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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224~225.挑明,殺道,破境,煉丹,

  第174章 224~225.挑明,殺道,破境,煉丹,決意(萬字!) 

  黑龍泰山。 

  夏極很快完成了六次卦算。 

  期間,他又死了一次,一個【替死小鬼】算是徹底報廢了,但是.他還有第二個沒有消耗的【替死小鬼】以及【免死玉碟】。 

  他還能復活四次。 

  這一個【替死小鬼】的報廢為他探明了一些道路,摸清了一些規則。 

  規則一,無論是真實世界的他,還是卦算世界的他,只要離開黑龍泰山,必死,而且是真正的死亡。 

  規則二,暴食之炎是一種戰力不強,但卻詭異無比的異火,其中最恐怖的一樣能力是「吞噬因果」,這「吞噬因果」若是用在旁人身上,消耗很大,但若是用在自己身上,因為「暴食」的存在,消耗是能夠承受的。 

  只不過,他的這種「吞噬」存在差異,對於境界實力比他低,或是和他差不多的存在,能夠徹底瞞住,至於那些高高在上的山莊層面,則是不那麼徹底了。 

  但雖然不徹底,可只要他不動用本源力量,那麼那些層面的存在竟也會看不到他。 

  這讓夏極忍不住思考山莊層面的存在是如何定位他的。 

  這究竟是定位他的人。 

  還是他的本源? 

  這次測試下來,他有了答案,是本源。 

  在山莊層面的眼裡,他很可能就是一團黑暗的火。 

  暴食之火為他的黑火進行了一種隱藏,所以山莊看不到他了。 

  可若是他主動使用,那山莊就又可以了。 

  至於暴食之火,他還是能夠動用,因為這並不是黑火。 

  規則三,過度使用暴食之火,會再度讓山莊層面的存在察覺,而若是對山莊的意志執行者——諸如魔,魔女之類的使用暴食之火,那就徹徹底底的是「送貨上門」,「千里送人頭」了。 

  這也是夏極第三次替死小鬼的死因。 

  理清楚前因後果之後,夏極準備稍稍鞏固一下四階五境,然後再開始修行《三昧純陽經》。 

  但莫名的,他心底越來越煩躁。 

  這不是心魔,而是一種他「真正的渴求」和「自認為真正渴求」的矛盾。 

  因為成為「羅睺吞日炎」的源主,他真正的渴求就變成了毀滅。 

  隨著他境界的提升,渴求也在變強。 

  而身為人時候的那一部分情感,諸如「親情、友情、愛情」之類的,則是和這「毀滅一切」的情緒產生了衝突。 

  甚至,他開始對這些情感產生一種「不理解」的情緒。 

  為什麼要有親情、友情、愛情? 

  全部毀了不好嗎? 

  萬物本就始於無,來這物質世界走一遭又有什麼意義,他要讓一切回歸本源。 

  他毀滅,是因為他想救贖。 

  他殺戮,是因為他想帶這些生命回家。 

  若不是夏極還是人,芥子世界里還住著虞清竹、老道、神醫、大師兄、阿朱、蘇太上等人 

  他可能早就這麼幹了。 

  就如人類無法理解一個真正的大恐怖的認知一樣,夏極也開始逐漸地無法理解人類的認知。 

  尤其是他再進一階之後,這種感情愈發強烈。 

  可是,他並不想放任自己墮入殺道,成為新的「物種」,他很清楚地知道人是什麼. 

  所以,他努力地想著人該做什麼,以此來要求自己,因而就產生了矛盾。 

  「必須.儘快找到線.」 

  「否則,人性必定泯滅於這浩渺無垠的神性。」 

  「這一次進階勉強還能維繫,但下一次,下下次就未必可以了。」 

  「可若是找不到線,怎麼辦?」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 

  最初,他想隱藏身份,在人間結婚生子,以人間的家庭來維繫自己但這條路行不通。 

  後來,他又想了很久。 

  現在終於到了要必須決斷的時候了。 

  「那麼.就讓所有的人變成我的線好了。」 

  夏極腦海里閃過這樣的想法,眸色逐漸變得堅毅。 

  然後, 

  他就直接付諸行動了。 

  他出現在芥子世界,陪著老道下棋,然後又和大師兄坐在樹下談天說地。 

  他出現在蘇太上身邊,陪著這位不知活了多少歲的蘿莉吃下午茶。 

  然後,他又終於來到了虞清竹身邊。 

  這位曾經讓他心動過,希望白頭偕老,但終究全部只是卦算世界里的一場夢 

  這位如今沉迷於苦修之中之中,不可自拔。 

  她已經忘記了許多事,只是一心想著變強,一心想著能夠戰勝那個男人。 

  而對於這位囚禁她在此、卻又給了她最好的修鍊環境以及最好功法的此地主人,她實在無法明白是什麼感情. 

