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狠
「我宮裡原留了一台,另一台在乾清宮裡。我宮裡的小一些,倒是夠用。回頭就讓人抬來。」扭頭誇起素格來,「還是素丫頭用心,太后病著想不到,你就該提醒著。」
素格一聽高興極了,這麼著便解決了,內務府也不為難,太后也不用鬧脾氣。
她知道那東西叫冰鑒,拿銅堆出來的,夏日裡面放了冰,鎮些果子甜碗兒極方便。問過內務府的人,他們只推早不知道丟哪兒了,其實這東西都有賬冊,怎會不知下落,不過是怕跟乾清宮景仁宮打交道。
內務府有內務府的難處,這東西太后開口還好說,可太后哪管那些個,她想不起來,誰也沒有天大的膽子跟皇帝打秋風。宮裡如今的情勢,誰也不願出頭。
皇后冰雪聰明,一聽就知道原委,再說,太后吃冰她是最樂意見的。
說完了事告辭,素格送出來,在廊下說體己話。
皇后出了內殿臉色頓時肅殺起來。「素丫頭,在裡面沒受委屈吧?」
素格忙搖頭,這事連皇后都被牽連的禁了足,要怪只能怪那個始作俑者。「主子才受了大委屈,奴才出來后一直脫不開身,沒得機會瞧主子去。。。不過方才在燈下瞧主子容光煥發,想必肚裡的哥兒爭氣,沒鬧騰,將來也是個孝順的。」
女人有孕頭三月害喜,厲害起來飯都吃不下,吃了就吐。皇后並不像是受了折騰的樣子。
皇后笑笑,「盼著我不好的人多了,我偏要將養的白白胖胖,氣一氣他們。」說完也不管素格明白不明白,囑咐道,「你只管當差,別惦記我。有事兒讓海若知會一聲。冰鑒抬來了你用心些,太後用冰講究乾淨,別過旁人的手。」
一頭說,一頭伸手替素格理了理領子上掛的佛頭珠子,「天兒熱起來了,蠓蟲多,這個別忘了每天戴。」
素格見她要走,猶豫一會兒追了上來,囁嚅道,「奴才有個事兒想問問主子。」
皇后眼裡微露詫異,知道是不好讓人知道的事,便攜著她到了庭中,四顧無人道,你說。
素格使勁鼓足勇氣,這個時候再裝害臊就再沒機會了。
「主子,,,您是知道奴才的,奴才不想,,,永遠留在宮裡。」
皇后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事她先前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素格,後來游春出了事,想著皇帝這下指定是顧不上的,就沒放心上。
「放心,只要太后一直病著,萬歲爺就開不了這個口。總歸進位要頒懿旨的,總繞不過我去。果然到了那個時候,我總能幫你拖一拖。」
皇后說著,沖她眨眨眼。素格知道皇帝身子骨不大好,皇后的意思,拖到皇帝自顧不暇,自然就沒了那份心情。
素格聽了覺得有道理。她是個自己能說服自己的。於是放下一顆心高高興興回去伺候太后睡覺了。
海若扶著皇後上了肩輿,一行人沿著幽暗的甬道回景仁宮。離的慈寧宮遠了,她才道,「素姑娘這份心志倒讓人敬服。宮裡女子難得有個不巴望聖恩,不想往上爬的。主子您瞧著,她是真心的嗎?」
皇后扶額道,「打小她是個悶葫蘆,有什麼也不肯說出來,心裡主意拿的卻穩。雖是個庶女,心機眼界兒都有,我瞧著比寧嬪強許多。我只是奇怪,這事她是從哪兒聽來的?」
海若點頭,素格跟人總是淡淡的,處久了卻讓人很舒服。她倒是喜歡素格的性子。又聽皇后問,想想道,「興許是御前哪個太監得了消息,提前巴結來的?」
皇后長呼一口氣,緩緩道,「那樣也罷了。我擔心是。。不過,要真是那樣,倒也是好事。」她心裡篤定了是廣祿。若是廣祿,肯費心指點素格,那他們兩個的傳言只怕有說道。無風不起浪。廣祿是個不好拿捏的,他有這個心思,不更好嗎?
海若不知道她主子想到了什麼,不敢多問。其實宮女進位分,並不都指著懿旨。若是哪日皇帝一時興起,直接記名也不是不可能。到了那個時候,誰說都沒用,素格到底也還是逃不過這個命運。她猶豫要不要提醒她主子,最後還是決定不說。
皇后精明的那樣,又有什麼是她想不到的?既然她黑白不提,自然是不想多生枝節。
停了會兒她想起來笑道,「那冰鑒等了這許久,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以後多送些冰去,那葯可以加些份量了。」
皇后搖頭,「回頭跟內務府打個招呼,太後用冰必須現取,每回不能取多。」
海若有些不明白,抬頭去瞧她主子,皇後點撥她道,「那東西外面放多了容易讓人察覺。不過份量倒可以加了。果然是好東西啊,沾上了就離不了了。。。。你沒瞧見,她今兒個見我多失望。」
海若恨道,「奴才都瞧出來了。她以為給主子灌了那麼久的葯,這會子哪還能坐住胎。依著她的算計,這會兒主子該跟先皇后一樣,腹疼不止,人也該消瘦的沒樣子才對。說起來都是她的親孫子,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皇后冷笑道,「烏林珠這麼一鬧,咱們剛好抽手專心對付她。她不是要算計我嗎?我倒要看看,最後是誰算計誰?!如今咱們天時地利都有了,我也算要苦熬出頭了。」
海若連連點頭,「主子隱忍了這些年,這份苦可不能忘。如今終是等到了他們母子互疑的局面。奴才瞧著都開心。」
她跟著皇后這趟去探病,倒不如說是炫耀去了。
從發覺坐胎葯有問題開始,她跟她主子日夜提心弔膽。既要避人耳目,又要跟仇人面對面周旋,一點點紕漏都不能有。主子有這樣的家世,反倒要遭這些罪,白日里高高在上的一國皇后,背地裡活得多艱難吶。
現在她們主子挺著肚子到慈寧宮轉悠,慈寧宮裡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終是守得雲開,等到了霽月澄明,也不枉了景仁宮這些年來的藏愚守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