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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殘連雨葉密,綠雲影裏,風拂青梅滿枝

  初夏日漸盛,轉眼又落清涼。


  冥冥細雨陌上濕蒙,潤柳鶯啼梅子黃熟,每到這個時節無上繁華的長安城便籠罩在一片陰雨踟躕霧靄重重裏,人臨簷下難見霽日。


  自那日太子伴讀各府主母入宮探望之後,這場陰雨便接連下了幾日,直至今晨忽歇曉日才現晴。梅雨天小孩臉,陰晴善變難料,瞧這今日著難得的放晴日,葉寒便早早派人去陸府宣旨讓江流畫入宮一聚。


  一連數日細雨,濁塵洗淨朗空清明如碧,幽庭處處新潤青,蕉葉柳枝下不時有鳥雀呼晴,一派大好初霽色,葉寒看著有好一段時間沒見著的江流畫,心裏也如這雨後初晴的天說不出的高興。


  “還是你的手巧,瞧這團扇上的芙蓉出水繡得多靈動,就跟真的一樣,看著就涼快。”


  葉寒拿著江流畫專門給她做的涼扇不住端詳,小巧玲瓏頗是喜歡,尤其是雲色扇麵上漣漪微起中的嬌粉芙蓉,迎風搖曳半合微開,仿若下一秒就要綻放一般,真是好生精致。


  見葉寒如此愛不釋手,江流畫也自是高興不已,“你喜歡就好。你一貫怕熱,雖說宮裏夏日不缺冰鑒去暑,但用多了難免會涼氣侵體,對身子不好。所以我特地將彭州專門做涼席的水蘆葦細剝成絲,上紡架織成扇麵,你用時,雖不如寒冰解暑來得痛快,但去熱納涼消消暑還是可以的。”


  聞言,葉寒用手細細摸過扇麵,果然有徐徐清涼如風從水麵上吹來,甚是沁人消暑。葉寒不禁握住江流畫清瘦的手,心裏頗是動容,笑含著女兒家的嬌態說道:“宮外也就隻有你還這麽惦記著我這個妹妹。”


  “都這麽大人了怎麽還這麽愛撒嬌。”江流畫嘴裏雖如是說著葉寒,心裏卻甚是喜歡自己這個小妹這般依賴她。


  就像兩人還在紅綾鎮時,雖山間乏悶過得清苦,但她畢竟是在自己跟前每日能見著甚是安心,可如今她一人待在這重重深宮裏,自己這心就從未踏實過,隻有每月入宮見到她安好自己這心才會暫時落個安定


  江流畫握著葉寒的手關心說道:“你在宮裏雖說什麽都不缺,但禦監司做出來的稀罕物件並不一定合你心意。我這個當姐姐的沒什麽本事,在宮外幫不到你什麽,所以也隻能給你做點這些個上不了台麵的小玩意,給你消消暑解解悶。”


  說完,江流畫將另一個包袱拿給葉寒繼續說道:“這些都是我按著你以前在並州畫的衣服樣式裁製的新衣,裏麵淡色輕軟的你可做裏衣和寢衣的,衣料稍微厚一點的是供你平日一人在殿中時穿的。”


  江流畫細致囑咐著,她雖然不懂葉寒怎會要這些個奇奇怪怪的衣服,但她這個妹妹既然要,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再怎麽也會給她做出來。


  “對了,還有你上次托我給你做的……東西,我都放在包袱的最裏麵,你記得一個人的時候再打開,別讓人瞧見了,知道嗎?”


