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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眉深淺入時無,更落繾綣春夢中(下)

  木劍交碰的“砰”然聲響,雖不如真刀真槍來得驚人生寒,但也能讓葉寒從神遊中醒過來,將目光移至席間前方的空地上,草色幽綠有一條鮮明的黃線,若楚河漢界將草地平均分割成兩半,黃線左右各居一人:青川居左,阿笙臨右,兩人各持一青岡木劍對陣比武。


  今日晚飯吃得較早,阿笙溫書寫完課業後這天還未落下黑來,葉寒見庭中山風徐徐而來,一片清涼勝秋日,便讓下人在庭中草地上鋪了席幕桌案,一家人在庭中納涼聊會家常。這對父子本就是坐不住的主兒,一人拿著一木劍便在庭中比劃起來。


  葉寒雖不懂武功,可看了這麽一會兒就知阿笙被“欺負”得有多慘:青川立在黃線一步之外,雙腳不動,左手負於後背,僅用右手揮劍便能將阿笙退之於黃線五六步之後,阿笙靠近黃線難於登天。


  葉寒瞧不得青川這麽“欺負”自己兒子,不由心上一計,衝著青川柔柔喊了一聲,“青川。”


  嗓音輕柔如沐春風,婉轉輕揚間又生嬌媚似秋波勾人心魄,青川聽見從一旁席間傳來的葉寒呼喊,不禁分心轉頭一望,卻見葉寒狡黠含笑,連忙轉頭將目光投向另一邊,也就是他對麵之人,然後手中木劍就猝不及防被狠狠擊打中,青川心中大呼一聲上當了,自己身經百戰多年竟然被一簡單至極的美人計給沒了心神。


  青川幽怨看了一眼葉寒,看得葉寒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可嘴角還是忍不住生出笑來,想起青川方才望向自己失魂落魄的樣子,她頗有一種為阿笙“報仇雪恨”的解氣。可阿笙畢竟還小,武功太差,即便她這當娘的用心幫他,還是被青川毫不客氣地逼迫遠離黃線,難以靠近,又因葉寒方才鬧了這麽一出,青川竟然將阿笙直接逼退至十步之遠,皆是氣著葉寒對阿笙無處不在的偏心。


  男人之間的事刀槍劍棒,本就是雙手雙腳公平贏天下,葉寒也知自己方才不該胡亂插手一道,便好生坐在席間看兩人比武。這時常嬤嬤領著婢子抱著幾捧時新的布料走來,說道:“夫人,您要的布料都找來了,您看要挑選哪幾個給陸夫人送去?”


  常嬤嬤扶著葉寒起身,葉寒在一排婢子間好生挑選了一下,看中了一捆金色祥雲花紋的織錦華緞和一捆禧紅色回字紋路的雲錦,卻犯著難,“也不知流畫這次懷的雙生子是男是女,這衣服做出來也不知合不合適?”


  葉寒被這犯難之事擾了頭緒,站在一旁的常嬤嬤倒輕鬆一笑,巧妙化解著葉寒的犯難,“依老奴看,夫人您選的這兩色布料都合適。無論這次陸夫人懷的是男胎還是女胎,這金色和紅色都是討喜之色,都適合做成嬰孩衣物。若是陸夫人這次懷的是龍鳳胎,這料子選的豈不更好,男金女紅,既討了喜氣又能分辨嬰孩性別,可見夫人您這當姨母的用心之至。”


  這宮裏出來的人都長了一張八麵玲瓏的好嘴,再為難的事經常嬤嬤這嘴裏一過,葉寒掂量著手中犯難的兩款布料也頓時覺得合適得不行,便定下了這兩款布料等會差人送去扶琴院。而身後木劍相互擊打的聲響還在繼續,葉寒回頭看著穩如泰山的青川,再看了看越挫越勇、小臉累得通紅卻不肯服輸的阿笙,這父子倆都是個倔脾氣,誰也不肯先低頭,也不知這切磋一下要打到多久。