  算是師徒吧? 

  那本【日曜黃庭經】,讓她已經靠著自己的修行達到了四境三階。 

  要知道,在外部的所有人都是靠著神佛傳承而達到四境高階的時候,她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達到這個層次的. 

  而且,她修行的還是「羅睺吞日炎」,是完整的擁有三種特性的「羅睺吞日炎」,雖說無法修鍊【焚道】,但她的實力根本不是那些同階的存在可以比擬的。 

  樹影婆娑。 

  沙沙的綠色林葉如晴天里的浪濤,發出令人愉悅的聲音。 

  虞清竹正在修鍊時,餘光瞥到一個少年的孤影從遠處踏步而來。 

  她一眼看出,這就是此地主人。 

  此地主人似乎也經歷了許多事,而產生了許多變化,無論形體還是氣質,皆是如此。 

  反覆變化,異象迭生。 

  而最近一年的他,顯然又產生了一次新的變化,變得更可怕,更強大,更難以揣度,更讓人不寒而慄即便面對面,也覺遠的隔了天涯。 

  但,虞清竹控制著自己,讓心底盡量不生出懼怕的情緒。 

  她收起雌雄雙劍,如白鶴玉立,展露著傲然挺拔的身姿,冰山美人和冷冽劍客的霜華之氣重疊一處,四散而出,形成了一圈獨有的氣場。 

  她目光所至,如猛獸在掃視著自己的領域與疆土。 

  少年如沒感到,他繼續往前,走入了氣場。 

  隨著少年的走近,虞清竹猛然往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 

  她腳下的泥土上翻騰起一蓬黑火的怒濤,憑空而爆,往那少年拍擊而去。 

  黑火瞬間近了他身,忽又兩分,化作兩隻巨大的高溫黑爪。 

  隨著虞清竹的動作,兩隻黑爪直接向中間合攏而去。 

  她已習慣了這種突然出手的方式,以此來挑戰。 

  而那此間主人也習慣了。 

  但今天,她施展出來的,乃是她最新秘創的運用黑火的法門,沒什麼特殊名字,就叫黑火爪。 

  而這個黑火爪,讓她的攻擊範圍增強到了近千米。 

  千米之內,這黑爪能夠在任何地方憑空攻擊。 

  再加上黑火可以吞噬一切的特性,那已是極強了。 

  從前的此間主人總會躲避,然後和她激戰。 

  但今天,來人沒躲沒閃。 

  虞清竹沒想到會這樣,拼盡全力收了手,然後皺眉問:「你幹什麼?」 

  她問話的時候,少年已經走近。 

  依然是一張僵硬的臉,一張覆蓋了人皮面具的臉。 

  「我帶你在這個世界走走。」少年道。 

  虞清竹很詫異,她一直很好奇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但從來無法走出去,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這少年主動來帶她? 

  思緒轉過,她應了聲「好」。 

  兩人並排,走在一處,出了她許多年未曾走過的「囚籠」。 

  「囚籠」外其實還是一樣,還是樹,是天,是水。 

  虞清竹走著走著,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她側頭看向身邊的少年,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她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少年不答,只是走路。 

  很快,兩人到了一處湖邊的小林子里,林子中央有一處空地。 

  空地上,草坪整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者,和一個相貌儒雅的中年道士正在對弈。 

  旁邊有一名美婦正笑眯眯地觀看著這兩人的對弈。 

  除此之外,還有她所認識的蘇太上,以及一個陌生的朱紅衣裳的騎豬少女在邊上。 

  虞清竹有些疑惑,但就在看到那老者還有中年道士的時候,疑惑的眸子徹底粘住了,再也挪不開了,無窮複雜的情緒如被引爆了一樣,開始炸開,開始在她心底掀起軒然大波! 

