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第281章 大出洋相
肖夢琪生氣了,也許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冷峻的臉,輪廓清晰,很美,卻讓人生畏,吹彈可破的臉蛋,似乎揉合了官威的氣質,顯得很傲,傲得讓人不敢逼視。
最起碼史清淮有這種感覺,徐主任這位高足每天接觸的都開槍甚至擊斃過匪徒的特警,她本人也多次參與於危機事件的處理,甚至以談判專家的身份出現在持槍劫持案的現場,理論與實戰的結合在她身上可以得到完美的詮釋,否則也不會有史清淮多次登門虛心求教了。
可怎麼也想到的是,初次見面就到了對立面上,肖夢琪對於那兩位捋著袖子吵架的小警也許第一印像就不怎麼地,史清淮要說話時,被徐赫擋住了,他和靄地插進來:「小夥子,真正的危機處理,一步不慎,就是萬劫不復,信口開河是不可取的,你確定它是假的嗎?如果它是真實的案例呢?」
「不可能,假的就是假的。」餘罪道。
確定一句,他看到了肖夢琪的臉又陰了幾分、徐赫主任的臉色也不好看了,恐怕是權威掃地,無顏面對了吧,反正惹了,乾脆惹乾淨吧,餘罪那點應服輸的勁道又上來了,他直道著:「我看到了幾處疑點,如果說得不對,請兩位專家指證。」
「第一,如果人質的家屬住在一幢獨幢別墅里,那畫面上進出那麼多人有意義嗎?既然是有預謀的綁架勒索,萬一歹徒在這兒放個盯梢點,怎麼辦?他們肯定對受害人的規律已經非常了解,陌生人出入會帶來什麼後果,需要我說明嗎?」餘罪輕描淡寫一句。
吁聲,幾位隊員那口憋著的氣舒出來了,很有道理,萬一有盯梢,發現報警,那可能導致的後果是逃之夭夭,甚至撕票。
兩位專家沒有吭聲,餘罪又道著:「第二點,你們回頭可以看一下那個位女主人,她靠著丈夫的肩膀一直在流淚,男主人也是熱淚盈眶,這一點不合邏輯。」
「這也不合邏輯?」史清淮不明白了。
「對,在突如其來的巨大驚恐下,流淚是一個奢侈……特別是兩人表情這麼豐富,不可能,那時候應該是除了恐懼、揪心,不會有別的東西。」餘罪隱約地抓著這個覺得很不合理的地方,他感同身受的是,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那是一種欲哭無淚的恐懼,不應該是這樣。
隊員們愣了,似乎接受不了這一點,不過肖夢琪的臉色卻是緩和了,出聲問道:「就這些?好像不足啊。」
「還有,監聽我不懂,雖然做了變音,但從聲音里聽,歹徒很興奮,威脅殺了他小孩,威脅殺了他們全家……這好像也不對,其實就一句話,你兒子在我手裡,準備多少錢就行了,這比什麼威脅都管用?假如這是個真實的案例,那音頻絕對是假的,歹徒不會用這種恐嚇、威脅的語氣說話,他們本身就是威脅。」餘罪道。
徐赫皺了皺眉,連他也無從分辨餘罪的對錯,只是好奇地、迷茫地盯著這人。
「還有……」餘罪見無人應聲,又補充著:「這個作案手法並不高明,直接在上學路上劫持人質,綁走勒索,這個時間段穿市而過,應該留下足夠的目擊,聰明一點的歹徒不會這麼做,他們可能換車、可能藏匿、可能以很多種方式隱藏形跡,而不會在監控中出現這麼多次,怎麼還可能拍到他在洗浴中心停車的錄像……那麼如果我假設他們是一對笨賊,不知道在別墅附近放盯梢,就敢在街上抓人胡來,這樣的話後面的事又無法解釋了,通話變音、手機掐信號、不要連票新票,這又是高手的做法……誰能告訴我,這種反常的行為應該如何解釋呢?」
對啊,行為模式是一種相對固定的存在,就像一個賊,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殺人越貨的念頭一樣,總會沿著一種慣性實施作案,當然,犯罪升級除外,但在同一例案子中,這種反常的模式卻是不多見了,李玫想了想,微微點頭,這樣契合理論才正確。