  江流畫忽壓低了聲音與葉寒說道,雙眼甚是警惕不停掃視著宮女太監早都被遣退出去的主殿,隻是她臉上這份警惕有些奇怪,竟平白有紅暈漸起,像極了羞意。


  葉寒自是聽話點了點頭,若這東西被人、或被青川提前知道,她還活不活呀!於是很是小心把包袱藏好後,這才喚了殿外的常嬤嬤進來添茶換水。


  “本來前幾日就想讓你入宮來的,但當天要見太子伴讀的各府主母,所以我便沒叫你一起來,怕你麻煩。”


  常嬤嬤添完茶,葉寒便吩咐她讓秋實把她前些天做好的脆梅端來。常嬤嬤知曉葉寒與江流畫兩姐妹見麵時,不喜有旁人打擾,於是領完話便麻利出了主殿辦事。


  常嬤嬤一走,江流畫放開拘謹好奇問道:“說起這事,我還正想問你呢,當日林穆容究竟在宮裏做了什麽弄得沈府雞飛狗跳。你當時是沒見著,當晚沈府的家丁仆人就像被炸了窩的馬蜂一樣滿城亂竄,又是到宋府高府這些個伴讀家挨家問事,又是到處請郎中大夫說是沈連青魔怔了,那個熱鬧,弄得滿長安城的人晚飯都不吃了都跑出來看戲。”


  “其實也出什麽大事,就是當日林穆容在長寧宮時不小心打碎了青川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葉寒替江流畫解惑到,可江流畫越聽越是糊塗,不解問道:“陛下何時送過你定情信物?”


  她怎麽不知道,要知道當年小葉與陛下的感情經過她是見證人,最清楚不過,兩人根本就沒談情說愛直接成親了,哪有什麽定情信物一說。


  葉寒意味深長一笑,然後附在江流畫耳邊將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人情緣由一一告知。


  聽後江流畫這才恍然大悟,“我就說嘛,就你這黑白分明的性子,怎會莫名為難起林穆容這個可憐女人,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正說著,就見秋實用木盤端著兩碟青翠欲滴的脆梅從外進來,放於兩人案前,一張喜氣的圓臉生著笑,樂嗬嗬與江流畫說道:“陸夫人,這是娘娘今年新醃製的脆梅,梅子選的都是詔安的雪裏梅,個個都果大皮薄肉厚,可好吃了。”


  自上次來宮後,江流畫也有好久沒看到秋實了,今日一見甚是親切,不禁與之打趣道:“秋實,我怎麽瞧著你比上次瘦了許多?可是夏來暑熱,沒好好吃飯?”


  “就她那比牛還要好的胃口,你還怕她不好好吃飯。”葉寒看著秋實是瘦了不少的圓臉,跟江流畫解釋道:“你是不知道,她年時每日肘子燒鵝頓頓不落,再加上天冷又不愛動,出了年後整個人就像吹漲的球胖得不成樣,眼睛都被壓成了一條縫跟沒有一樣,看得我真怕她胖出病來,所以沒事我就讓她去東宮給阿笙送東西,權當動動減減肥。”


  聽見葉寒“數落”自己,秋實有些不好意思,“威脅”道:“娘娘,您再笑話秋實,秋實就搬去東宮住,不回來了,反正太子殿下和小伴讀們都喜歡我做的飯菜,每次去都留我在東宮住下不讓我走呢!”


  秋實性子單純憨直,雖十六歲了仍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說話做事仍滿是孩子氣,葉寒也知她天性憨直不好強求,所以平日裏便多由著她性子來,當小妹妹寵著,好在秋實也懂事聽話,在宮裏跟在常嬤嬤身邊這些年也沒闖出過禍來。


  “行行行,我不說你了還不行嗎?你記得把我今日提前備好的脆梅、梅子肉這些東西早送到東宮去,阿笙今日午時一刻便要離宮,莫要誤了時辰。”


  江流畫今日難得進宮,葉寒自是不好與秋實再多說,便尋了事讓她出去。


  也不知秋實是聽懂還是沒聽懂葉寒的深意,反正聽完後微仰著一張喜氣洋洋的笑臉,與葉寒認真回道:“娘娘放心,秋實現在就把您做的脆梅和梅子肉給太子殿下送去,絕對讓太子殿下在宮外也有娘娘您做的梅子吃。”


  秋實是個說幹就幹的行動派,一說完便一溜煙跑出了殿門很快就沒了影。一旁江流畫聽著葉寒方才與秋實的對話,不禁好奇問道:“這三天兩不晴的梅雨天,阿笙怎麽還要出宮?去哪?”