  老道,玉鶴子早被夏極告知了實情,甚至連「噩夢虞清竹」的存在都知道了些,此時聽到動靜,兩人紛紛回頭,對上虞清竹的目光。 

  老道招招手:「清竹子啊.」 

  玉鶴子也喊道:「師妹,不不不,師姑好久不見~~~」 

  虞清竹如石雕般僵在當場,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溫熱的淚水逐漸涌至了眼眶,緊接著就要在這和煦而溫暖的風裡搖落。 

  她心中隱隱有了某種猜測,猛然側頭看向身邊的少年,看向那此間主人。 

  但眼前哪還有那少年,有的只是一片茵茵綠草在風裡柔和地舞著。 

  那少年已經不見了。 

  他來去自如,竟是直接走了。 

  虞清竹轉身看去,還是沒人。 

  「清竹子,師兄有話和你說」老道咳嗽了幾聲,遠遠喊著。 

  對於夏極將「解釋」這種事拜託給他還有玉鶴子,他也能理解。 

  某種程度上,夏極做的沒錯。 

  若是虞清竹在外面,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但是,虞清竹對於夏極的感情他也知道. 

  老道身為過來人,曾經讓深愛他的師妹吼出「不到黃泉不相見」的話,可見他也是個鋼鐵直男。 

  但他已經走過了這個誤區,和師妹真正的白頭偕老了,再回頭看看,自然明白過往的種種了此時,他深深知道虞清竹很可能會陷入「不講道理」的範疇,然後對夏極吼出一句類似「不到黃泉不相見」的話。 

  老道除了尬笑,無法破解。 

  玉鶴子在師姐鬱鬱而終后,他的這方面感情也封印了,在諦繁星死去時,剛剛要打開的感情被封地更死了,所以他雖然為人圓滑事故,但卻無法破解這局面。 

  老道側頭看向程鏡心,投去救助的眼神。 

  程鏡心心思玲瓏剔透,自然明白這種微妙的氣氛和細節,她對夏極是深深的感激,若不是夏極,此時老道已死,她或許亦已鬱鬱而終,死不瞑目。 

  至於過往的一些隱瞞和欺騙,她和老道在了解了這個世界的一些真相后,不僅沒有半點責怪夏極,甚至還覺得自己等人虧欠了這孩子不少。 

  所以,她決定幫夏極做點什麼。 

  程鏡心主動走上前,拉向虞清竹的手。 

  虞清竹顫了顫,沒有拒絕。 

  程鏡心笑道:「小清竹,快過來吧,就算我不是你師娘了,按輩分還是你師姐吧?師姐今天做好吃的~~」 

  虞清竹哭笑不得,誰要吃好吃的?這師姐真把她當小孩兒哄呢? 

  不過雖說如此,她心底也生出了一絲親切。 

  算是破冰了。 

  於是,她便被程鏡心拉著往前走去。 

  虞清竹問:「此間主人,那就是隨我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程鏡心邊走邊笑著道:「由你師兄慢慢解釋.我們一會兒邊吃邊說。」 

  虞清竹想了想,終究還是點了頭。 

  數日後, 

  夏極的四階五境鞏固完成了。 

  而去往西方赤龍海的祝融和後土,也順利地得到了赤龍賜予的兩塊先天八卦鏡碎片,準備返回。 

  下一步,就是修行《三昧純陽經》了。 

  而若是能夠成功修出「三昧真火」,夏極只需吞噬了這個異火,就可以達到四境六階。 

  屆時,他將在殺道之中陷的更深。 

  雖然還未表現出來,但夏極只覺心底的念已經越發強烈了。 

  片刻后, 

  他轉身重新進入了芥子世界。 

  芥子世界里, 

  正熱熱鬧鬧。 

  老道和玉鶴子在下棋。 

  玉鶴子的棋藝其實非常高,他能夠在神佛時代,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坐在武當掌教的位置上,就已經可以說明他心有溝壑。 