  常嬤嬤遣了拿布料的婢子離去,見青川與阿笙這打得不見休戰,也不忍上前提醒葉寒,“夫人,王爺與小世子也快練了半個時辰了,要不夫人您讓王爺與小世子先過來休息一下。老奴擔心,再這樣練下去小世子該哭了。”


  阿笙是常嬤嬤看著長大的,自是舍不得阿笙受苦,葉寒自是知曉她,不過她說得也對,都快練了半個時辰了,也是該休息一下了,葉寒便對秋實吩咐道:“昨日新挖的紅節香藕我記得還有幾根,你去把它切成小丁放在碧瓷小盤中端過來。記得一碟中間放一小勺桂花糖餡,一碟中放薔薇糖餡,至於我那一盤什麽都不放,隻放紅節香藕丁就行了。”


  秋實領了話轉身就去了小廚房,葉寒接過常嬤嬤遞過來的一方幹淨棉帕,便對草地上打得不可開交的兩父子喚道:“都練了快半個時辰了,不累嗎?過來休息一會兒。”


  估計這世上能讓固執如石的青川與阿笙這父子倆止戰休戈,也就隻有葉寒一人了。兩支木劍半空中僵持一瞬,極有默契雙雙收劍回鞘,一戰方止。


  青川為父亦為師,阿笙收劍後低頭一拜謝過,將手中木劍遞給一旁隨侍劍童便興衝衝朝葉寒跑去,滿臉是汗,葉寒心疼著給他擦著,“白日不是在練武場學過武了嗎?怎麽回來還跟你爹打鬧一下還這麽認真,瞧你手心都紅了,疼不疼,娘給你揉揉?”


  阿笙很是珍惜與葉寒在一起的時候,自從前段時間爹爹把娘親搶走了後,他整整有十幾天都沒見到娘親,所以現在日日能見到娘親對他來說仿若失而複得,由此也更愛黏著葉寒,他生怕有一天爹爹把娘親帶走了,他再也見不到娘親那該怎麽辦,他怕。


  這方葉寒剛給阿笙擦淨臉上的汗珠,青川也大步走了過來,常嬤嬤見王爺麵容如常,雙眼深沉卻閃過一絲不悅,立刻附身拜道:“王爺。”


  葉寒聽見常嬤嬤一聲行禮,連忙回頭一望正看著自己的青川,淺淺回了一笑,然後把阿笙交給常嬤嬤說道:“等會要吃東西,阿笙先跟常嬤嬤去把小手洗幹淨,好不好?”


  阿笙瞧了一眼娘親身後正冷冷瞅著他的爹爹,不想去也隻能乖巧衝娘親點了點頭,隨著常嬤嬤離開了庭中。阿笙走後,葉寒拿起案桌上另一方幹淨棉帕,遞給了青川,邊輕聲埋怨說道:“你也是,不就是跟阿笙隨便練著玩一下嗎,幹嘛這麽較真,也不讓他贏一次,你也不怕打擊他太深,從此無心習武?”


  “戰場無父子。我若今日讓了他,等他日後上了戰場,誰又會讓他。強者需千百萬次錘煉方可成鋼,我們兒子是塊好鐵,不會這麽容易就被擊倒的。”


  青川說著,卻並未接過葉寒遞過來的棉帕,隻是把頭稍稍湊近,葉寒見狀,頓時沒好氣笑了出來,抬手給他擦拭著臉上熱出來的一層薄汗,邊揶揄道:“就沒見過你這麽當爹的,什麽都要跟自己兒子爭個輸贏,不肯吃虧。整一個大醋壇子!”


