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雪洗冤,蘭去空猶在
這自古繁華的雲州,稀奇事從就沒斷過,集市上賣著西邊的昆侖奴,塞外的金發胡人穿城而過,東海運來的紅玉珊瑚,南國狻猊巨象。不過這些稀奇事看久了也就稀疏平常了,既是沒見過的隨便繞著雲州城走了一日都能見個遍,不過今日卻有所不同,城內的百姓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到巍峨的雲州府衙外看熱鬧,畢竟不是誰有生之年都能看見一王侯貴胄被當眾受審的罕見事。
今日,葉寒也擠在擁擠的人群中,與江流畫一起站在府衙最前麵,明鏡高懸下,青天白日,罪惡無所遁形,可總是來得太遲。
蕭錚一身青黑官服,正然淩坐於高堂之上,肅然剛毅,鐵麵無情,堂下定國公囚服加身,老態畢現,鐵鏈加身仍高傲不服,雙腿不跪,公然挑釁十足。
府衙外人群裏低頭交耳不止,突聞驚堂木一拍,裏外穆然安靜,蕭錚聲如酷吏,“犯人張衷書,你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哼!”定國公張衷書公然蔑視回擊,“本公乃北齊定國公,所承之爵位乃開國□□親封,位同當朝一品,你這小小正三品官員竟讓本公下跪於前,真是以下犯上,膽大包天。”
驚堂木再是一拍,蕭錚冷麵無情,不卑不亢,“北齊《刑律》有雲,王爵侯貴無故殺五人以上,一律剝奪爵位,入獄,不赦。”說完,蕭錚拿出黃本折子,示眾人於前,“此乃朝廷下達的文書,全權讓我主理此案,上有玉璽加印可為證。”
聖命已下,天威不可褻瀆,張衷書即使心有不甘也隻能暫作退讓,跪地,蕭錚一一說著定國公府的罪行,字字是血,句句是冤,鏗鏘有力,“定國公府世子張煜於十年前,在祁縣強淫容謙妻女,後又殺容家上下一家七口,為掩蓋其罪行容家附近幾戶人家皆被滅口。幾十條無辜人命,你定國公府背負的罪孽滔天可見,堂下犯人,你可認罪?”
“小兒之事,老夫確實不知,又何能認罪?”張衷書強言狡辯,獨子已死,現在保住祖宗傳下來的基業最為重要,“若真是小兒所為,現他已死,罪孽相抵。可如今,死無對證,僅憑蘭麝那一低賤小倌無法辯別真偽的血書,就輕言判定定國公府的罪行,老夫不服,眾人不服,天下人皆不服!”
在外看案的人分為三種,一是真正關心案情的,如葉寒江流畫,二是純粹來看熱鬧的,屬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種,還有一種便是介於二者之間,觀案情與看熱鬧而占一半,就看哪一方有理有據讓眾人相信,而往往這一群人占了絕大多數,立場不定,所以也最容易□□控。
當定國公一番有力還擊,眾人低頭接耳再起,有人說此人老奸巨猾,但最大多數人更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一些言論進了葉寒的耳朵,頓時心裏不平翻江倒海,焦急不已,更極其鄙視定國公的無恥無賴。
江流畫在一旁也忿忿不平,作為被張煜侵擾的受害者之一,她可是見識過其人的齷齪,“這世襲貴胄的高門世家,教出來的子弟就是如此禮教不明之輩,真真辱沒了其鐵骨傳家的門風。”
就在葉寒焦急萬分之際,蕭錚驚堂木再拍,全場肅靜,明目不慌,底氣十足,“你不伏罪,可老天爺更不服你。你以為斬草除根便萬事大吉,卻不知蒼天有眼,竟留有容家之子容汝言存活世間,揭發你定國公府的累累罪行。”
張衷書愣住,矢口否認,“不可能!”當年容家人早已除得幹幹淨淨,怎會還有漏網之魚。
蕭錚諷笑,話如刀剝開被定國公府掩蓋的罪行,血跡斑斑,“容汝言原是秀才之身,那日私塾休沐準備回家與家人團聚,哪知看到的卻是屍橫遍布,家破人亡。幸得有人告知仇人為何,容汝言到縣衙鳴冤,卻無人受理,然後氣憤難當,大呼天理何在,竟一路告到了雲州府衙。原雲州太守受理後,容汝言以為冤情可訴,可誰知竟被反誣其殺親滅鄰,硬是被除去功名,強行下獄,判了個秋後問斬。可他不知這一切皆是定國公府在後麵搞的鬼,直到有一天定國公世子張煜堂而皇之出現在在牢裏將一切告知,還對他般折磨虐待,他這才知權大壓人,自己辛勞奔波一場隻不過是他人眼中的一場徒勞,一個笑話,而後心死成鬼。”
“滿口胡言,這一切都是你誣陷老夫的!”張衷書破口大罵,有恃無恐,物是人非,十年早已把活人吃成一具埋在黃土裏的白骨。
蕭錚把謄抄一份的血書扔到張衷書麵前,鐵麵不改,“你恐怕還不知,寫這份血書的小倌不僅是殺你兒子的凶手,他還是一個等了十年的複仇者,一個本該在十年前就死了的冤魂。”
張衷書茫然,手捧血書,無措,喃喃重複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這押赴京城行刑的人,不早就身首異處了嗎,這死人怎會複活?
