們完全可以多開幾槍再撤！」李夢信心爆棚的樣子看上去很囂張。
但他覺得他現在是真有囂張的本錢。
在對抗開始前，他給了自己一個感覺了完不成的小目標：
幹掉四五六七八個「敵人」！
但就在剛才，快速的點射中，他就看到自己瞄準的三個目標全都冒煙了——冒煙即陣亡，也就是說，就那麼一個照面，他幹掉了三個！
以前他把打仗想的很簡單，見面就打，反正子彈打不中他——這是電視劇的定律，他覺得他行。
後來進了軍隊，他徹底明白了電視劇的定律是扯淡，每個連隊中都有一堆槍法優秀的戰士，子彈是瞄著你出來，不是從槍管中隨意飛出來的，打仗，應該很難。
但現在，他發現敵人好像都是標靶，嗯，還是那種勻速移動的沒挑戰難度的標靶，打死三個敵人就跟往常訓練一樣的簡單。
莫名膨脹的迷之自信讓王戰很無語的看著李夢，他知道這是新人第一次「殺敵」后的自大，也是他一直最擔心的問題，現在沒法用打壓的方式讓李夢認清現實，他只能用嘴巴教育：
「你說你想做一名萬中無一的『刺』對吧？」
李夢自然點頭，單兵稱王，多牛逼！
「那就收起你可笑的自大吧。」王戰冷漠的看了眼李夢：「力量而行、正確認識到對手的實力是身為一個戰士的基本要求，你不了解他們的能力嗎？」
剛剛還自大的李夢瞬間啞火。
不了解嗎？
狙擊分隊、突擊分隊的絕大多數人的能力，他都知道的。
一百多米的距離上，進入到對射階段，隨便一個人，都能輕易將子彈精確「投送」到他們所在的反斜，超過五個人，就能把他們壓制的抬不起頭。
想到這，李夢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剛還沉浸在輕易解決了三個敵人的快感中，還懊惱為什麼王戰不給自己持續開火的機會。
看著臉色變得鄭重的李夢，王戰心裡特不是滋味。
顯然，李夢已經從自大中走出來了——這種知錯立馬就改的態度，他身為教官當然欣賞，可……
為什麼不能讓他多過一會矯正的癮呢？
能有理有節的訓斥李夢，太不容易啊！
「對不起教官，是我自大了，我錯了。」李夢誠懇道歉，他剛才是真的得意忘形了。
「嗯，不說這個了，」王戰不在糾結，反問：「你說接下來該怎麼打？」
怎麼打？
李夢琢磨了一會，試探的道：「我們繼續這樣近距離打了就撤。」
「繼續這樣？為什麼？」
「讓他們習以為常，然後……」李夢神色變得「猥瑣」起來：「等他們習慣這種節奏后，咱們用別的方式來一波狠的！」
王戰繼續發問：「狠的？什麼戰術？」
「我們可以分兵……」李夢小心翼翼的道：「我正面和他們糾纏，教官你藏在一側，等他們追我的時候，你可以從後面收拾他們！」
說到最後，李夢忍不住神采飛揚起來——試想下畫面：
許三多他們小心翼翼的搜索前進，自己暗中放冷槍撂冒煙兩三個後轉移，他們發瘋似的追擊「落荒而逃」的自己，就在這時候，子彈從他們身後出來，一大堆人開始頭頂冒煙……
卧槽，這畫面實在太美了！
王戰看著李夢，久久不語，李夢被教官這眼神看的發毛，小心翼翼的問：「教官，我說錯了嗎？」
「沒錯，我只是驚喜……」
「驚喜？」
「嗯，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沒東西教你了。」
李夢尷尬的道：「哈……教官，你別開玩笑了，我……我才跟著您學。我剛是不是說錯了？額，肯定是我想當然了，我再想想別的方式。」
「沒錯，」王戰甩甩頭，將雜念甩出去，教道：「記住，作戰最主要的是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你想打哪就打哪，想怎麼打就怎麼打，而不是讓對手讓你打哪你不得不打哪裡，你剛才的辦法挺好，節奏由自己掌握！」
李夢正色：「是教官，我明白了。」
「就按照你想的這個施行，什麼時候施行，你決定，明白嗎？」
「啊？我決定？」
「對，你得學會判斷時機，這是個機會，學千遍不如入手經歷一次，接下來由你判斷什麼時候適合這招。」
「是！」
看著答應下來的李夢，王戰這個教官心緒更複雜了，你就不能說點「還得教官您把關」之類的廢話嗎？
你這樣我這個教官很無力知道嗎？
王戰是真的無力，
不是因為李夢朽木不可雕也，而是這塊木頭太容易雕刻了——自己才下刀，這木屑刷刷就往下掉，自己都能成型了！
麻痹的，全都是驚喜，沒點成績感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