  老道的棋藝也極強。 

  雙方你來我往,不時還呵呵地笑兩聲,調侃兩聲,師徒相處,其樂融融。 

  另一邊, 

  身形頎長的嬌美女子正和一個雙手捧茶杯的小女孩坐在草坪上吃茶。 

  碟子里,放著不少點心,這些都是蘇太上的珍藏。 

  那嬌美女子似有所感,抬起頭來,看向入口處走入的少年。 

  夏極沒戴面具,直接和嬌美女子對視。 

  周圍的人一瞬間感受到了某種氣氛的凍結,都不由地安靜下來。 

  虞清竹看著夏極。 

  這幾天,老道、玉鶴子、神醫、蘇太上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和她說清楚了。 

  她也明白如今外面的世界有多麼恐怖,更明白有一個「噩夢虞清竹」正在四處找她,欲取而代之。 

  可是 

  這許多年來,她一直努力,一直想著追上,甚至被她視為老師的男人竟然是師弟。 

  不,應該是如今鎮守人間的龍。 

  虞清竹挪了挪位置,歪頭點了點身邊。 

  夏極走到她身側,盤膝坐下,對她笑了笑。 

  很熟悉,很安靜,有些陌生,但卻又不完全陌生,只是兩塊兒分屬不同之人的記憶在重新拼合。 

  「謝謝.」虞清竹真誠地輕聲道。 

  夏極愣了下,他心底生起了暖意。 

  其實,虞清竹該責怪他,該和他鬧脾氣,甚至該和他產生隔閡,該和他變得陌生,甚至該問他一句「把我當戲看,好看嗎」. 

  但都沒有。 

  曾經的小師姑還是曾經的小師姑,她抓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雙眼帶笑地看著他。 

  笑容里,所有可能會有的誤會,所有可能會有的冰冷,全都被證明了沒有。 

  有的只是理解,是原諒,是歡喜。 

  是啊。 

  人若總苛刻於善意待己的人,又在意惡意相向的人,又怎能心氣通暢? 

  心氣若不通暢,又豈有天賦可言? 

  虞清竹是這個時代一等一的天才,而這就是她的天賦。 

  包容,原諒,理解。 

  甚至感謝。 

  這就是她對囚禁了她許多年的夏極的回答。 

  這一刻, 

  虞清竹腦海里飄過許多畫面。 

  有許多年前她被父親拋棄,有那一塊糖,有黃粱一夢裡里她和夏極的白頭偕老,有得知夏極死去后的苦痛,有這些年來的靜心苦修,如此種種。 

  而現在。 

  氣氛美好,溫馨和睦。 

  她和在乎的人,重新團圓了。 

  世道混亂,可大家都安然無恙,都開心地笑著。 

  便是她一身的冰霜,也已開始漸漸融化。 

  夏極喝了口茶。 

  虞清竹忽地笑道:「我該叫你師弟呢,還是火德星君大人呢?」 

  夏極「噗」的一聲,噴了茶。 

  時隔多年,提起「火德星君」這個梗,他還是很尬。 

  虞清竹調笑完,正色看向夏極,然後道:「這些年,多謝老師對我的指教.若不是老師,我根本無法修鍊到這個層次,既然外面的世界如此危險,那我會更快地進步,以早日能夠幫到老師。」 

  她用了「老師」這個詞,就是重新定義了她和夏極之間的關係。 

  她未放下,卻又已釋然,天地浩劫迭起,人間危若累卵,感情的事從來只能水到渠成,而無法勉強,現在暫時放緩,卻未必不是為了更好的未來。 

  夏極既對她有「教導之恩」,那麼她今後便是侍之如師,又如何? 