“怎不可能!你以為權勢通天就可以隨意草菅人命,卻哪料世事無常,這容汝言被押赴京城處斬,剛巧碰上先帝瑾妃誕下五皇子,先帝大喜,大赦天下,容汝言這才逃過一劫,由處斬改判為流放西境。半路逃亡,後被到北齊作質子的夏國皇子寧致遠所救,藏身雲州,臥薪嚐膽,收集定國公府的累累罪證,這才有機會讓十年前的血案重見天日。”
這大概是葉寒第一次知道蘭若的身世。容汝言,這才是蘭若真實的名字吧,容覽天下之書,匯百家成汝之言,才名學識名副其實,怪不得自己在初見他時,便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書卷氣迎麵而來,即使被歲月磨損,被權勢毀身,可那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幽蘭高潔,是怎麽也抹不掉的。
隱忍十年,一朝擊殺,以命報血海深仇,蘭若,不,是容汝言他做到了,可他也看不見了,這世道是何其公正,又是何其不公。
“不可能!”張衷書怒發叫囂著,激動處還把手中的血書死了個粉碎,“這隻是那兔爺的一麵之詞,不足為信!”
一張紙被撕成了粉碎,蕭錚冷目望向堂下氣得發抖的張衷書,也許當時的容汝言在他眼裏不過就一張可隨意撕碎的廢紙,可他沒想到十年蛻化成蘭若的容汝言,卻成了糊在他臉上的濕紙,一層又一層疊加,最後竟要了他的性命。
“不可能?”蕭錚意味深長地反問一句,又突然笑得高深莫測,“怎麽不可能?你當時收買賄賂原雲州太守,親手書寫的信件可都一封封被保留了下來,而如今早已快馬加鞭日夜不停被我送往京城,算下日子這些信件應該已經麵達天聽了。”
命門被一下擊中,張衷書再也不能做到冷靜如常,麵色猙獰如惡鬼,怒不可遏,“蕭錚,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以致我於此!”
一番叫囂,張衷書竟然一改老態,一衝而上,直接撲向正坐於堂上的蕭錚,幸有鐵索牽絆了他的速度,被兩旁的衙役一棒打落在地。這一切發生太快,站在外麵看的人還沒來得急害怕就直接變得心有餘悸。
張衷書被打落在地還不認罪,嘴裏胡亂咒罵不止,被衙役一連打了十幾下重棒才漸漸止了罵聲。可能被打得太重,張衷書竟然趴在地上不起來,蕭錚有點不耐煩,讓衙役把他拉起來。
打人的衙役是個壯小夥,力氣自是不小,可他自問出手還是知道輕重,除了第一棒,他當時護主心切,那一幫子揮下去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一棒後虎口處還帶著餘麻,而後都是卸了力道避開了要害處打。
“誒,起來,別裝死!“衙役用廷杖戳張衷書,但見他依舊賴在地上不起,有點不耐煩便蹲下身子去翻他的身,“啊”,然後衙役突然一聲尖叫,隻見被翻過身的張衷書早成了一具屍體,雙眼翻白,嘴唇烏黑,吐了一灘的黑血在地,甚是嚇人。
外麵的圍觀群眾裏跟裏麵隔了一段距離,一時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時,“死人了,蕭太守打死人了,蕭太守把定國公打死了”,也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句,圍觀的人立即如亂蜂到處散去。葉寒拉著江流畫避到一旁的死角才躲過了人潮的衝撞。
不到一刻,雲州府外原本人聲鼎沸的人群散了個空,幾個未走的除了葉寒和江流畫是完好無損的,其他的都是被踩倒在地,都負了傷不能走了。
蕭錚讓人到外麵把受傷的人暫時救治,再逐個送還回家,至於在地上死透的張衷書,蕭錚冷然如常,隨口吩咐讓人處理了。一旁衙役不知如何處理,小心問了一下,蕭錚想也沒想就說丟到城外亂葬崗去,然後便拂袖而去。
葉寒和江流畫估計是在雲州府外看得最久的,甚至在蕭錚走了之後還不肯離去。說真的,葉寒剛才站在府衙外,聽見蕭錚對定國公的處理,她心裏其實是一陣莫名的痛快,好像報仇的人是她一樣。想起在牢裏撞牆自盡的蘭若,葉寒站在這一空的青天白日下,有傷感,又惆悵,也有釋然,就讓這世間的罪惡在留在世間,望他在泉下有一方竹林幽廬,品茗閱盡書香,蘭空去,若猶在。
“走吧!”
