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選擇與被選擇

  「我記得，當時我提到大哥要和彭家定親的事，你就轉變了態度。你不是為了我的錢，也不是為了權勢，你是為了彭家的妹子吧？」

  姜天成的心如遭重擊，並不是因為馬起的話，而是他想起了那個如天山雪蓮般寂冷的身影。

  她這麼做，又為了什麼？

  權勢？財富？

  他不是很明白，手中握有權力的人，嚮往更大的權力，手中掌握著財富的人，憧憬更多的財富。

  彭家有權、有錢，彭清作為獨生女，自然也擁有著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權力與金錢。

  她缺什麼，她什麼都不缺！

  但她還是毅然決然的離開了自己，這一切，難道都是門楣的關係嗎？

  姜天成苦笑，他以為自己進了鐵衛，恰著大錢，就還算不錯了。

  他現在突然想明白了，在普通人眼中，這麼過確實不錯。

  但，在彭家、馬家這樣的家族眼裡，自己依然什麼都不是。

  連讓對方正視自己的資格都沒有。

  他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緩緩抬起來，他能憑藉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馬起，彭清的事情不必再談，我想要的，會自己去取。你呢，你自己情況如何？」

  馬起笑道，「我現在已不是威嶺的我，即使大哥與彭家聯姻，我也有能力與他一戰。」

  他頓了頓，換上饒有興緻的表情繼續道，「看來你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彭家小姐也不是你這個層次的人所能染指的。那你覺得自己管的了我的事嗎？」

  他的用意已很明顯，若是姜天成執迷不悟，還要將自己扯入連芹的事。

  那，他就要翻臉了。

  「呼！」姜天成突然也笑了，笑的很開心，笑的很坦蕩，他已想通了什麼。

  忽然，他笑容一收，向前逼近兩步，面容變得冷漠，「馬起，這件事我管定了。」

  「好好好！你既然鐵了心要壞我的好事，那咱們兩之間，朋友是沒的做了。」

  他有些可惜的搖搖頭，一張臉也變得苦澀，語重心長的嘆道，「我一直覺得咱們倆會成為最好的朋友，你也會成為我最得力的幫手。

  可惜，你不懂得珍惜，你的格局還是小了點。

  你想想，在我的幫助下，你能夠成為新興的強大勢力，到那時，你也就有了和彭家正面談話的資格。」

  講到這，他感覺嘴有點干，就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頓時臉上就浮現出愜意的表情。

  陶醉了會，放下杯子接著道，「那時候，什麼樣的女人你得不到，或許，你可能早就把彭清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目光一凝，眼中似已噴出火來，一字一頓道，「前提是，有了我的幫助。」

  姜天成也試著想象著他規劃出的未來，挺美，挺帶勁！

  男人嗎，都有點野心。

  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

  只是，能捐出兩億的人，金錢在他的眼裡，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只要家裡人過的開心，那些壯闊的人生，美好的未來，也不一定就是馬起口中的未來。

  他來到桌前，拿起一瓶紅酒，「咣咣咣」的灌進肚子，砸吧砸吧嘴，苦澀，卻有一絲甜蜜的回味。

  馬起仰著頭，看他鯨吞牛飲般將一瓶1978年的羅曼尼康帝喝涼水的似灌入口中，完事了臉上好像還有些不滿意。

  他嘴角抽了抽，可惜的嘆道，「你知道嗎，你剛才一口喝下去二十萬。」

  「味道也不怎麼樣，還不如來一口二鍋頭給勁！」

  姜天成放下空瓶，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馬起，「所以說，我們不是一路人。」

  長吸口氣，他又緩緩吐了出來，沉聲道，「我不是什麼聖人，也不是如來佛祖，也做不到普度眾生。但是我見到了，就不能不管。」

  馬起的身子向後倒去，仰躺在靠背上，思索半晌，終於沉重的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曾經你救了我的命，我也花了兩個億買我的命。

  所以，你不要覺得救了我，就能要挾我，我也不會覺得你畢竟救過我，所以就會對我手下留情。

  畢竟，這只是一場交易。」

  「我明白。」姜天成道。

  「所以~」馬起的手指遙遙指向連芹，威脅的目光掃向姜天成，「這個女人我要定了。你若是敢阻止，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姜天成咬著腮幫子，終於道，「你若是敢動強，也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兩人的目光在大廳的半空中相遇，竟隱有刀光劍影出現。