  說罷,她起身,誠摯地對夏極行師徒之禮。 

  夏極只覺這感覺很怪。 

  但作為他和小師姑現在的定位,未嘗不好。 

  一旁的老道,玉鶴子,神醫,蘇太上等人,看著這和諧的一幕,都紛紛露出了笑容。 

  這就是一個新的大家庭。 

  之後,夏極花費了數日的時間,將早已準備好的《日曜黃庭經》後續再重新編纂了一遍,然後交給了虞清竹。 

  他身為羅睺吞日炎的源主,自然能夠為他指定的「火種」編寫出繼續提升的功法。 

  而這個功法,是真正可以修行到四境九階的。 

  但是,這功法只有虞清竹能修行,且修行的境界永遠無法超過他這位源主。 

  世間並無正確修道的法門。 

  要麼,接受神佛傳承。 

  要麼,則是作為真正的某個根源性力量的主人去修行。 

  要麼,就是虞清竹這種。 

  道理很簡單,任何一個根源性力量的擁有者都擁有開闢一個神系的資格。 

  簡而言之,他能夠帶著許多「下屬」成神。 

  這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某種程度上,是類似的道理。 

  虞清竹,就是夏極選中的第一個人。 

  第二人,則是阿紫。 

  第三人,夏極還無力去帶.因為,他現在只能分出兩枚異火火種。 

  但境界層次更高了,想來就可以了。 

  「隊友」的省心,讓夏極可以更加專註地投入到《三昧純陽經》的修鍊之中。 

  期間,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後續的簽到,不出意外地依然為他補充了一份【替死小鬼】。 

  系統這是覺得他每年至少得死三次的意思么? 

  夏極覺得自己已經夠小心了,但總是莫名其妙地死去。 

  這有什麼辦法? 

  換誰都得死。 

  有些局,不是破不破的問題,而是你根本看不到的問題。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並不是穿越前遊戲里那種符號化的「重來一次」,而是真正的刻入靈魂的痛苦 

  是的。 

  這裡不是遊戲。 

  萬一,萬一【替死小鬼】沒有起到作用呢? 

  萬一發生了其他意外呢? 

  如此種種雜念都是存在的。 

  世界唯一不變的,就是一切都在變化。 

  最初死亡的時候,他是真的很痛苦。 

  但現在,他已經能夠去接受著痛苦。 

  在死亡的邊緣,在死前的剎那,有時候他能感悟到不少東西。 

  新年時分 

  夏極盤膝於芥子世界的高崖上,參照《三昧純陽經》上的功法在修行著。 

  二十倍經驗丹,龍的資質,再加上恐怖的靈氣,和先天八卦鏡里的試錯, 

  使得夏極的修行效率近乎於恐怖。 

  純陽光照,真元流轉,腎臟,氣海,心臟之處生出玄之又玄的火焰。 

  火焰成流,匯川於一處,經過丹田,絳宮,紫府而至於眼鼻口。 

  火生於精氣神,自非凡火,而是真火。 

  道門修真,故以「真」稱之。 

  其實,這也是異火的一種。 

  是不滅之火,是煉丹之火。 

  這些火焰在夏極體表流轉,散發著耀目的火光。 

  於老道等人看來,高崖上的他就是第三輪太陽。 

  只不過,不知為何,這太陽散發著一種冷漠無情、太上忘情、視萬物為芻狗的冰冷感,一種讓生靈畏懼甚至要倉惶逃離他的恐怖感。 

  但此時,是新年. 

  樹妖花妖們都隨老爹。 

  老爹說了每年的第一天是新年,得喜慶,得貼福字。 

  它們在這一天就會很開心,一個個在身上寫滿了血紅色的福字,字體扭曲,血紅塗料還在往下流著,怪滲人的。 

  滲人歸滲人,樹妖們卻很開心,拉著手,跳著樹妖舞。 

  枝葉搖擺,沙沙作響,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塗著彩繪的赤身土著們在沙灘上,跳著草裙舞。 

  玉鶴子挺開心的,他臨走之前早就把武當的後事安排好了,下一任掌教就是十代弟子之中的張君靈,他唯一的遺憾是沒和劉塵說他還活著,但月有陰晴圓缺,世事哪的十分圓滿? 

  他和樹妖們感情深厚,也加入了跳舞的行列。 

  虞清竹則是擔心地看著高崖。 

  看著那輪刺目耀眼的太陽。 

  從前,那是此地主人。 

  現在,變成了夏極。 

  她的心情自然不同了。 

  不再是震驚,而是多了擔心。 

  看到一個人牛逼,若這人是陌生人,你只會生出震驚,但若是親人,你卻會擔心,你會想「爬這麼高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如何如何」. 

  她感受到了某個目光似和她看向同一處地方,便是稍稍側頭,剛好對上老道的眼睛。 

  兩人曾是師徒,亦是師兄妹,這一眼,自是彼此都了解了對方的想法,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心。 

  夏極是什麼人,兩人都知根知底。 

  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才會讓夏極走到這一步? 

  而現在,那越發冰冷無情的恐怖氣息又是什麼? 