  “還不是被你逼的!你若對我與阿笙一碗水端平,我何至於如此。”青川一把將葉寒摟進懷裏,不滿地在她紅唇上偷香一口,溫柔繾綣卻強勢不減,羞得葉寒頓時紅了小臉,還好一眾下人不在,常嬤嬤領了阿笙出去洗手,葉寒這才保住了幾分顏麵。


  葉寒粉拳輕捶了一下青川胸膛,清明的雙眼四周焦急打轉,生怕有人看見,小臉全是焦急,“青川,別鬧了,快放開我,常嬤嬤領阿笙快回來了。”


  日暮雖落,天色未暗,青川瞧著葉寒焦急欲哭的小臉,也不好再逗她,便扶著她一同在席間坐下,不一會兒常嬤嬤領著阿笙回了席間,秋實也將切好成丁的紅節香藕端了過來。


  紅節香藕不似我們尋常吃的大藕,既可清炒也可燉湯,而是一種更當作水果吃的一種蓮藕。香藕白嫩若玉,節帶緋紅,故稱之為紅節香藕,因藕肉太嫩不適合煎炒燉煮,所以並州百姓並不喜歡這種太過嬌嫩的食物,寧願讓它爛在泥塘裏也不願挖出來吃。倒是上次阿笙誤打誤撞跑去荷塘挖了幾節香藕出來,讓秋實這個吃貨給撿到了,拿回廚房好生研究一下,香藕白嫩清甜、入口爽脆,生吃最是好吃。葉寒為了更方便吃,便喜歡將之切成小丁,用銀叉插著吃,也就是現在三人正在吃的這種吃法。


  “好吃嗎?”


  葉寒低頭問著正吃得哢嚓作響的阿笙,阿笙吃得腮幫子鼓鼓,艱難將口中藕丁咽下,高興衝葉寒說道:“娘親,這藕好脆好甜,阿笙喜歡吃。”


  “那你再吃下中間那處的藕丁。”葉寒神秘提醒著。


  阿笙好奇,若尋寶般興奮地用銀叉插了一塊碧瓷小盤正中間的藕丁,一塊入口,阿笙圓溜溜的大眼睛頓時舒服得眯了起來,激動得囫圇一口咽下,興奮望著葉寒說道:“娘親,是桂花蜜,藕丁下放了桂花蜜!”


  說完,阿笙便迫不及待地將藕丁蘸著碧瓷小盤中間那一勺桂花香蜜吃得不亦樂乎,葉寒看著不禁摸著阿笙毛茸茸的黑發,慈愛不已,當然她自是不會忘了正坐在自己另一旁“怨氣衝衝”看著自己的青川,朝他麵前的那一盤還未開動的白玉藕丁抬了抬眼,說道:“你也吃下你這碟藕丁,看看有什麽不同。”


  青川見阿笙吃出了一盤有桂花蜜的藕丁,便瞬間猜出自己這一盤裏是藏著何種乾坤了。雖驚喜無驚,但當馥鬱的薔薇香氣隨著藕丁淡淡的清甜味在口中彌漫開時,他還是不出意料被薔薇甜蜜的香氣甜進了心裏,就像現在姐姐輕輕柔柔地衝著他笑,即便他看了千百萬次,依舊心暖如潮,似恰逢花開。


  夏暮半明不散,夜幕難以低垂入人間,合璧庭難得的天倫之樂也遲遲不散,葉寒哭笑不得地看著阿笙將藕丁吃淨的碧瓷小盤端起,小臉埋進整個盤子裏伸著舌頭一點一點舔著盤上未吃幹淨的桂花香蜜,那貪吃的模樣,別說是看得葉寒目瞪口呆,就算是站在一旁的常嬤嬤和秋實也忍不住捂嘴轉過頭去偷笑,倒是青川顯得比較鎮定,扶著葉寒莫讓她笑疼了肚子。


  阿笙終於肯放下被他舔得幹淨如洗的盤子,葉寒真是無奈了,隻好拿著帕子替他擦去嘴角沾上的蜜漬,“瞧你吃得,嘴邊全是一層蜜。快過來,娘給你擦擦。”