江流畫拉著葉寒三伏天裏卻冰冷異常的手,她知道葉寒的心情,對定國公府的罪有應得,對那十年冤屈的沉冤昭雪,還有對那早已不在的冤魂。那位叫蘭若還是叫容汝言的人,江流畫沒見過但卻由衷佩服,她能理解為何葉寒對他如此在意,若換作是她,她也必定如此懷念。報仇雪恨,這四字說得如此簡單,可又有幾人做得到,又有幾人能蟄伏於蘭麝之中,去名忘身就是十年,隻為一朝手刃仇人,暢意痛快,如撲火的飛蛾,又讓人憐惜心痛。
“姐姐!”
身後傳來熟悉的叫喊聲,葉寒回頭,卻見青川已經站在自己與江流畫中間,而江流畫莫名其妙被擠到了一旁的告示榜邊,自己根本插不上話,隻能看著牆上貼著的公文打發時間,不知為何,江流畫總覺得青川是故意的,每次她與葉寒在一起時,總能感覺到一股極不友善的敵意。
葉寒有點納悶,“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學堂念書嗎,怎麽跑到雲州府外了?”花折梅也隨之從身後的牆角走了出來,搖著吊墜折扇晃晃悠悠走來,葉寒不由懷疑,“你們倆不會是逃課出來玩吧?”
花折梅扭頭白了葉寒一眼,為自己和青川辯解道:“平時見你挺聰明的,怎麽沒事就犯下傻?我們兩個要是逃課,會這麽自投羅網地跑來跟你打招呼嗎?”
如此想來,葉寒也覺得自己多心了,便問著青川兩人怎麽會跑到雲州府來。
青川解釋著,“朱老夫子讓我們也來看下定國公受審案,然後讓我們寫一篇關於論政的文章,所以我們就來了。”
“書上得來終是淺,得知此事須躬行。朱老夫子不愧是當世大家,見解獨到,甚是開明。”葉寒是相信朱老夫子的,而青川和花折梅又回學堂上課了,她也沒再懷疑。
“流畫,我們也回去吧!再不回去,秦婆婆要擔心了。”
葉寒拉著流畫離開,卻被她一把反拉住,麵色凝重,看著自己又欲言又止,甚是猶豫,葉寒不禁問道:“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江流畫直接地搖頭否認,心下思慮一番後還是婉轉問道:“小葉,你的那位寧公子全名可叫寧致遠?”
葉寒有點茫然,奇怪流畫怎麽問起寧致遠,這兩人除了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對!我之前給你說過他的名字,你問這個幹什麽?”
葉寒一說完,江流畫眉頭間的愁雲就深了一色,然後盯著葉寒的眼認真問著,“寧致遠是不是夏國派到北齊的質子?現居雲州?就住在雲州城?”
江流畫拋出一連串問題,立刻把葉寒問住,不,準確地說應該是驚住。寧致遠作為質子在雲州一向低調,除了一些達官貴胄知道他的身份,就連是她自己都是自己無意發現的,而今天,流畫又怎麽知道了,而且她很肯定自己從未說過。
難道是寧致遠遇到了什麽危險,還是什麽?
“流畫,你怎麽知道?”葉寒相信流畫的為人,她間接承認寧致遠的身份,她相信流畫不會泄露出去。
這次,江流畫不僅眉間愁雲密布,臉色更是難看,是一種難以抉擇的困難與糾結,終於江流畫閉目下定決心,睜眼看向葉寒,憐惜不已,“你自己還是看看榜上的公文吧!”
即使心有不忍,江流畫還是把葉寒拉到告示榜下,榜上黃頁公文來自北齊京城,字字皆是皇命,君無戲言。葉寒睜大了眼,在沉默中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三遍看完,她才緩緩低頭,眉頭心間皆是愁。
看完公文的葉寒就如同一片瞬間就萎靡掉的葉子,表麵的故作鎮定不過是一層寒冬裏的薄冰,看似經狂風呼嘯不裂,立暴雪之中不倒,其實呢,隻要輕輕一敲便立即碎落在地。
江流畫不知葉寒與那位寧公子之間的牽絆到底有多深,但無論兩人深淺如何,她還是會選擇告訴葉寒。這埋藏在皮肉下的傷,還是越早發現越好,若時間久了發膿了潰爛了,傷的就不是僅僅在身了,而是心。
“北齊與夏國聯姻,這件事我幾天前便聽說過,初次聽是夏國質子寧致遠時,還以為是同音同名”,江流畫被葉寒冰冷異常的手驚住,歎息著,“這事,他可告訴於你?”