  虞清竹開口道:「師兄.」 

  老道抬手,示意她別說下去。 

  他眼中透露堅毅之色,然後道:「師妹啊,貧道我是不中用了,玉鶴子,你也別指望了我們里還能幫到他的,就只有你了。 

  你修行的力量和他同出一源,而你天賦卓絕未來,未必不能伴在他左右。 

  老道我啊,還能再活個幾十年吧,但百年之後必歸黃土。 

  玉鶴子頂多再活長一點兒吧。 

  但是他呢? 

  他這是長生不死的命。 

  到時候,你.守著他吧。 

  無論他走到哪兒,都跟著他; 

  無論他是誰,都要認可他; 

  無論他做了什麼,都要接受他。 

  世上固有善惡好壞 

  但是,他只有我們了。」 

  虞清竹愣了愣,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忍不住想,百年之後,千年之後,萬年之後,一切.又會如何呢? 

  「我去練劍了。」她忽地起身。 

  老道笑著道:「去吧,清竹子啊,記住.你和我們不同,我們是及時行樂,你卻要去求長生啊。」 

  說到最後,他的話里再無笑容,而是充滿了一種認真的寄託和拜託。 

  虞清竹稍稍停頓,握緊雌雄雙劍,遠去。 

  夏極為了他們而奔走,為了他們而將芥子世界構建成了最後的家園,哪怕在卦算世界里遇到再危險的必死情況都不會動用的家園。 

  老道雖然看不到這些,但他心底都明白。 

  那麼,他們又何嘗不會為夏極去付出呢? 

  老道在真武大帝金身像下坐了大半輩子,或許在修為上他已無法恢復,但是.他明白心,明白身體不過是物質的外在,神魂看似核心,但最最本質的恰恰是任何人都不會去注意的念。 

  一念入道,一念入魔,君子慎獨,如臨深淵。 

  世人往往會看到萬丈巍峨的高山,卻看不到那構成高山的一粒粒塵埃。 

  世人往往會看到橫亘江畔的大壩,卻不會注意大壩上陡然生出的蟻穴。 

  夏極守住了他們的生命。 

  那麼,他就要守住夏極的心念。 

  兩個月後。 

  《三昧純陽經》修成。 

  夏極仰頭,雙眼,雙臂,嘴巴之中噴出一團團若實若虛的不滅之火。 

  緊接著,他沒有停頓,開始繼續運轉【焚道】,來消化三昧真火。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 

  三昧真火,也快被羅睺吞日炎消化了。 

  和之前一樣, 

  夏極再度體驗了一番這黑火毀滅宇宙的感受,心中殺念成倍翻漲。 

  然後看到了三昧真火幕後之主的模樣。 

  但奇怪的是,他只看到了一團流動的混亂,沒有任何形體,沒有任何輪廓,似乎是某個整體里的一部分,極其詭異. 