  “青川定的規矩,每月都讓阿笙去軍營裏鍛煉幾日,說是怕他在宮裏待久了忘了他爹是怎麽得的天下。我覺得這樣也好,讓阿笙每月到宮外轉轉透透風,免得在宮裏待久了把人給拘傻了。”


  江流畫看著葉寒說起阿笙時的表情甚是輕鬆,不像是假的,不禁打趣說道:“上次阿笙剛搬去東宮不久我進宮見你,我記得你當時心緒低落愁容不展,這才過了多久就這麽放心得下?怎麽,不擔心阿笙一人在東宮吃不好穿不暖了?”


  “長寧宮離東宮又不遠,況且我每日都能見到阿笙,有什麽好擔心的?”葉寒舒朗笑道,瞧著眼前這一碟不知何時快被江流畫吃完的脆梅,也跟著拿起一顆填嘴打發時間。


  而這邊江流畫聽後,嘴裏正嚼的半塊青梅忽慢了下來,輕嚼慢咽壓著心裏的吃驚。


  她雖年少離京幾年前才回來,但作為官宦人家的孩子對宮裏的規矩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太子居東宮,皇後雖有探望之權但也不能每日都能去,這是違反祖製的,而且最讓她不解的是,以陛下對小葉那般霸道強勢的感情,怎會忍受得了她每日都去東宮看阿笙?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每日都見?這事,陛下……知道嗎?”江流畫瞧了眼大開的殿門有些話不敢直說,隻好旁敲側擊小心問著。


  每每說到青川時流畫言行都說不出的小心,葉寒知道這不僅僅因為青川是天子的緣故,更多的還是擔心江家與青川的恩怨累及到陸知和她的三個孩子上,畢竟江家當年也是害死青川母親的幫凶之一。


  “他自是知道的,而且還是他讓我每日去看阿笙。”葉寒拉著江流畫微僵的手,笑著回道:“阿笙剛搬去東宮那段時日,礙於一些宮規和朝臣言語,我不敢時常去看他,有時想阿笙想得緊了也隻能一人獨自忍著偷偷摸淚。


  後來被青川看見了,笑我沒用,說我身為皇後堂堂一國之母竟被死人定的規矩和一群臣子給壓著,便給我想了些折中的法子讓我每日都能去東宮看阿笙,隻要不被太子三師三少逮到把柄就行。”


  聽葉寒這麽說,江流畫心裏的疑惑和擔心不由消去不少,比起其他人和事來,她想在陛下心裏沒有什麽比小葉過得開心最重要,包括陛下他自己在內。


  “陛下心裏有你,所以才這般萬事護著你,但你自己也切不可恃寵而驕,見人做事前都得再三思慮才行,要不然被外麵那群言官逮著把柄,那可不是好玩的。”深宮詭譎萬事難料,江流畫還是有點不放心,拉著葉寒的手對她再三叮囑道。


  “知道了,流畫姐姐,妹妹我會好好聽你話的。”葉寒調皮回道,一如兩人還未出嫁時那般無話不說,親密無間。


  “對了,明珠還有承文承武這三個孩子近來可好?你這次進宮怎麽也不知帶他們一起來?我好久都沒見到明珠那小丫頭,也不知她現在長得是何模樣?”


  “哢嚓……還能是何模樣?不就長高長大了不少,但也比以前頑皮了不少,沒事就帶著承文承武滿院子亂跑打仗,請來的女先生根本管都管不住,哢嚓……”


  江流畫說話間,口中“哢嚓哢嚓”的咬脆梅聲一直便未停過,雖不是很大聲,但穿插在話語之間多多少少有些突兀,讓人聽著注意力不受控製往這上麵聚集。


  “流畫,這青梅雖用糖水醃製數日去了酸澀,但吃多了嘴還是會感到澀口酸牙的,你最好還是少吃點。”葉寒瞧著案上一碟已空,另一碟也將要消失過半的脆梅,有些擔心不禁開口勸道。


  “你做的脆梅最是酸甜可口,從不會酸牙澀嘴,你看我吃了這麽久一點也沒嚐出來。”


  好似在證明自己沒說謊般,江流畫邊說著,邊伸出手去拿起一顆脆梅塞進嘴裏,而後“哢嚓哢嚓”大聲嚼起來。


  葉寒聽著吃驚,看著盤中江流畫吃完逐漸堆成小山的殘核有些目瞪口呆,這胃口也太好了吧,就像是……


  葉寒忽抓住江流畫的手臂,臉上喜悅若梅雨將晴的天霽色呼之欲出,激動問道:“流畫,你是不是又有了?”


