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來
來人正是韋美人。
程慕嫻道了一聲免,後者謝恩後起身:“娘娘好興致。”
程慕嫻見她手裏拿了一把繡了鳶尾羅紋樣的團扇,下麵垂了長長的流蘇,不由得細細端詳起來。
也不知道她是看扇子還是借了看扇子的由看人。
不過程慕嫻沒有開口,這韋美人雖說心裏著急卻也不敢擅自說話,唯恐惹怒程慕嫻。
她清楚眼前的這位皇後娘娘的聖眷是多麽的濃,她太清楚了。
程慕嫻打量了她半晌也沒有繼續聽她往下說去,便自己開口:
“美人怎麽知道,那位就是秦順容?”
韋美人用扇子掩了口,笑著繼續道:“秦順容被關了太久,自然是憋得慌。”
“況且嬪妾來之前就已經看見她了。”
這話裏麵的含義不言而喻,程慕嫻活了兩輩子倒也看得出來這二人不對付,這位看起來巧笑嫣然的韋美人,正給她上眼藥。
不過這後宮的事情,隻要不是鬧到明麵上,程慕嫻還真的沒有這個空閑功夫去管。
天天管,哪裏管的完呢?
就跟水至清無魚一個道理罷了。
思及此處,程慕嫻低頭看了一眼裙擺,片刻後挪了目光,投向池子裏:
“或許是沒有看見吧。”
韋美人聽了這話心裏暗自咬牙,目光倏而落在了程慕嫻的肚子上。
她也好羨慕。
這後宮的女人,誰不想自己寵冠六宮身懷龍裔呢?
她閑來無事的時候總是聽見宮人們私下議論,說皇後娘娘的肚子看起來尖尖的,這一胎極有可能是個兒子。
還說中宮一旦有了嫡子,這太子之位,別人怕是沒有指望了。
韋美人想到這些,不由得捏緊了手裏團扇。
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忽而身後傳來盛泰的聲音:
“皇上駕到——”
隨著齊刷刷的一片請安聲響起,程慕嫻回過眸,她清楚的記得這會子陸又白應該在勤政殿批閱奏折的,怎麽會來了禦花園?
她目光一瞥落在了韋美人的麵上,後者用了一副大概是平生最完美的笑容,俯下身去請安:
“嬪妾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程慕嫻看著這一幕不知怎的,心裏忽然有個異樣的感覺,連請安都忘記了。
陸又白在勤政殿看折子看得煩人,一開始是打算來未央宮找程慕嫻的,後來身邊人說程慕嫻去了禦花園,他這才邁進來的。
他上前直接越過韋氏,熟練的把程慕嫻攬在懷中:
“別看開了春,早晚還是涼的。”
“你身邊的人照顧你很是盡心,賞半個月月例。”
這話一落下,程慕嫻這頭跟著的人立刻跪下謝恩。
說了這麽兩句話的功夫,陸又白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韋氏,淡淡的說了聲:“免。”
“謝陛下。”饒是如此,韋美人還是不敢抬起頭來看一眼,隻能低了頭,看著地麵。
她隻能借了眼角的餘光,看見皇帝身上一截竹青色的袍子。
然而不等她想到什麽辦法和陸又白搭上幾句話的功夫,那竹青色的袍子一動,竟是從她的餘光中走開了。
她聽見皇帝交代皇後盡量不要一個人出來,要出來也要和他一起雲雲。
聽著皇後的笑聲,韋美人的目光瞬間涼了。
是啊,她在想什麽呢?
直到帝後二人走遠,她才抬起來有些酸的脖子。
“走吧。”韋美人扶了侍女的手,慢慢的走回自己的住處。
誰知道還沒有等她邁入自己的偏殿,就聽見秦順容的嗤笑聲,自後頭傳來。
“哎喲我當是誰呢?”
“怎麽,陛下沒有把你一塊兒叫過去?”
秦順容話裏話外都在嘲笑她無子無寵,韋美人抬眼狠狠地瞪了回去:
“比起我,順容姐姐又能好到哪裏去?”
秦順容哪裏會告訴旁人說陸又白那天晚上隻是在外頭坐了一會,壓根就沒有進來過。
如今韋氏提起來這話無異於是在她身上捅了一刀,氣的她險些按捺不住要上去給她一巴掌。
韋美人就這麽直挺挺的站在她的麵前,一副“你打啊”的表情。
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垂在身側的手,攥的死緊。
打吧,隻要姓秦的敢打她,那她就敢把消息傳到太後娘娘耳朵裏。
就不知道太後娘娘聽見了,又會如何?
秦順容挨了兩頓責罰,腦子也是清楚的,否則那一巴掌早就落在了韋氏的臉上。
她記得之前有蕭氏和唐氏的例子,故而她心裏再怎麽冒火,也不敢對韋氏動手。
隻是做做樣子,嚇唬她罷了。
然而這口氣,她從始至終都咽不下去。
掙了幾句嘴,秦順容一甩袖子,帶著宮人回了主殿。
韋美人見她走遠,總算是癱坐下來。
姓秦的,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踩下去!
——
至於程慕嫻和陸又白,兩個人在禦花園裏頭走了半日,程慕嫻就說自己腿軟走不動。
錦書正要傳轎攆,誰知道陸又白一把把她抱起來,嚇得她“啊”了一聲。
她現在身子重的很,自然不比以前,故而在陸又白的懷中看著這地上的宮磚,她還是有些嚇人的。
“怕什麽?”陸又白旁若無人的和她親昵,“卿卿隻管抱住朕,朕自然不會叫你摔了。”
程慕嫻被他貼了臉說話,一時間臉都是燙的。
連說話都有些支支吾吾的樣兒:“是,是的。”
她把手圈住陸又白的脖頸,後者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
陸又白抱著她,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穩當,還時不時低聲與她說些話。
後頭的盛泰和錦書帶著人,全程都是低頭不敢抬頭的模樣。
耳邊偶爾傳來皇後娘娘羞惱的聲音。
一路抱著人回了未央宮,陸又白把她放在她平日裏坐著的位置上,又叫人拿了軟枕給她墊上。
程慕嫻往後一靠,半晌無話。
回來的路上她隱隱猜測陸又白似乎有什麽話想要和她說,但是一直沒有等到男人主動開口。
她不由得好奇幾分。
緊接著全福進了茶,陸又白拿起一盞摸了摸,確定不是燙到程慕嫻,才塞到她的手裏。
程慕嫻接過謝恩,低頭喝茶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陸又白眼裏的糾結。
卿卿,朕該怎麽和你說這件事?