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放她一馬
傅淮宴的目標只有那幾口大箱子,他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一一將其翻開。
看到裡面裝著的東西時,他的眼底有一絲絲意外,不過很快便消失了,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一般。
裝傻,他從來沒輸過誰。
只是,翻到最後一口箱子時,卻沒有先前那般順利,似乎有人在裡面抵著。
他的反應很快,手上加重了力道,卻只打開了一條縫,沒有像前面幾口那樣完全打開。
他一蹲下,便和裡面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上了。
遲玉卿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就那樣愣愣的和他對視了一番。
傅淮宴也沒想到,她會躲在裡頭。
再一想,便想通了。
看來什麼抓賊一說,不過是無稽之談。
他們要找的,是她才對!
遲玉卿看著他那戲謔的眼神,有些慶幸,還有些緊張。
他是敵是友,如今還沒有定論。
她更不確定,他會不會幫她。
在她還在猶豫怎麼開口時,他卻將箱子重新合上,轉身走了。
遲玉卿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知道,他們如今安全了。
他走了,躲在她身後的陳儻也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必死無疑」了,沒想到傅淮宴那小子竟然如此給面子。
遲玉卿沒說話,他便又想到了上次平南王壽宴上的事,便開口道:「你別以為他有多好心啊,指不定那小子肚子里正憋著什麼壞水呢!」
陳儻想的已經是自家白菜不能被豬拱了這一層了。
遲玉卿頓時無語,表哥的心思她最好別猜,反正猜了也是白猜。
「你少忘恩負義了,咱們欠他這個人情,今後是要還的!」
不管傅淮宴是出於什麼目的,他總歸是放了他們一馬。
這個人情,她記下了。
陳儻癟了癟嘴,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會領傅淮宴的情。
是了,傅淮宴並非是想幫她,而是不想多管閑事。
莫說那裡面裝的是她,就是換了真的賊,他也不會理睬半分。
「沒意思,我還真當裡面真藏著賊呢。」傅淮宴一副很失望的模樣。
後面還有王府的侍衛搜查其它的車馬,也沒搜出什麼東西來。
搜也搜了,沈自瑜自然不好再說些什麼了,沉著臉讓侍衛開城門放行了。
一出城,馬車行駛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就是不知道是想守時還是什麼原因了。
遲玉卿雖然沒有受過顛沛流離之苦,可她還能堅持得住。
陳儻就不一樣了,也許是悶在箱子里的緣故,車馬走了幾里后,便蔫了下來。
為了讓他好受一些,遲玉卿大著膽子打開了箱子。
和其它東西不一樣,這幾口大箱子是單獨裝在一輛馬車中的。
她待在箱子里時,便猜到了這些箱子的用途。
然而在她打開堆積的另外幾口箱子后,顯然大吃了一驚。
裡面沒有雪花銀,有的只是堆放得整齊的石頭。
一時間很多個猜測在她腦海中湧現,難不成是季海將這些銀子貪污了?
想了一下她又搖了搖頭,覺得這不可能。
因為季無淵,她對季家人有足夠的信任,至少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她不會妄下結論。
她心頭疑惑不減,細眉擰成了一條線。
難怪方才傅淮宴沒有搭理她,竟是如此。
擠出箱子后,陳儻便好多了。
瞧著她看著箱子里的石頭愣住,他還覺得奇怪。
「怎麼了?」
遲玉卿搖了搖頭:「我只是好奇,為何要裝這麼多石頭。」也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玉石,有什麼意義呢。
陳儻也覺得奇怪,不過他顯然沒想那麼多。
他撓了撓頭:「這我倒是不知道了,我打這口箱子的主意時,裡面便只有這些石頭。」
他什麼都不懂,更不知道這些箱子是用來裝銀子的。
他不明白,遲玉卿也沒有同他解釋。
她在想,季海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
或者,若真是他將銀子調包是想作甚?總得有個理由。
……
平南王將懷梁翻了個面也沒將兩個孩子找到。
陳家人自個兒憂心完了還得上遲家向老夫人賠禮道歉,也是手忙腳亂。
遲家——
老夫人聽到找不到遲玉卿時,險些沒能挺過去。
醒過來又暈過去,嚇壞了眾人。
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了,姓遲的姑娘都在她的床前候著。
無一不是一臉的擔心。
見她老人家睜眼了,遲瑛趕緊上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淚眼朦朧。
「母親!您可算是醒了!」
老太太沒醒,遲瑛又是著急又是自責,她心中的煎熬一點不比遲玉莞少。
姑侄二人這兩日,眼淚都快流幹了。
老太太撇開臉,沒看她。
她也只好悻悻放下手,讓妹妹遲姝伺候著了。
一邊是姐姐,一邊是母親,遲姝還真不好開口。
只得將老太太伺候好,端看她老人家怎麼說了。
遲瑛跪下,哭得傷心:「儻兒出走,如今仍是不知下落,女兒心裡難受啊!母親!」
「他是有錯,可他也是從女兒肚子里掉下的一塊肉啊!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陳家已經派人四處搜尋他們的下落了,應該很快就能將他們找到的!」
遲瑛又哪裡知道,他們此刻早已離懷梁十好幾里了。
她哪裡還敢奢求老太太的原諒,兄長只有這兩個孩子了,雖說遲玉卿是不爭氣,但總歸不該如此。
可她也是母親,即便再氣憤,總歸還是袒護自個兒兒子的。
她哭得肝腸寸斷,遲姝也忍不住跟著抹眼淚。
自己的女兒又怎會有不心疼的道理?
老太太雖然埋怨陳儻帶走了孫女兒,可是看著女兒這幅模樣,又叫她如何狠心?
老太太幾乎不會在人前流眼淚,這會兒卻破了例,紅了一雙眼。
「我不怨儻兒,我也不怨你,我誰都不怨,我只怨我自己!」
「怨我當年為何要將你許給陳家……」
老太太想起當初,她便是覺得陳家人老實,想著能給女兒一個好的歸宿。
可是後來事實證明,陳家人是老實,卻老實過頭了。
陳儻不喜從文,他們卻從不給他機會,小小年紀便生了一顆叛逆之心,現在想來,其實是早有預示。
他們都說老太太不喜歡調皮的孩子,諸如不喜歡陳儻。
可是,老太太真的是不喜歡自己的外孫嗎?
若陳儻生在遲家,老太太必然不會這般逼著他,一定會讓他做自己想做之事,就和兒子小時候一樣。
她雖然總是擔驚受怕,可那是孩子自己選的路,看到兒子出息時,她打心眼裡覺得驕傲。
可惜,他生在了陳家,一個墨守陳規,畏首畏尾的陳家。
遲瑛哭得更傷心了,她何嘗不是追悔莫及。
兒子是她生的,她最是清楚兒子的意願,陳儻每一年的生辰願望都是拜師學武藝。
可是,陳家人都覺得這是個天大的笑話,不僅不會依了他,還會將他打一頓,想讓他歇了這份心思。
這些,她都看在眼裡,可她卻從未想過遵從兒子的意願。是她自己親手將兒子推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