  “哪呢?”阿笙看不見自己嘴角的蜜漬,不以為然,可還未等葉寒給他擦掉,就見他伸著舌頭在嘴邊舔了一圈,而且還舔得幹幹淨淨,確實不用葉寒再為他擦一擦了。


  葉寒見狀,心裏真是無語了,她記得自己懷孕時好像沒餓著他吧,她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小吃貨呀!葉寒欲哭無淚地望著青川,青川輕撫了她的背脊,無聲安慰著她此時的“傷心欲絕”,心裏也頗是無可奈何,他這個兒子還真是他親生的,連這嗜甜口味也隨了他十足。人人都愛阿笙此時的嬌憨的可愛模樣,可他偏偏卻愛姐姐臉上那欲哭無淚的小表情,雙眼又氣又笑,小嘴輕癟著,那模樣說多可愛有多可愛,看得他都舍不得移眼。


  天幕僅剩一縷微白,晚風漸起時,陳福入了合璧庭,有外男家奴在場,葉寒也不好再依在青川身上,坐直身子,連帶著將阿笙這個小吃貨也一並坐好,讓常嬤嬤拿一方打濕了的麵巾來,好擦去阿笙嘴角黏黏的殘留蜜漬。


  陳福一般無重要事情不會突然而來,攪擾主子一家的天倫之樂,正是因為知曉陳福行事沉穩,所以青川在下人通報時,才會立刻讓他進來,此來事不知好壞,但絕對乃大事。


  “老奴見過王爺、夫人、小世子。”陳福微微俯身,恭敬行禮道。


  青川正坐,平靜問道:“何事?”


  陳福如實回道:“回王爺的話,公孫先生剛從褚州回來,現正在書房等王爺您。”


  公孫釋?

  葉寒聽後心中頓起一陣納悶,他不是身子傷凍未愈,不是一直在靜廬好生休養嗎,怎突然從褚州回來了,而更讓葉寒心生奇怪的是青川的反應,兩人坐得如此近,她自是能隱約感覺到青川渾身倏然卷起的一股嗜血殺氣,若嚴寒冬風呼嘯引得她也不由渾身一噤,好似瞬間破夏冬來,戰鼓起,驚雷響,萬千鐵騎一過,踏碎冰河。


  葉寒的目光太過明顯□□,青川一眼便可看清她眼中的所思所想,可他最不願的就是把府外不相幹的事擾了她的歲月安好,這是他許給她一世的承諾。


  “你去告訴公孫釋我馬上就來。”合璧庭是他與姐姐的家,他不想把煩心危險的事帶到自己家裏來,於是起身準備前去書房,對葉寒說道:“姐姐,我先去處理點正事,你與阿笙在這兒再坐會。夜來風盛,記得別在庭外待久了,莫著涼了身子。“


  青川有正事要做,葉寒自是不會阻攔,起身送道:“正事要緊,快去吧,記得早點回來。”


  葉寒知道青川不舍離去,隻好自己先開口“催促”。青川走後,方才這一家歡鬧好似頓時少了什麽,怎麽也回不了方才的團圓感覺。正值


  天際夜幕垂落,天色也暗了下來,葉寒也沒什麽心思再待下去,想著反正離睡覺還早,送至扶琴院的布料也未出庭,便領了阿笙一同去扶琴院看下流畫與明珠。青川回府後她被纏得太緊,一直很少有空去看她們,今日難得有時間,正好。


  阿笙也很是興奮,可能是自己無再生育其他孩子,阿笙對明珠這個妹妹很是喜歡,對明珠很有做大哥哥的樣,什麽好東西都不忘給明珠留有一份。那時阿笙與明珠太小,她見阿笙對明珠好以為僅僅是哥哥對妹妹的好,待阿笙漸漸長大到已知男女情愛的年齡,她這當娘的才後知後覺,原來緣分這虛無縹緲的東西如此奇妙,竟然這麽早就將人與人之間的姻緣用紅線綁好了,隻是凡人不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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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運氣爆棚,第143章、第151章、第217章都過審了,都可以看了,隻是肉肉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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