  這和之前有著明確形象的隕石蜘蛛、星雲蝴蝶、蛇身美人、水晶星墓完全不同。 

  這形象轉瞬即逝。 

  再接著,則是選擇融合三昧真火的異火特性了。 

  夏極果斷的選擇了「控火煉丹」。 

  三昧真火雖然有不滅的特性,但是夏極不缺這點攻擊力,他需要的是其他輔助功能的力量。 

  而「煉丹」就成了首選。 

  只要能夠練出長生不老的丹,那麼芥子世界里的所有人就都可以活很久很久了。 

  再過了幾日。 

  夏極徹底消化了三昧真火,而《三昧純陽經》則也在這一刻莫名地化作了塵埃,消失不見了。 

  這在別人眼裡神秘的一幕對夏極而言已經不稀奇了。 

  《三昧純陽經》和他自己手寫的《日曜黃庭經》是差不多性質。 

  功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儲存於功法里的火種。 

  兩者一體。 

  三昧真火的火種沒了,功法自然也消失不見了。 

  即便功法還在,但若是夏極修成了,他便是提取出了其中的火種,那麼.別人即便偷了去修鍊,也絕不可能成功了。 

  這就是世界的真相之一。 

  芥子世界外,後土,祝融早就返回了。 

  兩人上交了從西方赤龍海取來的先天八卦鏡碎片。 

  夏極直接湊齊。 

  如此,這名為先天八卦鏡的至寶算是徹底完成了,今後,他的一天可以當做128個月,亦即十年零八個月來過了。 

  修復完先天八卦鏡, 

  夏極直接來到了龍王廟。 

  黑龍沉睡前曾言,祂還有一縷神念在此處,若是夏極有不明白的,可以來此問祂。 

  夏極之前遇到再困難的事都沒問,生怕問完黑龍就徹底沉睡了。 

  但現在.他必須去問。 

  吱嘎~~ 

  龍王廟廟門被推開。 

  少年踏步而入,又反手關門,然後坐在黑暗裡。 

  「母親,我有事相詢。」夏極在心裡默默念著。 

  過了許久, 

  一道輕柔而帶著睏倦之意的女子回應道:「說罷。」 

  夏極道:「我得到了三昧真火,欲煉長生不老葯,不知如何才能煉製。」 

  問完后, 

  又是沉默良久。 

  那女子聲音柔聲道:「煉丹火,煉丹爐,丹方,三者缺一不可。 

  欲煉長生不老葯,三昧真火,需配陰陽八卦爐,陰陽八卦爐從前在三十三天的盡頭——兜率宮,現在卻不知所蹤。 

  若無陰陽八卦爐,亦需三十三天的天神爐鼎,才可煉製。 

  這些爐鼎在三十三天頗為常見,許多宮殿里都存在。 

  只不過天神爐鼎並不耐燒,三昧真火燒得一兩次,便會徹底破碎,再無修復可能。 

  丹方我倒是偶爾得到過,這便給你」 

  話音剛落下, 

  夏極就感到自己的腦海里有一張薄薄的紙頁在凝聚成形。 

  從虛無,到顯出輪廓,再到逐漸清晰,繼而徹底化實,懸於意識之中,而其上的字跡清晰可見。 

  這丹方凝形后, 

  女子打了個哈欠。 

  夏極急忙再問:「母親,我有羅睺吞日之火,可提純金屬,可否自製天神爐鼎?」 

  女子柔柔的聲音回應道:「等你六境以上再說吧。」 

  夏極問:「為什麼?」 

  女子很有耐心,畢竟夏極是她唯一的從腹胎里養出的子嗣,也是最後的希望,於是強壓著困意,細細講解道:「小極,長生不死,是肉體不死,還是神魂不死?」 

  不待回答,她繼續打著哈欠道:「若想肉體不死,那以冰凍身體,或口含玄玉,種種辦法應有盡有,那為何不行? 

  因為,長生不死,指的是神魂不死。 

  唯有神魂不死,才能維繫著神魂的肉胎不滅。 

  那麼區區以物質構建的鼎,又怎能練出讓神魂不滅的丹? 

  便是你現在的三昧真火,也還沒到那個功夫. 

  不過,世間有些延年益壽的丹方,你可以自行去搜查,然後煉製便是了,哈欠」 

  女子說完,哈欠連天,一副再問下去,她就要當場睡著的感覺。 

  夏極道了聲:「多謝母親。」 

  黑龍離去。 

  夏極睜開眼,龍王廟裡寂靜而森然,神龕上自己的古像上依然籠罩綢布,而前面竟然供奉著香火顯然有龍侍,或是姑獲山城的居民時常前來祭拜。 

  風吹過,帶來山中四月的花香,沁人心脾,但夏極卻沒有半點心情. 

  他霍然起身,眸子里藏著難以壓下的毀滅之意。 

  他已經四境六階了。 

  毀滅之心,再也難以壓抑。 

  而得到了三昧真火卻無法煉製丹藥的信息,讓他這股煩躁之感更增幾分。 

  他推開龍王廟,一雙瞳孔,幽黑無比,其中萬物皆焚,眾生皆滅。 

  此時 

  時值春日,漫山遍野,奼紫嫣紅,正是萬物生長,煥發生機的時候。 

  舊的生命已經逝去,新的生命在破土而出。 

  但這一切落在夏極眼底,他卻只想毀掉。 

  這並不是他被什麼控制了,而是他發自本心地想要毀掉,這種感覺自然地就像人類要呼吸,魚兒要游在水裡一樣。 

  可是,還有人性在羈絆著他,讓他不曾順從這股本心的慾望。 

  本源之力本就不是讓人類去駕馭的,何況,嚴格來說,他亦已不是人類。 

  只不過,他還有一顆嚮往人類的心,一顆不曾改變的心。 

  忽地 

  夏極心底閃過一個想法。 

  若是他進入到卦算世界里去殺戮,去發泄,是否可以呢? 

