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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決意

  ,后坤

  今日祭祀,皇帝匆匆敷了土就去安置先皇后了,他心裡悶得慌,有些話想跟先帝說,趁日暮,人都乏累了,才帶著成安出來。不想在這裡見到了她。

  大夏如今在北境展開了一場大仗,而大夏現下國力微薄,為了這一仗已是傾盡國力。他跟皇后那日講的也不盡然是為嚇唬她,要想一勞永逸,這回確實是個好契機。

  可是權臣跟皇帝較力,戰事推進緩慢。

  他從喀爾喀回來后,雖然得了一旗,可顯然勒爾貝並不聽命於己。

  回來后他被縛住手腳,皇帝以他新掌一旗為由,奪去了他在陝甘的兵權。如今他萬事都不能做主——皇帝對他疑心重重,拿多尼鉗制他,所以多尼的權勢越來越大。

  到如今皇帝自己也忍受不了了。

  這回素格的事終於讓他下了決心,他如今連一個宮女都保護不了。

  局面必須要動一動了,不然大夏必然又將是一個弱宋。

  皇宮裡這段時日發生了不少事,太后被皇後下葯,如今只剩下一口氣。後宮被皇后把持,皇家後嗣在她手裡控著,前朝後宮,將他壓的喘不過氣。

  說實話,他前面是有私心的。從烏林珠開始,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明心師太明裡是太后的人,實際上早被他收買了。

  先皇后是太後母子之間的刺,他眼見烏林珠拔起了刺,將母子倆刺的頭破血流,也置身事外。皇帝的身子一蹶不振,跟這事大有關係。

  身在局中,他還眼瞅著烏林珠害死了皇帝的一雙皇子。

  自然,這些他都可以以皇帝咎由自取來安慰自己,可到了皇阿瑪的萬年冢前,他還是說不出口。

  當年先帝最後時刻一再拉著他的手囑咐,要他發誓輔佐大哥,力保大夏社稷。而因為皇帝對他相疑,他什麼也沒做,聽之由之,讓朝事壞到一發不可收。

  他來先帝幕前,本來是要好好傾吐苦水的。他已經預備動手,清明之後,他不能再袖手旁觀,不能再為自保而退避三舍。

  陰雨綿綿里,看到一個身影虔心拜著,他還有些詫異。還有誰會跟他一樣,這個時候來祭拜?

  等她站起來,他已經認出那是素格。

  心裡暗暗喜悅。

  原來他們還是心意相通的。這場清明雨,帶著他們兩個人陰差陽錯的在皇阿瑪墓前遇見,是上天有意為之吧。

  成安知趣的朝後面去了,躲開他們,讓他們說會兒話。

  廣祿徑自先去跪了磕頭,素格滯了一下,走過去將傘撐在他頭頂。

  拜祭完,廣祿站直了身子,凝視著她。素格費力的踮起腳尖,確保傘骨不碰他的頭。

  兩個人默立了一會兒,那傘搖搖擺擺,兩人肩頭都濕了。廣祿接了傘過來替兩個人撐著。

  「主子,要不奴才先回去,您怕是有話跟先帝爺說。」素格囁嚅道,她早聽聞先帝跟廣祿父子情極深,先帝仙去不遠,王爺大約是想阿瑪了,才這麼晚再次來到墓前。

  廣祿沉默了一下,搖頭道,「有話也早在心底說了。。。。。。我不是個好兒子,沒替阿瑪盡心守護大夏。」他在沉沉暮雨里望住眼前人,「二丫頭,朝政爛到此,我很難過。」

  素格猛聽他叫「二丫頭」,心裡不免尷尬,好像自己跟主子還沒熟稔到這個地步。

  只是這種時刻,她也說不出呲打他的話。二爺好像在跟她說心裡話,這會子說那樣的話,會傷了他。其實主子不是看起來那樣驕傲跟堅韌。

  而且這樣的話,聽起來不是應該跟知己說才對吧?自己可不能算是爺的知己,從頭到尾,二爺都拿她當包衣看待。

  可她主子並不等她反應,繼續喃喃道,「皇帝不像皇帝,後宮不像後宮,臣子不像臣子,這是亂國之相。我只能遠遠瞧著,動不得手。眼下,大夏有了大患,可我還是什麼都沒做。」

  素格仰望他,聽他喁喁低語,心裡竟升騰起想要保護主子的念頭。

  廣祿的痛苦她都知道,每件事都跟她有關,後宮太后的毒,皇后的孕,還有前朝作戰,丟的是她的阿瑪。她也難過,自從遇到怡親王,倒霉事接連在她身上發生,有一度她都懷疑,怡親王跟她八字犯沖。

  不然,怎麼兩個人從見面之後,沒一個人順心,沒一件事順意。

  他繼續說下去,「是我不濟事。只想著安穩,保住自己跟額涅,任國事一誤再誤。我實在愧對皇阿瑪,只能趁著黑,瞧不著臉,才到怹老人家跟前來說這沒臉的話。」

  廣祿在自己的情緒里不能自拔,他只有在阿瑪墳前才能輕鬆下來。

  素格想著他的話,也覺得憤懣。

  國事艱難,不到紫禁城她還不知竟然難到如此。怪道廣祿在五國頭城時那樣躊躇。她以為的現世安穩其實根本不存在。

  大夏表面上繁華安穩,其實底下是暗流涌動,稍不留神就是大廈將傾的局面。

  就是阿瑪,當年二話不說就到喀爾喀去,大約也是看到了這一天,才未雨綢繆。

  「二丫頭,我很後悔。」兩個人在傘下各想各的心思,猛的聽廣祿這樣說,素格有些懵。

  廣祿凝視著眼前黑影,能分辨的只是她鹿一樣的眼睛和依稀的輪廓。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面頰。

  素格心裡一個驚雷,人木木的站著,卻沒想拂去他的手。臉上麻麻的,他撫過的地方僵的要抽抽。

  「臉上可好些?」

  「回主子,已經好了。。。主子後悔什麼,奴才不知道,只是您不必萬事都悶著,奴才覺著,您跟喀爾喀時都不是一個人了。」

  那時的廣祿,行事囂張,果敢堅毅,如今才過了不到半載,人是越來越沉默了。

  廣祿沒想到她提到喀爾喀,可不嗎,他是從那裡把她撿回來的。

  有些捨不得,可還是徐徐收回了手,她的麵皮兒十分光滑,想來是好徹底了。抬眼去瞧傘面的雨珠子,抖了抖,望住淌下來的雨水,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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