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六
孫振香提著菜籃子快步回了家,一進屋就對拾掇草藥的趙陽道:「商年濤死了?!」
她的聲音里滿是驚訝和不信,說著話她把菜藍放下,又道:「怎麼就突然死了呢?不是說吃著葯就能活好長時間的嗎?」
趙陽嗯了一聲,將陰乾的花瓣收進袋子里,嗯了一聲,道:「他去年的的罪行,不僅讓他染上了病,也掏空了他的身體,腎氣衰竭……」
剛才見面時,他就發現商年濤的腎氣已經低到了極限,雖然艾滋病會損耗人體的元氣,但是,僅發病半年,他又處壯年,如果不是去年連續作案,縱慾過度,想來也不至於落到現在的程度!
人死了,這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想起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的事,那時,他恨不能將商年濤殺掉!但此時,人死債消,心中也已經沒有了恨。
對於商年濤的死,村裡人也多是驚訝,尤其商百群挨家退錢,想著他年過半百,現在只剩孤身一人,大家心裡還有一分不忍與同情。
到了趙亮家時,趙亮臉色有些不自然地道:「百群叔,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前兩天我,我……」
商百群木然地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道:「不怪你,他……他早就不行了,有……有好多併發病……」
簡單的兩句話,他說的時候像是有難以忍受的痛,臉皮哆嗦著,眼睛也變得濕潤起來。
趙亮嘆氣,見商百群把錢遞過來,他忙攔住,道:「叔,這錢你先拿著用……你現在也要用錢。我這一時半會兒也沒花錢的地方。」
商百群想著商年濤臨終時說過的話,不知為什麼,心中的痛減輕下來,情緒也平復了,他搖著頭,把錢放到趙亮手裡,然後摸了摸胸前的口袋,轉頭離去。
一家家的把錢還了,心也一點點輕鬆下來,但看到自己家的房子。腳步又變得沉重起來,開門,有些想回頭般地進了家,看著屋子當中用白布蓋著的屍體,他走過去坐下。道:「濤子,我按你的吩咐做了。錢還了……讓爹再陪你兩天!」
兩天不吃不喝。到了第三天,他才在商百眾和商百軍的強迫下喝了半碗粥,然後收拾乾淨,要親自跟著車去火化——夏天,沒辦法停屍太長時間。
商百眾拉住他,勸道:「沒有這個道理!你在家等著。我跟著去!」
商百群搖頭,道:「就讓我再陪濤子一會兒!」
商百軍唉聲嘆氣,道:「陪啥啊,他現在又不知道了……」
但他堅持。也就沒有再攔著了。
很快火化回來,商百軍跟他商量道:「怎麼說也是咱們村的人,發喪,我問了,村裡人基本上都願意來,趙陽那裡——他那裡我去說!」
商百群看著香爐後面的骨灰盒發獃,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道:「濤子說了,不發喪了……」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會兒。當時商年濤後面還說,到時直接把他埋到母親身邊就行,他要到地底下好好孝順她去。
但現在他卻有些猶豫,因為他想著是不是帶他去看他未出世的孩子去……
對於他這個決定,商百軍嘆了好大一會兒氣,最後道:「不請別人了,讓他這些叔伯們送他走!」
商百群眼睛注視著骨灰盒,道:「我再想想……」
半夜,他跑到朱秀枝的墳前,坐在那裡說了半夜的話,天明回去,他就背上骨灰盒出了村子,步行向縣裡走去。
商百眾開著三輪車追上來,叫住他,問道:「大哥,你什麼意思啊,不是要給濤子發喪嗎?」
商百群繼續埋頭向前走,道:「不發了……」
商百眾叫他,他搖著頭,只管往前走,沒辦法,他也下了車,拉住商百群的胳膊,嘆氣道:「你停下……不是,我說你不把濤子葬到祖墳里,要弄哪去?」
商百群回頭看了一眼村子,將骨灰盒抱到身前,眼神平靜地道:「我想過了,濤子這樣,葬祖墳里也不好看,他……還是去外面,沒人說他,也能清靜……」
商百眾眉頭一皺,道:「去外面是去哪?我聽說外面墓地還要花錢……」
商百群看著骨灰盒,道:「哪都行。」
商百眾在車上拍了幾把,道:「還是回去!咱們不驚動別人,回去找幾個人下葬——人都死了,誰還能總是說他呢?再說,你把他帶出去,不說找不找得到好地方,就說在外,孤魂野鬼的一個人,逢年過節的怎麼辦?多孤獨啊!」
商百群張了張嘴,道:「他不孤獨!」
商百眾急道:「哎呀,大哥,你都半百的人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黃土都埋到胸這兒了!你說說,你能陪他幾年?再說這裡怎麼也是咱的家啊!」
商百群拉住商百眾的胳膊,向兩邊看了看,眼神透出熱烈的情緒,道:「兄弟,我跟你說件事,你不要跟別說,你知道嗎,濤子有個孩子在外面,是健康的,我現在就是帶他去看他未出世的孩子去!」
商百眾被驚住了,一般人都認為得了艾滋病是不能要小孩的,所以本能地想著商年濤在騙商百群,但看他臉上冒出的激動的神色,覺得有個念想也好,就順著他的話說道:「真的嗎?這可是大好事!」
商百群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嘆息道:「是啊,總算有個孩子,我也有個盼頭!」
商百眾點了點頭,附和了一句,然後一時間無話可說。
商百群回過神來,道:「你回去!」
商百眾看到較早的一輛客車從身邊走過而沒有停下,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從前年,尤其是去年上半年禍害了趙陽家,下半年又出了商年濤的事,客車都不拉他家的人了。就叫道:「等等。我送你去縣裡。」
當天晚些時候,趙陽也開車出了村子,他這次的目的地是京城,不過不是開車,而是先到齊沅改乘飛機。
這次仍然是受了中醫聯盟的邀請,起因是西亞某國一名戰鬥機飛行員,按他的描述是肌肉發炎,經過手術治療后又複發,在友人的介紹下轉而向華夏的中醫求助,經過鄭黎十天的治療。效果不明顯,他就想邀請馮老一起診斷——
不過,這種做法,現在都可以看作是邀請請趙陽的另一種說辭了!