「還有嗎?」肖夢琪微笑,似乎是一種蔑視。
「有。」餘罪平淡道,最反感別人用這個蔑視的眼光看著他,他道著:「我找了一個解釋,就是假案,所有的細節可能都是真實存的,但是把不同案子里的細節拼接在一塊,就成了這樣一個莫須有的劫持案,雖然很神似,但它的細節經不起推敲,因為他們表現出的行為模式差異太大……再簡單地給你指一個疏漏,下雨天上學,小土豪家的兒子,既然連貼身保姆都有,難道還會步行?難道是前妻留下的?可前妻留下的,後娘哭什麼?」
這話聽得,隊員們吃吃笑著,現在都看明白了,這應該是針對反劫持步驟專門製作的教材,不過漏洞可能大了點。
「那你認為接下來應該怎麼發展?」肖夢琪反問道,欠了身子,有點不自然。
「接下來應該是一個,誘捕,在交贖金的時候捕獲一個嫌疑人,通過他找到另一個嫌疑人,解救出人質。」餘罪道。
「你確定?」肖夢琪笑了。
「確定,除了這一路無路可走,除了這個結果,不會有其他結果。」餘罪道,肖夢琪又笑了,餘罪乾脆補充著:「既然是專家拿出來的東西,應該有一定的代表性,那麼它的結果只能是警威大展、解救人質,皆大歡喜……否則就有悖於此片的教育意義了。」
徐赫也笑了,笑著問:「難道不該有這些教育意義的東西?」
「不,應該有,但它指導不了實戰,實際不是這個樣子的。」餘罪道。
「那實際應該是什麼樣子?」肖夢琪不屑道。
「對於作案的嫌疑人來講,他們其實也時時處在巨大的驚恐中,對比你給的細節,他們抓人質手法這麼糙,已經暴露了,拿不到贖金,他們會撕票,即便拿到贖金,很可能也會撕票……這是一種對自身安全下意識的保護,劫持案里,雖然解救大快人心,可事實是,人質的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且越是這種手法低劣的土賊,越會選擇殺人滅口。」餘罪道。
說完了,聽著怵然,都張口結舌看著他,下巴快掉一地了,都聽出來了,這傢伙純粹在站在犯罪分子的立場上考慮的。半晌無語,餘罪又補充了句:「我說完了,不用看我,看片子驗證一下吧。」
於是又齊齊看回肖夢琪,此時的肖夢琪有點訕然,手指已經放在暫停鍵上了,卻收了回來,問著徐赫道著:「徐主任,您看還有必要放下去嗎?」
「似乎沒有必要了。」徐赫笑著道。
「那今天咱們就到這兒吧,回頭我會給你們的表現寫一個評價,類似的課還要有幾節,不過看來我得考慮是否取消了。」肖夢琪收著講義,起身了,他和徐赫一起出去了,史清淮緊張地追了出來,出門時,好不悅地盯了餘罪一眼。
不光他,都盯著他呢,餘罪翻著白眼對視著:「別這麼看著我,是她逼我說的。」
「至於嗎,跟美女較什麼勁。」滑鼠火大地道。
「就是啊,太不給人家面子了。」曹亞傑也道著,就連李玫也覺得餘罪有點過了,直接斥責人家是假資料,一說這個,李玫狐疑地問著大夥:「到底真的假的?」
俞峰幾步上前,啪唧一按,快進……看著案情的發展,果真是無計可施,交付贖金誘捕,一群便衣摁住了在垃圾箱里準備取走贖金的歹徒一,然後突審,然後布署在最近消失處的機動警力全部出動,通過突審的交待,突襲另一歹徒的藏匿地,再然後,成功地解救人質……
結果出來了,都看著餘罪,此時再看片子已經沒有凜然心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覺得那裡很可笑的感覺,曹亞傑先笑了,滑鼠也笑了,俞峰笑著道:「餘罪,你該和她打個賭啊。」
「這是真實的畫面,不過是被嫁接進來的,藏在郊區農村菜窖里,典型的土賊辦法……如果是土賊,那反偵查措施就是假的,甚至那一對父母也是假的。」餘罪道。
