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結案
皇帝愕然,「船板上怎麼會有櫻桃核?這麼巧合?」
世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巧的讓人生疑。
佟六兒來之前自然把一切都梳理好了,手裡也是證據確鑿,並不懼皇帝陰沉的目光,「奴才查了,那日用了午膳后,曾經上過果子。另外,為清去膳食的味道,曾抬了兩大斗果子放在寶座兩旁。
櫻桃這種時候還不多,只是上供,從南邊快馬送來十筐,卻不是太甜。」
為給皇帝獻上最新鮮的食物,每年南邊會儘早把第一批果子用漕船和快馬送來,不過搶了時令的東西總也是差點味道,除掉損耗掉的,只能供宮裡幾個主要的主子。太后拿到了后並不吃,為了好看,才供在果子斗里,瞧個新鮮罷了。
「朕那日倒沒留意,只是斗里的東西,要是有心拿怎麼會拿不到呢?」
佟六兒點頭,「正是如此。」所以,那日在場的個個都有嫌疑。
皇帝長吁一聲,查來查去,又是無頭案。
「你說上過果子,可有櫻桃,誰都用了?」皇帝猛的想起,不放棄的追問。
「回主子,那果子酸,小主們嘗了都沒再動。只有,,,,皇後主子愛酸,用了不少。」佟六兒眼光閃避。
皇帝惱了,卻無處發作。顴骨起了兩團紅暈,頗為艷麗。他忍了忍,牙縫裡往外吐字,「接著說,知道的一併說出來,踢一腳動一下的,是不想活了?」
佟六兒忙跪下,將前前後後回了一遍。
他帶人查驗,無意間發現了數枚櫻桃核,這才起了疑。於是使人將貴妃跟寧嬪的花盆底以清洗的名義偷偷拿出來,兩個人腳底果然都有。
倒過來查驗櫻桃,皇後主子盤子里用了不少,果核卻不翼而飛。
是誰偷偷取了果核撒到船板上,他派人秘密查,卻沒有任何線索。
鮫人那裡,都是咬死不回話,個個喊冤,不知道是誰拿焰火噴錯了方向。也個個都咬定自己清白。查了每個人的來歷,也都十分乾淨。都是才從南邊送來,來了就演練,不曾跟外面接觸。
慎刑司的小宮女,還沒用重刑就嚇的不行了,如今只剩一口氣。
皇帝聽完壓了怒火,喘了一會兒,道,「水師提督黃升有沒有嫌疑?」
佟六兒低頭忙道,「黃提督遠在福建,選人的事兒由佐領督辦,當時送來十個人,也是請宮裡選留。奴才查了,是慈寧宮的黃池跟內務府一起定的,也是擇優,圈了八個,臨上場臨時定下的。」
「這麼說來,都是乾淨的,就是朕的皇子活該送命?!皇后呢,皇后的果核誰動了?還有寧嬪,查仔細了嗎,她就沒有半分異心?」
佟六兒頭伏地不敢起,聽著皇帝的咆哮,渾身顫抖。
鏡春齋,外面春色已經飽飽的了,合了鏡春的名字。
屋外的春色借到屋裡,陽光妍媚。
「這麼說,就這麼糊裡糊塗結了案了?」廣祿嗤笑一聲。
那九今日奉命出宮到琉璃廠辦差,他一頭鑽進怡親王府里,他的人辦好了差會來接他。「佟六兒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奴才也覺得這事結的太快了。只是皇帝發了好大的火,最後也只能照單全收。下面人刻意做的一筆糊塗賬,他就算天子,這個時候也沒法子。」
廣祿敲著扶手搖頭,「居然沒提本王一個字?倒不像我那皇帝哥哥的脾性。」
又問,「二姑娘已經回宮了?還是在太后那裡當差嗎?」
那九應是。太后好生撫慰了,又賞了不少東西,這事就算翻篇,過去了。
「黃池不能留了。」他想了想,「留下還要生事。如今多事之秋,皇帝的身子不是說就在數月之內了?」
那九嗯一聲,「奴才想過了,不用咱們動手。幕後的人到現在紋絲沒傷著,皇後跟寧嬪都以安胎的名義禁足了。這回皇帝窩囊,後宮凋敝,竟沒人在此事上得利。」
廣祿心裡一動,後宮凋敝?「皇帝還有心思進人嗎?」
那九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奴才也擔心,後宮現在人人自危,恭妃如妃常年不出門,康嬪現是協理六宮的事。可她妹子這回得了不是,也蔫蔫的,萬事並不做主,都親自去回皇后。。。。。
不過,皇帝這幾日往慈寧宮去的越來越多,太后也有所查覺,不動聲色的將二姑娘放到後半夜當差,如此皇帝早上晚上都見不到她。只是越是這麼的,奴才怕越擋不住。皇帝心有虧欠,再見不著人,瘋魔起來,二姑娘遲早要入後宮。」
廣祿眸子里冰寒,「那本王就不讓他有功夫往後宮去!」
皇帝在乾清宮寶座上瞧摺子,一日賽一日的熱了,他卻覺得燥得很,只有躲在這大殿深處才覺得舒服。他越發不愛動了,卻愛出汗,坐著也出汗,內里的褻衣一日要換好幾回。他抽出隨身的帕子,捏著又捨不得拭汗,到底還是讓郭謙取了新帕子來。
佟六兒十分擔憂,皇子沒了,皇帝更消沉了。病勢眼瞧著更不成了,一下子入了沉痾,可惜,這世上沒有個扁鵲能來救救他的主子。這個樣子,只怕撐不了多久。可皇帝又不願意人知道,還是悄悄召那九從民間征來的名醫,葯也不能好好進。這麼下去,天崩地裂那一日只怕來的還要早。
他想起貴妃的一對皇子,好好的孩子,真可惜!那個惡人簡直不是東西。他待皇帝,到底是有真心的。趨炎附勢見風使舵,他慣會的,只是,皇帝滿宮裡除了太后,大概最信賴的就是他。提拔他做太監大總管,將青冥衛交給他,他在後宮權勢熏天。
這些都是皇帝帶給他的。皇帝一殯天,下一任的主兒不知道是誰。
本來他是想替皇帝保住血脈的,可最後也沒保住。
大局已經明了,怡親王眼見著就能摸上寶座的沿兒了。若是皇后寧嬪再生不出個皇子,寶座就是人家的了!
這都是命嗎?他覷著眼同情的看一眼皇帝,頓時猶如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