  “……”


  江流畫不知是被葉寒的話給驚到還是梅肉在口無嘴說,反正還未來得及回話之前,就聽見葉寒大聲喚著常嬤嬤去請太醫來,江流畫連忙攔住葉寒,小聲攔道:“別驚動太醫,我在府中已請過大夫看過了……兩個月了。”


  “真的?”


  江流畫看著從殿外進來滿臉疑惑的常嬤嬤,頗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葉寒大喜過望,“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說!我要知道你有了,也不會叫你大老遠進宮來,這梅雨天到處濕淋路滑,要是不小心磕到碰到可怎麽辦?”


  “外麵的路早都被曬白了,走起來一點也不滑,不會摔著的。”知葉寒是擔心她,江流畫心裏說不出的暖意融融。


  “話雖這麽說,但還是小心點為好,上次就是大意了,孩子才流了,這次得加倍小心才行。等會我讓常嬤嬤去太醫院給你開些安胎藥,你回去後記得按時吃,沒有了派人給我支會一聲,我再讓人送到你府上去。還有,凡事千萬別一個人硬撐,有難處記得跟我說,知道嗎?”


  江流畫再三保證自己會乖乖聽話,葉寒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也別怪葉寒這般小心謹慎。


  當年天下初定餘孽未清,由於一起走目標太大,所以她與流畫分成了前後兩批來長安,雖然流畫來時潛伏在各處的殺手都已消滅幹淨,但從並州到長安畢竟是長途跋涉很多事都顧不上,連流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然後舟車勞頓下還沒到長安時孩子就糊裏糊塗流了。


  每每想起,葉寒就覺得可惜,若是流畫那個孩子能保住,現在估計也是能走能叫人了,不過現在也不錯,流畫又懷上了,說不定是之前那個孩子又回來了。


  “對了,這事陸知知道嗎?”葉寒問道。


  江流畫回道:“還沒。最近北境不太太平,他一直忙於邊防軍力重整一事,我也不好拿這些小事去打擾他,等他空了的時候再告訴他也不遲。”


  “邊防重要,孩子也重要,你得盡早告訴他才行,要不然到時突然蹦出個大胖小子喊他爹會嚇到他的。”


  葉寒摸著江流畫還未顯懷的平坦小腹,心裏真是說不出的高興,恨不得江流畫肚子的娃娃現在就能跳出來喊她姨姨。


  江流畫看著葉寒對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這般寶貝樣兒,心裏忽有些動容,忍不住說道:“既然這麽喜歡孩子,趁著年輕你也多生幾個,省得前朝那些個言官一天說三道四壞你名聲。”


  三月春諫,諫議大夫鄭世之被貶,一代大儒孫林逋因此自縊身亡,其中更有無數人遭受牽連,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江流畫即便身居後宅也是有所耳聞。


  “哪有你想的這麽簡單,你真當他們是在針對我嗎?這樣說吧,就算我像母豬一窩一窩地生,他們也還是會找其它的由頭來向青川鬧的。”


  然後葉寒細細與江流畫說明這其中的緣由來,“自去年起,北齊許多的世家大族被青川連根拔起,緊接著又削去了不少□□建國時親封的世襲爵位,而最主要的還是今年三月春闈,青川連續加試兩場恩科,廣選天下才學出眾的寒門子弟入朝為官,這場以新換舊的大換血徹底打破了從靈帝時期形成的權臣世家相壟斷的選拔官員之路,所以這才拿我說事,出口氣。”