現在沒有不信了,不過滑鼠嗤鼻不屑了,一豎中指:「耶…就你拽啊,儘管你是正確,我們也不能原諒你氣走一位美女。我還以為美好的生活剛開始,尼馬讓你全攪和了,以為我天天面對你這張賤臉好受啊?」
「我也不能諒解。」曹亞傑附議。
「我也是,我晦暗的生活中好容易出現了一絲陽光,又沒啦。」俞峰很無恥地和大家站一塊了。
李玫看看大夥,又看看餘罪,笑著道:「雖然我欣賞你對美女的態度,但我依然鄙視你……就你顯得聰明啊,切……耶……」
最後一位,給了個挖耳朵、吐舌頭鬼臉,四對一,不過沒什麼效果,唯一的效果只是讓餘罪臉上的賤笑更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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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假的?」
史清淮的辦公室,聽到肖夢琪介紹著,還真吃了一驚。
「對,綁架案是真的,不過後來的偵破、排查,都是根據案情發展嵌進去的,從成形到現在已經剪輯過很多次了,這是咱們省反劫持隊員必修課目………旨在測試隊員面對危機時候的思維,簡單講,就是選擇正確的方式、方法和方向。」肖夢琪道,她又笑了,從來沒人第一眼看過,敢說這是假的,事實上除了別墅另拍的一段,剩下的都是真的,但合在一起,就成假的了。
「那結果?」史清淮道,一說這個,徐赫也笑了,史清淮明白了,笑著問:「不會被他不幸猜中吧?」
「還真不幸。」肖夢琪道:「本來我以為這個實例已經無懈可擊,現在想想,還真是漏洞百出啊,比如兩個綁匪確實不可能知道這麼多反偵細節,而我們選擇嵌入確實也不應該選一個別墅,確實太扎眼,也有點不合理了。」
「呵呵,我也覺得是。」徐赫主任笑了笑,問著肖夢琪道:「那你準備給他什麼評價?」
「他們幾個的素質都不錯,能考慮到的基本周全,甚至嚴德標能想到使用機動警力布置,這一點難能可貴,很多反劫隊員都想不到這一層……從思維覆蓋講,我故意用了很多疑似的線索,都沒有干擾到他們,他們選擇的方向沒問題。」肖夢琪道,在處理一個危機的時候,犧牲是必要,那怕必須放棄一些可能有結果的線索,因為時間,永遠不會夠用。
「那餘罪呢?」史清淮問。
「我……無法評價。」肖夢琪難為道,看上了徐赫,徐赫點點頭道:「本來考考他的反應能力,結果他看出了出題人是怎麼搞的題面,你讓我們怎麼評價?」
「那……這項工作,二位的意思是……」史清淮有點患得患失了,怕兩位拂袖而去似的。
「別擔心,發現好苗子,我們也捨不得,這樣吧,這幾個人借給我們怎麼樣?」徐赫直接道。嚇了史清淮一跳:「這怎麼行,適應性集訓還沒結束。」
「別誤會。」肖夢琪笑道:「我們不是拉走你的隊伍,而是給他們實戰環境,接觸在押嫌疑人,我們安排,如果有實戰的機會,讓他們第一時間跟隊觀摩,這比任何理論培訓都有效。」
「行!」
史清淮眼亮,重重地點頭道,不過一想,又補充著:「肖主任,餘罪這個人你不太了解,我的意思是說,他有點傲,您千萬別介意他的態度。」
肖夢琪笑而不語,徐主任卻是接茬,笑著道:「咱們這一行還真不怕尾巴翹,就怕他本事小,我建議,先封閉他們幾天,憋一憋,刑偵上、特警上啃不下來的案子多了,有的練兵的機會,挫上幾回就謙虛了。」
「同意,給他們挑幾樁難度大的。」肖夢琪道,像有一點報復的快感一樣,她徵詢著史清淮道:「史科長您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這是好事。」史清淮凜然道,其實這個時候連他也分不清是好是壞,只是免不了為那幾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