  左華三人見二人之間敵意高漲，忍不住暗自調動體內力量，提防著姜天成。

  只要他稍有異動，就出手制住。

  馬起壓低聲音，怒視著對面曾經掏著心窩子聊天的男子，心中的殺氣逐漸凝聚。

  低聲道，「幹掉他！」

  然後，就閉上了眼睛，似不忍看到這曾經可能成為好友的人血濺當場。 ……

  「哎呦！」

  「我草！」

  「疼疼疼，撒手，撒手！」

  馬起還沒來的及緩解心中不忍的情緒，耳邊就傳來三聲怪叫。

  他心裡打了個激靈，霍然睜眼，就看到許強抱著腳踝在地上打滾。

  呂穹臉朝下陷進地面，周圍的大理石地面一片狼藉，布滿蛛網般的裂紋。

  左華的手腕被扭在身後，因為痛楚臉已經憋的通紅，眼中滿是驚恐和慚愧。

  那個魔頭站在左華身後，望見馬起正看眼睛，詭異一笑，一腳踹飛左華，雙手插兜，緩緩的踱著方步，慢慢的走了過來。

  馬起腦海一片混亂。

  我去，什麼情況！

  剛才不是還打的有來有回的嗎？

  怎麼就團滅了？

  「姜大哥，不愧是你！」

  馬起叫的很親熱，站了起來，弓著身子搓著手，一臉討好的望著緩緩而來的人影。

  「當初我就知道你是人中之龍，不可度量，今日這番，果然印證了我的想法。」

  他側身讓到一邊，讓面前的人從身前走過去，再大刀金馬的坐在了他剛才的位置上。

  他實在是看得清形式，瞬間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馬起甜蜜的微笑著，就像個女人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眼中充滿了溫情與愛戀。

  姜天成沒有說話，眼睛注視著前方，絲毫沒有注意在一旁侍奉的年輕貴二代。

  馬起偷偷在姜天成臉上打量，見他沒有殺意，也沒有憤怒，僅僅是平靜，若深井中的水，一絲波紋也沒有。

  他後悔之極，在威嶺時就知道了他的戰力，當時已將他視為自己最強力的臂膀。

  回到帝都后，被眼前彎腰屈膝、阿諛奉承的賊人們蒙蔽了雙眼，攪亂了思維，竟以為憑几個後起之秀就能替換掉他。

  自己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那些史書、傳記，全忒么白看了！

  馬起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嘴巴子，讓你狂，讓你狂？

  心思斗轉之際，他已經到了杯酒，彎著腰一臉崇拜的遞了過去。

  在牆邊像個貼畫似的，躲著的連芹使勁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再看著那個站在雲頂上的男人正一臉諂媚的侍奉在那個高大男人身旁，這位女人中的女人，已經看清生活本質的女人，已經看破紅塵的女人，突然出現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面前這一切，是夢？

  面前這一切，並不是夢。

  因為她聽的清清楚楚，也看的明明白白。

  那個陪著自己闖龍潭虎穴的男人，正歪著頭，一臉的冷笑，瞅著身旁站立的年輕人。

  「馬兄弟，你這次準備花多少錢買自己的命？」

  頓了頓，眼光又在大廳中喘息的三個男人身上一掃，「還有他們！」

  姜天成這隻大灰狼，終於向夢寐以求的大肥羊，張開了血盆大口。

  馬起苦笑。

  這場景，怎麼這麼熟悉？

  讓人慾哭無淚。

  該，該啊！活該啊！

  他半晌愣著神，思緒已經飄向了幾個月前的威嶺。

  那一晚，露西面對布魯斯，一對一血崩！

  然後面前這位天神下凡……

  花出去兩億。

  今晚，不僅僅是錢的事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和這位搭建起來的友誼小橋樑，也被自己拿著炸彈，迫不及待的炸毀了。

  這才是最虧的。

  姜天成此刻的思維很敏捷。

  既然對方不談感情，那我還是切合實際，立足本職……

  談錢吧！

  看到馬起心不在焉，面露苦澀，似有什麼難處，姜·心繫群眾·為他人著想·天成立刻上線。

  「兄弟，價錢可以商量，你先出個數！放心，我不是黑店。」

  「啊？沒有沒有。」馬起眼珠里骨碌碌轉著，「我就是想起第一次見到你時，心裡就對你充滿了尊敬，覺得和你忒投緣。」

  「是啊，我也是這種感覺！」

  「真的嗎？」馬起驚喜道。

  「真的！」姜天成舉起右手信誓旦旦道。

  「兩個億，你覺得怎麼樣？」

  「兩個億，你打發叫花子呢？你也不想想，上次我救你就得兩個億。」姜天成立刻變臉，皺著眉頭苦口婆心道，「剛才吧！你說的，讓他倆弄死我！」

  他憤憤的晃著身子，「你覺得兩件事的性質能一樣嗎，你覺得兩件事的惡劣程度能一樣嗎？」

  「那你說多少？」馬起咬咬牙，撒氣似的坐在姜天成旁邊，一口悶掉了面前的酒。

  姜天成試探著伸出一個巴掌，眼神閃爍的偷窺馬起，觀察他的表情。

  「不行，太多了，我拿不出來！」馬起果然炸毛，直接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盯著姜天成，大有一言不合，我就一頭撞死的架勢。

  姜天成也板起了臉，「我要是本事不夠，今晚可就栽到你手裡了。要是那樣，我自認倒霉。兄弟，犯了錯就要認錯，挨打就要站直，別讓人家瞧不起。」

  馬起梗著脖子道，「我就是個普通人，也不懂你們哪一行的規矩。拿不出來就是拿不出來，殺了我，也拿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