  這朝中水深江流畫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隻是今日聽葉寒這麽一細說,心裏還是忍不住為她捏了一把汗,再三叮囑道:“你有陛下庇佑自是好事,但有時也會有陛下護之不及的時候,你心裏多多少少自己要有點掂量,切莫太過依賴他人。”


  她是個沒用的姐姐,既沒本事護住自己的妹妹,更多的時候還得靠她幫襯,她每每想起就覺得對小葉虧欠太多,覺得自己對不住她。


  姐妹多年,彼此的真心實意不用說兩人心裏都明白,葉寒擦去江流畫眼角的水意,笑著哄道:“好了,這些都不是你該想的,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好好安胎,好好給我生個健健康康的小侄子小侄女出來,知道不?對了,可想好給孩子取什麽名字沒?”


  江流畫心裏本還難受,可瞬間就被葉寒這似丈夫的口吻語氣給逗笑了,“這才剛兩個月大,離出生還早得很,我哪想過這些?”


  “你這個當娘的不想,就讓我這個當姨母來想。”葉寒瞧了眼案上兩碟被江流畫吃得空無一物的脆梅果碟,玩笑道:“你既這麽愛吃梅子,要不這樣,若你日後生的是個女兒,就叫陸青梅;若是個兒子,就叫陸青,你看如何?”


  “那臣婦就代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兒多謝皇後娘娘賜名了!”見葉寒在宮裏過得好,自己也又有了孩子,人逢喜事精神爽,江流畫整個人也不禁放開了不少,也與葉寒說著玩笑起來。


  就這樣,陸青在還在是一枚小黃豆時,名字就被今日這麽一兩句玩笑之言就給隨意定下了,所以他從小到大鬧的最多的事就是要求改名諱。


  沒辦法,雖然陸青這個名諱不錯,但在民風豪放的北境靖邊城著實太過秀氣,跟他姐姐陸青梅的名字一樣像個女孩子的名字,因此他從小沒少被同齡小夥伴嘲笑。


  可每次他要求改名字時都會被阿娘一口拒之,就像最初給他取名一樣根本不給他商量的餘地,且原因都是同一個,“這是你姨母、也就是當今皇後娘娘所賜,怎能隨意改之”,根本讓幼小的他反駁不了;

  而他阿爹根本指望不上,自他有記憶以來就沒見過阿爹凶反對過阿娘一句,反正無論阿娘說什麽他都是樂嗬嗬點頭,比籠子裏的鳥還要聽話。


  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年他五歲,因日益長大自尊心漸強再難忍受他人對自己名字的嘲諷,於是跟那群嘲笑他的人在外麵狠狠打了一架,然後帶著一張被揍得像豬頭的臉衝回家中,甚是激動大吵大鬧一定要把名字改了。


  可阿娘聽後,隻愣愣站著不動,就那樣一聲不吭望著他,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樣,下一秒卻忽然淚如雨下,哭得好是傷心,也將他莫名嚇了一跳,一下忘了要改名一事。


  後來大姐姐給他上藥時,他才知道原來今日長安傳來了消息,給他取名字的皇後娘娘,也就是那個他素未謀麵的葉姨母,在一月前因病薨逝了,也難怪阿娘今日會哭得這麽傷心。


  他也曾問過大姐姐哪個當皇後娘娘的葉姨母是個怎麽樣的人,大姐姐當時給他上藥的手忽頓了頓,然後告訴他說,這位葉姨母是跟阿娘一樣是個很溫柔的人,會給她紮好看的小辮,會給她做好吃的蜜餞果子,還會輕輕抱著她哼著童謠哄她睡覺,可就是這樣一個跟阿娘一樣溫柔的人,說沒就沒了。


  說到這兒,大姐姐也忍不住痛哭起來,就跟阿娘一樣哭得好不傷心,哭得讓他心裏也跟著說不出的難受,好似他也曾見過這位素未謀麵的姨母一般,也曾被她輕輕抱在懷裏哼著兒歌哄他睡覺,就跟阿娘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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