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劍合一,心靈相通自無需多言,加之體內力量再不可被壓製,暴喝聲中,林肅整個人都化作了一道赤色血影,以浮光掠影的極速衝向宇文星烈。
一息之間如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怖殺伐氣勢令早有準備的宇文星烈都為之一怔,但他修為畢竟高於林肅,很快突破了對方的氣勢束縛。
大風乍起,宇文星烈左袖拂動,將短刃卷入,接著右袖猛然一抖,竟是將一柄四尺餘長的弧刀甩出,掌心握住刀把,刀鞘即刻脫離,被震出數千丈之外。
宇文星烈迎麵一刀斬出,磅礴刀氣還未與劍相交便已四散縱橫,分枝斷葉,待得刀劍相碰,餘波炸開,則是直接將兩人方圓五百裏的樹木攔腰斬斷,威力之強,儼然超出了氣宗和靈王初期這個境界應有的範疇!
大戰之後,總是謎一般的寂靜。
鳥獸驚走,草木成灰,落日半隱,即將徹底消失於天際,所剩不多的餘暉傾灑而下,將這塊幹裂程度遠勝旱災頻發之地的地麵渲染地更加孤寂。
林肅的瞳孔之中沒了紅光,肉身上的傷口也不再冒出絲絲火星,極度沸騰之後是極度冰涼,他整個身子蜷縮在一個凹陷的大坑當中,既僵硬也固執。
那以虛空中燃起的星火為主導之勢的寶劍仍在他的手中,他還能夠呼吸,雖說很是艱難,但這不足以作為他敗的證據。
宇文星烈同樣倒了下去,隻是與林肅的蜷縮不同,他是平躺於地,嘴角微微上揚,目光盯著上方將被黑夜籠罩的天空許久,方才漸漸落在自己身側的那柄星烈刀之上。
星烈刀與以虛空中燃起的星火為主導之勢的寶劍相交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缺口,自己先前握刀的手臂也被劍氣所傷,斷了十餘條經脈,不足以致命,但足以致痛。
不知為何,宇文星烈很享受這種疼痛,以至於他憑借單手緩緩爬起後看向林肅的眼神沒有一絲怨恨。
他駐足在原地許久,把這一刻的時間全部用在揣摩自己的心理上,但是沒有答案,就好比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對那位義父究竟是愛大於恨,還是恨大於愛。
一樣的複雜,一樣的迷茫。
深深歎了口氣,他開始朝著那處凹陷大坑踱步行走過去,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有一人比他更快。
梳著最簡單的馬尾,穿著最樸素的青衣的年輕女子剛剛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坑內的林肅便突然消失,再相見時,後者已陷在年輕女子的懷中,被其雙手抱住,看其模樣,似乎已經昏迷,沒有了意識。
宇文星烈瞳孔微縮,目光落在女子的精致麵容上,久不言語。
反是女子率先開口:“我名宇文明鏡,通靈峰山人宋冰語座下首徒,你二人經曆心境考驗的時候,暗中觀察你們的是我,後讓你們二人比武的,也是我。”
宇文星烈點了點頭,宇文明鏡的聲音與之前從天上傳來的空靈之音如出一轍,並且她的身上有一種幻境生物皆不具備的真實感,自然無需去懷疑。
“那麽,在你眼中,這場比試,誰是贏家?”思索片刻,宇文星烈如此問道。
宇文明鏡道:“他已昏迷,你尚清醒,且有所保留,按道理來說,是你贏了。”
宇文星烈眼中閃過利芒,又問:“倘若不按道理呢?”
宇文明鏡笑道:“那便是你輸了。以靈王境界戰氣宗,錯估對手實力,讓自己傷到這種地步,無論是在北周境內,亦或者南方的一些地方,都是個難以原諒的大錯。”
提及“南方”二字,宇文明鏡的話音刻意加重,宇文星烈隱約感覺到一些不對,遂道:“柳師姐對我,似乎有些針對,想必是不打算將我收入門下了。”
“因材施教而已,你的心不純粹,藏著太多秘密,入通靈峰難以洗盡浮華歸於本心,入同樣神秘的觀星峰比較適合,相信那邊的考驗也難不住你。”
言至此處,宇文明鏡忽而看向懷中的林肅,認真道:“他不一樣,他潛藏的殺心雖強,但卻是一種因個人經曆而產生的偏執,來得快,去得也快,主要看如何引導。”
“僅僅如此?”宇文星烈不禁追問,似覺得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讓自己打消進入迷蹤環境的想法。
宇文明鏡麵露一絲狡黠,反問道:“依你之見,還有什麽?”
宇文星烈道:“想來此人身上也有秘密,並且有人在暗中助他。”
“嗬嗬,你還真是聰慧。”宇文明鏡笑若銀鈴:“你既然猜到了,那我也不瞞你,確實有人在暗中相助,並且是某個大人物噢。”
“誰?”
宇文星烈追問,但宇文明鏡故作神秘,湊近宇文星烈耳邊小聲說了一個名字,而後宇文星烈心神頓時一震,再不追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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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時是黃昏,蘇醒時已清晨。
讓急行千百裏路,數個日夜不曾正常休息的林肅擁有一晚安眠的是一張材質柔軟的白鬆木床,毗鄰著這間木屋裏唯一的天窗。
因為蓋著一層厚厚棉被的緣故,從窗外透過的陣陣涼風穿不透林肅的筋骨,但最終喚醒他大腦意識的仍是身體裏最直接的疼痛。
林肅在其瞪如鬥大的雙眼中展現得淋漓盡致,加上本能的驅使, 很快掀開了身上的被褥,一邊嘶喊,一邊尋找著自己的布鞋,直到耳畔傳來一道柔和的女子聲音,他才猛然打量起四周。
“你醒了?那看來你的蘇醒速度比我想象的快,你外傷不重,但不宜久動,動則痛入骨髓,嚴重的話,還會引得內傷複發。我這裏有一顆藥丸,你服下之後就繼續躺在床上,不要走動,聽明白了嗎?”
宇文明鏡的性子本就偏靜,此刻又故意放慢了語速,縱使林肅反應遲鈍,也應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究竟發生了何事。
可這番話說完後足足半晌,林肅都沒有一絲回應,整個人仿佛陷入了呆滯,盯著宇文明鏡的眼睛一動不動,唯獨自己眼中的“狠厲”之色漸漸消散於無形,隱約被幾分癡迷取代,而令林肅產生這種癡迷眼神的源頭自然就是他麵前的宇文明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