當然,趙陽也並不是哪次都會答應的。前兩個月里,趙陽就基本上沒出過縣。這次之所以答應。是因為中醫和陽婷在西亞還處於發展階段,治好了這位飛行員,對中醫和陽婷的發展都是有利的。
另外,更重要的則是:今天,冷勛會回國內,巧合的是。趙陽所乘坐的航班和他的會同時抵達京城機場!
開車出了村,進了玉龍鎮,再到縣城,上高速。看著兩邊飛速倒退的樹木、田地,趙陽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十分平靜,只是當時師兄遇車禍的情景在腦海閃現,是那麼的清晰!
下高速進入市裡,轉向機場,換好登機牌,上飛機,只是一個小時的航程,眯了一會兒就到了。
下飛機,趙陽慢慢走進通道,但身邊人來人往,並沒有看到冷勛的身影。
他在機場大樓里停了一下,抬頭看了眼,正看到機場廣播led屏上出現了飛京城的ua89因為當地大雨航班取消。
他呼出了一口氣,儘管做了周密的計算,但人算不如天算,對方不來,他再有手段也沒辦法。
不過,都等了兩年了,再等他幾天又如何?他既然想儘可能地不給自己和家人帶來麻煩,耐心也是必須的。
鄭旭輝的師弟龐和平來接的機,趙陽就坐他的車先去了易醫派在京城的診室,在那裡他見到了病人。
其實在來之前,趙陽就大體知道對方的病屬於中醫里的「癰」,而鄭黎也是按照這個方法治的。
看了一眼病人,既然是飛行員,身體素質自然很不錯,再看到對方兩腮及鼻翼發紅,精力充沛,躺在床上額頭有汗,再加上情緒煩躁,基本上判斷是熱毒內蘊型的。
看鄭黎的方子,鮮生地、赤芍、丹皮、水牛角、紫花地丁、金銀花,皂角刺等葯,典型的涼血解毒、清熱托毒的方子,按理說也對症。
鄭黎見趙陽看完,道:「以前也治過這樣的幾例病人,都是用的犀角地黃湯和仙方活命飲加減來治的,效果都很好,這位病人,已經服藥十天了,還不見癥狀減輕,所以 才找你來一同診斷,你看……」
趙陽隨手摸了摸對方的脈,脈弦滑數,舌苔質紅而苔黃膩,再看對方後背發病部位,瘡腫大逾手掌,瘡頂高突,有數個潰破口,已經化膿,是內熱無疑。
他想了想,道:「鄭老的辯證及施治應該是對症的,不過,咱們這和對方那裡的飲食習慣及氣候不太一樣,換幾味葯試試?另外,也可以加上外用藥收瘡斂毒。」
鄭黎笑道:「好,你這樣說肯定是有了應對之法了,我就不客氣了,你請!」
趙陽也不推遲,他來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治好這位飛行員的,等龐和平遞過紙筆,他想了想,去掉了原方中的水牛角、地黃等葯,換上了野菊花,蚤休、連翹、蒲公英、大青葉、六一散幾味葯,外用藥則選用了三仙丹。
三仙丹是用將水銀、火硝、枯礬經升丹法煉製而成,趙陽來之前就準備好了的。
開完葯,給對方用上,鄭黎就邀請趙陽去他家做客——也不知道冷勛是不是改坐其他航班回來,但為了不顯得過於刻意,他也不好急著去機場,除非今天就走,不過這樣也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於是他就去了。
ps:越是最後因為考慮的東西比較多,加上最近搬家,所以更的慢點,還請大家見諒啊!
另外,感謝紅袖,老道,賢人,boting、老k、愚忠等幾位書友的支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