顯然是沒告訴,否則葉寒哪能有這副反應。江流畫的多此一舉,不是無話重複說之,而是提醒,提醒著葉寒寧致遠的欺騙,提醒著葉寒情愛皆夢該醒了,提醒著痛已傷身該是割舍的時候了,否則到頭來受傷的還是她自己。
葉寒不知道怎麽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是被欺瞞的憤怒嗎?不是!在選擇與寧致遠在一起的最初,她就看見了兩人之間的結局。分別已成必然,早晚而已。隻不過當這一天來臨時,當看著榜上一字一字的聯姻文書時,她莫名地慌了,不知所措。
她終究還是高看了自己!以為情隨所心,愛過足矣,卻不知心不所安,徘徊成海,積成不舍。她不過是世間俗人中的小小一個,哪能真做到聖人果斷,當斷則斷,說情容易,談情自然,可斷情好難!
葉寒從愁苦中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說著自己無事,讓江流畫不用擔心自己,然後又立刻轉身離去,說是有事要辦,讓江流畫先回家,別讓秦婆婆擔心。江流畫自是不願,小葉反應越過平淡越說明她心裏的掙紮痛苦就越重,可小葉未等她回話就轉身跑了,她追不上隻能看著小葉消失在長街上,無奈長歎一聲,對她的去向心知肚明。小葉這情傷已然傷身,隻是不知那位寧公子,他的解釋又會讓小葉又傷上幾分。
三伏天,白日晃目,一道陰影極速掠過頭頂,也不知是不知暑熱為何的老鴉投下的影子,還是一縷流雲追趕著風的速度而落下存在過的證據?江流畫無心理會,沉步慢行往回走,情字傷人,早傷早好吧!
勸學堂讀書聲聲聲不止,朗朗而行,朝氣蓬勃,而一方茶室內卻是靜若成空,唯有一拂長須的悠然老者。
門開,朱老夫子見來人,沒有驚訝,“怎就你一人而來,花折梅去哪了?”
青川席地而坐,有思慮,“我有事交於他,暫時不在。”
朱啟明沒有多思,一是雲州城現在還是蕭錚掌管,暫時還算安全,二是信任青川,處事周全,既然他不用花折梅保護,定不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算了,不想這麽多,朱老夫子問道今日堂審之事可否順利,可有什麽意外岔子。
青川搖了搖頭,回想今日堂前審理的過程,不由好笑,“這張衷書真是辱沒了張家先祖,勇謀都沒學到,被蕭錚簡單幾句話就問得慌了陣腳。”
“看來你和蕭錚的這空手一晃,果真把狼給套住了!”紫砂壺傾倒而出的茶水,頃刻便滿了杯,香氣四溢,兩人相視一笑,其中來回心知肚明。
這張衷書真是個沒用的,怪不得教出來的兒子也是個不成器的。今日府堂之上,若他靜心細想幾下便能知道前方陷阱:哪有那麽多物證人證,若真有,蘭若何必要等到十年之久才奮擊報仇,而且還要拚上一命為十年前血案換來一個沉冤昭雪的機會?可惜,張衷書智謀不足,心性不堅,誤以為前路堵死竟然狗急跳牆,居然公然行刺蕭錚,反落得個棍死人亡。
說到張衷書當堂已死,朱老夫子雖然事前便知,但還是有幾分蹊蹺在心,“這張衷書也算是武將出身,身子骨怎麽這麽弱,幾棒就去了閻王殿?”
茶杯晃蕩,茶水溢出,染濕了手,青川邊用淨帕細拭去手上多餘的水珠,邊平靜回著朱老夫子的疑問,“在這雲州裏,想讓張衷書死的人可並不止我們一方。”
朱老夫子拂須認同,想著躲在暗處卻早已暴露的敵人,感歎著,“今日之後,我們與雲州府還是不聯係為好,省得被人查出了馬腳。好在蕭錚是個通透的人,無用我們提醒便知道日後之事如何處之。”
“哐鐺”一聲,青川手中的茶杯居然落在了茶案上,澄明的茶水灑了一桌。青川用淨帕擦拭幹手中的濕意,然後平靜地把淨帕放在茶案上防止茶水滴落滿地。
朱老夫子瞧在眼裏,不由問道:“可是有何心事,今日見你一直心緒不寧?”若他沒記錯,不包括這次茶杯跌落在內,之前青川已經把茶水也撒了幾次了,這可不像他?
“無事!”
青川不再轉弄茶水晃蕩,心不寧而人不靜,想著今日商量之事事了,便早早向朱老夫子辭了行。朱老夫子也不留他,這世上能讓青川心緒難安的人,恐怕也就隻有葉家那個小姑娘了,還是讓他早早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