  在那裡.他完全可以肆意地斬殺無數的生命。 

  每次十六個月的停留時間,足夠他屠掉不知多少人類的城池。 

  反正那些人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殺光了,也沒關係! 

  也不會影響現實! 

  這個念頭瘋狂地湧出,一發不可收拾,讓他無比興奮,恨不得立刻去做。 

  良久 

  「不行啊」夏極自喃著,閉上雙目。 

  許久 

  再許久. 

  他長舒一口氣。 

  殺戮的念想終於已經克制下去了。 

  但他已經滿頭大汗。 

  要知道,他即便在廝殺之中也不會流汗,但現在.他卻汗流浹背。 

  這是要硬生生地剋制住能讓他興奮無比的慾望,就如餓了三天三夜的旅人強忍著不去吃面前的飯菜,憋了三個月的採花賊卻無法觸碰近在咫尺的佳人,何其艱難? 

  次日。 

  夏極坐在一處山脈的斜坡上,後仰在草地上,看著浮雲涌動,慢慢悠悠地往天外飄去。 

  他身側坐著虞清竹。 

  此處龍氣濃郁,即便虞清竹外出,噩夢虞清竹也無法尋到,這一點夏極之前在和桃花山莊的噩夢夏蘇蘇閑聊時也確認過聊到過。 

  兩人很久沒有單獨相處了,而往事看似不過數年之前,但對夏極而言卻間隔了上千年。 

  他右手從虛空里抓出真理陀螺,在左手掌上輕輕一擰。 

  真理陀螺滴溜溜地轉了起來,很快又停了下來。 

  夏極收起陀螺,閉上了眼。 

  虞清竹沒說話,坐在他身邊,靜靜陪著他。 

  過了一會兒,夏極主動地開始聊一些日常的話題,虞清竹也陪著他聊。 

  就這麼,一下午很快過去了。 

  夏極只覺心底平靜了不少。 

  虞清竹則返回芥子世界練劍去了。 

  唯有強大,唯有長生,才能永遠陪在夏極身邊。 

  虞清竹清楚的很。 

  入夜後。 

  繁星似水,靜謐流淌,一閃一閃著神秘的幽澤。 

  夏極正靜坐在崖邊,看著頭頂無盡的星空,心底想著「不知這是否就是噩夢夏蘇蘇所說的無盡星河」。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是秦淮。 

  這位黑龍侍半跪在地,恭敬道:「少主,青兒姑娘跪在山下,請求能見您一面。」 

  夏極神色稍稍凝了下。 

  他知道青兒的用意。 

  事實上,之前他也一直在想著如何拯救呂雉,但都沒有辦法。 

  除了與呂雉的情誼,以及呂雉的身份之外, 

  呂雉對他而言,也是一根可以維繫他的線。 

  他現在才四境六階,之後還有七階八階九階,夏極不知道自己的殺道之心會強烈到何等程度。 

  所以,他不能放棄每一個與他有情誼的人,他需要這些人來成為拉住他的線。 

  他去拯救,也被拯救。 

  呂雉,他必救! 

  諸多念頭轉過,他卻未起身,而是道了聲:「下去吧,我會去找青兒姑娘。」 

  「是,主人!」秦淮退下。 

  夏極進入芥子世界,召出完整的先天八卦鏡。 

  八重卦景覆籠之下,他緩緩閉眼。 

  他要卦算假設性的皇都之行。 

  良久,他睜開眼。 

  但和以往不同,這一次,他眸子里閃爍著一種奇異而又詫異的光,似乎在剛剛的卦算世界里,他算到了一次極其有趣而又詭異的經歷。 

  他閉目,略作思索,便走出了芥子世界。 

  然後,踏步,騰空,化作一道黑影御風而去。 

  山腳下,青衣侍女正跪在山前,垂首涕零,顯得楚楚可憐。 

  忽地,一陣柔和的夜風撲面而來。 

  她抬頭時,身前已站著一個少年。 

  夏極手掌微微一托,青兒就感到被無形的力量託了起來。 

  然後,她看到了一雙真誠的眸子。 

  「姑娘不需擔心,三日之後,我會啟程去救皇后。」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青兒連連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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